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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永溪村落(1)

作者:筠丘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郁春挥挥手过去,一个个被陶明案等人压得气氛沉闷不敢抬头挺胸的村民们,旋即活跃了起来,这些人里头自是有不少曾经故意刁难过她的人。


    他们清楚陶明案的来意,一个个纷纷嚼着舌头,对魏郁春指指点点起来:“嘿!中晋来的大官儿,您要找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那个死丫头!!!”


    “冯家的疯丫头也知道回来?!官老爷跟我们问这儿问那儿,可劲折磨咱们几个!!!”


    在魏郁春那头吃瘪厉害的混混亦是一哄而上:“那婊子样的臭娘们也敢回来!我看不如早点死了好,尽给咱们添麻烦!!!”


    冯家夫妇听不下去,平日与人为善的冯家人,就是身子再病殃殃,也是毫不犹豫抬起拳头,往那几个乱嚼舌根子的人砸过去:“亏我们之前把你们当村里的兄弟姐妹!!!上次村里王家死人的事情不是都查完了吗!跟俺们姑娘没一点关系!倒是因为你们,把俺家孩子逼得走投无路,听说他们去的盘龙山历年死不知道多少人,差点没命,最后不还是为了你们把那些遭难的孩子都带回来了?!你们揪着这事不放,咱夫妻两个也受够了!!!有本事就打一架啊!!!”


    陶明案被他们吵得头疼,抬了手指让身边几个人去拉架。


    这次他只身前来,因为杜明堂那边的事还未完全收尾,章司务只好留在京城。他临危受命,时间紧迫,身边没带什么亲信,到了南禺后,就直接喊了当地官府的牙人一同跟他来古溪村了解情况。


    他身旁的牙人在南禺逍遥猖狂惯了,陶明案突然大驾光临,他们也不知他是来查什么案子的,心里惶恐,怕的就是他们在这些村子滥敛财的恶行暴露。所以他们生怕这村里的刁民话多漏风,眼看村人们因为受了冯迎春的刺激,快要压不住,旋即瞪眼过去。


    “吵什么吵!”


    村人们瑟缩不语。


    官牙谄媚搓手,变了脸色,和陶明案交代:“嚯哟,村子里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嘴里的话颠三倒四,能有几句是真的?!大人别见怪哈!耳朵污了也不要紧,咱兄弟几个家里可有不少宝贝,大人要是不嫌弃,不如移驾他处,嘿嘿嘿!”


    他这是暗示,以后陶明案在村子里听到任何风言风语都不可信。他们这些年小职当惯了,眼光鄙陋,只觉得自己一个南禺的野官都唯利是图,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大老爷必是更加猖狂世故,所以竟敢胆大包天,明里暗里去利诱陶明案。


    陶明案这铁面包公最厌恶的便是这般熏臭至极的官场恶风。


    关阇彦在幕后将眼前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到陶明案越来越臭的脸色,隔岸观火起来:“看来这几个牙人要倒大霉了。”


    “你还敢提孩子!要不是冯迎春办那什么破学堂,王家小子也不会死!我家孩子也不会死!呜呜呜!”妇人们哭起来。


    她们旋即抱团往方才还不敢靠近的陶明案凑过去,期期艾艾道:“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那冯迎春不是正常人!我看就是恶鬼变的!现在又回来不知道要索谁的命!!!”


    陶明案一阵沉默,因为他也是刚知道这村里大名鼎鼎的冯迎春,竟就是他在京城的老熟人。他转身过去,刚巧和冯迎春对视上。


    原本冷肃的脸好歹是有了点颜色,但一瞥到紧紧跟在魏郁春身后寸步不离的关阇彦,他便是稍稍缓和了点脸色,对那面色阴晴不定的关阇彦来说,亦是不可为之的重罪。


    他自觉失礼,缓缓对他们二人抬手作揖,道:“冯姑娘,关……关公子,别来无恙。”


    如今安南都督死讯风波未散,偏僻的古溪村多是蒙眼的乌合之众,不识得关阇彦相貌,此时照往常模样唤“都督”实为不妥,他考虑周到,嘴边登上转圜成了“公子”二字。


    “啊???”


    村里人哀嚎声顷刻消停,望望冯迎春,又望望陶明案,方清醒不少回来,他们居然是一伙儿的!!!


    这些村人,在看到受杜明堂之托,从盘龙山将作孽者和受害者双方的尸体搬到古溪村的人马时,他们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确是冤枉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可那又如何?!即便他们后来的确也去找始作俑者之一的集市老书生算了账……可那又待如何?!


