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城是进入北地的要塞。
叶兰姗排在队伍中,仰头看了一眼粱城的城门,这城墙高得离谱,不像是设立在两个州郡之间的城墙,而像是两个敌对国之间的城墙。
城门守卫森严,严格控制人口输出和输入,所以过关的人很少,队伍稀稀拉拉的,很快便轮到叶兰姗。
叶兰姗已经摘去了面纱,化了个极度丑陋的妆,以应付守卫的检查。
守卫看了看叶兰姗,放行了。
荀羽也化了妆,穿得很寒酸,守卫围着他盘问了半天,最后疑惑地摆了摆手,也放行了。
出了城之后,叶兰姗便狠狠吸了一口气,想不到一墙之隔会如此天壤之别——只见眼前都是衣衫褴褛、饿得眼睛发邪的流民。
流民眼巴巴地看着墙那边走过来的人,嘴里喃喃着“给口饭吃吧,给口饭吃吧”,叶兰姗看见之前通关的人都被围住了,流民像篦子似的把他们身上的财物篦得一干二净。
叶兰姗心想,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小颠收进卡牌里了,不然小颠铁定被这群人吃掉。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流民很快篦到了她和荀羽身上,他们眼睛放光地看着荀羽身后的马。
叶兰姗往荀羽身边靠了靠,在流民伸出手之前,荀羽拉了她一把,把她拉上了马,两人骑着马夺路狂奔。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身后的流民已经没有了,流民饿了太久,体力不济,跟不上马的脚程。
荀羽把马停在一处荒芜的农庄,庄子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只有满目疮痍的土地。
荀羽蹲下来检查农田的情况,农田里没有庄稼,甚至没有一丝草色。
“都被蝗虫啃食了。”荀羽捏着一截光秃秃的麦秸,手上青筋暴起,神情肃穆而忧虑。
“呵,朝廷还以为北地的蝗灾只是道听途说,殊不知是底下人在竭力粉饰太平。”
一阵凉风吹过,叶兰姗冷得缩了缩脖子。一入关便感觉气温骤降,关内还是秋天,关外已是初冬了,仿佛这城门不只是道门,还是气候的屏障似的。
叶兰姗和荀羽找了间带锁的屋子住了下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马嘶声,叶兰姗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荀羽早就醒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来了很多流民,三十多个,把马牵走了。”
荀羽让叶兰姗继续睡觉,“这下好了,谁都甭惦记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继续赶路。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去会见樵桑知府。
但枣桑知府给荀羽的阴影太大了,他决定先入城,打探一下樵桑知府的底细——他能把好好一个樵桑管理成这样,没准比枣桑那只胖头鱼还不堪。
两人在路上走了三天,原以为掉队的会是叶兰姗,没想到是荀羽。
荀羽的胃不好,吃不了冷硬的干粮,现下他的胃病又犯了,渐渐落在了后面。
叶兰姗把荀羽扶到一棵大树下休息,叮嘱到:“你在这里等着我”,转身便要去树林里找吃的。
荀羽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用前所未有的眷恋口吻说:“我跟你一起去。”
像迷路的孩子。
叶兰姗拍了拍他的手:“听话,你现在是病人。”
树林的树皮都被扒光了,当然是找不出东西来吃的。
叶兰姗趁着四下无人,敲了敲卡牌,放出了小颠——她在小颠身上的背囊里放了不少物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叶兰姗找出一袋干菌和小米,去湖边打了水,熬了一罐浓浓的菌菇粥。
她和荀羽一人一只汤勺,就着铜罐喝菌菇粥。
“好美味的菌子,哪里来的?”荀羽一边喝粥一边问。
“我运气好,一走进林子便发现了一个松鼠洞,在松鼠洞掏的,”叶兰姗给荀羽看她剩下来的干菌,“真是慷慨的松鼠,至少解决了我们接下来三顿的口粮。”
喝完了热粥,荀羽的胃痛终于缓解了,紧拧着的眉头松开,“你一个人去树林里危险,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又走了半日,天上开始下大雪,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人被这风吹着,连呼吸都困难,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暂避风雪的古庙。
寺庙里已经有许多人,围坐在火堆前烤火。
叶兰姗和荀羽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荀羽把自己的衣物垫在叶兰姗臀下,让她坐得舒服些。
叶兰姗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她一直以为荀羽不会关怀别人的。
这场雪好像不会停一样。
“轮到你们去捡柴禾了。”有人推醒荀羽和叶兰姗。
寺院的人默默达成了一个共识,每一个烤过火的人都需要交柴禾,否则便会被驱逐出寺。
叶兰姗和荀羽对视一眼,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远避众人开小灶,用小铜罐熬东西吃。
“小米和菌菇都没有了,怎么办?”荀羽问。
“没事,我行李里还有一些大米呢。咱们进山再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吃的。”
叶兰姗借口出恭,从小颠身上扒拉出许多食物,咸鸭蛋、银耳、豆子、肉干、咸鱼、腊肠……甚至还有她喜欢吃的点心。
可惜都不能拿出来——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像能从山上捡到的样子。
最终她只拿出了一小袋大米和板栗,还拿了两颗咸鸭蛋出来——就说是她藏在行李里的。
荀羽对叶兰姗藏东西的本领万分佩服,“你的行李我还有哪里没看过?”
