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裴渊驾马的速度不快,玉昭和林子衿努努力也跟得上。
有裴渊在前方开路,确实也安全不少。
这城中的怪物多不胜数,且神出鬼没,不确定何时在何条街道上就会突然出现一只,每当这时,裴渊就会迅速从马鞍旁侧悬挂着的那只箭囊中抽出一根长箭,如法炮制射断刺入怪物头顶的那根银线,将其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
火焰熄灭,怪物就会变成一团灰烬。
玉昭也不确定裴渊所用的箭矢是否也被施加了请神术,反正只要他一将长箭从箭囊中取出来,锋利的箭头就会瞬间起火,像是忽然被擦燃的火柴。
最惊险的一次是裴渊才刚朝前方发出去一支箭矢,后方突然传来了破空声,玉昭一如既往地反应迅速,身体朝着左侧地面扑倒的同时大喊了一声“躲开”。
林子衿应声而动,迅速朝着右侧地面扑倒了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从后方袭来的那股银色丝线就已袭向了裴渊的后心。
裴渊侧身闪躲,反手挥弓,沉重的铁弓与银丝股交击,竟发出了金石相接的铮铮声,杀气腾腾的银丝股生生被裴渊挥出的长弓击偏了寸许,擦着他的左肩飞了出去。
下一瞬,裴渊就抬起了右手,将刚从箭囊中拔、出的箭矢刺向了银丝股。
火焰没入银丝,顷刻间就演变成了一条火龙,由尾向头延长,直奔怪物大张着的血盆大口而去。怪物不得不断尾求生,立即咬断了线舌。
裴渊亦没再给它反击的机会,搭箭拉弓松弦一气呵成,以百步穿杨之势射断了刺入它百会穴的那根银丝。
怪物轰然倒地,眨眼间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玉昭始终趴在地面上,全程目睹了一切,倍感惊心动魄。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还以为裴渊要死了呢,提心吊胆的同时面色也变得无比苍白。
作为一个刚刚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死亡,无论这个人是谁。更何况,玉曦要的,也不是一个死人,而是能够为她所用的裴渊。
虽然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但玉昭还是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裴渊跑了过去。
裴渊正在查看手中的长弓,刚才抵挡的那一下致使弓身微微有些变形。听闻脚步声后,他才微微侧了侧脑袋,看向了马下。
玉昭站在马头旁,先看向了裴渊肩头的伤口,又颤动着眼皮,看向了他鬓边被燎焦的那一缕碎发。
“你、你的伤还在流血。”玉昭面色依旧苍白,眼神中的惊惧未定,“是不是要包扎一下?”
“不必。”裴渊对待她的态度始终冷淡,言简意赅地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便轻夹了下马腹,示意马儿朝前走,远离了玉昭。
玉昭望着裴渊的背影,微微抿住了双唇,目光中还是闪烁着担忧。
林子衿在这时跑到了她身边,安慰道:“雨烟姑娘,你别担心,这点小伤对裴将军来说真没什么。”
玉昭并不认同这种说法:“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口子。”放在现代社会,起码要缝上个三五针的,还要打麻药还要消毒!
林子衿还当她是在心疼裴渊呢:“哎呀这种小伤,放在你我身上或许有事儿,但放在裴渊身上绝对没事儿,他的身体素质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无论什么伤,放在谁身上都是伤。”玉昭语气坚决地说,“无论是你,是我,还是裴渊,都不能轻易受伤,尤其是这在这种医疗条件极差的情况下!”
说罢,她就从自己的发髻中拔出了一根银簪,本想刺破自己的裙子,但就在即将下手的那一刻,还是觉得不妥,顷刻间就将手腕向前边一挪,“滋啦”拉一下刺破了林子衿的长袍下摆。
林子衿猝不及防:“你干什么?”
玉昭就没给他躲开的机会,一边撕他的衣服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得找布条给裴渊包扎伤口么?”
林子衿欲哭无泪:“那你怎么不撕自己的衣服呢?”
玉昭:“我衣服贵啊。”
林子衿:“我的也不便宜!”
