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关阇彦的邀请,魏郁春冷眼对待,也是生怕被对方瞧出自己还未从惊恐悲痛脱身的模样。
她方才那副失去理智、惶惶恐恐的哭相,实在是难堪,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也嘲笑过自己的难堪……
关阇彦见她迟迟不答应,他一点不害臊道:“无碍,我只管出力,你在我身后跟着就好。”
他转身过去,又用目光热切地催促着魏郁春回神。魏郁春看着他,叹气一声,好似也在顾虑,她方才的种种行径是不是又助长这厮的气焰了。
此时的他活泼得不像话,与白日判若两人,他又是那个没脸没皮、满嘴谑言的都督了。
她无法,只是平静地看着关阇彦走在前面愈发得意的背影。不久后,他们在一处未长高木的空草地上扎营。
魏郁春从包袱里取出了火折子,关阇彦则抱来一堆柴火,柴火燃烧,二人靠在灌木丛边,望着眼前一小丛正在跳跃的火光,烤着火。
魏郁春察觉到自己饿了,便又抱出那只最重的包袱,拆开食盒,拿出几份已经有些干硬的糕点。她拿了两三只在手上,其余便放在关阇彦跟前,让他自取了,很是客套。关阇彦了解她,她的客套其实就是伪装好的疏远。但这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以前的魏郁春那样高冷,岂会管他饿不饿?他要是不提,她肯定不理睬他,还会顺便将食物都收揽回去了。
关阇彦看着她的动作,然后眉眼弯了弯,全然不在乎她的忽然疏远,因为他已经有了一股底气。
他伸手去够来食盒,信手拿了只点心,咬了两口,目光却还是迟迟不从魏郁春身上移开,她真是越看越漂亮,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可看久了,他便从她那忧伤又安静的神色里看到她前世的影子,也就看得懂她前后过于大的变化,也会被那些她吃过的苦刺痛到良心。
她让他知道,原来世上真的会有灵魂与怨鬼,原来世上真的会有因果报应,即便跨越阴阳两界,报应总归不会缺席……
思及此处,关阇彦的笑意就凝固了,目光变得涣散失意,薄薄的眼皮像是忽然肿成了臃重的面皮,沉沉地压在他的双目上。他愧疚了。
黑夜里,周遭一切都太安静了,他静下心来,在这片死了太多战友的土地上,他很难不回忆他们的过去,想他们的家人们如今可过得还好。他现在还没办法报仇,更没办法弥补他们的亲友……
也是因为太安静了,他的良心得不到倾诉,变得不安,他想问问魏郁春这个生死两界的亲历者,自己会不会遭到报应,那些凶手会不会得到惩戒,也试图自私地寻求安慰。
“魏郁春,如果人在死前,生念太重,积念成怨,恨意滔天,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魏郁春顿住,她放下点心,无声地看着他,疑惑着。
关阇彦惭愧撇回头,叹气道:“算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也就天亮了,也不算多吓人,毕竟刚刚我也算吃过报应了。我就不瞒你了。”
“你又瞒我什么?”魏郁春蹙眉不满。
“我被骗过,带着一帮弟兄先行往南禺查探,却遭遇暗杀,他们为了护我,几乎都把命葬送在了这处群山谷里,我得给他们报仇,所以我逃了。”
关阇彦微微眯了眯眼,那里面反照着他自损自蔑的笑意,有些瘆人。
