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宋县尉!”柳晏扑了上来到宋准面前,一眼便瞧见了他左臂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伤,怎么还在流血?”
宋准笑了笑,说:“无妨,我学艺不精,没学全了你的本事。不过,匪首抓到了,这一窝子山匪都除掉了,从今往后,那片浅滩再不是鬼见愁了。”
“瞧你,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快回城去,我都听青雀说了,你放心,他是渡口茶摊的老板,夜里听见呼救,便顺手救了人。”
他眨了眨眼,青雀也在一侧点点头,他又说:“晦言在医馆照顾那些伤兵,暂时抽不开身,你让人把这些山匪带回去,也去找他看看你的伤。”
“无妨,我不放心县牢那边,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你会包扎的吧,帮我先止住血就好。”
“会是会,唉,罢了,我与你同去吧。”柳晏在身侧搀扶住他,随他一同去了县牢。
彭十八所中的毒是令狐朝制的,不会让人死,只是会重度昏迷一段时间,他现在人事不省,被关进县牢最里面的的牢房里。
那间牢房是关押重刑犯的,三面墙都用金石加固过,靠外侧的一面栅栏也是用带尖刺的铁线缠绕,还有专门的狱卒看守,绝不会有逃跑的可能。
其余的六个山匪都被分开关押,有刑官去挨个拷问,宋准亲眼看着他们被镣铐锁住,被关进牢房,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左臂的刀伤越来越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惟衡,随我去找晦言吧,你脸色很不好,再这样下去失血过多会晕过去的。”柳晏扶着他,能明显觉出他的步子渐渐虚浮,有些控制不住似的往自己身上靠。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柳晏便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一路往医馆去。
此时东方的天空渐渐现出鱼肚白,宋准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柳晏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惟衡!宋惟衡!宋准!你别睡啊!马上到医馆了,醒醒!别死了!”
“没睡……还活着,就是……感觉……有点累……”宋准的声音很小,有气无力地趴在他后背上。
宋准的身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重了,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听到宋准的声音,将他往上掂了掂,说:“宋惟衡,累也不准睡!马上就到医馆了,你要是敢睡,看我今后练不死你!”
“嗯……”他依旧有气无力地答应着,右手在柳晏胸前轻轻拍了拍,告诉他自己还醒着,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柳晏的脸上却已经挂满了泪水。
“晦言!晦言!”一冲进医馆大门,柳晏便大喊着,“快看看惟衡的伤!他流了好多血!”
令狐朝配药的手一顿,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飞奔过来,看到柳晏满脸的泪水和他背上气息奄奄的宋准,心下一惊,道:“把他放到诊榻上去,跟我来。”
柳晏把他放在了诊榻上,让他在上面躺下,又和令狐朝一起把他身上的甲胄解了下来,这才发现他不光是左臂受了伤,腰侧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刺了一剑,难怪失血会这么严重。
“稚言,把他衣裳全脱了,去找许大夫要床被子来。”令狐朝吩咐道。
“好。”柳晏答应着,手上却不住地颤抖,“晦言,惟衡他不会有事吧?我……我不应该随着他去牢里一趟的,我应该在他回来的时候就让他来找你的……”
“没事,别怕。他服过救急丹,不会有大事,昨晚和那些山匪战了一夜,他也确实累了。只是睡着了而已,别担心,有我在。”
柳晏擦了擦眼泪,拿着宋准沾满血的衣裳出去,找许大夫要了被子,抱回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令狐朝正在替宋准清理伤口,擦身上的血。
他左臂上的刀伤深可见骨,令狐朝用黄酒清洗过后,以白及粉和三七捣碎止血,又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两侧用竹片固定,防止活动时伤口撕裂。
腰侧被剑刺到的伤出了很多血,但好在并不深,用过止血药再包扎过后,他的面色渐渐没那么苍白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柳晏一直守在他身边,一夜未合眼,却不敢睡下,担心他出什么状况,便一直用薄荷脑吊着精神。
直到天光大亮,宋准才睁开眼,稍微动了一下身上伤口就疼得厉害,没忍住咳了一声,在榻边打盹儿的柳晏瞬间被惊醒,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疼……”他嗓子哑着,半天说了几个字,“有点儿……渴。”
“我去给你倒水!别急!”柳晏跑了出去找令狐朝,说宋准转醒了,又要了杯子去倒水,令狐朝却拦住他说让宋准先把药喝了,他又接过药来端进诊室里去。
“惟衡,晦言说让你先把药喝了,反正都是水了,凑合凑合吧。”柳晏在他背后垫了几个软垫,把他搀扶着坐起,端起药吹凉了喂给他。
令狐朝又拿着些东西进来,坐在榻角说:“感觉怎么样了?”
