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哥哥回家
洛知泠是京畿大营不起眼的从五品哨官,也就管着百人,平时做的事情也不多,更多的时间都在练武场消耗了。
来送消息的是他手底下的人,只和门房说了两句,对方便立刻冲进去禀报了,都没来得及听他说完,几个眨眼的功夫,洛王府的人就都出来了。
洛知栩跑到那手下面前仔细盘问,原是在布哨时和其他哨官起了冲突,武将起冲突本就是小事,用武力解决即可,偏偏起冲突那位又是毫无军功本领,被突然提到那位置的公子哥。
拳脚功夫不如洛知泠,吃了几通老拳,死活都要上报陛下,要求严惩洛知泠,哨官之上虽还有营长,偏这位公子哥不依不饶,如何说都不听。
“技不如人,还要恶人先告状。”洛知栩冷声下结论,“那二少爷眼下情况如何?”
手下面色难看:“二少爷暂时被营长下令看管起来,也是为了保护他,否则真上报朝廷,陛下怕是要为此烦心了。”
“是谁?”洛知栩皱了皱眉,若是普通公子哥,可没人敢和洛王府对着干,且从那营长的反应来看,应当是觉得洛王府与之不敌,才出此下策。
“是何家二房嫡长子何锐。”
又是何家!
洛知栩面若冰霜:“去营地!”
他不顾洛王府众人的阻挠,去后院牵了一匹马出来,然后便跟着那手下一同赶去了京畿大营。
京畿大营是梁京城要地,无关人轻易是去不得的,但洛知栩跋扈之名在外,陛下又十分疼爱,自然无人敢阻拦,便是有也被他三言两语给恐吓过去了。
一进营地,那手下便要带他去找洛知泠,却被洛知栩拦住了:“先带我去找何锐。”
得先在二哥被放开之前把人教训了。
何锐还在自己的营帐内听手底下的人追捧,他本就是来这里水军功的,再加上有皇后撑腰,他恨不得飞到天上去!
“大人,您这次受了委屈,可一定得告诉皇后娘娘,让他为您做主!”
“洛王府再如何,到底是奴才,陛下不过是看在公主的面子给他们点活路,哪日公主去世,看陛下还理不理洛王府!”
“那洛知栩嚣张跋扈,居然还缠着太子,这不是打何家的脸吗?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
谄媚之言不绝于耳,洛知栩默然站了片刻,利索抽出跟在自己身后哨兵的佩刀,然后掀开帐子走了进去。
来人一袭红衣,容貌艳绝,比梁京城的女子们都要漂亮。
没人不认得洛知栩。
何锐被突然到来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指着洛知栩颤声道:“你敢擅闯营地!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谁敢?”洛知栩轻飘飘说着,他步步逼近,长刀刀尖在地毯发出闷声,像是一把锤子,在所有人的心脏上狂锤。
“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京畿大营!你若是敢胡来,回头我便告诉姑母,让她严惩你!”何锐试图搬出皇后威慑他,却不知洛知栩根本不怕。
就在他即将更加靠近时,旁边一位哨兵突然冲出来挡在何锐身前,他惊慌不定的阻拦道:“你居然想对何大人动手!还、还不快滚、滚出去!”
洛知栩眨眼看向他,语气森然:“便是你方才诅咒我母亲?”
“那又如何,我又没说错!等公主一死,陛下可——”
那哨兵话未说完,就被洛知栩一刀捅穿心脏,再没有任何反应。
“杀、杀人了……”
洛知栩手无缚鸡之力,那刀便随着尸体也跟着沉下去,他轻啧一声,两手握住刀柄,一脚踩在那尸体上,然后奋力将长刀抽了出来,带出一串血珠子。
血溅在他脸上,一旁的何锐自然也没躲过,被溅了一身的血,瞬间就被吓的宛如掐住嗓子的鸡。
杀人不过头点地,洛知栩向来明白这个意思。
他突然扬起笑脸,轻声问道:“何大人,听闻你今日与家兄起了冲突,不知家兄在何处?”
“在、在……”看着对方带血的脸,何锐已经被吓坏了。
他作威作福多年,也从没有见过洛知栩这种疯子!
轻飘飘地就杀了人,下一个是谁?下一个要杀谁?!
见他说不出话,洛知栩的视线便挪到了其他人身上,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言辞凿凿的声讨洛王府,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何锐,何家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惹洛家人吗?”洛知栩把弄着长刀,状似无力一般晃晃悠悠的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紧接着,营帐内就飘出一股尿骚味。
梁京城说得出名字的纨袴多的很,但那都是一般的公子哥,唯有洛知栩,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
何锐此人,在他面前压根排不上。
何锐早被吓疯了,何家是有告诉过他不要和洛知栩对上,可没人告诉他,这人真的疯到了这种程度。
眼看着事情僵持不下,营长赶紧命人去把洛知泠放出来,希望他能来管管这位好弟弟。
洛知泠被解绑,看着来人那忐忑不安的神情,心中瞭然道:“发生何事了?”
“洛三少爷来了,动了刀子见了血,营长的意思是让您去劝劝……”
“谁劝都没用。”洛知泠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快速朝何锐的营帐走去,他如打了胜仗一般,走的雄纠纠,气昂昂。
他走近时,还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地求饶声,无非都是求着洛知栩放过何锐,毕竟眼下,拿着武器的最厉害。
“闹上了?”洛知泠看好戏一般双手环抱,“你们继续。”
洛知栩快速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伤痕,就知道何锐这废物伤不到他哥哥。
但怎么办,还是好生气。
皇后下毒污蔑,梁琮对他羞辱,何家处处与洛王府过不去,却还想着拉拢洛王府助益梁琮。
恬不知耻之人,怎配活在这世上!
还有前世之仇,桩桩件件,便是将他们都屠尽也难以泄愤!
他越想越气,长刀不受控制地划破何锐的脖颈,他颤颤巍巍地抬手去摸,就发现指腹上沾了血,当即晕了过去。
“何哨官!”
“快请军医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洛知栩将长刀丢在地上,他看向洛知泠,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露出绚丽的笑:“哥哥回家。”
“好。”洛知泠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处理这一团糟,自己则是带着人先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洛知栩的状态有些奇怪,从前也做过这种事,可见血却是从未有过之事。
带着满身血污回了府,饶是早知晓他去闹脾气的梁雪虞都受了惊,但半句不敢多问,只等着回头悄悄问洛知泠。
洛知栩却如无事人一般,沐浴过后照旧在书房看书写字,自己和自己对弈,似是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梁雪虞忙叫了洛知泠细问,听他细说发生的事,不由得面露担忧:“可要寻大夫给他瞧瞧?”
“这如何瞧,他无病无灾,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只求着能让他少受些刺激,说不定会好许多。”洛知泠说。
洛知铭蹙眉:“此事瞒不住,何家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担心,我儿与兄长情谊甚笃,见兄长饱受欺淩,岂能坐视不理?”洛珩并不觉得此事多难解决。
洛王府越是把柄甚多,陛下就越放心。
左右这么多年,洛知栩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也无所谓这件事,何况那名哨兵无言不训,对公主诅咒,没诛九族便皇家开恩了。
虽说如此,面上还得给陛下些面子。
因此,洛珩第二天上朝便跪地求饶:“陛下恕罪,微臣有罪,微臣教子不善,竟做出那等顽劣之事!微臣实在有愧皇恩!”
“爱卿快些起来,可是知栩又顽皮了?”此事刚发生没多久他便知道了,只是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何决断,还是看他的心情罢了。
洛知栩这么多年跋扈,他也早已习惯,只是到底要给武将们个说法,眼下洛珩给他递了台阶,他便顺着下了。
“陛下,此事臣也有所耳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说,“臣听闻是那何锐挑衅在前,且技不如人便恼羞成怒,命人将洛哨官给绑了,洛三少爷一气之下闯进营长,斩杀了那位口不择言诅咒公主之人!”
技不如人也好,恼怒绑人也罢,偏偏还牵扯进了梁雪虞这位公主,这可是陛下登基后唯一的血亲妹妹了!
何家哪里知道还有这一茬,上报的人根本没有说这些,就连何锐都没敢提这个,这下闹了个措手不及,都不知该如何辩驳了!
“陛下明察!武将多血气方刚,言语间有些不妥也是常事,怎能因此便就地斩杀!岂非要扰乱军心,让陛下为难!”何文远当即也跟着跪地,等他回去就好好教训这不成器的逆子!
秦御看了一眼左佥都御史,对方立刻会意,接话道:“陛下,祸从口出,何家仰仗皇恩,却对公主如此不敬,岂非可以扰乱将士们保家卫国之心!请陛下严惩!”
都察院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要求严惩时更是一脸的公正,是非对错,全都是看上面那位如何看。
何文远立刻悄悄看向太子,希望他能帮忙说些话,太子抿唇,此事不论如何最后都会成为何家的错,他不愿蹚浑水,但到底还需要何家帮扶。
梁琮站出来义正言辞道:“陛下,此事双方皆有过错,不若各厢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也好稳定朝堂。”
“不论如何,事关公主,不可轻易放过。”梁帝说完直接离开了。
摆明了向着洛王府。
梁琮看了一眼摄政王,到思忖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第32章 对镜贴妆
“秦皇叔!”
秦御适时放慢脚步,却并没有等候他,梁琮自知自己没有生气的本钱,便步伐匆匆跟了上去,他又叫了一声,才问道:“听闻皇叔最近和洛王府走的很近?”
梁琮并非是猜忌什么,他只是觉得奇怪,摄政王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不会随意和官员交好,玉春苑那种烟花之地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如此清心寡欲,却能和洛王府往来,莫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宝贝?
还是说,摄政王也有心,欲与他争抢洛知栩身上的东西?
秦御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不起眼的东西,他冷声:“殿下,洛王妃是你姑母,洛三少爷是你表弟,陛下关心他们,你似乎很不高兴。”
“本殿不敢,只是洛三表弟脾性不佳,怕他惹皇叔不悦,否则姑母又要责罚了。”梁琮赶紧换了说辞。
只是,他依旧不知,秦御到底发现没有。
“他若得罪本王,自有陛下和洛王府管教,殿下身为太子,应当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才可为陛下分忧解难。”秦御说完,不等他做出反应便扬长而去了。
梁琮的心思他怎会不知,已经是及冠的皇子,还身在太子之位,成日里不将心思放在正经事上,日日都留心他与谁交好,莫不是怕他觊觎这大梁?
当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他离开,这次梁琮没再追上去,只要除他之外,无人知晓洛知栩深藏的东西就好。
互殴之事本也不要紧,但牵扯到公主,那何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何文远下朝便回了府上,直接家法伺候,把何锐打了个痛快。
“老爷!锐儿可是你的嫡子,你是要把他打死才开心吗?”何二夫人哭求着,儿子的惨叫声还在她耳畔回荡着。
何文远一把推开她,怒斥:“无知妇人!看你教养出的好儿子!竟然敢纵容手底下的人去诅咒洛王妃!陛下没有下令赐死他,那是给给皇后娘娘面子!”
“锐儿虽然小,但不是不懂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污蔑他,是洛知栩那个纨袴害他!”何二夫人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奋力将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
“闭嘴!”何文远见她哭叨个没完,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妇人之见!还不快准备歉礼,下午便让这孽子随我去洛王府赔罪!”
何二夫人挨了巴掌,哭的更厉害了,但嘴上却没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待打完板子,便赶紧让府医去医治,自己则是去准备歉礼,心里却是恨上了洛知栩。
洛知栩做了这种事,若是半点责罚都没有,显然也说不过去,便干脆将他禁足在家一段时日,不许他乱跑生事了。
至于那名哨官的家人,自然也被洛王府给安置好了。
上午还在宫中书房学习,晌午便被送出宫,接回府了,当真是神速了。
禁足都是做给外人瞧的,洛知栩也很乐意做这种事,而且刚好可以让他有机会做些想做的事。
“夏柳,之前说的那些,准备好了吗?”洛知栩拈着茶杯轻啜一口。
“都准备好了,只是这种小事奴婢来做就是,主子无需亲自动手。”夏柳一本正经地说着。
洛知栩放下茶杯,撑着下巴笑道:“做坏事能让我心情痛快,拘在府上已经很无趣了,按照少爷我说的做便是了。”
“奴婢明白。”
夏柳立刻去自己房内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拿来,尽数摆放在洛知栩面前,还不忘将每一种的药效都告诉他。
洛知栩只瞧了一眼,净了净手便开始了。
两人闷头在屋内制作,亲手研制更有意义一些,若非知晓内情,怕是谁也猜不到,让小少爷亲自动手的药材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柳却是觉得古怪,术业有专攻,医理若非刻意学之,如何也不会对其了解,怕是连如何处理都不会,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家主子动作间带着一股行云流水的感觉。
“闲暇时会看些杂书,医书也瞧过一些,不过并不精通。”洛知栩出声解惑,如果他真的精通,也就轮不到夏柳到他面前了。
夏柳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低低应了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丢掉,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情绪过于外泄,还是面前这位少爷太警惕敏锐。
总之,有些不寒而栗。
司韶和印宿白来时,洛知栩还在研磨药粉。
司韶揶揄道:“来时听冬藏说你买了个姑娘,还以为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怎的,你想说亲了?”
