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放着翰林院的编修不做,跑去郴州做什么?又远又苦,也不知道多久能见一面。”
李思朝想不明白,这届学子就赵柔柯连中三元得了探花,一时风光无两。因她这位学生,两位夫子脸都要笑烂了,走到哪都要夸两句。她与陆心棠也算是优秀,可只勉强得了个二甲进士,若要进翰林,还得参加一轮庶吉士的考试。
她家是经商的,有这等成绩已经让她老爹乐得合不拢嘴了,便也就未参加,想着他日去府学做个讲师也不错。可赵柔柯这一走,往年常常同吃同住的三人,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和陆心棠在京师,一时之间难免惆怅。
李思朝眼眶有些红,将自己从各处搜来的话本子,还有好些珍藏的画集,都塞进赵柔柯的行李里。
刚塞好,就被陆心棠用折扇当头敲了一记。
“地方县令可不似你在府学当讲师有闲情。柔柯去那是要做实事的,哪有功夫赏画看话本子。”
陆心棠说完便将手里抱着的书塞进了赵柔柯的包袱里。
赵柔柯有些无言,瞅了一眼,《齐民要术》、《水经注》、《陈敷农书》、《折狱龟鉴》……都是农事与水利还有断案相关的书籍。
赵柔柯颇为无奈地颠了颠包袱,内心道:三载同窗情,可真沉。
陆心棠看着那些书,颇有几分恋恋不舍,“我给你的这些书到时候肯定能用上。这些书我从不外借,你要好好珍惜,到时候回京还得带给我。”
陆心棠知道她此番为何要自请远调,那日在甲舍讲堂所说的那番话她是认真的,在翰林院很难接近实务,地方上虽苦寒,可有了实务经验,凭着她的才华以及抱负,有所作为后调往京师并不难。
再者,太傅宋公明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赏识,若能得他推举,回诏京师等待她的只会是青云直上。
而她自己呢,既然考中庶吉士入了翰林,就注定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去地方,她没有那样的自信可以调回来。
两个人的眼眶都红得跟兔子似的,让赵柔柯也莫名伤感,她将包袱打了个结,放在一边,安慰两人:
“好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这三年,有你们,我很开心。记得常给我写信。”
这话一出,几人站在原地沉默,最后还是陆心棠抹了一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开了口,“你几时走?”
“三日后。”赵柔柯轻声道。
“跟他告别吗?”陆心棠问得小心翼翼,她不懂二人退婚的隐情,只是觉得赵柔柯这段时日心事重重。
赵柔柯手中把玩着一条布做的形状怪异的小鱼,她一下一下掰着小鱼的尾巴。
“不了吧。”
*
“驾!”
驿道之上,尘土飞扬。一匹黑色骏马载着一人往前疾奔,朱红飞鱼服在晨光中翻飞,周啸阑猛拍马背,想要马儿再快一点,好在另一条去往郴州的必经之路上拦住赵柔柯。
日光将他灼得汗珠直冒,他脑海中全是这段时日赵柔柯与他相处的画面,越想手中的缰绳拽得越紧。
等到了必经之地的路口,周啸阑才勒住马,将马拴在路口的一棵歪脖子树下。
他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光洁的脸上,他闭着眼睛回想昨日程川的话。
“大人,赵姑娘春闱前曾带了一人去太傅府,随后又背着血淋淋的人出来找了林阿七。她所背的那人,属下猜测就是赵错,此人一直扮女装掩藏身份。”
“赵错,很可能已经死了。有弟兄亲眼看到赵姑娘与林阿七将人埋在京郊。至于她为何要去太傅府,为何赵错死了……”
程川当时说得艰难,显然是不愿意相信,到最后也没能说下去。周啸阑却知道他想说什么,赵错与三地的矿难、布衣巷的失踪案,甚至就连三年前那场薛备叛逃案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兄长的死,此人也知道隐情……
可就在他们马上要见到赵错接近真相时,赵柔柯却找上了他们一直怀疑的幕后之人宋公明,赵错也死了。如果不是她借赵错这唯一人证,与宋公明达成某些交易,还有别的理由吗?
