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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大婚

作者:弦听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十五)


    京中之人皆以为,三皇子与阮氏之女成婚门户不当不对,将之娶为正妻,多少都要仰赖北陵山的百家宴做媒,才攀牵住这段姻缘。


    当然,也有人进言劝阻。


    既是喜欢,纳为妾便好。无需把这正妻之位都交出去。这样未免有些视终身大事为儿戏,太草率了些。


    蘅王府是新府,偌大府邸座落于闹市街头。自要成婚一事消息传出后,府门前可谓是络绎不绝。


    过路的百姓都能瞧见,身着各色花绣云纹华服的人,步履生风地踏入王府内。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脸色大多算不上好。


    傅兰蘅向来不避,气派的朱漆大门还敞着迎客。


    直至有日,他让府中小厮留客,不过半个时辰,正厅中就坐上了八九人。


    他们起初还自以为秉承着为皇室血脉考虑,理应娶正统贵族之女为妻这一观念,相谈甚欢。


    但随之日头偏移,正午的烈阳越过门栏,落在厅前。炎热愈积愈深,里头却连个伺候的小厮没有,未见置放降温消热的冰块,也未来续上早已见底的解暑凉茶。纷纷在里头闷出了满脑门子的汗珠,如坐针毡极了。


    可真当有哪位大人忍受不了,起身欲拂袖离去时,又会有守卫拦下,直言说:“殿下今日事务繁忙,马上就来,还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这一等,众人几乎是挨过了两个时辰。


    傅兰蘅都迟迟未露面,也不肯放他们离去,生生就将人拘在此处晾着。


    最后随意寻了个由头打发走时,有两位难耐炎热的大人,已经汗如雨下,脸色挂着虚脱后的苍白,狼狈地跑离了蘅王府。


    此后,蘅王府恢复了往日如初的宁静。


    阮梨初闻这件事时,人在锦绣楼,面前摆了不少新样式的发簪,她挑了许久,已经有些眼花缭乱了。


    听霜霜讲述完蘅王府的热闹,她忍笑,又选了个金丝缠玉珠的步摇试戴:“三殿下人前看着还算规矩,实则心黑透了,多的是捉弄人的手段。”


    “姑娘切莫要在外失言。”霜霜谨慎地环顾了眼四周,岔开话题,“方才小厮传话,说礼衣已经送来。三殿下此刻也在府中,虽是老爷招待,但二姑娘也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阮梨才没管这么多,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等归府时说来也巧,才穿过了抄手游廊,就恰见傅兰蘅从花拱门后走出。


    他身后芭蕉正值浓绿,乌青色宽袍上苍翠映身,步伐稍快,但看见人后,及时顿住了。


    目光飞快掠过,还没开口,就听见对面的女子温声开口:“都先下去。”


    霜霜和引路的女婢齐齐返身告退。


    “殿下怎么来了?”


    “盛情难却。”


    短短四字,其中缘由已是再清晰明了不过。


    “有事问本王?”傅兰蘅不知从何时开始,总能准确无误的辨出她双眸里欲语还休来。


    阮梨清丽淡雅的眉目间这才流露出几分困惑,问道:“是有件事。叶家之女,叶清,殿下还记得吗?”


    “记得。”


    “我听说她做了些有违家规礼法之事,叶家着人将她送去了很远的神庙里,要她跟着庙里的僧人潜心修行,三年后才得归。是殿下出的手吗?”


    叶清差些害死自己,事后还全然没有悔过内疚之心。


    阮梨原本还在心中盘算,这笔账该如何还回去时,就听见了这个消息。


    实在是太过突然,突然到她不相信只是个巧合。


    “算是。”傅兰蘅并不否认。


    阮梨神思恍惚了下,想起他是要出府的,就转身引路:“殿下随我来吧。”


    重新走上游廊,繁茂的枝叶堆拢在瓦檐,风过带落,簌簌飘舞在眼前,也飘舞在两人之间。


    她埋头走得在前,最后忍不住又问:“殿下为何这么做?”