    村里又不是家家户户都死了孩子、糟了难,村里也不是各个都受了冯迎春的恩惠,漏出来的那群人们啊,更是有不少被冯迎春得罪了的,他们眼看冯迎春没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名声败坏抑或是横死山崖,心里定是过意不去。


    冯迎春不在的这些日子,一个个没少煽风点火,造谣的造谣,诅咒的诅咒。那群死了孩子的妇人知道黑衣人死去,无仇可发泄,心里其实也不痛快,被这么骚动一下,照样把冯迎春当成抨击的对象,以解心头之恨,分明她们自己比任何人都心虚。


    魏郁春见状,一眼就猜出了这些走向,失望至极,爹娘虽没出事,但照样被村人戳着脊梁骨为难,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她心中盘算,是时候迁家了。


    冯家夫妇已经管不上闲言碎语,拉着巧儿一起狂奔而来:“春儿啊!!!你回来了!怎么不跟爹娘说一声!”


    夫妇又哭又笑,又怒又急,活似七情紊乱。


    “你这孩子,之前走也不和爹娘说一声,这几个月过去了,我们还以为你……你出什么事儿了!!!”


    “不孝女!!!担心死你爹娘了哇!”


    所谓“不孝女”,其实已是冯家夫妇对魏郁春说过的最恨心的话了。可是这句话里,何尝不是道也道不清的心疼和思念。魏郁春看着他们,眼眶一红,矜持却又不知该如何矜持。


    巧儿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方才她还绷着个脸不肯松懈呢,怎知一看到姐姐就卸下了伪装,哇啦一下就泪崩了。


    她抱着魏郁春的腰不肯撒手:“姐……姐姐!!!”


    先前还是喜欢抱着腿的小丫头,竟然长高了不少。


    一家四口阖家团圆,原本围着的乌合之众们心中不快活,本想继续唠上一句,谁知嘴巴还没张,一个个都被关阇彦根陶明案过分狠厉的眼神瞪得连连抹汗。然后大伙儿都不言语了,眼看那几个官牙有些呆不住,又劝陶明案移步受贿。


    陶明案知他们肚子是什么货,难得高调表示不耐烦:“行了,你们几个先回去。”


    语气不容拒绝,官牙几人一听脸色笑得更灿烂了,眼神互相对接,心想,还是这京城来的大人懂事,连好处都不用就积极办事了,倒是省得他们哥儿几个辛苦掏腰包了。


    结果没高兴一会儿,在关阇彦完美预判的目光下,陶明案果然敛了敛衣袖,板着脸道:“回头我就来找你们清算。”


    官牙吓得魂飞魄散,也无法问清楚,只得乖乖夹着尾巴跑了。接着村民们也都跑了,为数几个和冯家关系尚好的大娘大叔过来拍拍一家四口的肩膀,也道别了去。


    在冯家三人喋喋不休的追问下,招架不住的魏郁春只好老实交代:“爹娘,巧儿,我并非有意隐瞒去向,让一家人担心我。之前调查杀人凶手,在外面受了伤,恰巧碰上了关……贤齐的友人,便托那人带我去京城疗伤了,上次帮忙将证明冯家清白尸首送来村里的事,也是那友人所为。在京城遇上了繁琐的事,认识了陶司直,没想到这此回来,居然还能再碰上。”


    冯家几口人习惯了关贤齐这个身份的存在,魏郁春自也得随着环境的改变,改一改口了,这勾起了她不少暧昧又羞耻的回忆,说到此处时,神色明显不自然了些。


    语罢,陶明案闻言颔首。


    冯家夫妇眼冒泪光,看着陶明案和关阇彦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夫妇想要招揽二人去家里,可又瑟缩地把手收回来,内敛地搓搓手掌,又伸出去,又收回来,像是担心自己的脏手会玷污了什么宝贝一样。夫妇一副急急忙忙、不知所措的模样,当真是激动坏了。


    陶明案和关阇彦被夫妇二人凑到一块,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陶明案感觉到了对方一如既往的敌意,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冷嗤一声。


    刚巧不巧这声被关阇彦听到了,被完美地视作了挑衅的信号,他早就沉不住气了,压了压声音,皮笑肉不笑道:“怎么,陶司直这是不欢迎我?”