不便宜我也撕完了。
玉昭又重新把簪子插回了发髻里,然后就去追裴渊了。裴渊的马速不快,几乎是在慢悠悠地踱步,玉昭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了上去,抬起右臂,将手中握着的布条高高举起:“你把伤口缠一下,缠紧些,起码得先把血止住,要是等会儿能找到我的人,咱们或许就有药了。”
红缨不仅会武,还会医术,是位多功能型人才,所以才会被玉曦选中,指派给她。
裴渊垂眸,看向了玉昭的手。
这是一只相当纤细的手,柔软而娇嫩,白里透粉的掌心中摊挂着一截天青色的缎料,边沿有撕扯造成的毛刺,看起来极为粗糙,长长的两端无力垂落在半空中,在寒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着,却像是有了生命,亦有了温度和光彩。
裴渊的目光微有些闪动,如同一枚小石子投入了一片漆黑冰冷的幽潭中,在死寂的潭面上激起了一片涟漪,但却是一片很微弱的涟漪,转瞬即逝,掀不起任何波澜。
裴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头的同时,眼神更比之前越发冷酷了几分,甚至透露出了几分讥诮和不屑:“你若是想让我替你找人,直说便是,无需惺惺作态谄媚讨好。”
玉昭:“?”你这说的也是人话?!
裴渊用力夹了下马腹,骏马四蹄奔驰,顷刻间便将玉昭甩到了脑后。
玉昭的手还高举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也真是从未想过,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林子衿看向玉昭的眼神中充斥着同情,小跑几步来到了玉昭身边,安慰她说:“他就这种人,爱猜忌又多疑,你别放在心上,等你们熟悉一些了,可能就会好点儿。”
熟悉后也才只会好一点儿?
玉昭大惑不解:“他不是大将军么?如此猜忌又多疑,还怎么带兵打仗?他信得过手下的兵么?”
林子衿认真回答说:“打仗是打仗,平时是平时,这是两码事。他这人平时不太好相处,可一旦战事来临,他绝对是全天下最好的将领,没有人会质疑他。”不然自己也不能大老远的跑来这寒苦之地给裴渊当幕僚。
玉昭的心里却还是憋着一股气,她明明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他的伤势,却被他当成了惺惺作态谄媚讨好,简直是不可理喻!
玉昭的拳头都攥紧了,始终没有丢掉手里的布条,反而将其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子衿见状,心疼不已地说了句:“反正裴渊也不包扎伤口,你就不能把那根布还给我么?好歹让我这身衣服有个全尸。”
玉昭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他说不包扎就不包扎了?他说我谄媚讨好他我就一定是谄媚讨好他么?我一定要撬开他的心灵掰开他的眼睛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以德报怨!我要让他在我的高尚人格面前羞愧难当!”
林子衿:“……”虽然你的志向高远,但这关我什么事儿?凭什么要用我的衣服料子撬开他的心灵掰开他的眼睛?我没惹任何人!
裴渊纵马来到了街口,发现那两个拖油瓶都没跟上,不得不吁停了坐骑,暂在街口等待。
过不多时,玉昭就和林子衿一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裴渊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两人一眼。玉昭冷冷地哼了一声,故意把脸扭到了另外一侧去,精致俏丽的侧脸上写满了“愤怒中,勿扰”这句话。
裴渊浑不在意,直接扬鞭策马,继续朝着西南方奔骑。
玉昭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拔腿奔跑的同时,不甘心地问了林子衿一句:“有没有什么请神术是可以让咱们俩不用再这么窝窝囊囊地跟着他跑的?”不然总觉得自己低了裴渊一等。
林子衿无奈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可以创造出来能够代替马匹的请神术。”
玉昭不解:“你们祖师爷那么牛逼,当初就没想过请来一只鸟神或者风神载着她飞么?”
