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师傅立刻张罗起来,不一会儿就端上了花生米、凉拌黄瓜、炒合菜等下酒菜。
几个外国友人对这种接地气的场合新鲜得很,不停地东张西望,还用相机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来,尝尝这个。”陈守信给大家倒上二锅头,“这可是北京特产。”
威廉姆斯抿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好烈!”
“慢慢喝,习惯就好。”陈守信笑道,“对了,一会儿带你们去尝尝全聚德的烤鸭。”
“全聚德我知道!”威廉姆斯兴奋地说,“在国外就听说过这家店。”
陈守信便给他们介绍起京城的老字号:“同仁堂是1669年成立的,专门经营中医药,现在还在运营。王致和的臭豆腐,稻香村的糕点,同和居的鲁菜,每一家都有几百年历史...”
几个外国友人听得入迷,就连外事办的三人也不由得竖起耳朵。陈卫看着陈守信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暗暗惊叹。这哪是什么轧钢厂的工人,分明是个难得的人才。
酒过三巡,话匣子彻底打开。汉密尔顿说起了他在巴黎的见闻,罗伊讲述了伦敦的趣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
“陈先生,”布莱克森突然正色道,“我觉得您应该去做外交工作,您太了解如何与外国人交往了。”
陈守信笑而不语,给大家又添了酒。
陈卫看着这一幕,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样的人才,直接去涉外办事处才对。他暗暗记下,准备回去后就向领导汇报。
夕阳西下,陈守信坐在小酒馆里,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食客们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烟火气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店里的老式吊扇缓缓转动,带着微微的嗡嗡声,驱散着夏夜的闷热。墙角的收音机里传来京剧的曲调,与食客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图景。
汉密尔顿几个外国记者显然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一改往日的拘谨。罗伊不时用相机记录下眼前的一切,镜头对准了那些普通却真实的面孔。威廉姆斯更是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试图和周围的食客交流。
“这位先生说,他从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地方。”陈守信一边给威廉姆斯倒酒,一边翻译道,“在他们国家,记者和普通市民之间有着看不见的隔阂。”
叶小芳坐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时不时抬头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隔壁桌的两位老大爷早就按捺不住了,其中那位身材魁梧的老者,坐姿端正得像个老军人,每当陈守信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地侧耳倾听。另一位瘦小的老头则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群外国人,那神态,活脱脱就是四合院里的阎埠贵翻版。
“小陈啊,”魁梧老者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这些外国朋友都是干什么的?”
陈守信正要回答,威廉姆斯已经端着酒杯凑了过来。虽然语言不通,但他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却打破了所有隔阂。
“牛大爷,”陈守信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非洲的记者,威廉姆斯先生。”
“哎呦,非洲来的!”瘦小老者,也就是片儿爷,顿时来了兴致,“我记得咱们还援助过非洲呢!”
威廉姆斯似乎听懂了什么,连连点头,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中国,好朋友!”
这一下,整个酒馆的气氛更热闹了,食客们纷纷举杯,和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碰杯。郭师傅见状,赶紧又端上来几盘下酒菜。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阵淡雅的香风飘了进来。陈守信循声望去,只见陈玉兰款款走来,一袭旗袍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女性的魅力。
“真巧啊,”陈玉兰走到陈守信身边,红唇微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陈守信注意到叶小芳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解释道:“陈老板,这么晚还没休息?”
“约了叶莲娜谈点事情。”陈玉兰顺势在陈守信身边坐下,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叶小芳,“听说你们今天去了我的店?”
汉密尔顿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端起酒壶,悄悄走到陈卫身边,用生涩的中文说道:“中国女人,很漂亮。”
陈卫笑而不语,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陈守信身上。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期。
叶小芳坐在一旁,手中的笔不自觉地用力,在本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觉得陈玉兰说话时那种刻意的温柔有些做作,但又不好说什么。
“陈同志,”陈卫突然开口,“明天的行程安排得怎么样了?”
陈守信正要回答,却见布莱克森已经醉醺醺地站了起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唱起了《东方红》。其他记者也跟着哼唱,虽然调子走样,但那份真诚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
走出那间灯光昏暗的老酒馆,月光已经洒满了街道,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全聚德走去,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群外国友人。
全聚德的烤鸭果然名不虚传,香气四溢的鸭肉配上薄如蝉翼的饼,连挑剔的汉密尔顿都赞不绝口。
让陈守信没想到的是,陈卫和刘志勇的吃相格外凶猛,两人不仅把鸭肉吃得干干净净,连盛鸭架子的汤碗都用馒头擦得一点不剩。
“在我们这里,”陈守信对着有些诧异的外国记者解释道,“节约是一种美德,浪费粮食,就是对辛勤劳动的农民最大的不尊重。”
叶小芳听了这话,脸上泛起红晕。作为一个家境优渥的姑娘,她也觉得浪费不好,但又担心这样会让外国友人觉得失礼。
从全聚德出来时,夜色已深。陈守信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有些想家。他正准备告辞,陈卫却叫住了他。
“陈同志,对于接下来一天的安排,是不是需要再讨论一下?”
陈守信看着陈卫疲惫的眼神,“陈同志,”陈守信认真地说,“与其安排那些刻意准备的参观,不如让他们看看老百姓真实的生活。虽然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但大家都在努力向上,这种精神才是最值得展示的。”
陈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在城郊的一处小院里,洪雨薇正在等待陈勇的消息。院子里种着几株月季,花香随着夜风飘散。
陈勇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半个啃了一半的猪蹄。“老大说了,”他一边啃一边说,“让你看好人,别让到手的鸟儿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