    “本王是什么性子,你会不知?”傅兰蘅冷笑了声,步子迈大,轻而易举与她并肩同行:“你是本王的人,叶氏心思不纯,将妄念动在你头上,本王总该要她付出点什么。”


    性子,睚眦必报。


    如今还要再添上,颇为护短。


    阮梨正要追问下去,傅兰蘅早她一步开口:“本王也没做什么。叶氏此人善妒,做事又拖泥带水断不干净,四处露了马脚。本王不过是命人将她留下的罪证手抄成本,给叶家送过去罢了。”


    “那叶家此举,是以退为进在保她?”


    傅兰蘅瞥了她一眼:“你是觉得本王在放任他们小惩大戒?”


    阮梨微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殿下多虑,我感谢殿下还来不及。再说在禁区的最后也没出什么事情,小惩过也就罢了。”


    要叶清这样一个在京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娇贵女子,远送去山庙里长伴古灯,也算是大惩了。


    “无妨,本王只是问问你。你往后也是蘅王府的人,若有需要,跟本王开口就是。”


    她又愣了下,脚步跟着缓了下来。


    这是何意?明着允下维护的承诺?


    或许阮梨真有些没心没肺,成婚的黄道吉日将近,她仍没有什么在意的念头。


    可直到听见这句,似是袒护之言的话语,才莫名耳热起来。


    竟当真,要与他人成婚了吗?


    游廊尽头是条鹅卵石路铺成的小道,隐约可见高门上的灰檐瓦,藏在交叉生长的枝木后。


    就快要到府门前,傅兰蘅没再要她引路,只是见她眼睑处有乌青,神色晦暗问:“夜里没睡好?”


    阮梨没来得及回话,又听见几句令人瞠目之言。


    “无需这般记挂,蘅王府也不是什么食人窟,你我之间虽无情意,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什么。”


    误会总是来得不合时宜。


    她其实是被提前来府上教规矩的嬷嬷,摧残得睡不踏实,无关成婚之事。


    “多谢殿下关心,小女这几日眠浅而已,喝些安神汤药即可。没什么大碍。”


    傅兰蘅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剑眉一扬,转身就离开了阮府。


    后来阮梨再见到傅兰蘅这张脸时,身份已是三王妃了。


    但她总在梦里,时常忆起自己大婚的这一日。


    那一日,十里红妆铺成了漫天喜色,绚烂得满城似锦的繁花,仿若都黯淡无光了起来。


    傅兰蘅已有独立府邸,成亲一事在蘅王府即可。迎亲队伍不敢耽误时辰,浩浩荡荡前往阮家。


    京中之人也跟着热闹,不少孩童围在喜轿后嬉笑,沿路拾玩抛扬在空中的粉嫩花瓣。就连街边小贩的摊位上,也挂了大红绸子。


    夹道欢呼着迎来喜轿。


    声声爆竹合着连成一片的笑语,喧闹在京城上空。


    阮梨身处在深院里也能听见四面八方而来的动静,她正对镜涂抹口脂,镜中人粉面精致,盛装裹身,满头金饰衬得人矜贵,明艳依旧,又不失大气。


    闻鸣乐声近了,她便闲问了句:“府里怎么这般热闹?”


    “老爷寻来乐坊,说阮府嫁女,场面必不可少。”霜霜回话时听着声音恹恹,总避着眼神相接,不过手里倒也没闲着,又拿起木梳,替阮梨打理已经盘好的发髻。


    阮梨透过铜镜,看了她一眼:“瞧你这小脸,满面愁容的。知晓我大婚,不知晓的,还以为阮府这是要让我去送死。”


    这口无禁忌之言将霜霜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呸呸,大喜之日,姑娘莫要说这为何不吉利的话。霜霜只是舍不得姑娘。”


    “你是唯一随我去蘅王府的丫头,又不留在这,不舍从何而来?”


