酒吧绚烂到糜艳的光线,是最适合藏匿情绪的地方。
“哗啦——”
玻璃砸在地上,尖锐刺耳的破碎声传进姜雨耳朵,他恍恍惚惚得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神得有多厉害。
清扫工具很快解决地上的狼藉,姜雨主动找到领班提赔偿,一个杯子扣不了多少工资,回来时经过卫生间的回廊,撞见两个员工蹲在角落抽烟。
“蔡哥,他真是关系户吗?老板的亲戚?看着也不像啊。”
这声音耳熟,姜雨收回一只脚,站在拐角阴影。
“是亲戚吧,老板护着他,之前他得罪了客人,老板私下里拦下了,没让那人闹事。”
“嘁,那碎了一个杯子用得着赔钱么。”徐致远说。
“你这么关心他?”
“我看他一身牌子货,平时花钱这么抠搜,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话颇有些意味深长,另一人只笑了下,没接茬。
姜雨转过身,苍白阴郁的面容像晕了一块化不开的墨,走到后台没人处,打开手机通讯录。
“老板,我是姜雨,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当初姜雨初来乍到,不懂变通的性子得罪过客人,也让一些同事看不顺眼,但在某天之后,没人再给他使绊子。
-
白应初在家里多待了两天,找许青仪调查姜雨学校学籍的事,还是让许青礼女士知道了。
白应初没打算瞒着,只是目前什么都没定下来,并未多说。
上次白应初回家拿衣服,提到那“小孩”,许青礼心里应该有了数,还试探两回,知道他没触碰红线才放心。
这两天他没去酒吧,和姜雨的联系也没断,但仅限于文字消息,打视频过去对方经常接不到,白应初也没坚持。
宽敞的客厅电视未开,放射灯光照在雪白的墙壁上,显得几分寂寥和空旷。
白应初靠着沙发上,手机亮着,屏幕是姜雨回的最后一条消息。
不久前白应初问他吃晚饭没有,姜雨回了个“嗯”。
姜雨不是沉默的性子,在熟悉的人面前,甚至带点话痨属性,白应初后知后觉察觉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有电话打了进来,是魏涛。
“白白,你在不在家?”魏涛说,“我给小女友的手表落床头柜里了,现在去拿。”
那头很吵,杂乱的音乐声鼓点,
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猜测,他问:“你在哪?”
“微光啊。”魏涛说:“我发现这酒吧漂亮妹妹特多,你来不来?”
白应初眉头倏地拧起:“除了今晚,还有什么时候去过那?”
“没啊。对了,我前天带朋友去吃那家野菌汤,我琢磨着投资入股,在我学校旁边开一家店……”
白应初掐断电话,眉眼沉沉下压,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联系人页面,指尖悬在通话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难得生出了些许退却,握着手机的手心冒了汗。
如果姜雨撞见魏涛,从而知道了他骗他的事,现在还愿意回消息,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
他从一开始就走偏了路,细究下来,所作所为和蒋齐风也差不到哪去。
姜雨不是能随便戏耍的人,他性子直,温顺的外表下藏着几分烈性。
白应初揉了揉眉心,在沙发上静坐许久。
晚上十一点多点,他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了。
静了一秒,白应初率先开口:“在忙?”
听筒内没有噪音的传来,姜雨处在安静的环境。
“我休假,没有上班。”姜雨声音平静地问:“你在哪?”
白应初说了个小区名字。
姜雨:“是回家了吗?”
白应初沉默一瞬,缓慢吐出一口气,坦白道:“我前天去了趟青野汽修厂,开走一辆红色超跑。”
姜雨默不作声听着。
“当时大概是被人拍到了,后来魏涛——我朋友开着那车去那条街道,你……”白应初停顿片刻,“你应该看见了。”
他的话仿佛是迟来的判决,轻轻一击,便瞬间粉碎了姜雨所有侥幸幻想。
他低头绞着手指,感觉眼眶发酸,有热热的液体想要涌出,鼻腔似被寒冬的冷气堵塞地呼吸不畅。
谁也没有再说话,彼此的呼吸声在听筒内清晰可闻,伴随着不平衡的心跳传入耳中。
白应初静静等了几秒,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沉,“我——”找你。
“你地址能给我吗?”姜雨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还有事想当面弄清楚。”
姜雨下楼打了辆车,神情木然的看向窗外,一道红色车影如风一样刮过,转瞬即逝。
-
魏涛按下门铃。
他在这住了几天,自然录了指纹,但白应初太不是人,上次在门外换了密码,删掉指纹锁,直接把他赶出来,不然怎么也得赖到今天才走。
门铃刚响,房门豁然打开,魏涛愣了下:“特意等着给我开门啊。”
白应初见到来人,怔愣后很重地皱了下眉,“怎么是你。”
魏涛正要说话,就见白应初蓦地看向他身后,然后伸出手,把他往旁边一推。
“别挡。”
魏涛回头看,“熟人?”
一梯一户的电梯口,姜雨不远不近地站那儿,他身上随便套着件棉衣,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一张脸没有血色得难看,眼眶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说。
他是跟着那个男人上来的。
白应初为什么把他们两个都叫过来?
让这个人出面彻底甩掉他吗?