    陶明案不太想回答他,只是眼也不斜一下,随口说了一句:“幼稚。”


    “皇帝老儿这是担心你跟他抢功了吧?这么要紧关键的时候,却把你派来了南禺,居心叵测啊。我本以为拦截了案子就罢了,没想到这么忌惮你啊。”


    这似乎触及了陶明案的痛处,因为,芳樱楼案破后,他忙前忙后,收集证据,最后不过换来了圣人一句不咸不淡的“赦免”,保住了命,不谈升官赏赐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的东西,就连最基本的审案的资格都不给他了。


    证据、判词、案呈统统被人搜罗了去,和他陶明案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亲手把周家送入地狱的人,不是他,帮阿卟阿菊、张泉辉报仇雪恨的人,不是他,本以为会成为他们最后希望的人,也不是他……


    他好似完全辜负了这些人给予他的重重厚望……


    便是一生都以“为了世间之公正”为座右铭的陶明案,都难免心生不悦……努力成了炮灰,换了木石心肠的人,都会觉得遗憾,更何况是他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心怀大义的人呢……


    这狗皇帝……


    此时,陶明案也差点暴露了不满之意,而关阇彦比他更早一步就看清了圣人的嘴脸,也比他更有胆量在外说些不当的话。


    陶明案沉默了,然后竟是蹙眉瞪了一眼说话不知轻重的关阇彦。


    “与关兄无关。”


    “提醒你一句,圣人非圣,南禺的水多深你我尚且不知,你这一来别是走的凶多吉少的路。”


    关阇彦这是在赶人了。


    “已经入局,只能破局,”陶明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魏郁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醋地发慌的关阇彦,难得笑了笑,不吃他的套路,纯属气他,“岂会落荒而逃?”


    关阇彦冷哼一声,抱胸不爽,继续往前走,好像但凡落后陶明案半步就会令其不堪,但人家陶明案的确没有任何要与他比的意思。


    可关阇彦不屈不饶,一直相逼于他,甚至还刺痛了他隐私,他便存心生出一番戏谑之意,陪他玩起了争强好斗的戏码。


    俩人就这样竞走起来,越走越快,俩人都有武功底子,不多时,他们走过之处竟刮起了脚风,呼啦啦卷了灰尘,把身后的魏郁春和冯巧儿弄得连连呛咳。


    冯巧儿注意到了关阇彦,和姐姐叙旧半会儿,盯上了已经从魏郁春身上转手到关阇彦身上的食盒包裹,旋即舔舔舌头,大喊一声:“贤妻!!!”


    “小东西吵吵什么?!”


    关阇彦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厌恶程度已经到了发指的地步,又生怕被陶明案听到他这么不风光的一面,他大声过去,就是想先赶紧把巧儿这丫头不知好歹的声音压下去。


    当然,他没成功。巧儿瞧出他的不乐意,两只手扯着自己的嘴巴子,伸舌头“略略略”地做鬼脸,还一直喊个不停。


    “贤妻!贤妻!关贤妻!!!贤妻良母的贤妻!!!”


    陶明案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颜色,念念有词起来:“贤妻……?”


    关阇彦转过身去,揪住小丫头的耳朵,他似笑非笑威胁她:“在外人面前不知道给我点面子?”


    当然看着虽然气势汹汹,力度却是小的,惹得巧儿一点也不怕他,红扑扑的脸蛋直接扑了过来,直接搂住了他的腰,给关阇彦弄得一怔。


    “这是作甚?”


    他看着这假小子似的娃娃像被夺舍了一样,对他百般亲近起来,他觉得瘆人,可也怎么都说不出厌恶。他先前可是最讨厌小孩儿的,尤其是过分激灵的小孩儿。


    巧儿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又是哭又是笑,她以往是最巴不得关阇彦这么个在她家死乞白赖不肯走的累赘走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等人走了,她反倒最舍不得这么个脸皮又厚、又老喜欢说毒话刺激她的家伙了。


    巧儿童言无忌,哪里顾得上从前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老脸,张口就哇哇大叫:“我想死你了!!!”


    关阇彦哭笑不得:“你这小鬼……”


    谁知道他刚感动,巧儿就一把鬼手,扯走了他的包袱。


    巧儿小小的个子,衬托得那裹着食盒的包袱过分大,丫头抱着它摇摇欲坠,但手绷得很紧,宁可自己脚步摇摇晃晃也不肯撒手。


    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小手不老实地往包袱里面掏吃的。


    魏郁春脚程慢些,她不疾不徐地馋着腿脚不便的爹娘,冯家夫妇看到冯巧儿又开始撒泼,头疼得快炸,已经准备好啐过去,却被大女儿拦住。


    魏郁春虽还是那副神情清冷的模样,可眼底处处都是温暖喜悦的光彩,她微微一笑,摇摇头,又示意爹娘一同朝前方看去。


    关阇彦已和冯巧儿打成一片,简直是孩子王,陶明案则还是板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好像状态踟蹰,有些想融入进去,但不知如何去融。


