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到沪市,京市到沪市的乘客,可以上车了——”
“京市到鹏城,检票了检票了——”
车次有限,能坐上火车的人也不多,登车的手续能简洁就尽量简洁,只是该查的介绍信车票还是得查。
火车站入口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就连支起小摊卖烤苞米烤红薯的大爷都换了人。
还有斜斜的太阳,也从天上坠进地平线以下,天渐渐黑了,风向也变了。
秦珊蹲着的地方,从背风变成了直面寒风。
她冷得不行,赶紧找个地方换着蹲。
刚蹲下,就有穿着军大衣的人上前:“女同志,我看见你在门口很久了,你要坐火车怎么不进候车厅,外头冷,你跟我们进去吧?”
秦珊连车票都没有,怎么进候车厅?
她心虚的低下头,含糊其辞:“不用,我不冷,我等我对象来了就进去。”
“那也没事,你进去吧,进去等人也是一样的。”穿军大衣的人听了她说的话,跟着恍然,依旧热心道。
“不用,真不用。”秦珊强扯出笑容:“我对象来了见不着我,会急出乱子的,我一个人可以,你们去忙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军大衣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犯着嘀咕:
“你找的对象,怎么听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看不见人还能出乱子?”
“小姑娘,你人长得挺标志,怎么找对象的眼光这么差?”
秦珊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还只能赔着笑脸。
不然就怕多说两句,军大衣要查她的车票和身份。
好不容易支走了人,秦珊冷的在原地直跺脚,可是天越来越冷。
只是呼吸,嘴里吐出的气都能在空中凝出白雾。
她有些熬不住,把箱子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面,时不时朝入口的方向眺望。
张生不是说后脚就到吗?
怎么还不来?
她都在火车站从下午等到入夜了!
“张生不会后悔,不想跟自己一块走了吧?”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秦珊摁下去,她回想着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张生信誓旦旦,满目憧憬的向她承诺:“会的,我一定会去的!”
只要有这个承诺在,她就觉得冷了的身体燃起一丝火苗。
虽然微弱,却足以温暖她整个身躯。
秦珊告诉自己,再等等,她和张生很快就要获得自由了!
于是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火车站阁楼的机械钟指向晚上十点。
火车站的人一个个下班,不约而同的都走出来道:
“今天该发的车这个点早发出去了,咱累了一天,赶紧回家吧!”
“谁说不是,最近一班车还是明天凌晨的,不过这也不归咱管,回家睡个好觉去!”
火车全都发走了?
听到这的秦珊怔住,张生不是说买的今天的票吗,火车都发走了,他们坐什么?
她惊慌失措的追上去,拦住说话的人道:“同志你好,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被拦住的两人一头雾水:“还能啥意思,就字面意思呗。”
“小姑娘,你要问什么,你是要坐明天第一班的火车,那可不归我们管?”
“不,不是明天!”秦珊的声音急得带上哭腔:“今天的火车全都开走了吗?”
“是啊,今儿就六班火车,最后一班车半小时前才开走!”
那人想到什么,又道:“小姑娘,你不会是错过自己的火车了吧,诶哟,那你只能自认倒霉。”
“轰!”地一声。
秦珊脑子里炸开一声巨响,炸的她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见她愣住,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小姑娘,你怎么了?”
其中一个甚至伸出手,在她面前晃着,而她此时瞳孔失焦,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两人又喊了几声,秦珊始终没有回应。
最后,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不管了,踩上二八大杠就走。
留下的秦珊怔了好久,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眼前的现实好像一记耳光,狠狠打碎了他心中所想。
张生骗了她,她被扔在火车站了!
她心口剧痛,以至于无法呼吸,只能蹲下来缓缓。
结果刚蹲下,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摸向她的箱子,里面装着她从家里偷来的钱!
秦珊一惊,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小偷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提着箱子,撒腿就跑!
“别跑,把箱子还给我——”
她猛地追上去,抓着箱子一角,对着小偷又打又踹:“王八蛋,你敢偷我东西?”
咒骂着她就忍不住落泪,这都叫什么事啊?
小偷怕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秦珊,抬脚把她踹出好远:“小娘皮,给老子撒开!”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个飞踹,踉跄着扑出去。
秦风气得脑仁疼,秦珊再怎么不着调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什么小瘪三就敢当着他的面动手?
他冲出来狠踹着小偷:“畜生东西,敢踢我妹,你不想活了?”
黑暗中,秦珊看不清是谁,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的泪像决堤的河,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可秦风没有想到,这个小偷还有帮手!
不知从哪里又窜出个人影,抱住秦风就道:“赶紧拿上箱子跑!”
小偷一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要跑。
可箱子里还有家里的钱,一大把钱!
秦珊的眼泪戛然而止,嗖一声跳起来:“把东西还我!”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小偷拼尽了全力奔跑,一眨眼窜出老远,帮手见状,也放开秦风往另一个方向跑!
两个人,分道扬镳,跑掉的几率很大。
这熟练的架势,一看就是惯犯。
眼看要追不上的时候,“噔”地一声,两道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
一辆汽车应声停下,车门一开,里面的人影就像飞掠的箭,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小偷摁到在地。
秦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秦母怒气冲冲的走来,抬手一记耳光——
“啪!”
“死丫头,为了个男人你要死要活,你怎么不死外头!”
一耳光打的秦珊耳朵嗡嗡响,她却没有痛,只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回肚子的安稳。
“妈……”
秦珊哽咽,没忍住哭出声来:“我错了妈!”
“你还知道错?”秦母立刻红了眼眶:“我还以为你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