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
花言睡到十点起床,花一小时打扫房间,然后出了门。
目的地的是妈妈的家。
妈妈的家离得不远,地铁三站地就到了。
花言升上初中的第一年,父母离婚了。
初三的时候,妈妈和继父结婚了。
继父开了一家小超市。妈妈和他结婚之后,就把原来在大超市的工作辞掉,夫妻两人一起经营小店。
花言大学是在北方念的。毕业之后,顺势在北方参加工作。但是水土人情各方面都不太适应,几年之后还是回了老家。
特意在这里考编,是想离妈妈近一点。
虽然想近一点,却也不能住在一起。
就是这么复杂的关系。
花言出了电梯间,抬头一看,走廊尽头的防盗门已经大开,妈妈站在门口等着。
花言赶紧几步跑上去。
妈妈拎出毛绒拖鞋放到花言脚下,嘴里抱怨着:“你说你多久没回来了,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个家了?”
花言换上拖鞋,从包里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纸盒子,上面全是不认识的日文。
“你上次不是说这个膏药好用吗,我就找代购买了大盒装的,应该可以用挺久了。”
妈妈很高兴,却不接东西。
“哎呀,这个膏药你爸也用了,他也说好。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亲手给他。”
花言:……
妈妈和继父结婚是在她初三那年。
高中是寄宿学校,然后去北方念大学。
这对法律形成的父女之间,真实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
虽然是父女,但是不熟。
哈,倒是和向怀谦有了小小的共同点呢。
妈妈闪进厨房,捧了个大海碗出来放在茶几上。
“我刚刚炖好的梨汤。里面放了可多料了,有川贝,红枣,枸杞,还放了好多桃胶呢。桃胶可贵了,外面的梨汤都舍不得给你放。”
花言看着那个巨大的碗,不禁失笑,“这也太大碗了,可以当一顿饭了。”
“你不是咳嗽吗?喝这个最好了。锅里还有,一会儿我用瓶子灌起来给你带回去。”
“咳嗽早就好了啦~~~”
话虽这么说,却端起碗开始大吃,心里也是美滋滋。
“你看见朋友圈了吗?你爸给那个崽子买房了。”
妈妈坐在一旁,眼睛看着电视,冷不丁开口。
“呵呵,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崽子,买什么房,吃饱了撑的。”
勺子磕在碗边上,发出叮的一声。
花言感觉肚子里一股火烧起来。
“没看见。我又没他的号。你上哪看的?你不是早就删了他吗。是有人特意截图给你看?谁啊,怎么会这么无聊?我劝你绝交。”
妈妈一巴掌拍到女儿胳膊上。
“你管这些呢!现在的问题是房子,房子!”
花言不说话。
“他必须也给你买房。”妈妈宣布道。
“你也是他亲生血脉,那个崽子有的,你也得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绕不过去的,他必须给你买房!”
“道理?道理有什么用。我跟他又不熟,他凭什么给我买。”
“你在说什么屁话!”妈妈尖叫起来。
“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小时候你爸一点屁用没有,你跟他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他发达了,你倒是跟他耍横,连他微信都不加!你,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花言埋着头不说话,手指紧紧抠着碗边。
“你倒是说话啊!”
“抛弃我的人,我只当他死了。”
妈妈气得翻白眼,“你怎么这么犟!你打算一辈子租房住吗?不逼着你爸给你买,谁来给你买?我跟你说,你可别指望我!”
“我本来也没指望你。”
妈妈怒吼:“你是不是恨我?你说,你是不是恨我?”
玄关处一响,门开了。
妈妈迅速整理表情,站起身来。
田梦拎着大小袋子进来了。
她笑声欢快:“阿言来啦?看,为了款待你,我特意去买了3J樱桃呢。”
妈妈立刻捧场:“哎呀,花了不少钱吧!我们阿梦,对妹妹真是没得说。”
她转头吩咐花言:“拿去洗一下,大家一起吃。”
继父跟在田梦身后,笑呵呵的,“阿言难得过来,当然要好好款待。”
妹妹默默跟着爸爸走过来。
她是个素来安静的孩子,甚至看起来莫名有些深沉。
花言和她虽然血脉相连,彼此之间的感情也是……麻麻。
继父个子普通,相貌普通,气质普通。
和花言的亲生爸爸正相反。
爸爸高大又英俊,气质尤其风流不羁,不论走到哪里,都受到女士们的视线追随。
那样的他,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和别的女人谱出恋曲,从此抛下了花言和妈妈。
花言在厨房里哗啦啦洗刷。
款待个屁,这个破樱桃我根本不喜欢吃好吗。
我喜欢清爽的水果,不喜欢太甜的。
我跟妈妈说过好多次,为什么她总是不记得?