“这和说亲有何关系?”洛知栩示意夏柳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又换了冬树在外面守着,“谁说让婢女伺候就是想说亲了?你想说亲事了?”
司韶重重啧了一声:“算了吧,梁京城这些世家小姐先不说我瞧不瞧得上,怕是人家也看不上我,所以我可不要自添烦恼。”
“不说这些,你们怎么会出宫?”洛知栩问,这时辰是该在书房听夫子讲学的。
“得了吧,我俩本就是听说你在书房,才应了要求去的,你既不在,我们也懒得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嗯,小勺儿话糙理不糙。”
世家有真正的纨袴,却不会有真正的蠢货,饶是洛知栩如此受宠爱,幼时也经常打着体弱多病的幌子,在府上偷偷学习,在这方面,父母兄长从来不会轻纵他。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皇家恩德不是人人都能全无顾忌的享受的。
学会做个蠢笨的纨袴,才是长久之计。
三人再次碰头,倒真是想出去招猫逗狗,偏偏洛知栩此时处于禁足状态,还真不能随便去外面闲逛,再加上最近并没有什么节日,能让他有正当理由被放出去,还是老老实实在府上比较好。
毕竟那高高的院墙、茂密的树梢…都很有可能藏着一双眼睛,不,是无数双。
一晃半月过去,洛知栩终于有了能光明正大出府的机会。
陛下赐婚梁琮和瞿萱莹,钦天监选了个宜嫁娶的吉日,此消息一出梁京城顿时热闹无比,处处都透着喜气,有些商铺为着沾沾喜气,都在铺子前挂了红绸,以表贺喜。
沿街,一道身穿芯木的衣袍少年郎在人群中穿梭,不同往日张扬的红,反而带着些清浅的粉意,却并不让人觉得过分阴柔。
能穿成这般颜色,也算是给了太子几分薄面。
街上叫卖声络绎不绝,许是都想趁着太子娶妃之际多赚些银子贴补家用,各种有意思的玩物层出不穷,连那些平日里看见他都害怕的商贩,都恨不得他多挑买些。
“这种绢花当真漂亮,可惜我府上没有姊妹,否则也是能买些给她们戴的。”洛知栩说着拿起面前嫣红的绢花,对着铜镜在自己头上比划。
卖绢花的婆婆被他逗笑:“贵客您手里拿的是成亲时女子所用的绢花,您要是想戴,还有其它颜色。”
成、成亲?
怪不得都是红色的。
洛知栩抿了抿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红艳的绢花放下,又不是非要买这个,只是看着好看罢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转而看向其他普通的绢花,总觉得已经失去了兴趣。
但难得有婆婆不怕他,他笑笑:“冬藏,买些绢花给府上的婢女,这大好的日子也该沾沾喜气。”
“是。”
洛知栩继续往前走,倒不是他嫌弃摊贩的东西,只是那绢花虽漂亮却着实粗糙,给娘亲买,自然得去最好的首饰铺子挑。
首饰铺子里今日女眷格外多,洛知栩顶着“断袖”的名声,却是连避嫌都不用的,倒是那些小姐们瞧见他都有些胆怯。
洛知栩可不管这些,他看向掌柜:“将最好的首饰簪子拿来瞧瞧。”
“好嘞,三少爷稍等片刻。”掌柜赶紧去拿,这位爷来,就没有空着手走的时候。
洛知栩等待之际,在铺子中转了起来,冷不丁瞧见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虽遮掩着半张脸,却足以瞧出那双眼眸灵动,气质不同寻常。
可惜了,他暗叹一声。
“洛三少爷好。”那女子主动与他招呼。
“瞿小姐,怎的亲自来挑选婚嫁物品?”若是之前,洛知栩是不知道的,可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枚与方才颇为相似的红色绢花,金丝缝制,很是亮眼。
瞿萱莹微微点头,面纱下的脸露出一抹羞笑:“嬷嬷们去其他铺子采买,我在这里等她们,且终究是自己的婚事,若是不能挑选些东西,总觉得不太妥当。”
“说的也是。”洛知栩笑了笑,视线在这些饰品上转来转去,像是也在挑选一般。
果然。
瞿萱莹试探性问道:“洛三少爷可是在为公主挑选首饰?不知是否需要帮忙?”
“怎么好耽误瞿小姐?”
“不妨事。”
洛知栩笑笑:“那便多谢了。”
掌柜恰时将最近的首饰拿来,洛知栩点名要簪子,他自然不敢往上拿其他的,这些簪子各个做工精细精美。
那玉簪温润巧夺天工,金簪嵌明珠亦是华贵,玳瑁则低调大方……各个都是极好的。
瞿萱莹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她笑道:“这些都是极好的,且不论三少爷送什么,想来公主都会喜欢。”
“瞿小姐聪慧。”洛知栩看向掌柜,“这几样都精细包起来,别送府上,本少爷一会来取,冬树结账。”
冬树立刻上前,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几张银票来,还不忘说些道谢之言,直把掌柜喜的咧着大嘴笑。
洛知栩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夏柳,对方立刻会意,柔声道:“瞿小姐借一步说话,您的发髻有些乱了,奴婢陪您去理一理吧?”
“是吗?我竟是未察觉。”瞿萱莹有些尴尬,世家女子,在外怎能失了礼仪,便借了掌柜的地方,拿着铜镜去后院了。
洛知栩则是帮忙看着她留下的物件,拿起一枚男子的腰封上。
世家女子女红了得,这种物件自然是能缝制的,但眼下手里这条着实高贵精致,不怪瞿萱莹想买来送给梁琮。
他摩挲片刻,将东西放下,没多久夏柳就陪着瞿萱莹出来了,连发髻都变了个样,看着更加有气质了。
“眼下本少爷还有事,便不与瞿小姐多攀谈了,告辞。”洛知栩说完便扬长而去。
一走出铺子,夏柳立刻说道:“东西已经放进去了,主子放心。”
“东西是你放的,本少爷自然放心。”洛知栩哼笑一声,“倒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绢花。”
偏偏瞧上的是成婚才能佩戴的绢花。
绢花种类多多多,但这里私设是有一种是只有成婚才能戴的,偏偏被洛三儿看上了,却不能戴。
没事,会有人送他!
第33章 拿捏得当
藉着这连日的喜庆,洛知栩成日里都是往外跑,那些暗中盯着的人,并没有阻止他的行动,可见梁帝只是对他小惩大诫,也藉着喜事干脆就解了禁足。
尽管如此,洛知栩还是能察觉到有另一波人在窥视,让他感觉到不自在,却没有恶意,他便没有放在心上,照旧日日都往外跑。
“娘亲,我出门了,和小勺儿阿宿约好了。”洛知栩去账房处取了银子便跑了。
梁雪虞叫都叫不住,每次出门都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这银子若是吃喝玩乐,她也是要说上一说的,偏偏都是对她投其所好,半句责怪之言都说不出口。
流水似的银子,三五天便要花出去百两不止,若是没有个会赚钱的,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洛知栩几人无事便爱往梨园跑,自从知道梨园是摄政王的铺子,他就去的更勤快了,因为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窥视窥听之人。
这次他们一反常态没有叫人来唱曲,掌柜的只当洛知栩还记着先前的事儿,也不敢随便和他推荐,送了点心和茶水便退出去了。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洛知栩问。
“做生意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真要做那行当?”印宿白有些不太能接受,“若你要做,先前还为何那般生气?”
火烧玉春苑,不就是因为那里鄙薄不堪,虽说也有只吃酒听曲的,但到底是小数,何况玉春苑发展至今,那都是玉春苑的东家背地里打点的好,他们若做,总归有失身份了。
洛知栩梁京城土生土长的小霸王,自幼便有无数人围着打转,如今却只筛选剩他们两人,自然是熟知心性信得过的,便把自己之前在玉春苑发生的事说给他们听了。
玉春苑之所以能成为梁京城第一花楼,除了那些伶人小倌儿有些姿色之外,自然也有东家背后使银子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那里保密性极好,便是那些陪客都不会乱嚼舌根。
人多口杂的地方,却能做到这般程度,玉春苑自然成为达官显贵的流连忘返之地。
司韶明白了:“你是想利用玉春苑编制信息网?”
“没错!”
洛知栩想的简单,他是不愿再进宫上书房的,少不了要和那些宫嫔们互相算计,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把皇子全都引出来,就像之前玉春苑还在时一样。
这样一来,那些伶人妓子就要重新调·教挑选,还得用些法子全都笼络在自己手里才行。
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
只有能拿到朝廷内部第一时间的消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提前有应对之策。
前世,他不也是来往玉春苑,给梁琮当走狗么。
“这倒是有趣,若是能比旁人先知晓天下事,便有更多的准备和把握。”印宿白也答应了。
虽说都是高官家少爷,可朝堂风云向来瞬息万变,总要有对策以应不时之需。
三人一合计,便明确了各自要做的事,于是没多久,就有人发现,被烧掉的玉春苑在重建了。
聊完这些正经事,洛知栩才让冬树去叫角儿来唱曲。
“今儿不吃茶,你顺便去买两壶清酒来。”洛知栩说。
“是。”冬树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冬藏和夏柳便往前守了守。
印宿白轻笑:“你家冬树越来越严肃了,做事倒是老练许多,比冬藏好多了,张嘴就会吃。”
他们身后,围着桌吃点心的冬藏登时愣住了,其余的小厮都偷偷笑起来,还不忘往他嘴巴里塞点心。
“冬藏年纪小。”洛知栩笑笑,可惜他前世没有护住对方。
司韶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小桌,低声道:“你那婢女倒是和冬树一样安静,你这性格居然还能受得了他们两个跟着。”
“能做好事的,就是好奴才。”洛知栩说,性格反而是次要的。
没多久的功夫,掌柜的便带着伶人来了,甚至为表歉意,让之前那位病愈的角儿站在了最前头,就是为了让洛知栩看见。
洛知栩只笑了笑,印宿白便挥手示意他们只管唱便是,毕竟他们知晓,洛知栩又不是真因为那角儿生气的。
片刻后,冬树拿着两壶清酒回来。
他将茶具清洗过,才一一给这三位爷倒上酒。
洛知栩却突然问道:“你去哪买的?”
“陶记。”冬树不知他问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可是少爷不喜这家?奴才立刻去换!”
“陶记离这里有段距离。”洛知栩淡声说道,抬头看了冬树一眼,“下去歇着。”
冬树还想说不累,可接触到洛知栩那漫不经心的视线时,后脊背都冒了冷汗。
陶记离这里有段距离,用走的这会不可能来返,用跑的,他却呼吸平稳,连发根都没湿,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他动了动喉咙,将话断回喉咙里,默默退了下去。
夏柳看了他一眼,心中瞭然。
在梨园听过曲,他们又去酒楼吃了午饭,在外玩了整整一日,直到日落黄昏,洛知栩才带着薄醉回了府。
“怎的还在外吃酒了?”梁雪虞手直痒痒,这若是幼童时,当真是恨不得照着他屁股给两巴掌!
“没醉很了,晚膳别喊我了,想去休息。”
“冬树冬藏,扶好少爷。”
洛知栩回到屋里,便露出清明之态,他开始翻箱倒柜扒拉自己的家当,钱到用时方恨少,便是如此。
洛王府银子多的数不清,他每日需要直接去账房取就成,可他自己的私房却不多,堂堂洛王府小少爷,还没到变卖自己珠宝的时候。
得想个办法。
“少爷,您这是点什么呢?”冬树轻声问道。
“银子不够。”洛知栩说着看向冬树,他银子是不够,但有个人银子够啊!