宋公明是文官之首,她是今科探花,圣上虽启用了锦衣卫,看重他,但是大部分实权却在宋公明手上。
她进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立足朝堂,虽然她早已淡化了想要为虞家洗掉污名的执念,可她还有这一世不背负虞家,独属于她自己的抱负。
怎么选,周啸阑不想再继续深思。得知葛藤死讯时,她的眼泪是真的,只身去到布衣巷祭奠时,她的难过是真的。
他今日已经吩咐人去京郊查看赵错的坟,在未见到尸体前,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今日堵在此处,就是想要问问她,为何只身去太傅府,她究竟瞒了他什么,只要她开口,说什么他都信。
转眼已到正午,路口处仍然不见赵柔柯的人影。就在此时,周啸阑听到耳后有马蹄声响起,他从回忆中睁开眼,目光看向远方,抬起头喃喃道:“啾啾……”
有人策马而来,方向却是他来时之路。
那人应越来越近,是程川。程川在他不远处利落下马。
“大人,刚得到消息,赵姑娘与胡氏一干人等早已于前日就已经出发了,葛小花,也消失了。”
今日启程去往郴州,是周啸阑从陆心棠和李思朝的口中得知的。如今,她为了躲他,竟然连自己的同窗都一起骗了么。
周啸阑眸光沉郁,看向空无一人的路口,下颌绷得紧紧的。
程川看着他的神色,继续向他禀告最新的情报:
“我们已经查看过京郊那座坟墓,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墓中尸体早已腐烂。仵作来查过,年龄骨相都能对上,是赵错。”
说到此处,程川的眉心陡然皱紧,满脸严肃,
“对了,大人。不知为何,之前埋在各处的暗桩今日全部暴露,万幸的是没有杀他们,如今一个个都回到了北镇抚司。弟兄们都在等着您处置。”三百暗桩全部被揪出,一个个都聚集在一起,更像是一种明晃晃的羞辱。这比杀了他们,更令人难受。
不知为何,还能是为何?是他满心欢喜将一腔深情做了赌,结果输了个彻底。
周啸阑听着他的回禀,每一个字都扎在他的心上,是他让这几年的蛰伏,全部付之东流。
他双眸通红,望着远方轻轻出声:“骗子。”
程川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就没有答话。
平复好情绪,周啸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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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混进府学的那几个,这次有带什么消息回来没有?”
“正要跟你说此事。有弟兄探查到,那处建筑构造和别处不一样,他猜想这地下室恐怕不止有一层,只是没有办法混进去。也许你兄长……并不是在地下室一层撞见了什么,而是在第二层。云蘅当年失踪……恐怕也是也是一样。只是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提到云蘅,程川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恢复如常,三年的时间,云蘅去世的痛苦锻造出了他的冷静克制。
“上马!回北镇抚司,去查查她在春闱前到这段时间都去过哪里,还有林阿七。”
周啸阑翻身上马,随后一鞭子抽在马身,声音在疾奔的风中更加冷沉。
程川立在原处,重重回道,“是!”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奔在驿道上,随即消失在道路尽头。
周府。周啸阑在门前下马,马童上前将马牵去马厩。
周啸阑走进府中,才听到丫鬟的叫声传来。
“别跑!”
只见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院子里蹿上跳下,好几个丫鬟和小厮围追堵截,都拿它没办法,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给蹿到了一棵树上,窝在树上可怜兮兮的也不敢下来。
周啸阑将这一番热闹景象收进眼底,皱起眉毛问翠竹,“怎么回事?”
翠竹听这冷硬的声音猜想他心情不太好,就没敢多说,只回道:“回少爷。踏雪多日没洗澡了。”
自从表小姐与她家少爷退婚后,她跟青叶就被遣回来了。
这猫本是表小姐收养的,不知为何也在这府中。
周啸阑听完点了一下头,足尖轻点,众人还没瞧见怎么回事,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就在他的怀中了。
他捋了一下踏雪炸起的毛,谁知小东西起了逆反心,喵了一声,一爪子挠上他的手背,很快一道长长血痕。
“少爷!”翠竹大骇。
周啸阑没将这伤当回事,
“无妨,都下去吧。”
待四周人散去,周啸阑抱着踏雪,看向那盆三年前刚进府赵柔柯种下的名叫“暮色”的山茶花。
“藤黄一簇,像极了日暮之色。”
周啸阑不知为何有些气恼都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能想起她。他一腔憋闷无处宣泄,看着踏雪在他怀中望着门外长一声短一声的的惆怅叫声,忍不住说道:“看什么看,她不要你了。她就连我也不要了。”
“你和她都是一样,没心没肺。”
踏雪不满,用爪子抵住他的的口,不允许他再说。
好在踏雪只是怕生,这澡洗得不费功夫,洗完便瞧见青叶从门外走进来,周啸阑瞧着她手中的东西声音辨不出喜怒。
“你手里拿的什么?”
青叶双手递给他,一条布做的小鱼。“在门外瞧见的,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有些丑。”
周啸阑瞧着那熟悉的针线活,歪歪扭扭的绣线气不打一处来。
“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随后,又指向那盆山茶花,“把它也给我搬走,放在这碍眼。”
这是生气了?青叶没多想急忙回了个是。
“备水。我要沐浴。”沐浴之后,他要去往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