    三人并行。


    魏郁春和冯家夫妇三人在后面缓缓跟着。又是三人在徐徐的夕阳下,渐行渐远。


    回了冯家,冯家夫妇非要把大伙凑到一起,晚上几乎是掏空了积蓄,又是买又是接,弄来一大桌的菜,虽然没多少肉,却已是极其豪横,冯巧儿望着桌上的菜,眼睛都直了。


    夫妇二人腼腆招待:“到底是乡野吃食,比不上京城的饭菜。官老爷您别见怪……”


    然后又跟魏郁春和关阇彦道:“贤齐啊,谢谢你照顾我家囡女啊。阿春你也多吃点,补补身子。”


    陶明案寻日就极其讨厌旁人对他百般吹捧附和,他其实品秩也不高,在大理寺和京城的存在感都极低,旁人再跟他提些他厌恶的东西,反倒让他感到无能硬装的耻辱。


    如今,到了南禺亦是如此。他不会仗着此地村民的淳朴无知,给自己添面子。


    他礼貌颔首,旋即回礼道:“不必那么称呼我,叫我陶明案就行。”


    “这……这这直呼其名,不太好吧。”冯家夫妇慌慌张张。


    魏郁春却笑道:“爹娘,你就听司直的吧,若是反复推诿,他反而会不高兴。”


    关阇彦在桌席上察言观色,很快就找到了发挥本事的当口。他主动献殷勤,也不等冯家老夫老妻反应,碗就都被他抄去了,他握住勺柄,高高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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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里舀上几勺藿羹,淡淡的清香被汤勺高抬时形成的汤瀑扬开,他迅速转碗,一碗舀完,又是一碗,然后齐齐摆在了夫妇面前,他动作行云流水,滴汤不漏,活似在表演杂技。


    夫妇二人看呆,眼睛眨巴眨巴,嘴巴一时没合上。关阇彦二手得空又立马抄来了魏郁春的碗,孔雀开屏般炫技舀汤,最后又给自己舀上一碗,然后大大方方灌下一口,豪快一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喝什么烈酒仙酿。


    “好喝!!!”关阇彦敬道,“时隔三月,您二老的手艺还是一样超绝,令晚辈怀念至今啊。”


    夫妇得了大夸赞,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又憋不住膨胀要笑,只好满脸颤抖,嘴巴还又偏偏合不上,开始傻笑。他们的确怪吃关阇彦这一套的。


    关阇彦刚还要说上几句豪言,衣摆就被人扯了扯,他看过去,是冯巧儿好似星星眨巴似的眼眸,原来吃这一套的不止冯家夫妇,还有冯巧儿。关阇彦给冯家一家三口都舀了汤,偏偏漏掉了这小妮子。


    冯巧儿憨憨乎乎地望着他,害羞道:“贤妻,我也要一碗。”


    关阇彦下意识讨好的对象里,魏郁春排第一位,冯家夫妇排第二位,这天天和他不对付的小妮子实在没有什么讨好的必要,搞不好还会被其抓住软肋,助长雄风。


    他三分欠兮兮又三分端方地甩了巧儿的手,道:“多大了,自己盛。”


    然后他又想到,桌上除了巧儿外,就是陶明案的碗里空空如也了,他挑衅心上涨,挑眉看陶明案:“陶司直,你也别太客气了昂。”


    陶明案:“……”


    桌子两侧,一侧坐着冯巧儿、关阇彦和陶明案,一侧坐着冯家夫妇和魏郁春,好巧不巧,魏郁春和陶明案刚好坐得面对面。


    魏陶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满一空的碗,旋即又用一种嘲讽又无奈的目光瞥了关阇彦一眼,回头又以一种心照不宣的知己之念,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此时,他们二人刚下筷没多久,关阇彦就揪着陶明案道:“你过去,我要坐这边。”


    他敏锐得很,生怕陶明案又趁人之危跟魏郁春眉来眼去。


    方才那二人互相调侃他的缺智行为时,他可是将这些通通敛入了眼底,并且义正言辞,认为自己的行为并无不妥。自视聪明。


    到底是在一家子人面前,关阇彦这样说话做事,却没有根据,实在是不讲道理,他戳了戳还要试图攀上来抓他衣服的巧儿,苦恼不已:“这丫头老是不放我安生,是不怕我的,还请陶司直帮忙压一压。”


    陶明案:“……”


    没等他动,冯家夫妇大惊失色,呵斥巧儿:“你这小丫头,恁生好动!吃饱了家去!!!”


