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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寿宴

作者:南山六十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上书房惊鸿一面后,薛柔便惦记上了崔介,派人殷切打探他每日的行程不够,正逢中旬崔家老夫人过七十大寿,脑袋瓜子一转,算盘就打到了这上头。


    崔家乃两朝重臣,崔老夫人办寿宴,皇家自是要去捧场的。


    当天一大早,薛柔盛装打扮,乘车出宫。


    崔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满为患,薛柔嫌摩肩接踵的脏污,事先命人开道,而后提着裙边盈盈下车。


    有不知死活的在人堆中嚼舌根:“神气死了,恨不得把整座皇城都霸占了去。”


    三喜闻声,眉毛一竖,喝两个侍卫从人群中揪出那个嚼舌之人,提着他的后衣领提溜到薛柔脚下,按住后颈迫其脑门贴地。薛柔拿脚踩在那人的肩头,蔑笑道:“怎么,不服气啊?”


    那人就是个市井小民,专爱议论东家长西家短,今儿来前多吃了两杯酒,脑子晕晕乎乎的,连带着口齿不听使唤,这会猛不防被拽出来,怕劲儿盖过了酒劲儿,上下牙齿打着哆嗦求饶:“小的糊涂,烂了嘴巴……求殿下开恩,饶小的一条生路……!”


    薛柔居高睥睨,笑意盎然,吐出来的话语却尖锐刺耳:“我也不难为你,你且跪在这,扇自己二十个嘴巴子算完。”


    薛柔教训他,不止出于他冒犯自己,更要紧的是刚刚这东西钻在人群里,对一个牵着小姑娘的妇人摸来摸去,甚至盘算把猪蹄子般的手伸到小姑娘身上去。薛柔素日最痛恨这种下三滥货,整治了不少意图逼迫宫女的太监。


    相较于她惩罚宫里奴才的手法,的的确确算是仁慈了。那小民含泪谢恩,左右开弓自掌掴。一时间,噼里啪啦作响。


    薛柔才不稀得多看,拿开脚步入崔府。


    外边动静闹得厉害,惊动了崔家人。崔家二房的余夫人打发一个小丫鬟出去瞅瞅情况;不多时,小丫鬟带回话来:“回夫人,是十公主在门口训人。说是那人嘴上不干净,冲撞了十公主。”


    余夫人摆手令丫鬟退下,稍后叹一口气,对身边的丈夫崔寿说:“这十公主真是的,宫里闹一闹也就罢了,今儿老夫人的大好日子,还凭心意拿捏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崔介的君子之风是从崔寿这儿承袭来的。


    崔寿头上有一个哥哥,底下有一个弟弟妹妹,他夹在中间,起先并不受崔老太爷崔老夫人的重视,一家之主不受待见,整个二房的处境当然可见一斑。多亏养了个有本事的儿子,一举高中,金榜题名,把大房三房那仨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甩得远远的。如今提起崔家,二房响当当排第一。


    十公主是帝后的心头肉,得罪不起;崔家的颜面千斤重,亦不能失了。崔寿只管原地转圈,究竟想不出个折中之法来。


    恰是此时,仆从掀门帘,让进崔介来。


    见了儿子,如同见了定海神针,余夫人忙迎上前,絮叨起外边的乱象。


    崔介临危不乱,拍拍母亲的手背予以安抚:“父亲母亲别担心,儿子已有办法了,儿子这便去料理妥帖。”


    崔介信步穿过厅堂,果然在九曲游廊的尽头望见了驻足扶发钗的薛柔。观其打扮得艳丽十足,活像个花孔雀,崔介不觉沉了脸,举步向前。


    薛柔忙着整理仪容,没注意对面来了人,还是朝思暮想的崔介,三喜却一眼捕捉,急急禀告薛柔:“殿下,小崔大人迎面走过来了!”