冬树抿唇不说话了,若是冬藏在,肯定会让他直接去找母亲要。
明明都是吃洛王府的饭,冬树调教的就是要比冬藏聪明隐忍。
洛知栩将私房放好,淡淡瞥了冬树一眼,冷声道:“跪下。”
早在梨园时他就知道得有这么一遭,自然不会惶恐不安,甚至已经认命,只是他没想到洛知栩知道会比他想像的早。
洛知栩也沉默,他会知道,自然是有前世记忆的缘故,否则一样米百样人,他也无法从性格方面辨识这些。
何况,他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他比冬树更明白,他存在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递过消息吗?”他微不可察地叹叹气。
“奴才是少爷的奴才,没有少爷的命令,奴才什么都不会做!”冬树说。
洛知栩撩起眼皮看他:“这话说的不老实。”
“……请少爷责罚。”冬树跪地磕头,恨不得将脑浆都磕出来。
“滚出去,最近别在我跟前晃悠。”洛知栩蹙眉,低声骂着。
冬树愣了愣磕头离开了,只要少爷没有明确将他赶出府,那他就还有再伺候的机会。
洛知栩身边便再次由冬藏近身跟着,这小胖子还挺义气,明里暗里为冬树说了许多好话,估计是以为他做事不好,所以才受责罚。
他自然不会理会小胖子,他这样做,可不单单是为了惩罚冬树,也是为了给那人瞧,许多事,他主动,和对方主动全然是两个意义。
果然。
当天夜里,秦御便乘着月色来赴约了。
洛知栩穿着里衣坐在榻上,面前的小桌上还放着几本种类繁杂的书,秦御从容不迫地坐到他对面,晃了一眼,发现有几本是律法和医书。
“烛光有些暗了。”
声音在面前响起,洛知栩这才从书海中抽身,他抬头:“你来的有些——屋外下雨了?”
他发现秦御的衣裳有些湿。
“小雨,入夏了雨水都变多了。”秦御说着和他对上视线,“你知道了。”
洛知栩合上书本,随意丢在一边,拄着下巴轻笑一声:“是王爷失算了,你瞧瞧冬藏,再瞧瞧冬树,便知道我为何会发现了,我洛王府的下人,就没有他那样的。”
“此事是我不妥,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摄政王从善如流道歉,丝毫不觉有失身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然摸清洛知栩的脾性,不管什么事,先道歉,就一定有商量的余地,若是梗着脖子故作深沉,那是要被记恨死的。
出乎意料的是,听他这么说,洛知栩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但神情有些不悦,像是在等他主动给歉礼似的。
摄政王轻咳一声:“我库房倒是有许多物件,若你得空,我带你去挑挑?”
“我要你那些东西做什么!”洛少爷快要憋不住笑了,里面一定有很多宝贝!
但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因此,忍痛拒绝。
秦御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默不作声从自己袖口中拿出一枚令牌,煞有介事道:“倒是有块能调令钱庄的牌子,能动我名下所有产业,只是洛三少爷家底丰厚殷实,应当是瞧不上我这——”
话未说完,洛知栩就快速抢过去了,这大好的东西,可不就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洛三少爷不嫌歉礼寒酸就好。”秦御低声说着。
“不嫌弃不嫌弃,喜欢的很。”洛三少爷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若是不知情的,只当他府上多穷,见着块牌子都能笑出声。
秦御轻轻一笑,端着已经凉却的茶抿了一口,莫名觉得已然凉掉的茶,却别有一番甘甜。
如此,冬树的事便这般轻描淡写的揭过。
秦御有想过他的反应,或是质问缘由,或是愤起争吵,更严重些因此恼了他这个人,再不往来……唯独没想到,能用银子摆平。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拿捏到了某种分寸。
“对了,我那日瞧见你了,你和九皇子。”
第34章 胜似喜服
秦御倒是不意外,毕竟那日洛知栩一出现在摄政王府的街道,就有人将他的行踪告知了,他自然也知道对方当时就藏在对面的茶楼里。
“九皇子身体弱,便让我帮他寻了几味药材,摄政王府库房多珍宝,你若不嫌弃,也可一观看。”摄政王暗戳戳的邀请,自从上次在他府上用过早膳,已经许久不曾去了。
“我有这枚令牌便够了。”洛知栩垂眸看着手中纹理复杂的令牌,突然嗤笑一声,“摄政王府调教出来的人,似乎说话都不老实,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惶恐,现在看来是跟着王爷学的。”
秦御向来冷峻的眉眼,此刻异常温和,他慢条斯理道:“那你且说说,本王如何不老实了?”
“梁玖体弱多病,若真拿药材,让府上管家去便是了,何须亲自前往。”洛知栩说,“你那日已经发现我在了,怎会不知我心有疑虑,等着我问,却又不肯好好说。”
九皇子梁玖,幼时寒冬曾掉进池水中,这也导致他伤了身体,艰难养大,却是汤药不离口,在诸位皇子都读书习字步入朝堂时,他还被三病九痛折磨着。
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尽管陛下对他极其疼爱,也无非是因为怜惜他,并不曾对他寄予厚望。
所以洛知栩不懂,秦御为何会和他有牵扯。
“朝中万事皆无定数,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便是。”秦御依旧不曾直面回答。
洛知栩便明白了,怕是秦御现下也无法断言来日究竟如何,但他却是支持洛知栩将太子拉下马的,所以才会这般说。
身处权势中,是最没办法独善其身的。
但洛知栩也从中窥知到,梁玖也许并非真的对皇位无意,否则不会想办法和秦御攀上关系,怕是秦御自己也知晓,才由着他那般做。
可见秦御对梁玖还算满意。
气氛陡然安静,两人对视一眼却又快速移开视线,洛知栩轻咳一声,继续摩挲着手里的令牌,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秦御便笑了:“我与你交换,你可有其他要送我的?”
“我不都给你香囊了?而且这令牌可是你与我的赔罪礼,这般都要交换,你还真是贪得无厌!”洛三少爷没好气的低声说着。
“这东西我是不准备收回来的。”秦御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凑上前低声说着。
沉稳微哑的声音传入耳畔,洛知栩突然打了个冷颤,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将秦御推开些,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嘟囔着:“好好说话,离这么近做什么,我的配饰都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挑吧。”
已经退步至此了,摄政王自然得见好就收,当下就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走向衣柜。
打开,就发现里面那些红艳的衣裳,不是喜服,却胜似喜服。
洛三少爷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秦御便从琳琅满目中选了一枚羊脂玉扣,放进了自己的袖口中。
“时辰不早了,王爷也该回府休息了。”洛知栩说着还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哈欠,眼底瞬间就攒了泪花。
秦御眸色渐深,他淡声道:“早些休息吧。”
翌日。
洛知栩去梨园等着,冬树则是扮作摄政王府的小厮去钱庄取银票,他去的早,司韶和印宿白还没来,倒是先前那角儿已经等在里面了。
若说对当初的事半分不在意,那便是说谎了。
“洛三少爷,今日想听什么曲?”那角儿亮声问道,不唱曲时,他的声线与一般男子并无半分区别。
“还唱先前的便是。”洛知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说你之前病了。”
那角儿愣了愣,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偶感风寒,现下已经痊愈了,劳三少爷挂心了。”
洛知栩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问的胡乱,对方倒是还能面不改色的顺着他的话答,若非知晓这梨园是摄政王私产,怕是真要以为这人与对方有什么了。
“那便好。”洛知栩乏善可陈的点点头,“那日瞧见你和摄政王交谈,只当你是诓本少爷呢。”
“小人不敢,小人哪里敢诓骗三少爷,便是借小的几百个胆子,也绝做不出。”表完态,那角儿又继续说道,“那日只是王爷例行询问,小的便跟着说了几句,并无其他。”
可不敢有!
洛知栩扬起笑脸:“这般害怕作甚,本少爷只是随便问问。”
“是。”那角儿也只好牵着嘴角露出虚假的笑容,当真是有点怕的。
无话可说,洛知栩便让他和同伴先唱着拿手曲子,他自己则是在倚靠在窗边,瞧着下面的内院,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到。
不多时,洛知栩瞧见印宿白只身前来,下意识蹙起眉。
印宿白来的匆忙,情绪是前所未有的紧绷,他一进雅间就立刻将人全都赶出去。
“怎么了?”洛知栩也跟着紧张起来。
印宿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哈哈大笑:“小勺儿被拘在府上等着与姑娘相看了!”
“这般突然!”洛知栩也忍不住翘起唇角,“可有说是哪家姑娘?”
“尚不知晓,但左不过就是那些世家千金,如何都要与司家门当户对的。”印宿白笑完看向洛知栩,有些羡慕,也有些心疼。
他们这些人里,阿栩看似是最无拘无束,连他喜欢男子都不曾被打骂,但也是最忐忑的,做任何事都要斟酌再三。
洛知栩看懂他的眼神,不甚在意地笑笑:“我都不曾觉得自己处境堪忧,你倒是先替我难受了。”
“说这些都是徒劳,先谈正经事。”印宿白说,“人手我已然找够,只等你的银子了,调教那边等着小勺儿。”
洛知栩点头,将冬树喊进来,他将一只锦盒放到印宿白面前,手指点了点桌面,笑道:“打开看看。”
印宿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打开锦盒,就见里面叠放着厚厚一摞银票,粗略数数得有数十万两。
他微微瞪大眼睛:“你哪来这么多私房?”
他们要做的事不能走明面,洛知栩自然不敢在府上账房支银子使,却是没想到他竟能直接拿出这般多银票来!
洛知栩未说话,倒是印宿白眼尖,瞧见钱庄的票号,他更是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激动的指了指那些银票,降低音量:“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奸情!”
这么多银票说给就给,说没奸情,谁信!
“你脑子里都是污秽东西!”洛知栩轻啧一声,“看见冬树没,这是他给我的补偿。”
“我先前就觉得冬树不像你调教出来的,和冬藏比起来,他做事也太沉稳。”印宿白感慨着。
倒是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复杂东西,可…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摄政王往洛王府塞人做什么?而且还是自幼就塞进去的!
这是否有些过于奇怪了?
只是此事涉及私隐,他不多说,印宿白自然也不会多问。
两人又商量一番,印宿白便收了银子准备去办事,他们身份特殊,自然不能露面,因此明面上的老板还是原先的东家,只是内里的人需要重新调教,这些就不归洛知栩管了。
他出了这些许银子,占了大头,就该当甩手掌柜了。
将此事定下,他们又将话头落在司韶身上,说起婚事,话题自然难以控制的往梁琮身上靠。
印宿白至今也不知洛知栩怎会突然醒悟,还这般上赶着给梁琮添堵,但只要能远离那个没心肝的太子,自然是好的。
“对了,我来时在酒楼瞧见太子了。”印宿白说。
洛知栩当即笑了:“要娶到手握兵权的将军孙女,他是该得意,成日里上赶着宴请这个那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眼巴巴瞅着那个位置呢。”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片刻后,两人离开梨园直朝那酒楼去了,这热闹可不能不凑。
酒楼。
梁琮近日风光得意,那瞿小姐是他千挑万选后决定娶的,父皇同意,更让他觉得自己与那位置一步之遥。
厢房内梁琮与人推杯交盏,听着些官家子弟对自己恭维示好,面上虽无甚表露,但心里却着实痛快。
正喝着酒,随从匆匆进来在梁琮耳畔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变:“当真?”
随从点点头。
“殿下可是有要紧事?”有人出声问道。
这一问,其他人也不好欢声笑语,安静下来看着梁琮,静等他接下来的意思。
梁琮轻笑:“并没有,是洛三少爷来了。”
“他怎会来?”
“别不是来闹事的,在此之前便对太子殿下穷追不舍,当真是不知羞耻!”
“从未见过这般跋扈之人,当真是令人不爽!”
梁琮看了一眼梁瑭,对方立刻会意,笑道:“既然是洛三少爷,合该请进来一同欢喜,皇兄不妨将他请进来吧?”
“你拿主意吧。”梁琮微微一笑,暗示梁瑭将此事做好。
片刻后,洛知栩和印宿白便一同进来了。
这些官家子弟中鲜少有比他们两个位高的,即便不喜,却也不得不做出姿态和他们拱手行礼,只是举止间都透着一股轻蔑。
在外,洛知栩还是要给梁琮几分薄面的,因此只是走到原本梁瑭的位置,挤了他的,旁边的人也赶紧给印宿白让位子。
洛知栩轻笑:“太子殿下好雅兴,这酒楼只顾着赚殿下的银子,都能盆满钵满。”
梁琮面不改色:“这般好事,自然该乐,表弟既然是来一同庆贺,便也饮尽此杯吧。”
“身子不适,不能饮酒,罢了。”洛知栩哼笑一声,丝毫不给面子。
还不等梁琮有反应,其他的狗便吠了起来——
“洛知栩,你别太狂妄!”
“这可是太子殿下赐酒,你这般无礼,难不成是对殿下不满!”