自此,姜雨一厢情愿绑起的风筝断了线,扯着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眼底渐渐模糊起来,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冷着脸等一个说法。
白应初看向魏涛,冷厉的眉眼似夹着冰:“还不滚?”
空气中的低气压让魏涛瘆得慌,求生欲让他立即解释:“我是白应初从小到大,住他对门的好兄弟,爱好漂亮妹妹。”
姜雨闻言脸更白了。
魏涛:“……”
姜雨觉得自己像只漏了气的气球,膨胀的身躯骤然缩水,在白应初和魏涛面前,变成巨人面前的小虾米,仰望着他们,然后被一脚踩扁。
白应初从来都不是吃饭困难的穷学生,也一直在骗他。
白应初耐心告罄,跨出门外,一把拽住姜雨的胳膊,把人带进来,抬脚踢上门。
“……”
一墙之内,空气寂静到了可怕的程度。
两人站在玄关处,姜雨轻轻挣开白应初的手。
“姜雨。”白应初喊他。
姜雨心脏似被一只手紧紧抓了一下,立即埋头盯着脚。
“你说。”
这才发觉,自己出门不小心穿了那双洗到发白的黑色帆布鞋,穿惯了白应初送来的漂亮棉鞋,再穿自己的破烂鞋,脚趾都是不舒服的。
洁白的瓷砖地板泛着光泽,似映照出了他那张蠢笨的脸。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无人可及的地步,朝夕相处中,连一个人是有钱还是穷光蛋都分不清,活该当初被蒋齐风欺骗。
也许姜雨早就窥见了这场关系的假象。
又或是白应初太特殊,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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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包养”的机会太诱人,让他抓住了就不想放手,渐渐连自己都糊弄过去了,更怨不得别人。
白应初不是穷困到找金主的男大学生,曾经的“金主”只是他的好兄弟,这位好兄弟甚至能让酒吧老板给面子,顺带照顾姜雨这个小服务生。
姜雨得了许多的便宜,而白应初用不着过看人脸色拿钱的日子,他应该感到为他高兴。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身体中间似被挖出一个无边黑洞,冷风穿堂而过,透骨的凉。
“魏涛只是朋友,不是金主,包养一开始是玩笑话。”白应初并不冷静,没能思考出万全之策,下意识道歉坦白:“抱歉,确实骗了你,这段时间也占了你便宜,我承认,钱会退还你。”
“别。”姜雨勉强扯了个笑,比哭还难看,“明明是我占了你便宜。”
不仅包了A大校草近两个月,还总妄想发生点什么,挺不自量力的。
一股迟来的尴尬油然而生,灼烧在姜雨脸皮上,促使他想说点什么。
“你陪我这么长时间,就算酒吧点个男模一次也要花大几百。”姜雨皮笑肉不笑:“我这点钱,用来打水漂都起不了泡儿。”
空气又是一滞。
姜雨破罐破摔:“……不是把你当成男模的意思。”
白应初敛眸,墨色瞳孔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下,“只是觉得,让你难过了,我还不如一个男模。”
姜雨:“……”
“你一直变着法儿的对我好,我都知道。”他瞥了眼白应初,又飞快别开眼,“我不怪你,毕竟当初是我先找上你,你顺势忽悠我也情有可原。”
白应初抿唇:“对不起。”
“不用再和我道歉。”姜雨绷着脸,艰涩出声:“还没感谢你,你是好人,一直提醒我提防蒋齐风。”
他不是傻子,也想明白了,自己要钱没钱,前途也一眼望到头,白应初能图他什么呢?
白应初是蒋齐风的室友,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看得清蒋齐风的本性,接近他,不过是正义感爆棚,帮他摆脱渣男罢了。
白应初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没否认,这的确是最开始的目的。
窗外飘着小雪花,打在落地窗上很快消失,留不下一丝一缕的痕迹。
姜雨渐渐感到了冷意,即使房间开着暖气,他仍然手脚冰凉,格外想念出租屋的毛绒棉拖。
然后他又想到,那些东西也是白应初买的。
短短一个多月,白应初无孔不入地渗透了他周身的每个角落。
“我回去了。”姜雨说。
白应初眉头轻皱:“外面下雪了,坐会儿,等雪停。”
姜雨僵硬地摇了摇头,转身时手腕被人牵住,被覆盖的皮肤瞬间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姜雨。”
白应初没用力,却没被甩开,姜雨身形定住,脚下像生了根,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在心里鄙夷自己不争气,耳畔想起白应初低沉的嗓音。
“当初你问我要不要被你包,我想拒绝,但拒绝不了。”白应初轻嘲。
姜雨一怔,缓慢圈紧了手指:“……为什么?”
白应初嗤笑了声,坦荡到没脸没皮:
“你那么好,傻子才不接这单交易,其实我还想多骗你一段时间,而且这关系我也不想断。”
姜雨愕然抬头,胸口破掉的大洞似被一双灼热的大手拢住,沉寂的心脏忽然没由来地剧烈跳动。
“但这事做的我良心不安,你随时可以把我揍一顿。”
白应初一顿,见他神情松动,缓慢笑了下:
“如果我是直男,也许能拒绝你。”
“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