他道:“是不是听起来像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我到现在为止,一直表现得高高兴兴,没什么烦恼。”
“也是,离开这处地狱后,我的注意力也渐渐从那里分离了出去,几个月了,我没有回到这里,他们的亡灵也未得到祭奠,我本以为我释怀了,可……一点也没有,我一回到这里,便感到了恐惧,还有要把我吞没的沉重……我恨自己为何还能那么沉稳,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报仇。他们一定是恨我了,所以才会将怨气倾注到那群虫子身上。”
魏郁春理智道:“母虫罹难,子虫反击,再常见不过的自然规律。你不要想太多。”
“我起初看到生长在山体上的花时,也以为我是碰到了毒虫的繁殖季,可如今入秋,毒虫唯在春夏繁衍,不可能是在现在,那些花和虫子都不正常。”
他扶额,胸闷得难以喘气,越说越难受:“我在踏入南禺前,便查过群山谷的情况,这里的毒虫并不会飞,更不会有那么强的攻击力。以前我为了尽快逃离,深入山谷迅速往南,也从未遇到过今日的情况。可偏偏现在我一来,便糟了难。”
“你不也是受怨气所扰的人吗?从前我不信妖鬼神佛,可你的存在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有的……他们一定还在这里,一直等我回来,等我给他们报仇。我……我。”
他愧疚万分,从前他孤傲不已,心怀报复却必不会将仇恨紧紧挂怀。
他会以自己的手段达成目的,也知以道现在他的处境根本做不到那一切,即便如此,人性使然,他摆脱不了那种可怖回忆和阴暗环境塑造渲染的自责心情。
他扶着额的手越来越用力,以至于他的额头已经被按得通红。
魏郁春蹙着的眉未曾放下,她回想起刚到此山脚下时关阇彦的反应,她还疑惑为何他会对这里有所了解,原来,他当初就是在这里死里逃生的。
她道:“触景伤情是必然。当初我提议走此处时,你应该告诉我这些。我们本能换个方向走。”
“你不理我,我也不好反驳什么,多言了,倒像是我不知趣。这群山谷埋葬死魂,错也都在我,与你无关,说了又如何,你若是觉得我在恐吓你,觉得我活是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责任,该怎么办?”
“你也会想这么多?”
魏郁春看到了他鲜有的一面,在她心目中,他是个没心没肺的惯犯。原来他那副过于锋利的面目下,也会包囊这么多怯懦不似表面的心思。
她的问话,实在是有些不解风情。如此,她又怎会看得懂关阇彦主动揭露伤疤时,想要寻求抚慰的心情?说起来,经过方才一难,他早就迷上了被她保护和怜惜时的感觉。他上瘾了。
“逃避无用,我本也想重返故地,来看看他们,”关阇彦噎住半晌,不言再多,低沉着黑眸,又道,“不管如何,总归忘不掉那时的打击,只是今夜格外深重。我深信那便是报应。”
“只是还好有你能救我。”
过了话头,他又补上一句,说话时,眼神又不客气地直勾勾盯了回来。
魏郁春缓缓抬眸,望着他兀自神伤的模样,渐渐的,她也共情了他的心情,说起来,她自己也是怨鬼,更能体会怨鬼们的心情。
她柔了话音,微微一笑:“他们不会怨恨你的。”
关阇彦大方回视着被月光点缀得亮亮的魏郁春的眼眸,嘴角牵强扬了扬,是个苦涩的笑容。
魏郁春凝眸静语,话音好似流淌在山涧的泉水,清冽柔和:“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做错事的不是你,亡魂另寻债主,怎会因为你未帮他们复仇而仇视你?”