“怕不是见殿下娶亲,心里嫉妒的厉害,就想给殿下难堪,也不瞧瞧自己那副跋扈样,谁能瞧得上,当真是不要脸!”
洛知栩听的好笑,唇边的笑意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他语气带笑:“几位少爷怎的如妇人一般,多嘴多舌,敢讨论太子殿下私隐,当真是不知所谓!”
众人一惊,都下意识闭紧嘴巴看向太子,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
梁瑭哼笑:“洛三少爷当真是伶牙俐齿,你若不做出那种恬不知耻之事,旁人自然也无甚可说,既然做了,就别怕被说。”
“五皇子,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表哥。”洛知栩微微侧目,“不过五皇子向来这般无礼,无妨。”
“你!”梁瑭气急,“你还不是这般跋扈无礼,不知羞耻,不懂尊卑!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梁琮蹙眉:“小五!不能不知礼数!”
洛知栩这副泼性子梁京城谁不知,梁瑭身为皇子,却要和他在这件事上分出对错,那才是真的错了。
果然,被呵斥后,梁瑭瞬间就恍然,看了一眼还在场的人,到底还是恭恭敬敬叫了洛知栩一声表哥。
见洛知栩狂妄,自然有其他人看不下去,各个都开始对着洛知栩狂吠不止,恨不得像是野狗似的撕咬他。
印宿白也觉得好笑,便对梁琮举杯:“还未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良缘,来日也好早些诞下子嗣,为太子分忧。”
“……便借你吉言了。”梁琮脸色难看。
洛知栩和印宿白对视一眼,将这些人的好心情都搅乱,他俩才算是彻底痛快了,唇边的笑意都不带掩饰的。
“听闻表哥最近和摄政王来往密切,若是被父皇知晓,怕是要不高兴了。”梁瑭挑眉轻笑,十分得意地挑衅着。
洛知栩眼睫微垂,这还真是个蠢货。
第35章 毫无防备
“你倒是知道的多,盯着世家私自窥探,五皇子这般行径着实让人惶恐,就是不知,还有谁,也在五皇子的眼睛底下呢?”
洛知栩颇有些玩味的把玩着空酒杯,眼垂眸之际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世家中多暗卫,派人盯着各家动静也是常见事,可从没有人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口,梁瑭和他并无往来,对他的行踪却瞭如指掌,可见盯的多紧。
何况来往又如何,只要梁帝一日不曾传位,这大梁就轮不到这些皇子们说三道四。
梁瑭此举,着实蠢笨如猪。
他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梁琮,立刻找补道:“此事不用本皇子窥知,你病中摄政王曾去探望,此事人尽皆知!”
“那你恐怕不知,摄政王前往探望是我舅舅授命,何来的私下来往密切?”洛知栩哼笑一声,“若是舅舅知晓,他的皇子对他的言行举止揣测解读,想必会格外动怒。”
“洛知栩!”梁瑭宛如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就恼了,这种罪责他如何敢当!
洛知栩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和印宿白对视片刻,然后站起身:“瞧着各位都不欢迎我们,那暂且告辞了。”
他说完便欲离开。
可梁瑭本就年轻,经不起刺激,洛知栩这般匆匆来匆匆去,让所有人心情不悦不说,还打了梁琮的脸,甚至让他也难堪难以下台,他如何肯轻易放过!
他可是大梁五皇子,身份贵重,怎能让一世家子弟这般羞辱自己!
梁瑭越来越气,想都不想直接冲到洛知栩面前,拽着他手臂就挥出了重重一拳。
“阿栩!”
“梁瑭!你疯了吗?!”
洛知栩被他一拳掼倒在门上,奋力抓紧门边才没有滑下去。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像是承受了极端痛苦,除去前世洛王府落败,洛知栩从未受过这种伤害。
印宿白赶紧上前扶住他,冷眼看向梁瑭:“五皇子,无故对世家公子动手,便是闹到陛下跟前,此事也绝无商量!”
“印少爷——”
“太子殿下分明就站在五皇子身侧,见他动手为何不及时阻拦,还是说殿下不喜知栩过来祝贺,所以命令五皇子做出这等粗鲁之事!”
梁琮瞬间皱眉:“印公子,说话要讲究凭证!”
“凭证?这一拳头还不算证据?难不成要等他尸体陈列,太子殿下才勉为其难觉得那是证据?”印宿白反唇相讥,“臣下算是瞧明白了,太子殿下威严,实在不敢恭维!”
梁琮狠狠瞪了梁瑭一眼,若真想教训洛知栩,背地里找人打一顿就是了,非要闹到明面上来,这不是明摆着落人话柄吗?
连那些旁观的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洛知栩的脾气就是如此,跋扈归跋扈,却从没有对人动手过,何况刚才那番话是让人听着不痛快,但也绝对没有到要动手的地步。
梁瑭这般,会让他们觉得是梁琮授意。
洛知栩将口中鲜血咽下去,他擦去从唇角溢出的血渍,挑衅般看向梁瑭:“五皇子就这点本事?随意对臣子动手,可见品行心性不佳,这般要世家如何为你做事?当真是废物至极!”
“洛知栩,你闭嘴!”梁琮呵斥,“莫不是还想再挨上一拳!”
“君子在上,若要臣下死,臣下自然不得不死。”洛知栩冷眼看向梁琮,“哪日等你荣登大宝,再来与我论长短吧!”
说罢,洛知栩便倚靠着印宿白离开了。
欢欢喜喜来,受着伤离开,这般情形,凡是在酒楼出没之人,无人不知。
为着将此事闹大,洛知栩连马车都不进,硬是在梁京城主街晃晃悠悠,绕着远路回的洛王府。
洛王府洛三少爷挨了打,这不仅仅是打他,还是往洛王身上捅刀子、往梁帝脸上甩巴掌!
梁瑭那一下力道十足,洛知栩回去后脸颊就高高肿起了,连嘴角的破口处都有些撕裂严重,腔肉更是被牙齿挤压,咬下一块来,在嘴巴里要掉不掉的缀着,疼的厉害。
“最近饮食务必要清淡些,最好丁点盐水都不沾。”府医查看后都觉得有些心惊,“口里那块肉,怕是得三少爷自己想办法弄掉了,否则不利于伤口愈合。”
先前被打,洛知栩只觉得嘴里麻麻的,那麻劲儿过去,就感觉到疼的,眼睛通红,还不好掉眼泪,嫌丢脸。
梁瑭那一下,他确实没防备。
他下意识舔了舔那小块肉,梁雪虞一看他脸颊鼓起,当即蹙眉:“还嫌不够疼!”
“爹爹和哥哥们都进宫了?”洛知栩嘴巴都不敢动,含糊着说话。
梁雪虞皱眉:“当然得进宫,若非要照顾你,我也是要进宫的,宸妃这两年看似温和,内里早不知把梁瑭教成什么样了,再有皇后提防,梁瑭只怕是废了。”
皇宫,议事殿。
殿内气氛焦灼,自陛下听完洛王一家的话后,就一直端坐上位,不曾吐露只言片语,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纵然这些年他对洛家暗中警惕,但对洛知栩的疼爱却做不得假,那是他一母同胞亲妹妹的孩子,无论如何有那层血缘在,他都不可能真对他如何。
何况洛知栩不学无术,偶尔觉得他惹事生气,却也从未想过和他动手,撒撒娇就过去了。
可今日之事,等他听完底下人传来的话,他都替洛知栩委屈,更是觉得梁瑭不长进!
“妹夫放心,此事朕定会给你们个交代,绝不让阿栩白白遭罪,你们且先回去。”梁帝用了寻常人家的称谓,代表着这件事要走“家长里短”。
话说到这份上,洛珩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否则便是不识好歹了,他给两个儿子使了眼色,三人一同退出去了。
议事殿外,宸妃带着梁瑭跪在地上,看见他们出来,不禁觉得难堪。
洛知泠脾气性格要外露一些,他三两步上前揪住梁瑭衣领,狠戾道:“若非你身份如此,此时早躺在床榻不能动弹了!”
“知泠,走了。”洛知铭淡声说着,眼神清明的看了那母子二人一眼,低声道,“也该理解宸妃娘娘,到底不是正宫皇后,不会教养儿女也是情理中事。”
文人书生最会拿捏人心,一句话将跪着的两人激个彻底,若非情况不允许,怕是要起身和洛知铭骂个来回了。
洛家父子虽打了“一场胜仗”,可彼此的情绪依旧不好,他们是来讨要说法和公道,不代表要到就能开心起来,挨打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每每想起都会如鲠在喉。
待他们走后没多久,梁帝便将两人召进去。
“陛下,瑭儿虽然行为有失,但还请您饶恕他吧!”
“父皇,儿臣知错了,是洛知栩先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儿臣才冲动动手,求父皇饶恕儿臣这一回,求父皇宽恕!”
看着跪在地上的妾妃和儿子,梁帝只觉得失望至极,若非先前早就得知实情,只怕他此时当真要被这番声泪俱下的求情而冲昏头脑!
梁帝胸口剧烈起伏,他喊道:“周荣宝!传朕旨意,宸妃教子不善,贬为嫔,五皇子梁瑭德行有失,拖到刑房打四十大棍,禁足皇子府,不许他再出来!”
“陛下饶恕臣妾吧!都是臣妾教子无方,瑭儿还小,不能遭此重打啊!”
梁帝冷笑:“你的好儿子挨打不行,别人的儿子挨打就理所应当吗?你若再求情,便去冷宫里吧!”
一句话将宸妃,不,宸嫔的后路全都堵住,她如果进了冷宫,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侍卫将宸嫔和五皇子送走,周荣宝立刻去合宫宣读旨意去了。
此事震惊前朝后宫,梁帝虽做严父,可让刑房动手打人却是头一次,人人都瞧的真切,就算哪日梁瑭被放出来,可有今日之事,恐怕陛下也会心存芥蒂,再无登基之望了。
这般惩罚,普普通通,可陛下能做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不易了,至于宸嫔母家和太子党,他们自会在朝堂上见真章。
洛王府。
洛知栩肿着脸靠坐在榻上,口渴难耐,却只能用嘴稍微抿点冷水润润唇,时不时就要叹息几声,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实在可怜。
冬树和冬藏小心翼翼伺候着,尤其是冬藏,见他饭都吃不下去,急的都抹眼泪了:“少爷太可怜了,府上那么多好吃的饭菜都不能吃了!要是我,我肯定会哭的!”
冬树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已经在哭了。”
“我这不是心疼少爷么,少爷脾气愈发好了,才会这样被欺负。”冬藏感慨着,有点想念少爷之前无敌手的样子了。
人还没死,倒也无需这般怀念。
冬树无奈笑笑,无意间一瞥,就瞧见眼熟的人朝他们这院子走来了,他碰碰冬藏:“快,进去告诉少爷四皇子来了!”
冬藏现在对那些皇子们没有好感,一听就立刻进去禀报了。
冬树则是留在外面将梁珺拦下,他恭敬道:“不知四皇子来,有失远迎,四皇子可是有要紧事?”
“知道你这奴才脾气犟,本皇子不跟你多说,我是来瞧你家少爷的,还不快让开!”梁珺急的不行。
他原本在书房,听完圣旨就立刻脱身出宫了,还特意带了好些名贵药材补品来,若是连面都见不上,如何能让洛知栩青睐自己?
冬树微微点头:“少爷现下身子不适,待奴才进去通报,四皇子稍等片刻。”
“少爷请四皇子进去。”
第36章 登门造访
“你可还好?梁瑭这次太过分,父皇已经惩罚了他和他母妃,你也可消消气。”
梁珺说着将他带来的东西放到洛知栩面前,他像是献宝般说道:“这些都是我从母妃的库房寻得的,你看看可有用的上的,脸颊肿的实在厉害。”
“有事说事。”洛知栩本就不喜欢他,这会受伤嘴巴不能乱动,还得和他说话打发他,早就烦的不得了了。
见他说的的含糊,梁珺不禁露出心疼之色,他眉心紧蹙:“你别说,听本皇子说便是了,我就是抽空过来瞧瞧你,你何必这般排斥我?”
