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选了一家隐藏在居民区内部的杭帮菜馆。
她下了地铁,出了站口,急急忙忙往目的地跑。
跑出一百米,她一眼看到远处的向怀谦,奋力加速跑过去。
向怀谦看着女孩飞奔穿过马路,心忍不住提起来:“小心!有车呢!”
花言一口气跑到他面前,绽出灿烂笑容:“小心着呢!我确认是绿灯了!”
“绿灯不代表什么,万一人家闯红灯呢?”
“啊?不会那么倒霉吧?闯红灯很少见的。”
花言四下张望,“你过来还方便吧?这时段不堵车吧?你车停哪了?”
“方便,不堵。”向怀谦指着马路尽头,“那里刚好有空位,停在那边了。”
“哦哦,好的,那我们走吧,馆子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向怀谦默默跟在女孩身边,突然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你脚怎么了?”
“啊?”花言本能就像打混过去,“啊,没什么。”
“没什么?你走路姿势都不正常了。”
“真的没什么啦。就是,嗯,路上跑太急,摔了一跤。”
“摔跤?”
“我怕迟到嘛。我本来也不会摔的,都怪市政偷懒,路砖都翻起来了,一直放着不修,害我绊倒。”
向怀谦一阵无言。
“就算迟到了,我也会等你。下次好好走路,不要跑了。”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女孩的膝盖,浅蓝牛仔裤上明显蹭上了黑印。
“让我看一眼。”
花言心下一惊。
看什么?我的腿吗?
她蹭地往后一退:“不要啦!”
向怀谦:?
花言:“呃,那个,我有腿毛。”
向怀谦:???
花言:!
我在说什么鬼话?
她立刻弯下腰,哗的一下提起裤管。
膝盖已经肿起来了,血和组织液一起渗出来,又黄又红的。
两个人同时发出嘶的一声。
向怀谦声音紧绷:“我们去药店。”
花言乖乖点头。
“能走吗?”
“当然能!这点小伤怎么可能影响走路。”
话是这么说,步子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慢了。
都怪你。
花言在心里默默埋怨。
本来不疼的,被你一提醒,一下子疼起来了。
向怀谦:“我去买药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花言噗嗤一声笑出来。
向怀谦:?
花言:“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向怀谦:……
他嘴角抽抽,无奈道:“你等着,为父马上回来。”
花言:……
万万没想到,向怀谦看起来一朵大好的高岭之花,竟然也开这种玩笑。
向怀谦很快回来。
花言伸手去接他手里印着药房名字的塑料袋子,没接到。
她抬头看对方:?
向怀谦:“你会弄吗?”
“这有什么不会弄的?”
“我买的湿性敷料,你弄过吗?”
花言:……
还真没。
向怀谦指着路边的石墩子:“坐下。我帮你弄。”
花言哼哼唧唧,犹犹豫豫。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姿势,会不会过于暧昧?
向怀谦似乎领悟到什么,催促道:“快点,在我眼里你不是女人。”
花言:!
向怀谦啊了一声,“那个,不是,我是说——”
花言举起手掌:“Saynomore。”
她英勇就义般坐下,卷起裤腿。
向怀谦单膝跪下,打开袋子。
花言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心跳开始混乱。
她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淡淡洒在皮肤上。
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嗷嗷嗷!”
向怀谦抬头:“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不还活蹦乱跳吗?”
“刚才也没有人拿着个棍棍往我伤口里怼啊!”
“我没有怼,我这是标准的消毒手法。”
向怀谦把棉签扔回塑料袋,撕开敷料,细心贴好。
“这种湿性敷料愈合更快,还不会结出硬痂影响活动。”
花言兴奋道:“真的?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我都不知道。我记得上次摔到膝盖,那个痂可厚了,我老是忍不住去抠,抠完又长出新的,反反复复搞了二十多天才好,可烦人了。”
向怀谦笑笑:“这次不会了。”
他团了团拆下来的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两个人继续往居民区深处走去。
花言:“你处理伤口好专业啊,专门学过吗?”
“也不算吧。是我爸爸教我的。”
“哦哦?你们父子感情很好吗?”
向怀谦沉默了一会儿。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摔伤了膝盖,很痛,很害怕,就大哭起来。我妈妈听见了,立刻跑过来,把我抱起来,急忙忙往屋里跑。”
“我爸爸站在门口,对我妈妈说,把他放下来。然后又对我说,你是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不要让妈妈抱,也不要再哭了。”
“他把急救箱放在我手上,说我应该学着自己处理伤口。”
花言:……
“那是你几岁的时候?”
