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胸前掏出一块玉佩,内心默念了声对不住。这玉佩是这原身主人母亲送给自己女儿的,只是眼下为了挣一线生机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她起身踩过身下的杂草,往大牢门口走去。手腕上两道锁链有些沉,让她的脚步变得虚浮,她走向靠近甬道的方向,连带着锁链奋力用击打着牢房的木栏。
甬道并不宽,只在甬道南北两处有人把守。这间牢房靠北边更近,很快声音便引来了锦衣卫。许是觉得关押的都是女眷,再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北边仅来了一个锦衣卫小旗。
他挎着刀走过来,走近一看,见是一女子在击打牢门,语气不善,“吵什么?”
他话刚说完,衣袍一角被拽住,一枚玉佩递了过来。“官爷,我要见锦衣卫指挥使,还请替我通传。”
那锦衣卫小旗斜眼瞥了那玉佩,
“你当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在这也敢行贿?!指挥使岂能你说见就见?”
赵柔柯被这一番话堵得有点懵,没想到那锦衣卫指挥使看着是个混不吝,治下倒是严谨。
是她大意了,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她一咬牙,赌一把。
“罢了!你只需告诉你们指挥使,我有他在找的东西。”
那小旗看她神情不似作假,却仍不敢掉以轻心。这案子牵连甚广,她身上还枷了两道枷,谁知道她想耍什么花样?
赵柔柯只觉得对方榆木脑袋,忍不住敲打他,语气难免带了几分气急败坏,
“兵部侍郎位列三品,如今一家子下诏狱,这案子牵连之广,涉事之深,岂是你能揣测的?如果案子早已铁板钉钉即刻把我们一干人等斩了便是,何必关押此处?可如果因为你丢了重要线索,你一从七品,到底有几个脑袋够砍?!”
小旗像是被唬住了,一思索,丢下一句“等着。”便疾步向甬道口走去。
这番话说完已经耗尽了赵柔柯所有力气,其实仔细思索她这些话漏洞百出,只是强作气势罢了。
她回到角落,没理会三姨娘眼中的不解,靠着冰冷墙壁阖上了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旗再度回来时,赵柔柯刚刚惊醒,梦里是那只锦靴,用了狠劲碾着她的手指,钻心之痛让她猛地睁眼。小旗打开牢房门,“出来。跟我走。”
她随着那小旗自甬道由北往南走,甬道很暗,下了台阶接近出口处才渐渐亮堂。出口处有一方空地,支了一张木桌,几张条凳,应是平时守卫就餐休憩之地。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指挥使要来,桌上摆了一壶酒,一个碗。周啸阑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扣着木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赵柔柯径自走过去,坐在他的面前。周啸阑看着她,目光有几分惊讶,“你倒是一点也不怯。”
赵柔柯还记挂着那个梦,想也不想,反唇相讥,“原以为大人见多识广,怎么也学我等少见多怪?”
周啸阑没想到她这样记仇,他斟了一碗酒,笑意不减,语气凉凉,“好一个巧舌如簧,不知这舌头割了下酒味道如何?”
赵柔柯此番废了好大功夫来可不是为了来切磋这嘴皮子功夫的,只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两条命。我和我三姨娘。”
周啸阑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收起笑脸,正色道:“姑娘确实手段了得,只是唬一唬手下的人容易,在我这行不通。”
这里不比牢房,四处设了烛台,火光在他脸上晃动,那双眸笑意收后此刻晦暗不明,像是雾障,让赵柔柯一时辨不清方向。
他顿了顿,继续道:“西北军在边关与蛮子交战时,岑州统领薛备带头叛逃。本来嘛,一个统领叛逃,怎么也轮不到抄家,但.....坏就坏在,岑州处于边关要塞,麾下三千人叛逃,足以致命。虽然西北军力挽狂澜,但还是失了一座城。”
他举起碗喝了口酒,“而这位统领便是由赵清远所举荐,他的任命书,也是他亲自敲的章子。这事一出,兵部尚书被停职查办,赵清远更是死罪难逃,无论有没有那封信,赵家都不能留。你何必浪费时间在这试探我。”
赵柔柯这一世并非朝堂中人,却也懂了。是了,西北军力挽狂澜,如何挽狂澜?不就是前线的战士拿命去挽?
如果朝堂没法给出一个交代,岂非让守关将士心寒?因此,赵家不能留。
这人话里话外都是,你一将死之人,不必做垂死挣扎。自负狂妄的令她讨厌。既然都是死,她不赌一局,如何甘心。
只是她不是圣母,这赌局即便赢了也救不了那么多人,赵家上下只一个三姨娘胡氏待她好,她从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烛光下,赵柔柯眸光清亮,细眉微微一挑,回道:“如果大人真这么有把握,又何必来见我。我来这里,是想问问大人,近一个月,可有丢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她稍微靠近了一点,“失去了什么故人?”
