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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击鼓鸣冤

作者:水青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接到文书,宋准便赶回宅子里收拾行李,随后带着行李去了运河边的船屋,把令狐朝从床上拉起来。


    “令狐兄!”宋准摇着他的肩膀,“令狐兄,盐官县来了文书要我们去协查复检命案!快醒醒啊!”


    “啊?”令狐朝睡眼惺忪,十分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瞧他,“什么啊?”


    宋准捧住了他的脸,瞪着眼说:“死—人—啦—!”


    “死人了?”令狐朝闻言立刻清醒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哪儿死人了?尸体别让人乱碰啊。”


    “不是临安的,在盐官县,请我们过去做复检的,恐怕得三五日才能回来,令狐兄快收拾一下,我已雇好了马车,在河边等着,咱们这就出发吧。”


    令狐朝歪着头思索了一下,问:“没说是什么样的命案吗?我总要准备相应的物件的。”


    “文书中并未提及,只说是做复检,协助他们查案。”


    “那想来是初检有问题,我多带些东西。不过去盐官得和稚言说一声,他找不到咱们要闹的,我收拾东西,你给他写个字条让信鸽送去。”


    “好。”宋准答应着,在桌边坐下便就着砚台上的残墨写了张字条,说他和令狐朝去了盐官县协查命案,得三五日才得返,叫他不要担心。


    令狐朝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卷好字条走到船头上吹了声鸽哨,一只雪白的信鸽便从远处的屋顶上飞了过来。


    绑好字条,将鸽子扔出去,二人便拿着行李上了马车,赶往盐官县。


    盐官如今是一独员县,就剩下主簿一人视事——从前的县令和县尉在李监官走私官盐被查后,也因渎职被撤了职,新的县令县尉还未择好人选,这命案一出来,主簿实在分身乏术,只得向周边县域求助。


    宋准和令狐朝到了盐官县县衙门口,那主簿早早地就候在门口,见到宋准立刻便迎上来道:“宋县尉,您可算是来了,在下盐官县主簿赵裕,这次这案子着实棘手,您快来看看吧。”


    这赵主簿年岁也大了,瞧着近五十,全县事务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想必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脸的疲惫。


    主簿跟他们二人说了这个案子的情况,是县里的一户沈氏盐商家中小姐沈文嫣在出嫁的花轿上自缢而亡,被发现时送亲队伍已经到了夫家门口。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夫家人便要讨说法,和娘家人起了些争执,几句话说得不对,便打伤了人,有人报了官,这才细查那来龙去脉。


    这一查不要紧,倒发现这沈文嫣幼时曾与一个叫林正则的男子定过娃娃亲,而那林正则后来因犯了罪被罚到了盐场做灶工,在三个月前不慎溺亡了。


    他死了不久,另一户石姓盐商上沈家提亲,为长子石益求娶沈文嫣,沈文嫣的父亲多方考量后接受了聘礼,同意了这门亲事,但谁曾想那沈文嫣竟会在出嫁的花轿上自缢。


    “原本此案作男女殉情已经马上结案,昨日沈家的老仆却来击鼓鸣冤,说她家小姐并不是殉情,且那沈正则也并非无故溺亡,而是有人暗害。文书送到州府,州府要求请临安县县尉仵作前来协查,我这才发了文书请二位过来。”主簿十分无奈地说道。


    宋准问道:“那沈氏的老仆如今身在何处?能否请来问话?”


    “唉,那老仆实在身子虚弱,昨日走来衙门口击鼓鸣冤,话都没说完整就晕倒在地,现在在沈氏后宅里将养着,要问话恐怕只能去沈氏府上问。”


    主簿说着,又将一份案宗拿出来递给宋准道:“宋县尉可以先看看这个,这案子的卷宗,连同昨日老仆的几句供述都在里面,沈文嫣和林正则的尸体如今都在停尸房里,二位可先去县廨安顿一下再去查案,住处都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宋准接过卷宗大致看了看,与主簿说的别无二致,便说:“好,多谢主簿费心安排。”


    主簿向他行了一礼,说要去处理捕快刚报上来的盐场打架斗殴事件,就先行离开了,让一名衙役带着宋准和令狐朝往县廨去。


    到县廨里,衙役说主簿安排宋准住在从前县尉的屋子,令狐朝住西北角的耳房。


    宋准闻言一皱眉,刚要问为什么,就被令狐朝按住了胳膊,宋准侧头去看,令狐朝微微摇了摇头,对那衙役说:“多谢费心。”


    看着衙役出去候着了,宋准这才问:“令狐兄,这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的,仵作是下九流的行当,能让住县廨里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在外面,尽量还是不要生事端。”令狐朝语气淡淡的,并不把这当回事儿,拿着行李就要往西北角的耳房去。


    宋准倒是替他觉得委屈,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从他手上拿过行李就往自己房里走:“他们安排是他们安排,你就和我同住,他们若问起,我就说我怕黑,出门在外没人陪着睡不着。”


    令狐朝噗嗤一声笑了,说:“你什么时候学的稚言那一套,还怕黑,没人陪睡不着,哈哈哈哈哈哈……”


    嘴上虽这样说,他却也还是跟着宋准进了屋。


    县廨里县尉的住处其实也并不小,床榻桌椅都一应俱全,他们也不必挤一张床上,另一边还有书案书架,连文房四宝也都是全的。


    没空多耽搁,放下行李二人就跟着衙役去了衙门里的停尸房,还没接近,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宋准不自觉皱起了眉,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的。