她想起了自己:“我知道你的感受,我也这么自责过,我恨自己为何当初那么天真,为何宁可相信那帮畜生们浮于表面的话,也不肯努力活下去实实在在地成为母亲的依仗。我走了,魏府的人没有了威胁,只会得寸进尺,母亲被逼绝境,唯有死路可以帮她解脱。”
她哭过的眼睛又酸涩了起来,牵扯得头皮有些发麻。
她仰望星空,淡淡一笑:“母亲是我最亲近的人,她难道会因为我自寻死路、不陪着她共度余生而恨我吗?她难道会因为我不为她复仇,而恨我吗?我已是生魂转世,从未感受过母亲的恶意,我只知道在我踏入魏宅阁楼的时候,她的拥抱好似化作了夜风,轻轻笼罩在我身上。”
“所以,你想想,你的弟兄们救你,难道是为了让你为他们伸冤吗?”她问道,“他们只是想救你,不求回报,他们视你为希望,更视你为亲友。你若能为所有人报仇自是最好,可即便你没有,好好活着,记得他们的恩情,便是最好的报答。残酷些,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活着,他们的牺牲乃必然之事。”
“我这辈子过得再苦,再觉得天公不公,”她目光收敛,变得坚韧起来,“我也不会放弃性命了。即便,没有尊严供我清高,没有偌大天地供我闯荡,这条命,我也一定要牢牢抓住手心里。”
关阇彦早已明白她的苦衷,他再一次为自己过去嘲讽其毫无自尊、只为苟活的念头感到懊悔。所谓清高,名声,在生命面前不过都是虚名,魏郁春不是没有过,也不是没有视其为性命过,只是这些对她的处境来说,毫无用处,反成了有心之人利用刺痛她的利刃。
他道:“为将者,视性命为粪土,国即大任,不得不担,贱命者不知何时就成了世人最为吹捧的英雄。”
他轻笑起来,好像是在对一个本荒唐却存在太久,显得正义凛然的事实进行嘲讽:“人皆乃血肉之躯,生死疼痛哪一个躲得掉?又哪有那么多天生的贱命者,若世人不好生哄着,英雄从何而出?我在这个位子呆得久了,倒是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
“是啊。”
片刻后,魏郁春回想起他方才说的疑点,整理思绪:“那些花很古怪。”
“天亮虫散,去看看。”
天光破晓不过是俩个时辰后的事,二人闭着眼睛短眠了会儿,等着晨光降下露水,他们醒来后,信口补给了些吃食就重新上路了。
山上碎絮般的雾没散去多少,在晨曦的衬托下,也不见得清透了多少。翠绿的山体和绿到已经发黑的古木在雾里穿梭,有些鬼气森森,竟比夜里的情形还阴森。
他们原路返回,果真没再遇到昨晚状貌奇葩的毒虫。他们终于看到了那诡异花丛的真面目。在雾里,那花丛紧簇簇的,乌漆嘛黑,好像一坨阴雨天气掉下来的黑云,紧紧压在斜坡上。这种透过雾气也能完美呈现出来的黑色,让他们二人皆感到眼熟。
天仙花……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发芽。
魏郁春提醒他小心,二人慢慢撩过雾走去,拨开乱草,果然是还沾了露水的新鲜天仙花。
此花生得极好,花朵鼓囊囊,内里像含了花蜜,外头又绽开似一只黑色喇叭,花朵黑到压根看不到花茎和花瓣的纹路,即便是将眼睛贴过去看,也于事无补。
这是活生生的天仙花,不同于那些像刺青一样寄生在黑衣人身上的花纹,本应带着生机的活物,竟看起来比那一摊黑黢黢的死物还要压迫感十足。俩人都很激灵,在疑惑为何此花会这般茂密地生在陡峭山体上时,他们也在泥土深处看到了森森白骨。
关阇彦瞧出了覆在可怜白骨身上的衣裳,他眼中掠过不可思议的情绪,旋即用力提剑将所有黑花斩去半只身子。
花丛根部的白骨变得不再孤独,因为,二人眨眼便看到,凡是花丛所覆盖之处,便都是活似乱葬岗般肆意扩散的尸骨坑。
估算花丛的覆盖范围,地底下的尸骨少说也是千具打底。
魏郁春吓得退了一步,她知道这场面不比盘龙山邪气密布的白骨沼泽好多少。
她看着关阇彦气到满脸发抖,以为这花丛下埋葬的尸骨便是那群护佑他的将士。
却不想,关阇彦攥紧白骨上腐烂得已有四五成的衣物,眼眸森然,他竟是近乎嘶哑着低喝了起来:“这帮狗东西……呵呵呵,竟也是死了,死得好,成了邪花的养料,□□腐烂,算不上留了什么全尸……”
他的低哑声让魏郁春果断明白了过来,这些尸骨并非关阇彦的手下,还是埋伏在群山谷对他们行凶的贼人。
关阇彦想要揪着衣服直接把尸骨连根拔起,不想也拎动了花根,一簇天仙花被连根拔起,二人看到,那最深处的花种犹如一只泡烂了的馒头,大得似拳头。
那馒头种子竟已和白骨融为一体,关阇彦用蛮力甩都甩分不开。
魏郁春对尸骨见惯不怪,凑近过来,道:“花种生长许久,已经和白骨们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她有个大胆的念头,直接道:“要么花种是有人在其死后播种进尸体的,要么这花种原本就和尸体的主人同生共体。很巧,这花种生出来就是天仙花。而黑衣人身上的天仙花从何而来?这是个谜。”
关阇彦丢下肮脏湿臭的尸骨,又去拔了几簇花来,发现果然都是一具尸体对应一只花种,尸体就是花种的容器。这种一一对应的关系,让他也想到了黑衣人们身上独特且唯一的印记。
“所以,天仙花印记并非突然出现,而是幕后之人在这些黑衣人不知情下,给他们喂了种子?”