见那人看她,似要从她的眼神里分辨有几分诈,良久,对方开口:“有意思,那姑娘就别跟我这打哑谜了。”
赵柔柯从条凳上站起身,一只手掌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伸向他拿着的酒碗。
周啸阑垂眸,看着她白嫩指尖在他的碗中蘸了酒,然后缓缓在桌上游移,他许是被酒气给灼的,伸手扯开了一点领下的襟口,想散一散这燥意。
酒水痕在乌木桌上不是很明显,却依稀可以辨出两个字。
云蘅。
周啸阑怔然,倚月楼的乐伎,也是他埋了五年的暗桩。
前不久,什么消息也没留下就失踪了。
她见周啸阑看清楚字迹后,便将酒水痕抹去了。锦衣卫何等耳聪目明,她看了下四周,靠近他时,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如此可否换我和我三姨娘的两条命?锦衣卫大牢里都是你的人,想做点什么并不难。”她笑意盈盈,没有半点屈居人下的惶恐。
周啸阑心里已有了定夺,在他的示意下,小旗将赵柔柯带了下去,刚要迈上甬道口的台阶,就见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他走来,伸出手心,“乾坤筒还我。”
周啸阑看着她的手心,不由的好笑,明明这人片刻前还在和她谈买卖,威胁他。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莫不是忘了,这里是诏狱。”
赵柔柯咬了咬牙。
“是又如何,我跑得掉么?”
他拿出那铜筒子,一开一关,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姑娘能有此物,想必手眼通天,你若真跑掉了,我会很难看的。”
“......”赵柔柯气不过,垂眼就看到了白日里那双黑色锦靴,气极反朝他笑了。她笑得妩媚,极尽皮囊优势,竟让对方愣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赵柔柯突然向前,猛地抬腿就是狠狠一踩,那人躲闪不及,闷哼一声生生受下了。
她动作行云流水,踩完转身就走,看得那旁边的小旗目瞪口呆。
周啸阑走出诏狱时已经很晚了。天边一轮新月如钩,忽有风来,飞鱼服袍角在风中如飞,他抬头一看,月亮已经被遮住了,北镇抚司的衙门两盏灯笼照不进夜色漫漫,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待人影走近了,他问:“查得如何?”
程川走近跟他见礼,然后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赵清远除了二房和四房各自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外,他还有一个女儿,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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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儿是外室所生,一直养在京郊。直到十年前,这外室病死,这个女儿才找上门来,此女名叫赵柔柯。”
“虽说是外室,可赵清远既没送银子也没有遣人照顾,还是看病的大夫实在看不过去,留下了买棺材的钱。进入赵府,大夫人将她视作眼中钉,日子过得还不如府中的丫鬟,赵清远撒手不管。因此,缉捕名录上没有记录也是可能的,赵清远根本没承认过这个女儿。”
程川不由得带着几分气愤,纵是再薄情,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该如此。
周啸阑面上辨不出情绪,只问,“那乾坤筒什么情况?”
程川没有答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展开后是一幅画,画上画了一抚琴的女子,“大人你看这个。”
平常人可能看不出,可周啸阑弃文从武前也是在书画堆里泡了十年的,还曾被太傅收做门生。他一眼看出作画人功底深厚,此画线条连绵不断,悠缓自然,将女子的美感展现的几乎完美,使人挪不开眼。若非天才,非十年不能成。
周啸阑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程川,然而对方目光澄澈,让他骂不出半个字。
“你拿幅倚月楼姐儿的画像给我莫不是嫌禁令还抄得不够?”
“不是,主子。你看这左下方的印。”
听他一说,周啸阑仔细一瞧,只见在裙摆处有一画师的私章。
“尽欢居士。”尽欢,他咂摸着这两个字,熟悉无比,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赵柔柯进了赵府一直不受待见,可并未缺衣少食,甚至还有法子得到这高价的乾坤筒,真是奇怪。
周啸阑没了耐心,一巴掌拍在程川后脑勺。“少卖关子,你给我拣重点说。”
程川揉了揉被拍疼得地方,继续说:“赵柔柯进府头三年一直被欺压得狠,却也从未埋怨或是报复,直到七年前,大夫人本想设计让她落水,最后却给自己挖了坑,落下了病根。”
程川摸了摸鼻子,语气甚至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钦佩,“之后每回欺压,那些人都没讨着好。因此,其他人再也没敢得罪她,只划了一间耳房,吃穿用度都是她自己出。而出的这源头......”他点了点那画,“就在这。”
周啸阑蹙眉,脑子里将所有细节串起来,“尽欢居士是赵柔柯?”
“正是。”
倚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历年花魁的名号响得可不止京城,这功劳簿画师是头一笔。
除了花魁自身的才貌,更少不了画师替她们做画像传播美名。因此,画师是青楼的香饽饽,姑娘捧,老鸨也乐意有给她的“摇钱树”施肥的主。因为这尽欢居士,这几年间倚月楼风头无两。
只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外室之女,哪里来的因缘际会学画?又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拥有如此画技?难不成真是天才?周啸阑自顾自摇摇头,他不信巧合,更不信什么一夜成名。多年来的办案经验让他觉得此女满身是谜。
“程川,你帮我办一件事。”
“主子吩咐。”
周啸阑对他细细吩咐了几句,程川虽有些疑惑,但也明白上令下达的道理。
“对了,此事你亲自去办。”
程川领命正要离开,眼角一瞥,刚刚没留意,此时看到他家主子的黑色锦靴上明晃晃一道灰印,细看他大人走路的神色也有点异样。
“大人,你这靴子是怎么了?”
周啸阑想起那双清亮的眼,
“哦。碰见只很凶的小狐狸。”
程川清澈双眼写满了疑惑,
“昭狱还有狐狸?真稀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