洛知栩无语,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梁珺自己便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且放心,五弟这次受了责罚,就算解了禁足,他一时半会也不能下地,你若是气不过,我就偷偷帮你教训他。”
洛知栩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色迷心窍,也觉得这皇室兄弟无情,竟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弟。
梁瑭不成事,梁珺也坦荡不到哪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洛知栩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但梁珺的话却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梁珺对皇位无心,凡是暗中观察他之人都能瞧出来,但不少人都觉得他这是故布疑阵,自然也不会全然相信,连陛下都觉得他的假装,在心计上对他更看重几分。
因此即便他母妃德妃不甚受宠,陛下还是会每月都去一次她宫里,也算是安抚他们母子,说起来梁珺可要比梁瑭受宠多了。
“嗯。”洛知栩从嗓子眼挤出这么一声来。
梁珺登时眼睛就亮了:“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讨回公道,你好好养着,改日我再来看你,这些东西让下人给你炖汤喝!”
洛知栩扯着嘴角笑笑,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梁珺却看不出,他只知道洛知栩许自己做事,就是愿意和自己亲近,这会正美着呢,哪儿能想到这些。
待他离开,洛知栩瞬间拉下脸,虽是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氛却冷凝许多。
冬藏和冬树都不敢说话,倒是夏柳拿了冰袋给他敷着,她低声道:“虽说热鸡蛋也能揉脸,但冰块能暂时止痛,主子也能稍微松快些。”
“给我来块含嘴里。”嘟囔这么几个字,腔肉便疼的厉害,隐隐约约还有丝血腥气。
夏柳赶紧从瓷碗里给他拿了一块,小心道:“主子小心,放进去时肯定疼。”
“那也只疼片刻,疼过就被冰麻了。”洛知栩皱着眉将冰块塞进嘴里,果不其然,刚放进去就将伤口激的疼痛难忍,内里那块缀着的肉还没掉,他得忍着努努力才行。
他狠狠皱眉,还是觉得对梁瑭的惩罚轻了很多,毕竟禁足这种事,逢年过节的也就放出来了,屁用没有。
可若是要求再严惩,怕是陛下会连他也不满,洛知栩烦的厉害,愤气将面前的茶杯摔碎了。
另一边。
秦御端坐在书房,听着手下人回禀,他便一直思索着该如何给梁瑭教训,这还没想出什么,反倒是又听闻梁珺去了洛王府。
“见他了?”秦御问。
“见了,四皇子离开时欢天喜地的。”听雨顶着压力说出这番话。
自家主子什么脾性他们是最了解的,简单三个字便已然是尽力克制怒意了。
换成其他事,听雨还能调笑两句,但这事儿挨着了洛三少爷,他就不敢了,别说他,谁来禀报都得碰一鼻子灰。
这洛少爷也是,平时不是最讨厌那些皇子么,今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见了面,还把那四皇子哄的心花怒放的,这不是往他们主子心窝上戳刀子么。
秦御蹙眉:“梁瑭处罚不算重,他心中定然不痛快,恰好梁珺登门拜访,估计是要利用他做出头鸟了。”
“可要暗中助力四皇子?”听雨问。
毕竟梁珺事情如果办的好,那洛三少爷应该也会高兴点。
“还要本王助力他?”秦御冷声,“你如今差事做的愈发好了,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了?”
听雨立即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着四皇子若办的漂亮,洛三少爷心情会好些,伤口会好的快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胡乱说,但只要往洛三少爷身上靠,主子定然不会真动怒。
秦御是不曾真动怒,却也不想惯着听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蹙眉:“滚下去领罚!”
“是。”
听雨麻溜滚了。
一直在书房外守着的听风进去伺候,他比听雨稳重,应该说摄政王府几乎都是这种性子,就听雨变异了。
秦御端着茶杯思索,他蹙眉:“皇子们顽劣,竟是成日里随便出入书房离宫,你去告诉左佥都御史,他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遵命。”
“听云,你让管家从库房挑些东西送到洛王府,顺便让康子仁去给他瞧瞧,然后来回话。”秦御若有所思,他只听旁人说伤的多严重,自己还未曾瞧见过。
“是。”
秦御将近身的随从都打发走,只剩听烟还在暗中,但她没听字辈其他人傻,主子不叫就是不需要伺候,这时候巴巴进去,那就是给人添堵呢,要不说他们这些死男人不懂细腻的“感情”。
陛下为了洛知栩严惩了宫嫔和皇子,足以证明其态度,护着洛知栩,那就是护着洛王府,就是在给洛王府脸面。
因此,近日来洛王府宾客盈门,即便是不能亲自到场的,也都一一让府上管家送了礼,凡是有相仿年龄孩子的,自然也都带去了,无非就是希望能被洛知栩看上,从而跟着水高船涨。
其中意图最明显的就是周家,周家这次来的是周游的嫡亲弟弟周耀,从他不用进宫来看,就知道这少年已然被周家给惯坏了,那是真为“光宗耀祖”来养着的。
“洛三少爷得陛下看重,连五皇子在您面前都得矮一截,听闻您和家兄关系亲近,可见咱们是有些缘分的。”周耀笑说,言语和神情不乏谄媚。
洛知栩哼笑一声,眉宇间倒是挂上厌恶,现如今他嘴巴不舒服,回应自然是越简单越方便。
周耀来之前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捧着这位少爷,因此这些好听的话他早在心里说了几百遍了,万万没想到对方就给他这么个回应。
一旁的冬树沉声道:“周公子,我们少爷眼下不便说话,他的意思是觉得您说的对。”
“这样啊!”周耀有些尴尬,“说来也是,此次本就是来祝愿洛三少爷早日痊愈的,家父特命给我给您送了上好的紫参,补气养神最好的!”
洛知栩点头,冬树便道:“多谢周公子。”
“不谢不谢,能与洛三少爷交好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若非如今洛三少爷不便,我可是一定要请您赏脸去酒楼共用美味珍馐,待您好了,一定要赏脸啊!”周耀莫名得了些勇气,也开始和他话起家长来。
但从酒楼到花楼,恨不得什么都和他说个遍。
说着说着,他表情突然猥琐起来,他故作高深道:“洛三少爷一定不知那玉春苑又开了起来,比之前瞧着更加漂亮了!”
洛知栩挑眉,冬树便问:“周公子已经去瞧过了?”
“只是去询问了一番,三少爷定然也知道,这世家都喜欢往里面钻,这里面人多眼杂,说起什么话来也没什么顾忌的。”周耀说,“先前我便听闻玉春苑的妓儿们说,那些官员出手十分大方,打赏都是百两百两的。”
洛知栩笑了笑,冬树道:“竟是这般富裕?想来也不愧是世家。”
“这……呵呵,不便多说。”周耀常去那种地方,比洛知栩更清楚那里的花销,和世家官员的俸禄比起来,那是没得比的。
周耀自觉为洛知栩透露了不少东西,只当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低声道:“我那庶兄没见过世面,平时脾性不堪,家父特让我请求三少爷,莫要与其计较。”
洛知栩点头,这句就不用翻译了。
话到这里,周耀也知道不该再继续说了,如今所有人都盯着洛王府欲与之交好,他在这里这许久,已经够给外人看了。
周耀便起身请辞,在外面的冬藏便将他送到府门前,却刚好碰上另一家来的马车。
“摄政王!”周耀大惊,摄政王府竟也派人来?
冬藏微笑:“想来王爷是得了陛下的命令来的,周公子慢走。”
“好好。”
冬藏又去迎接洛王府的管家,将人好生迎进前厅里,简单询问一番之后才知道这管家还带了太医来。
洛王府的府医也是前太医,是陛下看重王府,特意赐来做府医的,但眼下这太医可是摄政王的好意,自然不能拒绝。
冬藏便将人都带进后院。
康子仁是知道洛知栩娇气的,风寒感冒都得养许久,这会见他嘴里嫩肉烂成那样,隐隐觉得这次有些不好交差。
他号脉结束,说道:“三少爷这些都是皮肉伤,内里的腔肉却是要好生养着,您眼下喝的药无需更换,外敷要勤一些,外面不肿里面才好得快。”
“有劳康太医了。”洛知栩忍痛说道。
管家看了全程,全程都不曾说话,只是在临走时突然说道:“王爷惦记三少爷伤情,只恨不能亲自来访。”
“嗯。”洛知栩点头,这是又要深夜造访了,提醒他留门呢。
眼看着摄政王府的人离开,周耀才从角落里出来,他愈发觉得洛王府…不,是这位洛三少爷深不可测,都得摄政王巴结!
他思忖片刻,快速绕路回府了,这消息可得快点告诉家里!
秦某:“是的,没错,我巴结他!”
第37章 苗域骨醉
周府。
为了避人耳目,周耀是让马车先回去,自己躲起来偷看的,他自己走回去耗费了不少时间,府门前等着他的车夫声声道歉,他也没放在心上,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一进府,他就立刻去找了他父亲,急着把刚才偷看到的事告诉对方。
摄政王府的管家亲自带着东西上门,还有宫里的御医帮洛知栩看病,还有那一马车的探礼,不管如何看,都是摄政王在讨好洛王府。
“你没看错?”周父不太相信,摄政王是什么人,那可是陛下一个人的疯狗,连那些皇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纨袴这般上心?
“爹!我怎么可能看错,那洛王府的小厮见到摄政王府的管家一点不惊讶,可见那摄政王平时就和他们有来往!”周耀急急说着。
在他看来,洛王府现在就是香饽饽,凡是沾边的肯定都能跟着拿好处。
而且,他们家还有个周游之前和洛三少爷走的很近,有这曾经同窗的情分在,总归不会太不给面子。
这样的好机会,自然得抓紧!
周父蹙眉:“私交之事为父先前听说了,摄政王勤去洛王府,那是陛下的意思,摄政王是陛下身边的最忠心的狗,自然会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可就算如此,意思意思便是,他这般上心,不也恰好说明陛下对洛三少爷的看重吗?”周耀突然凑近,低声撺掇道,“左右洛三少爷也已经不在书房,干脆就让大哥回来吧,他向来不学无术,还不如回来去讨好洛王府!”
在得知世家可以去皇宫书房时,他们也是高兴的,可庶长子和嫡子,谁去便成了问题,一番商讨下来,还是让周游去了,只是庶子,只要不惹是生非,随便他如何。
嫡子却不同,去了皇宫处处被限制着,周夫人想想都觉得心疼,死活都舍不得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稍后你便派人去告诉你大哥,让他赶紧回来。”
“知道了爹。”
周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才不会便宜了周耀一个人做好人!
皇家书房最近似乎少了许多人,当初这书房就是为了训诫洛知栩才特意对世家子弟开放的,现如今他倒是先走了。
按理说也能继续办,但没必要。
一来,那些皇子已经通人事,早就开府在宫外住了,二来,世家多儿子,外男在宫中久住并不合适,再加上太子即将成婚,梁帝干脆就藉着时机让他们都回去了。
宫内瞬间就安静了,再不会有那些世家子弟打起来的麻烦事了。
太子有自己的太子府,婚事自然也是在府上办,临近婚期,太子府和瞿家肉眼可见的更加忙碌起来,像是有买不完物件,恨不得整个梁京城的铺子都往两家府上送东西。
这番情形一直持续到太子大婚这日。
立夏,清晨。
太子梁琮从太子府出发,赶往瞿府迎亲,他身穿红色礼服,骑着高头大马,头上带着红色玉冠,身后跟着迎亲队伍,十分意气风发。
百姓们都退至街道两旁,前面开路的喜婆们边走边说着喜庆词,手上还拿着红艳艳的荷包,时不时就掏出一把铜钱往外撒,既能彰显身份,还能让百姓沾沾喜气。
洛知栩爬在酒楼窗子上往下看,今日洛三少爷兴致不高,连带着谁的面子都不愿给,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竟是比那新郎官还要精神许多。
“少爷,咱们晚些时候还去吃酒吗?”冬藏问,他有些嘴馋,太子府的喜宴一定很美味。
“递了帖子,自然是要去的。”洛知栩眼皮微垂,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前世他梁琮并没有娶瞿家小姐为正妃。
前世梁琮因为有洛王府助益,自觉稳定登基,并没有迎娶正室,但侧妃之一确实是瞿家小姐,用来拉拢云麾将军,另一侧妃则是给了朝中高官的女儿,梁琮此举可谓是将文武百官拿捏得当。
重来一世,果然有些不一样了。
但某些事情一定还会再次发生,比如他前世在太子府参加婚宴时曾被人下了药。
如果不去,他就无法知晓下药之人是谁,以及为他解毒的又是谁。
前世他只希望洛王府顺遂,所以那一夜风流他并未放在心上,但现下想来,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太确定,总归是要试试的。
何况,若他不去参加喜宴,来日怕是整个梁京城都要以为他还惦记着梁琮,见他成婚痛不堪言呢。
大梁是清晨迎亲,将该走的流程都走完,到黄昏时再举行仪式,这时候所有的宾客都会去赴宴。
太子府座无虚席,梁帝和皇后不便出宫,只着人送了礼来,但梁帝身边的御用太监周荣宝却是在的,这无疑是告诉众人梁帝对太子的看重。
……还有摄政王秦御。
梁琮派人送去请帖时,并未抱希望,在他看来,秦御是不会来参加这种事,但他来了,让梁琮这个太子感觉面上十分骄傲。
“瞧瞧他牙花子都乐出来了。”司韶忍俊不禁,“当真是看得起他。”
印宿白哼笑一声:“这是自然,他是这么多皇子中最先成亲的,来日自然也会率先诞下皇孙,在陛下那里就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这样的好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洛知栩扬起唇角露出明艳的笑,言语间却带着几分嘲讽。
司韶和印宿白听的分明,以他们对洛知栩的了解,瞬间就明白他这是在梁琮身上动手脚了。
默契使然,他们都相视一笑。
“祝贺殿下早生贵子!”