“记不清了。大概是上小学之前吧。”
花言:……
不可以。不能对人家父亲不礼貌。
她嘴角抽抽,干笑:“那个,你爸爸是不是信奉那种,狼性教育。哈哈,好多中年男人都挺喜欢那套的。”
“你觉得不好吗?”
“啊?也没有啦。但是,我是女人嘛。女人看到小孩子哭就会抱起来安慰的。这就叫妇人之仁吧。我觉得妇人之仁比较好。”
向怀谦不置可否。
他默默看着女孩。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学校里平平无奇的一天,有个小女孩在体育课上摔了一跤。
应该是不严重的。
因为他看到那个小女孩立刻自己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她跑进人群里,去找自己的好朋友。
好朋友似乎吓了一跳,蹲下去,帮她的膝盖吹气。
原本无事的小女孩,开始呜呜哭起来。
年轻的女老师被哭声吸引过来,查看了她的膝盖,抱起她往医务室跑。
小女孩窝在老师怀里,一路撒下惊天动地的哭声——
小小的向怀谦默默站在原地,笔挺的裤子下,早已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一点小伤而已。
有必要这么难过吗?
真是碍眼。
碍眼极了。
菜馆里,两个人对坐无言。
花言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来这里的路上,气氛突然就不对劲了。
救命啊,好尴尬……得赶紧找话题。
如果对面坐的是李思,她早已经开始狠狠吐槽刚才在妈妈家里的事情。
但是……
花言偷看一眼向怀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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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
好丢脸。
更别说……他会感兴趣吗?
不会的吧。那么无聊的事情。
退一万步,就算他出于礼貌听了,听完也会问:你既然在家吃过饭了,为什么要和我再吃一遍?
我总不能说,因为想见你吧。
啊啊啊!
这种时候,最合适的话题,还是介绍这家菜馆。
比如说,别看门脸这么小,这家老板以前可是在国宴后厨干过的哦。
嗯,对,就是这样——
“临街的那个房间……以前是我妈妈住的。”
桌子对面的向怀谦突然开口。他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从叠层里抽出一张照片。
花言伸手接过。
是很旧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白衬衫,高马尾,歪着头,俏皮笑着。
“是你妈妈啊!好年轻哦,好漂亮哦。”
她忽然睁大眼睛,注意到照片里的细节。女孩身后的柜子……
她惊讶抬头。
向怀谦笑笑:“你发现了?那个柜子,上面那些摆设,一直没有变过。”
花言张着嘴巴,期待着下文。
“妈妈当年和阿婆吵得很凶,几乎绝交……没想到,阿婆一直好好留着她的房间。”
花言大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血浓于水,就算吵架避免不了,心底肯定是一直挂念的。”
向怀谦点点头。
“至少……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们母女感情很好。那时候阿婆在工厂上班,为了多赚钱,经常值大夜班。妈妈早晨起床之后,会去工厂门口接她,母女两个一起吃一碗馄炖,然后一个去学校,一个回家补觉。”
他撇开眼睛。
“对不起,让你听我说这些。我想着这些事……不知为什么,实在很想和人说一下。”
花言心下一抖。
她抚抚心口,让自己平静。
“这些话,其实可以跟你阿婆说啊!有些事,她要面子,不愿意主动跟你说,但是你既然自己发现了,就去跟她说嘛,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怀谦没说话。
祖孙关系僵硬到这份上了吗?
花言挥挥手,尴尬找补:“啊……这种事也不急。慢慢来。”
菜肴依次上桌。
一道手打牛肉丸,和火腿、青菜、蘑菇煮在一起,一道清汤小黄鱼,一道野菜炒鸡蛋,全都是清淡又鲜美。
向怀谦一一入口,忍不住笑:“你还真是挺懂吃的。”
花言两眼放光,一脸自豪。
但是……
虽然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却实在有点吃不下去。
毕竟她半小时之前刚吃过另一顿饭。
花言强行大口吃着。
要是被问“怎么不吃”怎么办?
总不能回答说“虽然刚刚吃过了,但是因为想见你所以约你再吃一遍”吧。
啊,好饱。
啊,好撑。
花小言,不可以放弃,加油再吃一点!
一边猛吃,一边漫无边际发散思维。
向怀谦和他阿婆,关系真的很糟糕啊。
啊,对了,兰阿婆以前上班的工厂,好像是棉纺厂来着?
花言突然抬头:“要去看一眼吗?”
“看什么?”
“你阿婆当初上班的棉纺厂,现在还在哦。虽然早就不经营了,但是厂房一直留在那里。”
向怀谦眼睛微微睁大。
“我们去看一眼吧。你妈妈一百次、一千次去接她妈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