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晗忙完回来，卡座上只剩廉钰自己，方才缠在柠七手臂上为其保驾护航的白蛇此刻正安静匍匐在她腿上，头枕在她掌心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一般。
“这蛇怎么跑你这了，柠七呢？”萧晗左右寻找。
“跑了。”
“跑了？”萧晗看了眼腕表：“还没到离场时间呢，那正好尾款不给他结了，以后也不找他合作了，这小子，哼哼……一般般吧。”
廉钰把玩着白蛇沉默不语。
虽然是第一次跟柠七接触，但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表现出的怪异，他又不是没经验的新人，反之他经验老道，他该是最会哄女客开心的男人才对。
怎么到她这变得如此胆怯。
想到方才一时冲动对他做出的过分举动，廉钰懊恼不已，她可是已婚人士，怎能犯下如此错误。
更离谱的是只是摸了一下，居然还把他吓跑了，让她连亲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酒劲还未消褪，困意接踵而至，眼皮几乎瞬间就睁不开了。
看眼手机屏幕，廉钰惊觉现在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节奏感强劲的DJ仍在继续，人群仍在狂欢，地板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红纸，刺耳的尖叫声，大笑声依旧不绝于耳。
大学生们周日不用早起，可她还要上班呢。
廉钰将白蛇还给萧晗，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萧晗拿起手机：“我给你叫个代驾。”
“不用，有人来接我。”廉钰摆摆手拒绝。
萧晗本想送她到门口，奈何开业第一天事实在太多，刚站起来，就又有服务生来叫她过去了。
萧晗猜测来接廉钰的会是程宴，当即也放下心来，还不忘调侃她：“有老公真是好哇！他要是知道我都带你玩了什么，肯定要来找我算账了，到时候你可要护着点我哟！”
街上早已一片萧瑟清冷，空无一人，甚至没什么车经过。
廉钰孤零零站在路边，被凉风一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外套。
程宴在外出差是不可能来接她的，于是她想也没想就打给了邱小通。
按照以往惯例他会很快接听确认她的位置，然后在最短时间内来到她身边。
偏偏这次与以往不同。
事不过三，三次无人接听已经是廉钰主动的极限。
她在心里将邱小通骂了千万遍，虽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她已经提前告知他今晚有应酬，他不应该有做准备时刻待命吗，怎能在这种时候跟她玩失联。
一筹莫展之际，肩上忽然一暖。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才披上的西装外套直接滑落掉到了地上。
谢云深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神情依旧淡漠，眼中却藏不住对旧爱的疼惜。
“没人来接，还敢喝酒。”
“有人接……一会儿就过来了……”廉钰咬咬牙，又给邱小通发了条短信。
谢云深轻笑一声：“程宴不是出差了么……要是真有人来接你，早就来了。”
廉钰放下手机，怔怔地看着他。
“我没喝酒，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谢云深的车就停在她的奔驰旁边，全自动的车门，已经缓缓为她打开。
廉钰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忽地凌厉：“你为什么会在这？”
谢云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老同学的夜店开业，我当然要来了，能见到你完全在我意料之外，不过……”
他忽地凑近她，眯起眼笑道：“我都看见了。”
“小钰，今晚你玩的很开心啊……是不是比跟程宴在一起，开心多了？”
廉钰瞬间毛骨悚然，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此刻她心中无比后悔，要是刚刚没阻止萧晗给她找代驾就好了。
都怪邱小通。
“上车。”谢云深这次加重了语调，调侃似地威胁道：“你也不想程宴看到刚刚那一幕吧。”
廉钰如遭雷击，恨得咬牙切齿。
律师是有保留重要证据的习惯的。
车在这停一晚也无所谓，程宴不在家，等天亮了她早点出门，打车过来再开去单位就行了，瞒过邱小通也没问题。
时隔多年再次坐上初恋的副驾，廉钰心情复杂，始终将头偏向窗外，都不敢看谢云深一眼。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她这才发觉从上车起二人都没有过任何交流，可谢云深就跟认路似的，比回自己家开的都顺。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谢云深道：“我只知道你住哪。”
廉钰再度沉默。
等红灯时，谢云深转头看她，眼眸一如当年深情。
可惜，物是人非。
“看来，你跟程宴的感情也没多好嘛。”谢云深笑道：“不然你也不会来萧晗这找乐子了。”
“我们感情很好。”廉钰绷着脸纠正了句，又觉得自己理亏，酝酿半天认栽道：“……就这一次。”
谢云深直接憋不住笑出声：“小钰，你真可爱。”
“……”
“刚刚我看见你摸他，我都想转行了，我身材也还可以，你知道的。”
廉钰冷冷道：“谢云深，我已经结婚了，请你自重。”
“结婚了……又怎么样呢？”谢云深惋惜道：“又不代表两个人一定会陪伴彼此到最后，你不知道我的律所每天要处理多少件离婚案子，什么山盟海誓，地久天长……在财产分配协议书前就像笑话。”
这话廉钰不爱听。
程宴是她自己选的，也是通过了她家人的考验的，他们有认真恋爱，也将婚姻经营的很好，结婚至今从未吵过架，红过脸，连小的争执都很少发生，偶尔产生分歧，程宴也永远是妥协的一方，他从来都是以她为主。
他们的婚姻才不是笑话。
“可能我们笑点不同吧。”廉钰忽地干笑了声：“我觉得轻信某人高考完就见家长，领证结婚的承诺更像笑话。”
谢云深笑不出来了。
虽然当年他是出于好意想要护她周全，但那何尝不是对她真心的一种质疑。
那时亲眼目睹父亲被捅的浑身是血，收到来自暗处的灭门威胁，他第一次乱了心智，他太害怕了。
如果能再成熟一点，冷静一点，一定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可想而知在高考前几天被他单方面提分手，继而一走了之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