“殿下与太子妃乃天赐良缘,当真是羡煞旁人!”
“殿下人中龙凤,太子妃才貌双全,实乃天作之合!”
好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倒,洛知栩看的分明,其中不乏那些好流连烟花之地的官员,有好些他都曾经在玉春苑见过。
说起来,那时他之所以烧掉玉春苑,就是因为其下肮脏,成为了这些官员们的勾结之所。
还有周耀先前说的,那些官员俸禄如何丰厚,也绝对到不了赏银就百两起步的,内里的肮脏和腐败,怕是梁帝早有怀疑,所以玉春苑之事便这般轻轻揭过了。
“洛三少爷,许久不见了,听闻三少爷先前受了伤,不知可好些了?”李湘源端着杯子走至他们桌前,唇边还带着笑。
先前在书房倒是偶尔还会和李湘源碰上,但自从自己去了差班,就鲜少见到对方,离开书房后就更是再未见过了。
现下猛的见到,洛知栩差点没认出这人来,总觉得他周身都透着古怪。
洛知栩微微后靠,背部贴着椅背,他抬起酒杯隔空与他碰了碰,慵懒一笑:“李公子这消息着实慢了些,本少爷都好透了,你才来上赶着。”
李湘源表情骤变,他全然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不给面子,亏得家中还让他过来主动招呼,就这般恶劣之人,实在是让人厌恶!
他看向洛知栩的视线带着些许恨意,他他在梁京城也是有名人物,但在洛知栩面前却总是被踩的那个,要他如何能忍耐?
李湘源冷笑:“洛三少爷在梁京城呼风唤雨,想来也是不曾想过会有倒霉的那日,在下着实佩服三少爷的好心态,心悦之人都娶旁人了,还能笑着吃酒。”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只觉得空气都凝灼了几分,这李湘源莫不是疯了,好端端提这件事作甚呢?!
这不是明摆着往洛知栩身上戳刀子吗?
“你的教养,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增长。”洛知栩故作惋惜,“在今日这种场合谈论早已过去之事,你不是在给本少爷添堵,你是在让太子和瞿家难堪。”
“洛三少爷这话不错。”
洛知栩轻佻眉梢,十分挑衅地看着李湘源,他很怀疑这人是不是比起他,更嫉妒太子,否则也不会在大婚这日闹事。
李湘源周身都凝着愤怒,若非情况不允许,只怕是恨不得将那杯酒撒在洛知栩脸上,再和他招呼两下。
但这些话却是也让他醒悟了,这种时候确实不太恰当,而且太子似乎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李湘源立刻扬起笑脸:“是我说话有失分寸,这杯酒就当是敬洛三少爷,三少爷应该不会不赏脸吧?”
洛知栩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前世可没有李湘源给他敬酒这一说,所以前世中药,他并没有怀疑李湘源,可按照对方的脾性,这时候早该拂袖离开,压根不会来赔罪这一出。
他撩起眼皮打量李湘源,他倒不是怀疑这人,李湘源此人自视甚高,话不过脑,却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见他犹豫,司韶蹙眉解围:“他病刚好,如何能与你饮酒,你若真想喝,来日寻我,我与你对饮!”
李湘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是不是要把他逼疯?
赔罪不是,不赔罪更不是!
“无妨。”洛知栩缓缓端起酒杯,视线却是始终紧盯着李湘源,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不对。
但,很遗憾。
李湘源只有不耐,似是不理解他为何这般磨蹭,除非真不是他,要不然就是做戏久了,自己都当真了。
他一饮而尽,李湘源不愿落了下乘,自然也跟着干了,他刚要离开,就见今日的主人公朝他们走来了。
李湘源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生怕太子是过来找他麻烦的。
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梁琮模样本就俊美,再加上这红色喜袍相衬,倒真像是从画里出来的翩翩君子,颇有些举世无双的意味在里头。
他拿着酒杯过来,装作没发现他们的争执,笑道:“今日本殿大喜,各位莫要拘束,一同欢庆便是!便是有些摩擦,也应看在本殿的面子上就此揭过。”
这便是实打实的警醒这里的所有人了。
众人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各自笑着应了这番话,和他推杯交盏,看着倒真是其乐融融。
洛知栩一直警醒着,从不曾离开自己的位置,即便是离开片刻,再回来也会将杯盏从新清洗一番,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哐当。
洛知栩面前的酒杯和酒壶悉数被他碰倒在地,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这边看来。
那些人不乏都是看热闹的,大概都在猜想,洛知栩是不是见旧情人成婚,终于憋不住要闹了。
唯有离得近的司韶和印宿白察觉到了不妥,两人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即刻去请大夫来!”
洛知栩却是拽住了他俩,呼吸有些急促,脸颊绯红,眼底带着水雾,难受的厉害。
他哑声:“带我离开,快!”
“太子殿下,洛三少爷身子不适,我们便先带他离开了。”印宿白站起身,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恭祝殿下。”
“是不是喝醉了?”
“我瞧他今晚也没喝多少,都被身边人给挡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怕是心中不适哈哈哈……”
这般礼数确实挑不出毛病,放到他们三人身上甚至是难得,梁琮也懒得看他们在自己这里抢自己的风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了,还不忘让管家亲眼看着他们走,免得惹是生非。
洛知栩忍着难受,刚走出太子府就直接向前跌去,好在司韶和印宿白都眼疾手快,否则怕是都要摔破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他这副模样像是被人下了药,此时去哪给他找个姑娘?玉春苑那里还在卓人重新调教,怕是也顾不上他。”
司韶咬牙:“这些恶心的贱皮子,就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折磨人!”
“去…去玉春苑,准备桶冰水……”
洛知栩难受的厉害,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难受燥热,火气疯了似的往小腹处流窜,恨不得立即将他吞噬。
他这副模样是不能回府的,玉春苑是最佳的去处,而且……如果他猜想的没错,今晚就能知道是谁了。
司韶两人也没多耽搁,见他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就立刻根据他所说的做了,马车在街道上狂奔,幸好今日太子大喜,连宵禁都免了,否则更难办。
玉春苑本就是夜间享乐的地方,这时候还亮着光,只是不如先前那般热闹,但门前也有几位接待着。
她们不知面前这几位才是现在的东家,搔首弄姿的迎了上去,司韶直接扔出一只荷包:“找间僻静厢房,再弄桶冰水来!”
“是~”
做这么些小事就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她们当然乐意,立刻就去办了。
将洛知栩放到床榻上,司韶和印宿白都不便在这里多留,毕竟中了那药,就算有冰水能削减些痛苦,但还是得自己做些什么。
两人给他安排好,就去了其他厢房等着。
洛知栩浑身燥·热,他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裳,露出微微发红的皮·肉,欲·望翻腾,迫使他去握住、动作……
突然。
厢房的窗被打开,一道身影从窗子翻了进来。
洛知栩下意识想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模样,手却难以停下,他迷蒙的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并不关心来者是谁。
“唔嗯~”
他失力一般躺在榻上,胸口重重起伏着,眼底的泪珠随着他闭眼的动作滚落进发丝中。
突然,一只手开始触碰他。
洛知栩稍微恢复些力气,他猛的推开对方:“滚开……”
“这是苗域的醉骨,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男人指腹顺着他的唇缓缓向下。
“秦御,是你吗?”
第38章
他也不知
翌日。
日上三竿,洛知栩从昏迷中醒来,他下意识坐起来,身体一僵一痛,又再次摔在床榻上。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不止胸口腰腹,就连手腕上都是如此,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腰酸背疼,那处却只有些微麻和清凉,想必是给他上过药了。
他宛如尸体般挺在床榻上,思索着昨夜里发生的事,可他的思想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想到的都是那些香艳片段!
“阿栩,你可醒了?身上还有哪处不舒服?”
屋外传来司韶的声音,洛知栩这才昏昏想起,他被送到了玉春苑,这俩人就去其他房间睡下了,屋内还有一只木桶,瞧着就像是装饰似的。
他昨晚没用上。
印宿白敲门:“你是不是病了?我们进来了?”
洛知栩嗓子疼的厉害,依稀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但也足够外面的人听到,他用锦被将自己盖好,静等着他们进来。
“要我说你若真不愿找姑娘,这玉春苑也不是没有小倌儿,寻个便是,非要泡什么冰桶,铁定要生病——我说什么!”司韶进来就是一通说,瞧见洛知栩的模样更是觉得自己说的对,“你瞧你,脸上没有半分血气,怕是又要风寒伤痛了!”
印宿白将屋内瞧了个遍,他和司韶的想法却是不同,洛知栩的模样,可不是风寒所引起的。
不过眼下也并非说这些的时机,印宿白道:“我们先送你回府,再让府医为你诊治,在玉春苑多有不便。”
“送身干净衣服来。”
“且等着。”
半个时辰后,洛知栩被他俩扶着回了洛王府,大概是因为从玉春苑出来时已经是青天白日,再加上他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城中百姓自然又有的谈。
无非就是说他与那些妓儿玩的疯,把自己都给玩虚脱了,编排他身体虚弱,那档子事不能做太久等等。
这事传遍大街小巷,还有人疑惑,这洛三少爷不是断袖吗?怎么还能与女子做事?
也有人回了,玉春苑不是还有小倌儿吗?
太子府。
“什么?!”梁琮拍桌而起,面容动怒嫉恨,“他竟真的与人做了那事?”
来回禀的暗卫沉声道:“不会有错,属下亲眼所见。”
梁琮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吊了这么久的人,转身就被别人占了先机!
而且,如果真做了,一定会发现那些东西!
他怒声道:“去好好查查,昨夜在他房里的到底是谁,可有看见什么,一旦问清楚,立刻将其解决掉!”
“是!”
待人一走,梁琮有些克制不住脾气,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只能默默收拾着。
梁琮若是心性再差些,都能口吐鲜血!
“殿下,太子妃醒了。”瞿萱莹的陪嫁丫鬟过来请他,“太子妃问殿下是否得空。”
梁琮瞬间压下自己的怒火,他沉声:“太子妃可有说是何事?”
“您去瞧瞧便知晓了。”
男子都是这般,床笫之间欢好,便能在床下也笑脸相对,想到瞿萱莹的昨夜羞涩模样,他也觉得甚是喜欢,便多了几分耐心,跟着婢女过去了。
瞿萱莹刻意未着粉黛,衣裳却是已经穿戴整齐,她见到梁琮来,面上闪过一丝红晕,轻声道:“让殿下见笑,妾身还未梳妆。”
“你我夫妻,无需在意这些。”梁琮对她的模样很满意,即便不曾着妆也很漂亮,所以他会纵容。
瞿萱莹心中稍稍得意,宛若天真的主动牵起他的手:“未出阁前,我曾买了礼物想送与殿下,殿下可愿赏脸一观?”
“妻如此美意,自然不会辜负。”
瞿萱莹脸颊绯红,将自己先前买的礼物拿出来,她羞涩道:“用药材浸泡过的,一来可以醒目养神,还能有益身心,殿下可喜欢?”
世家小姐懂得医理的少之又少,何况是瞿萱莹这种只读女训这种淑女,能知道用药材浸泡,一定是特意问了大夫。
他心下感动,当即就将此玉带换上,他笑道:“喜欢,你有此心,本殿甚是感动,往后府上之事还要你多费心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瞿萱莹羞涩一笑,眼睛却是落在梁琮身上移不开,好叫他看到自己翦水秋瞳中的喜欢。
瞿萱莹深知梁琮不会只有她这一位正妃,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早日生下嫡子,这样她的地位就会彻底稳固。
梁琮对她很满意,自然更疼爱几分。
他道:“三日后我陪你回瞿府,回门礼让管家准备,必不会亏待你娘家,过几日在太子府设宴,你也可与闺友相见。”
“多谢殿下。”
洛王府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好氛围。
司韶和印宿白将他送回府上就各自回家了,毕竟他们也得解释昨夜未归之事。
起初梁雪虞只当他昨夜吃酒吃多了,忙叫人去给他煮醒酒汤,还让早就等着的府医给他瞧。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惊了整个洛王府!