啊,糟糕,眼泪要出来了。
花言吸了一下鼻子,关上龙头,打开橱柜。
咦?装水果用的玻璃碗呢?换位置了?
她连续打开好几个柜门,都没找到。
心里憋着一股气。
她才不要跑出去问玻璃碗在哪里。
显得她是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她随便找了个面碗,把樱桃装进去,端着走出去。
妈妈看到那个碗,立刻不满:“你怎么用这个碗?多难看,应该用玻璃碗的。真是的,老大个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
花言没好气:“这可是3J大樱桃,装在什么碗里都是高级货。”
妈妈眼睛一瞪,正要说话,继父捏了一下她的手,笑眯眯打圆场:“阿言说的对,什么碗不是装呢。”
花言一屁股坐下来,立刻被妈妈偷偷揪了大腿。
她又觉得憋气了。
她从包里再一次掏出膏药盒子,双手递给继父:“我听妈妈说你肩膀疼,所以买了膏药给你。”
继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接过了。
“阿言难得过来,我买了好多菜,今天好好露一手。你们吃着,我先去做饭。”
妈妈立刻跟着起来,“我给你打下手。”
她转身朝着花言邀功:“我刚才看了,袋子里有黄鳝呢。一会儿做个紫苏炸黄鳝给你吃。”
花言快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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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炸黄鳝是田梦爱吃的!和我没关系!妈妈,这你都能记混吗!
田梦仿佛胜利一般撇过来一眼,娇声道:“爸爸,我也来帮你打下手!”
花言和妹妹坐在客厅里,沉默着大眼瞪小眼。
妹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她把樱桃往花言面前推了一下,“二姐姐,你吃。”
然后看了一眼厨房,“那个,我也去帮忙吧。”
说完就跑了。
于是只剩花言一个人了。
她瞪着茶几上那碗不爱吃的樱桃,刚才好像要爆炸一样的气流涌动,突然消失了。身体变成了瘪掉的气球。
就算不愿意承认,这个家里,只有她是外人。
是116平的三居室。
一开始的时候,妈妈和继父一间,花言和田梦各自一间。
然后妹妹出生了。
妹妹一开始跟着夫妻两睡。
后来妹妹长大了。
小小女孩需要隐私空间了。
妹妹住进了花言的房间。
而田梦慷慨宣布:你回家的时候可以和我挤一挤。
那时候,花言明白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外人了。
花言没滋没味吃完一顿饭,匆匆告别。
她跑出电梯,跑出小区,脚步不停向着地铁站飞奔。
站前有一段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
花言一个没注意,一脚绊在翘起的地砖上,身体失去平衡,惊叫着往前扑去。
摔了个狗啃屎。
膝盖剧痛。
一位路人大姐过来想要搀扶。
花言觉得好丢脸,自己站起来跑了。
怎么老天都和我作对,气死我了!
她使劲忍住眼泪。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是妈妈。
“梨汤我都灌好了,你怎么忘了拿啊!你到哪了?回来拿一趟吧。”
“算了,我都进地铁了。你自己喝了吧。”
“哎呀,多可惜,我特意给你炖的!那你先别上车,我送过去给你。”
“不用了啦,你自己喝啦!谢谢妈妈。妈妈,我爱你。”
“哎呀,怎么突然说这个……”
花言挂掉电话,发现手机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是未知号码。
她没多想,直接回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花言?”
花言只觉得鼓膜一痒,全身都麻了一下。
“向怀谦?你怎么有我电话?
“你写在□□空间里了。”
花言心下一惊:“你看我□□空间了?”
听筒里响起笑声,“我们是□□好友,肯定会看的啊。”
花言无声尖叫。
可是你是向怀谦啊!你竟然会看我的□□空间!
天啊,救命!我没有写什么糟糕的东西吧!
“昨天晚上的事……不能一声谢谢就算了,我想请你吃个饭。今天晚上有空吗?”
花言刚想说有空,忽然心下一动。
“你吃午饭了吗?”
“嗯?还没有。”
“那,一起吃午饭好吗?就现在。”
花言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
想见你。
现在就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