“小钰，对不起。”
廉钰撑着额头轻笑一声，道：“那时候年纪太小了，遇事总容易钻牛角尖，现在有机会把话说开了也挺好的……反正，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别在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谢云深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呢。
那可是他生命中最青春美好的三年，是他毕生无法忘怀，此生最爱的女人。
在她说完后，谢云深明显呼吸急促了不少，他眼眶微微泛红，沉默须臾，声音忽地恢复清冷：“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你查过了没有。”
廉钰：“什么事。”
谢云深：“程宴不是好人，不要帮他处理太多麻烦事。”
廉钰郁闷地将头转到一边。
似乎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之前已经帮了的就别管了，以后小心些就好，他求你的事肯定还在后边。”
车子已经行驶到小区门口，没门禁进不去大门，只能停在路边，廉钰早已困得睁不开眼，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猝不及防，被谢云深捉住了手腕。
困意瞬间被吓退了大半。
“小钰，你是聪明人，一定清楚什么时候该寻求我的帮助。”谢云深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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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之所以选择留在澜城，只为一件事——保你全身而退。”
然而廉钰清楚，谢云深也是聪明人。
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是吃不了一点亏的。
这意味着如果请他帮忙，她就得付出点什么。
才结婚不到一年，妇道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还是有必要守一下的。
进门的瞬间廉钰还以为开错了门跑别人家了。
她早已习惯了无论多晚回去迎接她的都是整洁明亮的客厅，以及餐桌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乍一面对眼前漆黑一片的环境，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灯。
家里难得静悄悄的，好像没人。
她此刻困得要命，也顾不上思考邱小通去了哪，只想回卧室好好睡一觉。
刚拐进走廊，便与迎面走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廉钰向后踉跄了几步，被对方一把扯住胳膊才勉强站稳，她抬头，看见邱小通穿着一身睡衣怔怔站在她面前，似是刚洗完澡，皮肤泛红，发丝还处于潮湿未干的状态。
“原来你在家啊……”廉钰挣脱他，苦笑了声，径直朝卧室走去。
“嫂子，对不起……我今晚有点发烧，吃过药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才看到你打来的电话。”邱小通声音极度沙哑，加上眼神飘忽，脸颊发红，确实很像发烧的状态。
“我……正准备去接你。”
这样的话，倒也没有再责怪他的道理。
是她自己没提前确认好，将以往的惯例默认成了规矩。
廉钰点点头：“没事，你快回去歇着吧，等天亮了我得早点去单位……还有事要处理。”
邱小通直直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嫂子，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廉钰十分感动。
多懂事，多体贴一孩子。
邱小通就像生长在农村田野旁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纯洁懵懂，不谙世事，心怀善意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而今晚被她粗暴对待的柠七，跟他差不多大。
廉钰顿时心生愧疚，慈爱地抬手摸了下他的侧颈，笑的有些心虚：“嫂子不饿，嫂子只是累了……快回去睡觉吧，乖。”
身后卧室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
邱小通整个人瞬间瘫软，靠在走廊墙壁上大口喘息。
廉钰今晚还是去了，他本该替程宴失望，为何心中却隐隐窃喜。
嫂子，嫂子……
天知道当他站在她面前时，他有多紧张。
她对他并没有程宴那般熟悉，故而并没有认出他。
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可腰上的掐痕依旧隐隐作痛。
在那个群魔乱舞，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廉钰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漫不经心地玩着白蛇。
她神情淡漠，哀伤，似乎怜悯世上的一切，却又选择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沉沦。
彼时一束光正巧打在她身上，却又巧妙地将她的一半容颜藏在阴影里，那一刻她似正似邪，似仙似鬼，令他畏惧，又无比渴望能再靠她更近些。
下一秒，廉钰就猛地将他拉了过去，指腹压下的瞬间，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那颗红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根本禁不起她刻意挑逗。
除了逃，他别无选择。
他如愿见到了廉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可以后，又该怎么面对她。
邱小通清楚地意识到，他对廉钰的感情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贵气，美丽，聪明，理智，是他最崇拜的人。
她温柔，和煦，是嫂子，是长辈，是他最敬爱的人。
可今晚与她产生亲密接触的那一刻——
他起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