    疑心听岔了,薛柔连忙转眼四顾,而崔介正正好停在她面前。薛柔胳膊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难得有些窘迫,干着嗓子唤了声“小崔大人”。


    一如初见,崔介拱手见礼:“微臣有礼了。”


    短暂的茫然无措后,薛柔端起公主架子,略略抬起下颚:“小崔大人免礼吧。”


    崔介收礼,站直身子,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微臣耳闻有个小民惹恼了殿下,殿下严厉责罚了他。”


    薛柔立时接口:“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她并不认为在崔家门口给那无礼之徒好看有何不妥。


    崔介点点头,侧目示意心腹小厮云澜好生善后。


    薛柔不让了,出声叫住迈开步子的云澜,然后直盯着崔介:“他有今日实属自作自受,况且我下手很轻了,只叫他打自己几耳刮子。打够数,他自会麻溜走人。何必有善后一说?”


    云澜卡在中间,进退两难,崔介拿得住主意,命他去。见拦不住,薛柔神情不虞,质问:“小崔大人这是什么用意?”


    崔介道:“殿下金尊玉贵,可不计后果行事,崔家却是不行。微臣此举,实为大局着想,请殿下见谅。”


    不计后果?合着在崔介看来,她是做错了不成。薛柔从不藏着掖着,有脾气直接就撒出来了:“所以,你觉得我仗势欺人?”


    崔介淡声说:“微臣并无此意。”


    “你分明就有。”一股子委屈忽然涌上心头,堪堪被薛柔压了回去,她才不准自己当着一个总共见过两回的人而流露软弱的情绪,“……罢了。即便是我仗势欺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崔介默不作声,像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薛柔胸口堵得慌,现下不大愿意面对崔介此人,昂首快步经过他身前,拐出了长廊。


    前厅,景帝、崔老太爷牵头,跟诸位男宾推杯弄盏、把酒言欢,薛柔遥遥瞭过,发现一戳戳影子中独不见薛怀义。他可是太子,这个时候竟缺席?她一面犯嘀咕,一面来到后院,跟随皇后去见崔老夫人。


    堂内,崔老夫人身着藏青袄子,笑面看子子孙孙近前说吉祥话祝寿。


    大房长孙崔碌排第一个。虽为长孙,崔碌却没有一星半点长孙的沉稳,白净的面皮常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满屋子人等他后文,而他就此息了声。


    崔碌不学无术、油盐不进,崔老夫人甚是不喜,摆手随他自便,眼睛则左顾右盼,赫然在寻崔介的身影。


    这时,薛柔随皇后入内,众人俱恭然见礼。


    叫众人免礼后,皇后拉着薛柔到崔老夫人跟前,对薛柔说:“叫崔姨姨。”


    论起来,皇后和崔老夫人是一辈人,年轻时候常在一块玩闹,数到薛柔头上,称姨姨自不为过。


    可薛柔别扭得紧,她若喊崔老夫人为崔姨姨,那和崔介不就差了辈了吗?到底听皇后的话,兀自拧巴片刻,硬着头皮喊出“崔姨姨。”


    崔介过来,正巧撞上这一幕。


    崔老夫人看到崔介,笑着招手:“来,明夷你过来。”


    明夷乃崔介的字,出自《周易·明夷卦》,寓意刚直磊落,中庸守正,是其父费了小半个月,翻遍房中典籍后敲定的。


    崔介把握分寸,和薛柔隔着两个人的空间站定,躬身谦卑道:“孙儿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薛柔暗自发笑,这人怎的动辄不离规矩二字,真是个老古板!