    她摇了摇头:“霜霜也不知,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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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想着姑娘还要再过几年才出嫁。”


    阮梨心里原也是这么想的。


    若她没有来此,定要再过个五六年,才会考虑婚嫁之事。


    霜霜又道:“姑娘命苦,自幼在阮府得不到亲长庇佑,如今又要迫于三殿下的威压,要嫁与自己不爱之人。”


    阮梨听这话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声。


    霜霜在这声笑中迟疑,好半晌才问:“姑娘在笑什么?”


    “阮府只有你真心惦记我。”


    唯有真心实意替她考虑,才会在这个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下,道出此言来。


    阮梨又凝神望镜,镜中如花般女子,美若不可方物,只是忆起往一些往事时,神情略显沉重。


    “我自己在北陵山惹下的桩桩件件,旁人替我平事,我总要付出点代价。再者说,嫁与三殿下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从前命苦,往后……”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往后会有好日子的。”


    蘅王府布景过的深深庭院,笼罩着难逢的喜庆祥瑞。


    红绸五步一系,房檐廊角,枝蔓花丛,迎风时翻涌,宛如置身在大片丹青色的云海里。


    时辰已至,阮梨盖了喜帕,被迎着上了浮金大婚彩轿。


    原以为来到这个朝代,已是亲身经历奇闻异事这样的大场面,所以只要无关性命,便不会忐忑至此。


    谁知才上花轿,耳旁礼炮奏乐声齐响,不偏不倚正好敲落在她心口,像是她心底那点惶恐与不安,尽数敲打了出来。


    焦灼也随之蔓延,轻而易举攥得她心口发紧。


    与傅兰蘅之间分明没有多少感情,却要在今日,成婚结为夫妻。


    甚至此人浅显在面上的,她都不算完全了解,更何谈颇深在内里的城府了。


    先前天不亮,阮梨就被拉起来梳洗装扮,此刻即便忧心也抵不过接踵而来的困意浪潮,头一歪,就靠在花轿里头小睡了会。


    蘅王府与阮府相隔不算远。


    落轿时阮梨恰好醒来,她睡不够,神思还混沌着,由人牵引着入府,越过门栏,踏上那无数繁花沿着府门铺至堂前的长路。


    等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塞入了牵巾,依礼在挂满喜字的正厅内拜了堂。


    然后在嘈杂热闹声中,阮梨被拥簇着送入了松雨阁。


    松雨阁是蘅王府,除了傅兰蘅的居所沉香榭外,占地最大的寝居。


    阁楼后□□环绕假山奇石,底下小池塘内粉荷正翻。临水伫立的廊道曲折回旋,依稀可听见潺潺流水声。


    这样的灵气充沛之地,连石隙下草木都开的葱茏。


    窗轩前还有竹枝攀来,风一卷,清幽淡雅香就扑满屋室。


    当然,阮梨起初只能嗅到。


    她看不见松雨阁的郁郁葱葱,红盖头遮去了她所有目光,礼成后甚至还没缓过神,门开了又合,进出的人皆沉默不语,连霜霜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掀起盖头来看看,还是不掀?


    她反复犹豫了很久,却在每次想伸手时都有人进来。


    前段时日跟着教规矩嬷嬷学习,她日后还要进宫去,自然不好懈怠,所以只得在人前端坐得笔直。


    后来较劲久了,她居然没意识地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听见动静时,余光中的烛火朦胧成雾海,红色身影忽然靠近,紧接着脸颊被温柔托起,那双手掌既温暖又干燥,比倚靠在硬的床木上要舒坦得多。


    “阮府谁短了你的觉?大婚之日困成这样。”


    “没有,就昨夜没怎么合眼而已。”阮梨嘟囔了句,然后忽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又猛得惊乍而起。


    动静不小,傅兰蘅见她差些扯下鸳鸯绣帐,一副见了鬼的蠢钝模样,他不禁挑起眉来,半冷着声:“睁大眼看清楚,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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