    令狐朝递给他一粒药丸,说:“苏合香丸,含在嘴里会舒服些,小心别嚼了啊,脑子会通气儿的。”说完自己也含了一粒,又将药箱放下,拿出两块麻布,倒了些酒上去,递给宋准一块,系在耳后遮盖住口鼻。


    “过来。”令狐朝拿出麻油倒了些在手上,唤宋准,掀开麻布将麻油抹在了他鼻端和人中位置,“这多半是那个男尸已经腐烂了,天气热,他死了又两月有余,坚持一下,我尽量动作快些。”


    宋准此时已经觉得快不行了,令狐朝给他的那些东西也就勉强能撑着他不会当场吐出来罢了,紧皱着眉头强忍着,努力减少呼吸次数,听到令狐朝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没事儿,我再焚些苍术皂角什么的,就没那么难闻了。”令狐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进去了,记簿和笔你拿着,验尸格目一会儿验完了再誊抄。”


    宋准点点头,蹲在原地看令狐朝背着药箱进了停尸房。


    不多时,里面焚药草的烟雾弥漫开来,药草的味道冲淡了那令人作呕的尸臭,令狐朝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叫道:“宋县尉,可以验尸了。”


    宋准进了停尸房的门,就看见里面放着的那两具尸体,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另一具看着情况好些,还能辨认出样貌。


    令狐朝戴着手套,身上套了麻布罩衫,对宋准打手语:“尽量不要张嘴说话,吸入了秽气对身体不好。”


    宋准点了点头,令狐朝便开始检查那具女尸的情况,也用白梅饼敷贴过,并没有现出其他的什么伤痕,便用手语给宋准描述需要记下的内容。


    “女尸确认是自缢而亡,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令狐朝比划着。


    宋准将其记下,令狐朝便走向那具高度腐败的男尸,那尸身上甚至已经生了不少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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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朝看了一眼,便出去叫人打水来,用水冲去尸身上的那些蛆虫,皱眉打量着,腐败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是否是溺死了。


    尸体四肢几乎都只剩下紧贴骨头的肉,这部分因为筋膜较多的缘故没有被虫啃食过,还能依稀辨出其大臂肱骨与小腿胫骨上都有数条深青色伤痕,且有干黑血迹,这是生前伤较重的位置。


    宋准将令狐朝比划出的内容一一都记下,令狐朝将那两具尸体用布盖好,把一碗白醋浇在了那堆焚过的药草上,再从那上面跨过,比划着让宋准也这样做。


    宋准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随后跟着令狐朝出了验尸房,走到院子里,令狐朝取下脸上的麻布,深吸了一口气,说:“啊,好久没见过腐烂成这样的尸体了。”


    “这还能看出些什么啊?”宋准也取下麻布,十分不解地问道。


    令狐朝拿过记簿,指着宋准记的那些内容:“能看出身上的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伤痕是被何物击打造成的,如果是被虐待殴打致死,致命伤又在何处。林正则身上那些都是生前伤,但也都不致命。不过既说他是溺死,腐烂到这程度,也看不出是不是溺死了。”


    宋准似懂非懂点点头,翻看着初检的验尸格目,又问道:“令狐兄,这初检格目里怎么写女尸怀有三个月身孕啊?她不是未嫁女吗?”


    “怀有身孕?”令狐朝十分疑惑地一皱眉,宋准从卷宗里拿出那份存档的初检格目递给他,那上面的死因之类都与令狐朝验出的别无二致,却多了一条怀有三个月身孕。


    “怎么回事儿?是我检漏了?我再去看看。”令狐朝重新将白布系好,回到停尸房,在女尸下腹部仔细触探,并不像是有胎儿的样子,又检查了其阴门,明显还未经过人事,怎么可能会怀孕?


    令狐朝出来,十分肯定地说:“她没怀孕。”


    “那这儿的仵作是怎么验的怀孕?技艺不精也不至于从无判有吧。”


    “可能是技艺不精吧,但也说不定是受了什么贿赂,对方想污人家姑娘清白,塞点钱,让说姑娘有孕,好直接坏沈氏全家的名声。”令狐朝说。


    “怎么还有给仵作行贿的?”


    “怎么没有,想贿赂我的都不少。”令狐朝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说,“有受害者家属想让验伤更重的,也有凶手想验他杀为自杀的,都会来贿赂仵作,仵作本来收入就低,养家糊口都困难,人家许你重金,扯两句谎就能拿到这些钱,是你你不得琢磨琢磨?”


    宋准想了想,发现确实也是,有钱能让磨推鬼,让仵作扯两句谎对有钱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他有些坏心眼儿地问:“那令狐兄可曾收过贿赂?那可是重金啊。”


    令狐朝翻了个白眼儿,说:“当然没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钱拿多了是要遭报应的。况且我孑然一身,又没有家要养,自己够吃就行了,收什么贿赂。”


    “令狐兄,我真是越来越钦佩你了。”


    “少说这种屁话。”令狐朝说,“他们有没有验过那个男尸?初检格目里怎么写的?”


    宋准摇了摇头,翻翻卷宗:“卷宗里写男尸被发现的时候就只当是意外溺亡,草草的就下葬了,这还是昨日才从坟地里抬回来的。”


    “天尊……”令狐朝揉了揉眉心,结果闻到手上的尸臭气味,被熏得干呕了一声,“等会儿再说这个,找地方先洗洗手,我受不了了。”


    说完他背着药箱就往外面走,逮住个衙役就问水缸在哪,衙役给他指了路,他几乎是跑着去的,宋准跟在他身后,也小跑着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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