    崔老夫人一向赏识崔介少年老成这一面,慈笑着点点头:“家中来客济济,一时耽误了也是常情,谈不上罚不罚的。”


    皇后同崔老夫人坐在主位,笑眼打量崔介,其出身贵重,举手投足却无丝毫傲慢;待人接物谦逊有加,尽显大家风范。这样的郎君,才堪配公主。越往深里思量,越觉前头这二人登对,落在崔介身上的视线,隐隐透着慈母光辉。


    不提崔介有没有感受到,薛柔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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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在察觉到了。一贯张扬的她,此时居然有些许害臊,两只手不自觉绞在了一块。


    崔老夫人也挺满意薛柔的,模样生得出挑,性子也活泼,与崔介往那一站,十分般配。


    关于两家联姻,崔老夫人、皇后提前通过气,眼下相视一笑。崔老夫人说:“十公主第一回来,人生地不熟,明夷,你且引十公主各处转转,我与皇后娘娘说说话。”


    薛柔心眼小,纵然对崔介另眼相看,但还没忘记刚刚和崔介的不愉快,笑言回绝:“不用了,我自个儿去后园子逛就成。”


    话毕,领着三喜出去。


    崔介神色沉静,摆明了表示,薛柔是走是留通通无所谓。


    崔府的后园子虽不及御花园阔大,可也是小桥流水,草木成林;亭台水榭,曲径通幽——别有一番风景。


    湖畔,花红柳绿围了一圈女眷,笑语连连,好不热闹。


    三喜瞅薛柔面色不霁,轻了声儿试探:“殿下,咱们要过去吗?”


    “来都来了,不去凑个人数岂不白费这一趟。”薛嘉被簇拥在人堆中间,很是受欢迎的光景,薛柔看得真切。


    欢声笑语中,乍然蹦出个声音来:“快看快看,十公主朝这儿来了。”


    闻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婷婷而来的华服少女上。


    大理寺卿姜家的二姑娘同薛嘉要好,脾气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觑薛柔花枝招展,仿佛把崔家的寿宴当成了自己出风头的主场,颇为不忿,嘴里冷笑着:“扮得这么隆重,指定是冲崔二公子来的。崔二公子光风霁月,温润尔雅,怎会为一个娇纵蛮横之人动容。真真儿好笑。”


    薛嘉挨着姜二姑娘所站,将她义愤填膺之辞一字不漏收入耳,暗暗哂笑。是啊,她薛柔也不反省反省自己在外头的名声有多臭,若非仗着父皇和皇后的颜面,唾沫星子且能给她淹死了。薛嘉会做人,决不放任贤淑宽厚的假面掉落,伸手按住姜二姑娘的手腕,摇摇头:“崔二公子究竟如何看待十妹妹,咱们无从知晓,妄自揣测未免招惹是非。”


    薛柔越走越近,终归忌惮其呼风唤雨的手段,姜二姑娘敛了声,心下却不甘屈服,鄙夷之色就此染上了脸颊。


    慑于薛柔素日之淫威,大家纷纷向她行礼问安。


    薛柔心安理得受了,刚想开口阴阳薛嘉两句,就听得湖对岸响起阵阵口哨声,定睛一瞧,原来那帮男客不知几时将酒桌移去了对面;在座的多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不乏混入几个只知斗鸡走狗的公子哥儿,眯眼望见湖这边贵女成群,于是乎起了逗弄之意。适才的口哨,正是那起东西吹的。


    三喜气得直顿足:“太放肆了!也不睁开眼看看是谁在这!”


    话音才落,对岸之人变本加厉,扯着脖子喊:“着粉衫的那位小娘子是哪家的千金呐?认识认识呗?”


    穿粉衫的贵女不止一两个,不过据那人射过来的视线推断,所指的乃是姜家二姑娘。


    姜二姑娘勃然变色,冲上前回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


    那人满不在意,哄然大笑:“粉衫小娘子不乐意,绯衣小娘子也合我的眼缘啊!”


    绯衣?放眼成群女眷,独独一抹朱色耀眼——薛柔今日着绯色华服。


    不及薛柔怎么着,远处的湖面忽然炸起丈数来高的水花,紧跟着便是各色嗓音的惊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被人推落水了。


    远隔粼粼琥珀,一道玄影映入瞳底。薛柔雾眉微蹙,口吐一串音节:“薛怀义?”


    三喜立马接嘴:“奴婢没看错的话,似乎……是太子身边的程胜把人给推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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