    冯巧儿一下子就被母亲揪了过去,母亲又听她偏生抱着个吃得快要膨胀的肚子,说自己没饱,于是只好暂且留她在桌上,但她的小身板已经完完全全被爹娘的臂弯箍住了,她嘟囔着个嘴,瞪眼瞅关阇彦,怨气十足。


    因为冯家夫妇的太过识趣,巧儿走了,再没理由供关阇彦换位,陶明案明知于此,肃然整整衣袖,神情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虽然不动声色,但就是能叫人瞧出他脸上一副不在行色上的笑意。


    魏郁春已经知道了关阇彦对她那过分执着的念头,一时看他行为特别,不觉着什么,但来来回回,闹剧频发,她自是清楚了这厮的意思——他不过是担心陶明案会抢先一步罢了。


    但她对陶司直一直是敬畏有加,加上性子一致,办案时一起出力,也就生出了知音相惜的情义,义大于情。


    她对陶明案并无私心,她也相信,陶明案这么个知礼守仪又办案兢兢业业的君子,不会将注意力耽于情爱里。


    关阇彦自导自演,让她觉得可笑。


    但,瞧着如今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大为操心的模样,她心里油然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意,解气得很!那她不如故意在他面前多跟陶明案说些话,让他多多操心才是。


    魏郁春幻想起关阇彦那张矜傲清高的人主动放下姿态,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她吃饭吃着竟是痴痴笑了起来,在饭桌上显得诡异……


    说起来,就是冯家夫妇都不曾见过从蛇口下救出后的女儿,有笑得这么开怀畅快、活似忘带脑子的时候。


    导致饭毕后,冯家父亲还颤颤巍巍地把妻子拉到旁边,小心翼翼问,是不是今儿出门采菜误抓了什么毒草,怎么今儿这一桌子人,吃着吃着,都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饭毕,夫妇心疼女儿多人奔波,便硬要揽活去,推推攘攘地把巧儿、迎春还有俩个外客赶到院子里去看星星月亮。


    巧儿在,大伙也不方便交涉朝廷怪案之事。于是,魏郁春只好苦口婆心拿着城里带回来的吃食,哄着妹妹回屋子里玩去,好说歹说算是劝走了。


    院里,三人目光凝重起来。


    陶明案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便主动交代:“有南禺人赶来京城报案了,案子关系的便是南禺古溪村等村子孩童怪死的案子,这种村子变得越来越多,很多孩子找不出来。经调查,圣人发现,唯一结案的,满南禺便只有古溪村。案子关系的不只是人口失踪,更是南禺秘术复苏的恶事,圣人对此重视有加,遂命我调查。”


    “报官的南禺人是何处的?”魏郁春警惕不已,“既和古溪村关系颇大,是古溪村人?”


    她和冯家人目前都在古溪村扎根,本以为案子了结,洗清嫌疑,阖家就能圆满过日子,未曾想,流言仍在便罢了,竟还惊动了中晋皇帝,事情还偏偏办起来不容易,牵扯起来的头号嫌疑犯仍是她冯迎春和冯家人,到底是哪个人在给她添麻烦,势必得问个清楚……所以,这报官的人,究竟是不是古溪村人,显得格外重要。


    陶明案摇头:“听说是一个叫作永溪村落的地方。永溪村很早便遭了屠杀,孩童尽失,大人老人也被杀人灭口。状况惨烈,那俩个赶到京城的人是最后的幸存者,在南禺逃窜将近半年才找到去中晋的路,一路又到了京城,遂报官。”


    “我们几个人刚结了芳樱楼的案子,又是安南都督夫妇二人惨死,又是南禺人报官惊动朝廷。旧戏退幕,新戏上台,是幕后人又在给我们摆谱罢了,就是不知是摆的什么谱了。”关阇彦已经洞悉一切。


    “那俩个永溪村的人定是被引诱去京城报官的,不然时间不会这么巧。”


    魏郁春扶额,好似觉得头疼,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逃离风波,结果刚抬脚出去就被新的风暴卷了回来,甚至,这次又故技重施,利用她家人这个软肋,逼她上路。


    “是。”陶明案也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不置可否。


    “报官的人现在如何了?”


    陶明案眉头紧锁:“死了。”


    关阇彦满脸写了“佩服”二字,深以为然道:“不错,是那家伙的风格。”


    那家伙自是幕后纵局之人,通仙大人,一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切无用棋子一到时候就顷刻以死了结他们的“疯子”。


    所有人心里都有数,那些可怜的村人死了,怎么死的……他们好似问都不必多问了,反正一定是个不为人知的死法就是了。


    “去永溪村。”关阇彦当下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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