林子衿轻叹口气:“人无完人,据青云宗史书记载,祖师爷恐高,也正是如此,她只留下了如何从高到低的请神术,比如刚才那片叶子。”
玉昭:“……”理解了,那确实是无法搭乘空中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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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斜挎了几条街道之后,裴渊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长河。
这条河乃是不夜城的中心分界线,将一整座四方城分均隔成了东西两半,每隔一段距离,河上就会架起一座桥,用以连通东西两城。
裴渊停马等待了一会儿,直至玉昭和林子衿跟上来之后才继续驱马行进,然而就在三人即将登上桥头之际,身后的忽然传来了金石交击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急剧的马蹄声。
三人闻声回头,看到了一匹正沿着河岸奔驰的白马,骑马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清丽少女。
是红缨!
红缨还活着!
玉昭心头大喜,但很快就喜不出来了,红缨正在被一只怪物追杀,从它口中发射出的银丝如同利箭一般紧追着红缨不放。
红缨不仅要驾马奔逃,还要不断地挥剑抵挡银丝的攻击,看起来相当狼狈,体力也渐渐不支,再难以招架,眨眼间身体上就被从后方袭来的银丝割出了数条血口子。
她面前的河岸上原本没有怪物,然而就在瞬息之间,竟凭空降落了一只怪物,长开血盆大口,迎面朝着她吐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银丝。
红缨大惊失色,果断选择了弃马,直接跳进了旁侧的河道中。
玉昭亦是惊恐万分,大喊了一声“红缨”。
裴渊早已搭箭在弦,本想射杀后方的那只怪物,却没想到会凭空多出一只,多出的这只距离他们三人所在的桥头更近,几乎近在咫尺,他果断移转了箭头,对准了近前的那只怪物。
冬日枯水期,河道中几乎无水,残留的那点水也早就被这寒冬的天气冻成了冰。
借着皎洁月色,玉昭看到红缨趴在河道底下不能动了,心急之下直接从桥头跳了下去,风驰电掣地朝着红缨奔跑。
然而就在她即将接近红缨之际,一股犀利的银色丝线如同灵巧的闪电一般从河岸上袭击了下来,直冲红缨的心脏。
玉昭飞身朝着红缨扑了过去,挡在了她的身上。
红缨全然没想到她素来瞧不上的草包公主竟然会对她舍命相救,一瞬间瞳孔中绽放出的震惊竟大过了惊恐。
电光石火之际,一支燃烧着的箭矢破风而至,在银丝股穿透玉昭后心的前一刻射断了悬在怪物头顶的银丝线。
两只怪物接连化作了灰烬,夜色中的河岸再度恢复了寂静。
红缨能清楚地感受到,玉昭纤细的身体一直在剧烈颤抖,内心猛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感激之情,眼眶酸涩的同时,她的喉咙还微微有些疼痛,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公、”
玉昭却忽然截断了她的话,嗓音颤抖,低暗,却不容置疑:“不许喊我公主,桥头是裴渊和其幕僚。”
红缨猛然闭上了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桥头。
皎皎月光之下,一位身穿红衣金甲的俊美少年手握长弓,稳坐于骏马之上,面色冷峻器宇轩昂,一看便知其绝非池中之物。
玉昭竭力克制着不停颤抖的四肢百骸,背对着裴渊所在的方向,一点点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红缨,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虽救了你,但我不需要你感激我,从今往后,你这条命是我的,我要你全心全意地为我所用。”
红缨往着玉昭那双妩媚却又不失坚毅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女帝为何要派遣公主前来北岭关对抗悍将裴渊,放眼整个大巾国,她再也见不到第二双如此坚毅无畏的双眼了。
红缨就此折服于玉昭,用力一点头,郑而重之地起誓:“从今天开始,属下这条性命就是公主的,愿为公主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玉昭朝着红缨伸出了手:“还能起来么?”
刚摔下来的时候四肢百骸都是疼的,一时间起不了身,但现在已经缓解了许多。红缨点了点头,握住了公主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玉昭带着红缨一同走到了桥下,仰头看向了桥上的裴渊,真心实意地说了声:“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裴渊面无表情地盯着玉昭,眼神漆黑阴郁,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将锋利的箭尖对准了玉昭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