还在宫里做事的洛家父子全都被叫回府,势必要将此事问个清楚。
洛知栩抱着方枕靠在榻上,面前四人各个严阵以待,他有些无奈:“娘亲,您这是做什么?”
“说,那个男人是谁!”梁雪虞气个半死,好好的儿子,只不过是去吃了酒席,回来就失身了!
哪家做父母的能接受这种“噩耗”!
洛知栩轻啧一声:“有什么可问的,既然已经发生,来日不再犯就是了,问这些,难不成还要打上门吗?”
“你是要气死娘是不是?这种事怎能轻描淡写的揭过!你快给我说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
洛知栩表情难看,他确实不太确定那人到底是谁,起初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似乎问了对方名字,却无人应答,再加上后来……那般了,他哪还有心思去猜那是谁!
这下莫说是梁雪虞,就连其他父子三人脸色都黑沉的厉害,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欺负的,光是听着就一肚子火了!
梁雪虞彻底怒了:“好好!外面风言风语也是传够了,即日起,你就给我待在你的院子里思过,你要是再敢出去胡作非为,我就打断你的腿!”
“……娘,您怎么能这般对我!”洛知栩急的起身想追,可他刚一动,浑身的皮肉就像是被人踩着似的难受,只好默默坐回去。
梁雪虞将其他人也都叫走,不许他们在这里守着洛知栩,只留下冬树冬藏两个小厮,连外面的院门都落锁了,可见是真要被他关禁足了。
洛知栩紧蹙眉头,他娘的意志向来无人能改,即便父亲兄长对他多有疼爱,也绝对不能在娘气头上求情。
他也烦的厉害,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药效居然那般凶猛,正式发作的时候,他意识昏沉,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恨不得连自己都忘记。
洛家纨袴被禁足这事,到底还是经过梁雪虞的同意,让这消息快速传出去,由此彻底坐实了洛知栩做的那荒唐事。
但好在,人人只当他是舒服那个,全然没觉得和他做那档子是真男人。
也算是保全了他的颜面,毕竟世家子弟有哪个是不去这种烟花之地的?
另一边。
摄政王府。
“查到了吗?”秦御端坐,沉声问道。
听字辈四人瞬间跪地,听云蹙眉:“属下无能,并未查到那图案的消息,请主子责罚。”
“天机阁如何说?”秦御蹙眉,他看的分明,事后还将图案画出,那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会查不到任何消息。
“阁内只说藏书中或许能找到有关书籍,但目前无人知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片刻想来也无法给出回答。”
秦御眉心皱的厉害,他倒是知道洛知栩出生时的异状,但关于他本身的信息又实在太少,眼下他也不能直接问洛王府,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人给气死吗?
既然一时片刻查不到,那就多查些时日,他就不信,那东西还查不出名堂了!
得知洛知栩被禁足,秦御一结合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明白了梁雪虞的良苦用心,但他总觉得许多地方有些奇怪。
他将茶杯磕在桌上,将人都赶了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东西查明白。
他起身走到桌边,将纸张铺平,屏气凝神开始写字静心。
起初在他刻意用心下,那些字写的漂亮又大气,但随着时间推移,字迹逐渐淩乱潦草,从一种字换做另一种字体,直到最狂妄不羁的草书……
那一张张写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秦御脸色阴沉,恨不能将直接将桌面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却又爱惜的将纸张全部收进柜子里,里面放着摞摞宣纸。
是夜。
洛知栩身穿眼红里衣,坐在榻上撑着方桌看话本,手里还摩挲着一枚玉扣,是摄政王府之前送来的礼。
和其他玉不同,这玉扣是用红玉做的,艳若鸡冠,油脂光泽,里外全红,是少见且极为名贵的玉种。
这颜色,洛知栩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随着风吹窗户,刻意的脚步声便变得明显,每一步都像是踩的轻飘飘的云端。
“王爷就算从院墙进,至少走一次正门?”洛知栩嗒的将话本合上,抬眼看他,“夏日蚊虫多,点上熏香都杀不死。”
回回都从窗子进,蚊虫都要跑进来了。
秦御异常沉默,他像平时那样坐在他对面,低声道:“苗域有奇香,味道清幽却能除蚊虫,回头让管家与你送些。”
苗域……
洛知栩抿唇,昨夜里他似乎也听到有人提到了苗域,可他但是迷乱,经过一夜一日的时间冲洗,记忆就更加恍惚了,他不确定。
“是你吗?”洛知栩轻声问。
“什么?”秦御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像是全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本身就很奇怪。
秦御的人遍布梁京城,知晓这城中所有人举动,他的人也在朝廷风生水起,看似他只忠心陛下,但他的小动作却无人知晓,高官几乎都是他的人,他就像真正的摄政王一样,把持着朝政。
所以他的话,洛知栩并不信,不仅不信,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洛知栩垂眸轻笑:“没什么,想必王爷已经知晓我因那些风流事被禁足府上,外界之事,还要劳烦王爷了。”
“是有听闻洛三少爷生活多姿,想来昨夜之事应当甚是满意?”秦御嘴上说着逗笑的话,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王爷不曾流连烟花之地,想必不能体会其中滋味,现下我亦知晓,男倌是如何会伺候人,可惜眼下不能前往,否则定是要其再次作陪。”洛知栩适当露出回味之色。
昳丽的容貌在烛火的照映下莫名显得温和许多,少了那些张扬和攻击。
秦御面无表情,他道:“本王倒是好奇是哪位男倌,让三少爷这般动心了。”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洛知栩心情尚好,连他为何要与自己见面都不多问,一副全身心都投入在那男倌身上的样子。
看的秦御冒火。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其余之事本王会看着办,洛三少爷还是让洛王和公主少操点心!”
如何来,便如何走。
只是这次的窗子被关的格外响,像是在宣泄主人的情绪。
洛知栩只绝好笑,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愿承认,自己认做别人,他倒是先酸上了。
摄政王快要气死了。
他难得有失身份的对着洛王府的后墙踢了几脚,这该死小纨袴!
第39章 舔狗嘬嘬
梁雪虞铁了心要好好管管洛知栩,院门硬生生关了一月不许出,起初洛知栩还不觉有什么,毕竟这段时间秦御和陵九换着来作陪,白日里再将得到的消息连成串,默默记下。
但日复一日,总有觉得无趣时,他便央求母亲放他出去,哪怕是不出府都行,他的院门锁着,连小院四周都被侍卫围着。
那些人倒是不敢拦他,但他肯定会挨骂。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院门终于在端午前几天打开了,至此,洛纨袴与他娘亲的无硝烟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梁雪虞哼笑:“端午将至,为娘没心思成日听你嚎叫,你如何在外跋扈都可,只是这样的事不许再发生了!”
“我晓得。”洛知栩故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一贯的习惯,不符合他的性格,却格外真实。
毕竟他不曾告诉实情,他被下药这事涉及甚广,如果被府上知晓,父亲和兄长肯定会格外生气,保不齐就会暴露什么,所以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何况,只当他是和随便什么男倌有纠葛也好,总好过知道那人是谁,他爹娘一定会疯的。
梁雪虞见他乖觉,也不好再继续委屈他,放他出府去疯了。
洛三少爷越是纨袴越好,这只是洛王府对外想让旁人看到的,可洛知栩若真做了什么麻烦事,关起门来教训也不会含糊。
梁雪虞直觉,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定就是哪家少爷!
走出府,洛知栩就立刻让冬藏去告诉印司两家,和他们约好在梨园见面,只是别走常路,特意要求经过玉春苑。
他们两个肯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洛知栩便带着冬树先去了。
“可算是放你出来了!”
司韶一进茶馆就笑了,他和印宿白在这期间还曾去过数次,都被拦住了,那时就知道虞姨是铁了心要惩治洛知栩,果然近两个月才放出来。
印宿白也笑而不语,他比司韶眼睛亮些,知道洛知栩那时的状况不对,洛王府也一定是发现了,所以才这么气愤。
洛知栩哼笑一声:“又不能关我一辈子,玉春苑如何了?”
“今晚你晚些时候回去,便会知晓是如何盛况。”司韶脸上都笑开花了,这一月来他们时常盯着,根据原东家卓谦所说,现在玉春苑每日所赚,是先前的数倍。
这都是他们三个集思广益的成效!
洛知栩坐着窗子前,茶馆对面便是玉春苑,白日里都在休息,无人问津,但从前他就知晓玉春苑何等盛况,里面藏污纳秽,装着的都是各种恶心。
但他已经将玉春苑建造成了自己的消息网,他会想办法将梁琮拉下马,还有那些与其勾结暗害洛王府的、只拿朝廷俸禄却无所事事的狗官们,都得死!
可他面上却是带着笑意:“银子可是好东西。”
三人相视一笑,玉春苑能开,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高官世家,自然不会少赚。
围着玉春苑又说了好些话,他们这才去梨园,洛知栩决定今晚去见见卓谦,否则用起来不踏实,反正如今他再出入玉春苑,也不会有人疑心了。
“洛三少爷!印公子!司公子!”
洛知栩几人刚走到梨园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喊叫他们,洛知栩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回头,就见周游和周耀站在一起,周耀兴奋的朝他们走来,周游则是情绪不佳。
他这才想起来,皇宫书房已经不再设办,那些世家子弟和皇子们自然也已经全都离宫,在这里看到周游并不奇怪。
周耀见他们回头,立刻快步朝他们走来,面上带笑:“洛三少爷,好巧,您几位也来梨园听曲儿!”
周游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洛知栩扬唇客套:“是巧,可见有缘。”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周耀开始喋喋不休,捡着他觉得有趣的事说,为了避免话题终止,他恨不得将自己每日五餐的具体吃食都说出来。
周游觉得丢脸,他们今天根本不是巧合,分明就是特意上门,打着拜访的名义去套问出来的,更是为避免无话题可说,来之前还打听了他们爱听的戏曲。
可是他看得出来,洛知栩几人也只是基于基本礼仪,才对他笑脸相迎,但他又怎会不明白这一趟的用意,这样的事,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周公子喝口茶润润喉吧。”印宿白突然说道。
“好好!”周耀立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是向来不爱喝茶,但这茶水着实清甜甘冽,茶叶的香气荡气回肠,口感很是丰富。
他不由得又多倒了几杯,再想说话时,就见他们都认真听着戏曲,说话时都十分轻,便也将话断回了嗓子里。
尽管如此,这曲也没听痛快,他们的本意是再聊些其他事,毕竟梨园的秦御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没想到半路会杀出周家兄弟来。
临走时周耀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讨笑道:“三少爷晚上可得空?在下都安排好了,您可愿意赏脸?”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洛知栩笑笑,左右他都是要去的,和周耀这纨袴一起去,还更方便些。
周耀闻言脸上瞬间乐开花,自觉和洛知栩更近了一步,为了不让他失望,当即便提出离开,提前去找玉春苑的东家好好安排了。
周游有些尴尬:“让三位少爷见笑了。”
“无妨,你如今在做什么?”洛知栩随意问道。
“无甚可做,便在家里帮忙打理事情,再就是跟着弟弟出门。”周游越说越觉得丢脸,便没再继续说。
印宿白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洛知栩也心知肚明,他淡笑:“凡是不论出身只看能力,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多谢洛三少爷。”周游对他拱手弯腰。
姿态放的很低,和之前在宫中时全然不同,洛知栩虽不曾像他这般过的艰难,倒也是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身为庶长子,知书识礼懂事,却比不过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是该恨的。
周游离开,他们三个在梨园前站了片刻,最终约定好晚些时候在玉春苑见,随后便各自回府了。
当晚。
玉春苑灯火通明,嬉笑声能从前院穿到后·庭。
洛知栩坐在首位,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原东家现掌柜卓谦,他笑:“卓掌柜不用拘束,之前都没机会好好和掌柜聊聊。”
“是,不知东家想知道什么?”卓谦这么喊人时没有半分不情愿。
他能有今日,都是一点点打拚出来的,逢年过节都得为了让人关照他的产业,送上许多银子,一年所得几乎全都在里面了。
现在有了这三位做靠山,比之前赚的多了不说,心里也着实不用畏惧太多,他松快都来不及呢!