而这天仙花的种子不似常物,不以晨露湿土为寄托,反以人肉作养分,越是腐烂的人肉,它便越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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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长得也越是漂亮茁壮,至此加速了根下尸体的腐化。种子被尸水泡烂,越发膨胀,将尸骨紧紧包裹着,已经融为一体。
关阇彦觉得不可理喻,此物甚邪,以至于他看着自己手中所攥根茎时,竟已开始怀疑他会不会移根他处,寄生于他。
他只觉晦气,狠狠将那花远远抛飞了。
他低喝道:“南禺邪术,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看着脚下这片被尸体覆盖的土地,悲哀沉默,光是这些黑衣人的尸体便少说千把来具,曾经与他随行的弟兄们在死前奋力杀敌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少?他们的尸体长不出黑花,他便很难将他们找出来,也许……他们的尸骨也被牵连,一同被天仙花吸作了养料。
死无全尸的何尝不也是他的兄弟?
他心中燃起怒火,只恨不能痛痛快快骂起来。他余光瞥到魏郁春,不希望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关系又被自己搅和得一团乱。
他脸上阴霾难散,在那里背着个身子,气势汹汹地压火,未注意魏郁春竟已经走到了花丛深处。
她真是不怕死,对脚底下的脏东西不管不顾,寻思着反正脚下踩着的也不是良善之辈,多踩踩甚至怪解气。
关阇彦回神时,魏郁春已经离他远了,他赶忙追去,道:“小心,花丛遮了地面,别踩空了。”
魏郁春弯着个腰,用手在那边又是拨又是折花,关阇彦唤她的时候,她手里竟抓了几粒她从已经成熟的花朵上采下的种子,黑黢黢的,小小一粒,长相酷似龙眼的果核,拿在手里还泛着油亮的光,凑近嗅还有一股独特的怪味——一种群山谷独特山野韵味和黑衣人们腐烂尸臭味融合起来的气味。
她微微皱眉,对还在为她担心不已的关阇彦道:“种子,小如豆子,可趁人不注意叫其吞下。那些黑衣人对身上突长花纹一事感到莫知莫觉,兴许是这个缘故。”
关阇彦颔首,道:“嗯。就是不知该怎么验证此花种的作用了,这里都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
魏郁春目光一定,胸有成竹道:“无碍,若是还有机会与那群黑衣人对碰,拿他们再试验一番就行。”
关阇彦垂首看着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也被她逗得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道:“你倒是激灵。”
魏郁春从怀里拿来一块帕子,仔仔细细将那几粒不吉利的花种包裹好,谨慎交给关阇彦:“此花种不可见光,你小心收好。”
她大抵是觉得关阇彦有武功护身,重要的东西放在他哪里更有保障。这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关阇彦刚好也要下意识地来接东西时,她反而却忽地缩了几下手,在关阇彦微怔的目光下,迟疑起来。
关阇彦挑眉戏谑:“怎么,突然觉得我不值得托付了?”