“当然,女子的行李男人怎么看得完?”
两人熬了一罐板栗粥,叶兰姗把粥上的米油拨给荀羽:“这是最精华的部分,养胃的。”
荀羽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小动物,一点也不像贵公子。
吃饱喝足后,两人捆好柴火,红光满面地朝寺院走去。
还没进门便发现了异样。
原来有一伙盗匪光顾了寺院,正在对躲雪的众人行敲诈之事。
两人躲在寺院外面的树丛里。
盗匪正搜查一个妇人。
那妇人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女孩,怀里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身材干瘪,形容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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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头和肚子特别大,四肢细小,饿得都水肿了。
“交出来!”盗匪对妇人说。
“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粮食!”妇人跪在地上,一边哀求,一边瑟瑟发抖。
盗匪从头到脚打量起妇人。
突然,他蹲了下来,抓住妇人的脚,妇人奋力挣扎,但抵不过凶悍的盗匪。
盗匪脱掉了妇人的鞋子,用刀一划,鞋跟便掉了下来。
盗匪一伸手,从鞋跟处倒出一把小米——原来鞋跟是空心的。
妇人嚎啕大哭,抱着盗匪的大腿:“求您行行好!求您行行好!这是用来救命的米啊,我们一家三口人,怀里这孩子,全指着这一口米活下去了……”
盗匪一脚把妇人踹开,让人取来一个布口袋,把那一把小米倒进了布口袋里。
叶兰姗心神俱震,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蝗灾带来的危害。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匪过如剃,被盗匪剃过一遍的众人都忍不住低低啜泣。
叶兰姗和荀羽抱着柴禾走了进去,他们的目光刀子一样剜在两人身上,仿佛在说“凭什么你们没有被剃?”
叶兰姗被这眼神骇住了。
半夜的时候,寺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声,“我的娃呀——我的娃呀——”原来是妇人怀里那孩子闭过气去了,也许饿死了。
“吵什么?谁家不死人?”有人把妇人往外面赶。
妇人抱着孩子,在雪地里凄厉地哭,她身边的女孩目光奄奄地看着母亲和弟弟。
叶兰姗走到妇人身边,把她拉到角落里,示意她安静:“嘘——”
妇人手中多了一颗咸鸭蛋和一小袋大米。
妇人瞪大了眼睛,跪下来给叶兰姗磕头,叶兰姗忙把她扶起。
妇人用大米给孩子熬了粥,那婴儿终于有了动静。
尽管叶兰姗做得足够小心和隐秘,这番举动还是给她和荀羽带来了麻烦,寺院众人围住了他们,要对他们进行搜查。
荀羽拔出了剑,一剑劈断了面前一根柱子,“再敢放肆,犹如此柱”,众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盗匪又浩浩荡荡地来了,这次只针对她和荀羽,叶兰姗已经知道了,寺院里有盗匪的内鬼——就为了这一小把米,人性竟能扭曲到如此地步。
匪首的目光淫靡地打量起叶兰姗,她的脸涂满了灰,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她的身材无疑是好的。
盗匪凑近了一些,突然看见她耳后的肉,白皙又细腻,这不是流民的皮肤,他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匪首伸出手,来搜叶兰姗的身,谁知道他想搜的究竟是什么?
叶兰姗往后面避了避:“拿开你的手。”
荀羽提着剑挡在叶兰姗面前。
匪首嗤笑了一下,对叶兰姗说:“还没当上我的压寨夫人,便养姘夫了?”
荀羽暴怒,和匪首战在一起。
叶兰姗知道荀羽武艺高强,只是他向来热衷藏锋,露一半藏一半,鲜少使出全力,但今日他的剑招杀气十足,足有将匪首碎尸万段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