洛知栩摆摆手:“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卓谦却不敢真随便,便围绕着玉春苑,将重新开业以来所有的事都悉数讲清楚,每日每月所得,客流以及来往的常客等等。
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是真的上心。
“你很喜欢做生意?”洛知栩想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从他能从籍籍无名拼到今日便能发现,着实厉害。
“是,小的喜欢银子攥在手里的感觉。”卓谦说这话时坦坦荡荡,他坚信无人会不喜欢这中感觉。
洛知栩对他很满意,便多信任了两分,由着他继续负责酒楼的事,并叮嘱他一切照旧,免得引起别人的猜疑。
卓谦表示理解,话闭,就想带他们去前院找姑娘和男倌作陪,毕竟外面的风言风语,即便他不刻意打听,也总有钻进耳朵里的。
“不用,周耀是如何安排的,带我们去便是。”洛知栩说。
卓谦便立刻带他们去了周耀先前安排好的厢房,还未进去,便已经从门上的投影处,瞧见了一道道身姿曼妙的影子。
三人对视一眼,莫名有些想离开。
“三位请进,若有其他吩咐,随时叫小的。”卓谦看着他们进去便离开了。
屋内比屋外看着更加疯狂,有一瞬间,洛知栩觉得自己进了传说中的妖精洞。
按照提前说好的规矩,他们一进来,那些姑娘就该扑上来伺候,但先前便被点过,知道这三位的身份,没有命令,哪里敢就这样扑上去?
“周耀是如何安排的?”
“让奴家跳舞给几位爷看……”姑娘们小心说着。
洛知栩微微皱眉,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何况身上穿那些衣料少之又少,跳舞不全都露了么,这是什么情趣?
他捏了捏山根,干脆垂眸去喝茶了。
他们三个都不是沉迷美色的,这情况着实有些尴尬,还是司韶挥手示意她们随便跳跳即可,无需太认真,几位姑娘才敢动。
周耀本是在外面等着他们的,可听说几位已经先进去了,这才匆匆上楼,想着他们定然会满意自己的安排,像是即将得到亲爹夸奖似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
一路从下至上,听了一耳朵的闲话,他更是急着进去,想着当笑话说给洛知栩几人听。
“在下来晚了!”
周耀推门进去,就见他们已经在看那些姑娘跳舞了,跳的虽不是他提前安排的,但见他们表情尚可,也就随她们了。
他带着周游坐下,看到洛知栩就立刻把自己刚才的见闻说给他听:“三少爷,五皇子的腿废了!”
“哦?”洛知栩挑眉,“我倒是不曾听说。”
闻言,周耀立刻来了劲,他嘿笑道:“方才上楼时听了不少笑话,原是这五皇子挨过板子后,用错了伤药,导致伤口破皮腐烂,竟是直接伤到了腿!”
洛知栩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重重冷笑:“活该!和本少爷作对,倒大霉了!看他还如何跟着梁琮耀武扬威!”
“是是,这些和三少爷作对的,哪个不曾遭点罪,偏他们还不曾察觉。”周耀顺着他的话拍马屁。
说着说着,倒真是觉得是这么个理。
且不说梁京城的世家少爷们,就连太子皇子都没讨到好处,这足以说明洛知栩十分走运,已经不单单是被陛下疼爱能说清的。
但他又觉得玄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洛知栩却是没理会这些,他倒是没想到梁珺下手居然能这么狠,梁瑭虽然跟在梁琮身后,唯他马首是瞻,不代表他没有觊觎皇位之心。
但一旦腿废,不光失去了角逐的机会,怕是连梁帝的宠爱都要一并失去了,宸嫔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怕是不仅记恨了他,连带着皇后和梁琮都恨上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洛知栩示意冬树出去,片刻后,厢房内就多了两个人。
梁珺兴奋的看着洛知栩,眼底闪着炽热的光:“知栩也在,好巧!”
作者有话说:
别人叫周耀:周公子。
咱们叫周耀:舔狗,嘬嘬,舔狗。
第40章 暴揍梁珏
梁珺一进屋就自动将他身侧的印宿白挤开,连和他一同前来的梁珏都不放在眼里,直接凑到洛知栩面前说话。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特意去打听过,还说什么巧不巧。”洛知栩连个眼神都欠奉,他知道梁珺这人,就得吊着才会好好做事。
这张脸如果真的很有效果,他确实不介意稍微利用一番,养一条这样的狗。
“作何说的这般清楚。”梁珺紧紧盯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那些姑娘,“知栩有瞧得上吗?不是喜欢男人吗?”
洛知栩瞬间皱眉,语气也十分不耐:“本少爷喜欢什么,似乎与四皇子无关,少多管闲事!”
周耀躲在后面听着,这洛三少爷居然敢这样和四皇子说话!
梁珺最喜欢他的性子,丝毫不介意他的出言不逊,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说便不说。”
他表现的这般明显,任谁都瞧的出他的心思。
司韶和印宿白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是相同的凝重,这些皇子各个心思深沉,并不能深交,但观洛知栩的模样,像是刻意这般引起梁珺的兴趣。
虽不知他的想法,但也不欲拆穿他的打算。
一间厢房七个人,各怀心思。
周耀也着实没想到原本只请了三个,现在居然还多出两个身份更加贵重的,若是能交好,那才真是给府上长脸,介时,父亲一定会愿意让他打理府上事。
恰逢这些姑娘们一舞毕,周耀立刻招呼她们:“还不快来陪各位贵客吃酒!”
“想来作舞也是累了,便先下去休息,稍后得了命令再来。”只一个眼神,司韶就明白了洛知栩的意思,出声让这些姑娘们都下去了。
周耀自然没得说,他只觉得今日算是来对了!
没了姑娘们作舞唱曲,厢房内的气氛也有些冷,周耀自然再次充当起活跃氛围的使者,在各个面前都露脸说话,无非也是讲些听来的消息罢了。
“对了,方才你说五皇子出事了?”洛知栩挑眉问他。
周耀一愣,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可不是,听说腿都不行了,想来一定是那庸医无用,才会给五皇子用错药!”
司韶却是轻笑:“若真说起来,我倒觉得是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那些太医,哪个不是杏林圣手,怎会出这种差池?”
“司少爷此话不能乱说,近日与五弟起冲突的便只有洛三少爷,岂非是在暗指是洛三少爷所为?”一直不曾说话的梁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他状似不悦开口,明面上是为洛知栩解围,实际上却把他往坑里推。
这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自己还觉得自己挺正义?
司韶都忍不住笑了:“三皇子若是这般想,我也没办法。”
梁珺眼看着这火就烧到洛知栩身上了,他立即哼笑:“五弟做事向来冲动,说话也绵里藏针的,得罪人并不稀奇,何况洛三少爷近日刚解禁足,哪里有时间去害他?”
梁珏脸上的笑都快撑不住了,虽然早就发现了梁珺的心思,可之前也不曾这样明晃晃打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这还是头一回!
人心凉薄,果真善变异常。
梁珺却是不曾瞧他,满心思都是洛知栩唇边的笑,自己将这事办的这般漂亮解气,对方肯定会高兴的。
周耀也没想到自己随耳听来的,反倒是让他们起了嫌隙,默默退到旁边,将周游推出去改善氛围。
周游咬了咬牙,笑道:“诸位都是外出放松的,何必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不妨让那些姑娘们进来作舞唱曲,有她们相陪也能松快些!”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梁珺蹙眉,转头看向洛知栩时却是一脸笑,“知栩觉得如何?要请那些姑娘们进来吗?”
洛知栩对上他视线,他并不怀疑,如果自己真应了,明天那群姑娘就可能会以各种理由或藉口消失不见。
梁珺这个疯子在试探他。
他蹙眉:“你们若想,叫进来便是,我走出走走。”
“那我跟你——”梁珺喜笑颜开,还未说完就对上了洛知栩不悦的表情,他默默闭上嘴巴,对他厌恶的还真是明显。
洛知栩出只让冬树跟着,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玉春苑的后·庭院,看着角落里本该堆放木柴,却已经变成了水缸。
他轻声道:“我就是在这里点了一把火,我是那么希望火光冲天,能把这里的肮脏和腐败冲掉,可惜我也做了我最讨厌的事。”
尽管他依旧不理解这种烟花之地有多好,那些女子承担的痛苦又有多少,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借助这个地方,做自己要做的事。
今日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必连宫中都还不知梁瑭腿废之事,他的玉春苑已经口耳相传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洛三少爷在此赏月?”
身后骤然传来梁珏的声音,洛知栩其实很讨厌这种故作温和的音色,虚伪不自知,让人恶心的想吐。
洛知栩微微侧头,投去一道视线,却是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这种人,比梁珺还要难对付。
梁珏步步靠近,他轻笑:“洛三少爷便是这般不愿与我说话,还以为你会厌恶四弟更多一些。”
“你倒是挺喜欢他。”洛知栩突然看向梁珏,语气带着挑衅,“所以才会这么不痛快吗?”
光是看洛知栩的好皮囊,就该知道梁帝也不差,他后宫更是一水儿的美女,生出来的皇子公主们自然也都是个中翘楚。
梁珏自带阴柔美,但他总会刻意将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旁人也总会刻意忽略他的阴柔。
但现在,夜色降临,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是不需要伪装的,所以他就像是夜间才会出现的蝎子,死死盯着洛知栩。
梁珏觉得,自从洛知栩火烧玉春苑后,一切都变了。
这数月中发生的事,总让他觉得应接不暇,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就连梁珺都开始围着他转了!
他咬牙:“你只是在利用他,你对他没有半分情感!”
“我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莫不是三皇子对四皇子存有心思,便觉得人人都对他怀有不轨之心?”洛知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可是你的弟弟!你们这是有背阴阳伦理!实在让人惶恐!”
梁珏忍无可忍,他冲上前死死揪住洛知栩的衣襟,他咬牙切齿道:“你得意什么?自从老鼠那件事后,他就迷上你了!仗着这张脸捞到那么多好,高兴坏了吧?”
他自觉模样不差,也并非女相,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自从洛知栩进了宫,梁珺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原本只会围着他转的弟弟,转眼就成了别人身边的狗!
这要他如何不气?!
尤其是他知道洛知栩只是在利用梁珺,否则如何能解释梁瑭好好禁着足,腿就莫名其妙废了?!
洛知栩推开他,先是看他一眼,而后突然笑了:“恐怕只有你会觉得开心,被这样的人缠着,我都要恶心死了,你想要,抢走啊!”
一想到梁珺那满后院的尸体,他怕是疯了才会觉得这样的人好。
“你好狠毒的心!”梁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本就阴柔是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不堪。
“狠毒?”洛知栩忍不住笑出声,他轻蔑的看着梁珏,“老鼠之事是你做的吧?还撺掇梁妍闹事,你不狠毒?既能伤害我,又能给摄政王添堵,非要我把话说的这般清楚?”
原本洛知栩是不曾怀疑他的,毕竟他和梁珏接触的少,平时话都不曾说过几句,但刚刚对方的言语和神情,都将自己暴露了。
梁珏聪敏,察觉到自己是在利用梁珺,自然也能察觉他是在利用梁珺,他与梁珺交好,自然得来给他整事。
梁珏嗤笑:“是你自己怕老鼠,是梁妍愚蠢要闹,与我何干!”
“你刚才好像揪了我的衣领。”洛知栩像是突然想到起什么。
不等梁珏回应,他就直接挥着拳头照着对方的肚子给了一拳,趁着对方忍痛呼喊还未站稳,他拽着对方的衣裳固定,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肋骨又是一拳。
被松开之际,梁珏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他重重喘着粗气,疼的蜷缩起身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冬树在不远处看的眼皮都跟着跳。
洛知栩蹲在他身侧,语气轻松:“回去三皇子便可告诉陛下,说你我发生了争执,我对你动了手,你大可以看看,陛下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训斥我。”
梁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当然知道不会,而且他也不会那样做,否则被训斥的只会是他自己!
纨袴都是被宠出来的,他深知洛知栩有他父皇撑腰,在这梁京城过的有多么风生水起,他若是贸然告状,只会被斥无能和心胸狭窄!
而且此时说出去是他理亏,老鼠的事,终究是他做的。
“冬树,扶三皇子离开。”洛知栩说。
“是。”
冬树是有武功在身的,闻言也不再隐藏,直接将梁珏从地上拽起来,搀扶着就把人带走了。
洛知栩盯着那些水缸出神,他步步走近,就在他即将将手伸进去时,突然出现的人攥住了他手腕。
洛知栩声音很轻:“我还以为王爷热闹看够了就走了。”
“你似乎格外喜欢危险。”秦御攥着他手腕,将他往自己面前带,他微微低头,“玩水和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