宋准咽下一口药汤,被苦得呲牙咧嘴:“令狐兄,你……有没有果脯啊,好苦。”
“有。喏,专门给你做的。”他递上那一小包,原来正是一包果脯。
“令狐兄,李二郎他们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放心,都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受了伤,和你差不多,有我和许大夫在,不会有问题的。你自己安心待着,稚言盯了你一早上,瞧这眼下乌青,下巴胡茬都长出来了。惟衡醒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那你呢?你不也忙了一夜?”
“我没事儿,熬夜惯了的,医馆走不开。”
柳晏摇了摇头,继续给宋准喂着药,说:“那我也要留下,你去照顾他们,我照顾惟衡,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了,你是怕我不愿意吗?”
“行,你要留下就留下,真是犟不过你,跟头驴似的。”令狐朝起身到榻边搭上宋准的脉,说,“惟衡,你这脉怎么不太对劲啊?”
“啊?怎么了?”宋准有些疑惑,柳晏却直接警惕了起来:“什么?哪里不对劲?你别让他死了啊快救他!”
“不是,你是不是沾到那暗器里的毒了?”
宋准眯着眼回忆了一下,当时在船上与彭十八打斗,扔出的那个盛装毒药的暗器,在炸开的时候似乎是被自己吸进去了一点,当时只觉得有些呛,咳了两声没在意。
“仿佛是吸进去了一点儿,怎么了,要紧吗?”他说。
令狐朝松了口气似的,道:“吓死我了,还好是自己的东西,没事儿,把这个吃了。”说着他就掏出粒丸药来塞进了宋准嘴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咽下去了。
“令狐兄,我还是想去看看弓兵们的情况,能不能扶我去啊。”
“待着吧你,你才刚醒过来,至少等气儿喘匀了再去吧。县令已经写了文书去州府和枢密院了,牢里的那些匪徒也有人在审,你的那些弟兄有我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晏也附和道:“是啊惟衡,你难道想今后也像我和晦言一样一到阴雨天就浑身疼吗?从前我们那是没办法,你如今有这样的条件,应该好好养伤才对。”
“唉,那好吧。”宋准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接过柳晏手上的药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块果脯含在嘴里,皱紧了眉头。
一直到了下午,令狐朝才终于允许他下床走动,他便立刻跑去看了李二郎他们,在医馆后面的两间屋子里,躺着十几个受伤的弓兵,清醒的在一间,还昏迷着的在另一间,李二郎就在那间屋子的门口,眼睛还闭着。
宋准走近了他身边,他额上包着纱布,额角处已经被血和药汁染成褐色,令狐朝说,大概是在水里撞到了石头,所以现在还没能醒过来。
二牛在他身边,呼吸平稳,他受的伤最重,好在也已经救回来了,就等他们什么时候能过醒过来。
受伤弓兵的家人都来探望过,碍着家中都有活计,许多也都回去了。
在外面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那孩子和李二郎长得很像,宋准心下一惊,便猜到这是李二郎的家人,于是走上前去和他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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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几位可是李二郎的家人?”他问道。
那妇人正落泪,见有人问话,立刻将眼泪擦干了起身回话:“是。民妇见过县尉,这是我婆婆和孩子,来照看二郎的。”