魏郁春摇摇头,持怀疑态度问道:“夜里,你怎会突然滚下山崖?这不是你的作风,当时你怎么了?”
她观察力敏锐,这是还对夜里的事不放心,这才让她进一步不放心叫他担责了。
关阇彦的笑意尴尬地僵在了原地,他也回忆起来,想起自己当时一时糊涂,被魏郁春诱人的背影下了迷魂汤,这才放任那些毒虫钻了空子……这可不是什么风光事,怎么能说给魏郁春听?
他旋即整肃神情,无奈之下,只能拿起已入尘土的弟兄们挡箭:“因往事感到烦恼,心怀愧疚。”
他说罢,满眼无奈地盯着脚下的泥地,好似在对死去的弟兄们说抱歉。
魏郁春当然明白他所说的往事是什么了,她叹了一口气,默默道:“也是。”
她把花种交给关阇彦,道:“不必难受了,昨晚的毒虫是被这些被尸体滋养长大的天仙花吸引而来的,不是神乎奇乎的事。并且,这群尸体也都是恶人残骸,再怎么说,也是它们咽不下恶气妄图报复你罢了。和什么报应并无关系。”
她安慰他,然后垂眸,看到脚边刚好是一颗露出泥地的白花花的头骨,她一脚抬高,用力踩上去,义正言辞地和关阇彦交代:“要是心里还过意不去,我就帮你教训教训,你看,解气了不少吧?”
她那副认认真真做着傻事的情形,惹得关阇彦哭笑不得。
他情不自禁抬首捂嘴,然后另一只手便顺其自然地摸到了她的脑袋上,弯眉,笑得好像要岔气:“好好好,解气……解气。”
“走吧,”魏郁春一怔,抬了抬目光看着关阇彦不安分的手,眨巴眨巴眼,旋即跑开,一边走一边道,“不要动手动脚。”
“知道了。”
关阇彦完全顺着她的话,甚至也顺着她走路的方向一起屁颠屁颠过去。
两人又赶了俩日的路,弄得一身狼狈,且不论掉入山崖滚上几滚的关阇彦,就是魏郁春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山野臭气裹得不像话。他们片刻不得休息,即便如此,却还是晚了别人一步。
他们刚入古溪村,便见村门外中间,稀稀拉拉站了大概五六个人物,大伙村民都被震了出来,又围着那五六个人物稀稀拉拉站了一圈,其中神色最为尴尬勉强的自是冯家夫妇。
年幼的妹妹冯巧儿没了窝里横的锐气,瑟缩着揪着爹娘的衣服躲在身后。
“是朝廷的人。”
关阇彦如临大敌,可当他还在想对策如何应对时,魏郁春往前方探了几眼,忧色瞬变,她面露喜色,因为那背影很熟悉:“是陶明案?!”
关阇彦纳闷抬目,果见那五六个男人里面最挺拔的身影,当真有陶明案那古板死心眼的气质,陶明案站得活似像个桩子,但也掩不住多日逐路的风尘仆仆的气息,看来也是刚到没多久。也是巧了。
原以为是如临大敌,怎如今成了冤家路窄、分外眼红?
魏郁春原本也担心了一路,生怕那朝廷派来的大人物会刁难她和她的家人,也担心自己难逃嫌疑,却不想来人竟然旧友,聊起事情来也是方便了不少,不必忌讳秘密。
她长吐一口惆怅,旋即笑逐颜开地快步跑了过去,与旧友和家人会面。
关阇彦未来得及唤住她。
“哎!你……!!!”
不是,看见陶明案有什么好激动的?!
好不容易舒朗下来的心情瞬间变得焦躁起来,他的步子沉重,生怕没捱住,变成只火铳朝着陶明案开上几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