“可进去看过他了?先生说已经无大碍,只要等他们醒过来就是,此次二郎剿匪有大功,该高兴才是。”
这时宋准注意到旁边的老太太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目盲的,想起李二郎平日里似乎很少提及自己有个目盲的母亲,只说他母亲将他拉扯长大十分不易,而他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老太太突然说道:“露娘,是县尉来了吗?老身见过县尉。”说着她便要起身行礼,被宋准拦下了。
“大娘,快请起,不必多礼。”宋准又转身对露娘说,“嫂嫂,二郎年长我几岁,我便称您嫂嫂吧,你们怎么在外面守着不进屋里去?仔细风大吹伤了身子。”
露娘牵过孩子的手道:“孩子淘气,怕扰了伤兵们静养,我和娘又放心不下,便在这儿看着,若是他醒了,也能第一时间看见我们。”
“县尉,县尉,我儿剿匪可英勇啊?”李二郎的母亲突然问道,这一句话却惹得宋准喉头一紧,有些说不出话来,用力点点头,却意识到她看不见,便说:“二郎十分英勇,若不是他,恐怕我如今都没法站在这儿和您说话了。”
“好,好啊,他爹在天之灵可以看见,儿子成器立功了!”
“奶奶,我今后也要和爹爹一样英勇,和县尉大人一起去上阵杀敌!”小孩子充满稚气的声音在露娘身侧响起,逗得露娘破涕为笑:“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宋准弯下腰问他:“上阵杀敌可是会受伤的,你也不怕?”
“爹爹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我要比爹爹还英勇,我要当大将军!”
“好,那你今后就当大将军。”宋准揉揉他的脑袋,起身说,“大娘,嫂嫂,随我去前面屋子里坐着吧,二郎醒了先生会来叫你们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露娘推脱着,有些勉强地笑笑。
宋准看出她的为难,便说:“无妨,医馆的先生是我的好友,他心善,不会说什么的,二郎为保护我受伤,我怎么能让他的家人在寒风里冻着?还是随我来吧。”
好说歹说可算是将她们劝去了屋子里,宋准又送了些吃食过去,让她们安心等着,自己则回了衙门一趟,去见了县令。
县令也忙了一日,审犯人,写文书,不过他也忙得心甘情愿,宋准剿灭了龙虎帮,还生擒了匪首彭十八,他能沾不少光,说不定能升官呢。
于是宋准去见他时,他一副喜出望外红光满面的模样,见宋准过来,连忙迎上去说:“哎呀,宋县尉,你如今可是咱们攸县乃至潭州的大功臣啊!我已经将文书送上去,将你的功绩都写上去了,你便等着上面的奖赏吧!”
“多谢县令替我美言。我来是想问问那彭十八审得如何了,我心下有个疑问,劳烦县令替我去问问。”
“嗯?但说无妨。”
“山中的那个水潭,不知与他们是否有关,还有瑶寨的人被掳走,是不是他们这伙贼人干的,若是他们,便可叫人去那水潭里将里面的人都抓出来了。”
县令捋着胡子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差人去审。我听令狐先生说你身上伤重,本不必来跑这一趟的,还是快回去养伤吧,若是衙门这边有什么事儿,我自会差人去找你。”
“好,多谢县令。那我便先回医馆了。”宋准行过礼,便出了衙门,柳晏正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样?这下大可放心了吧?快跟我回去,瞧着你都害怕,将来阴雨天身上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准扶住他的肩膀,笑笑说:“放心了,我自然不会怪你,连谢谢你都来不及,帮我找到了金刚伞,昨日又救了我一命,一夜没睡还愿意陪着我到处走,你这恩情我一时半会儿还还不完了。”
“嘁,知道就好。”他一脸得意的模样,手上却十分小心地扶着宋准,往医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