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熙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范大叔在哪？我们能见一见吗？”谭胤泽问。
“啊，可以，当然可以，那谭警官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把他带来。”冯琴琴热情地说。
谭胤泽本想拦住她，说人家都已经跛脚了，就她们跑一趟吧，却在看见一脸深思的霍廷熙之后慢半拍想起身边还坐了个大王。
“好。”谭胤泽最后还是没起身。
冯琴琴一走，大厅沙发这里便安静下来。
“你说他装什么呢？”霍廷熙忽然出声道。
谭胤泽：“？”
“你不觉得吗？”霍廷熙看向她反问道，“谭警官，你扪心自问，如果你是他，你愿意去擦拭满屋子的排泄物吗，而且听起来不是一次也不止一天。”
谭胤泽想也不想：“我不会是他，我是女的，他是男的。”
“所以我说。”霍廷熙身子往后撤，背靠上沙发，“你知道我大姐有多厉害吗？”
谭胤泽回头看着她，但没说话。
霍廷熙自顾自接着说：“我们家发家很晚，不像传说中的几代世家，所以我们没有深厚的底蕴，只是正好抓住了时代机遇。而能够如此快速地发展到今天这个高度，我大姐实在是功不可没，而且她今年才三十一岁，还有更辉煌的路可以走。但是我们家的长辈……让她为我二哥打工。我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活着就可以坐享其成当便宜领导。”
谭胤泽嗯了声：“所以呢。”
“所以我不觉得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谭胤泽不解：“为什么？他的确有目共睹。”
“他也许只是做过一次两次，就被所有人记住了并一直表扬。”
“先别刻板印象，万一他是好人。”谭胤泽说。
“不可……”
霍廷熙反驳的声音被一句男声的谭警官打断。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是一个没用拐杖一瘸一拐走来的中年男人，冯琴琴就在他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就是范大叔了。
谭胤泽站起身主动问道：“你认识我？”
“是的呀。”范大叔低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儿子就是在警局工作的呀，物证室的小范呐。”
“哦！您是小范他爸爸。”谭胤泽说，又请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好，好。”范大叔一边坐下一边哎哟一声，听着就很不方便的样子。
“那我先回去了。”冯琴琴说。
“好的，谢谢。”谭胤泽朝她点头，也坐下，继续和范大叔说话：“原来您是小范他爸爸。”
“是呀，他老和我提起你，说队里有个女警探，可不认输了，什么情况都要冲在第一个。不过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只是老冯跟我说有个谭警官找我，我就试着叫你一声，没想到还真这么巧。”范大叔笑眯眯地说，脸颊因为常晒太阳变得黑黝黝的，“不过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发生什么大事了？”
“哦，没什么事，就是顺路来看看，了解一下，你看我都没穿制服呢。”谭胤泽推脱道。
“哦，哦，那就好呀，没有事情就好。”听见没事之后，范大叔又扬起了笑容，“对了，你是来找我问葛总监和他妈妈老屈的事的对吧？”
谭胤泽别扭地搓了搓手心。
一会说没啥事一会又来问话，她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点逻辑都没有。
但范大叔也没察觉出来，只是以为她是为了葛培林在医院设灵堂这事来的，毕竟这种情况属实罕见，而且寓意也不好，说不定是有些家属表面同意背地里匿名举报呢？
范大叔为葛培林辩解道：“小谭，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小葛在这儿守着他妈妈这事来的，但是小葛真的是个好孩子呐，他妈妈不是去遛弯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湖里吗，他就怪自己，恨自己，说要是他不嫌那一会的麻烦推着她回去喝水就好啦，就这样一直和自己死磕，怎么都走不出来，好几回都想自杀，都是让医生护士她们发现才救下来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呀，现在工作压力大，他老婆孩子都不在了，妈妈又得了痴呆病，一天比一天严重，结果还……唉……”
范大叔长叹一口气。
倒是有句话引起了霍廷熙和谭胤泽的注意。
“他老婆孩子都不在了？”谭胤泽问，“您怎么知道？”
“哦！”范大叔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找补道：“小葛没对外说过他的婚姻和家庭，是我在屋里搞卫生的时候老屈告诉我的，但我也不确定她说这话是不是认真的，脑袋还清不清醒，我是一时嘴快就说出来了，小谭你别往心里去。”
“啊……这样，好。”谭胤泽敷衍道。
聊的差不多，两人离开疗养院。
谭胤泽带着资料回了警局，霍廷熙也回了自己家。
一看她捧着满满一大叠资料回来，同队的两名警探便笑道：“Hey, 谭，看起来很顺利嘛。”
谭胤泽一边背着身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边笑着回应说：“多亏你们俩配合我，不然她肯定不会这么配合。”
两个警探同她一起进了会议室。
谭胤泽刚把文件夹放下，想起她刚把霍廷熙请到审讯室那会师傅推门进来时黑得要命的脸色，不由得心颤了一下。
“对了，邓肯没有找你们麻烦吧？”
胖警探摇头道：“我们告诉他了，你是故意的，而且cyrus看起来并没有想要怪你的意思。”
谭胤泽：......
这还真不见得。
毕竟那是从小就被姐姐罚到大的大魔王。
三个人开始翻看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的人员资料。
他们怀疑的一直就不是霍廷屿，因为法医判断出了凶手的大概年纪，是四十到四十五岁左右的常年从事体力劳动或是有锻炼习惯的男人。
而之所以用霍廷屿作为鱼饵，不过是谭胤泽想赌一把，能成就成了，不能成......反正最后成了，霍廷熙的确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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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索性就利用到底，不然这一点点资料她都要走老半天程序。
不过这么一天折腾下来，谭胤泽怀疑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葛培林
虽然他最近因为母亲离世的意外变得落魄脆弱，整个人摇摇欲坠弱不禁风如同随时可能飘散的柳絮般，但谭胤泽能看出来他是个注重体型体态的人，至少他不像很多从事工程的老板领导那样腆着个大肚子。
而想要保持良好的体型体态，是怎么都绕不开锻炼的。
再一个就是，除了长期待在工地里边的监工、工人们，葛培林作为管理层同样可以自由出入施工现场，并且清楚哪里有监控，哪里是死角，好避开留痕。而且他比其他人有一个更为明显的优势——他在工地不受人管制。
就是愁完了可疑的凶手，谭胤泽还在为原先已经确定好了的死者发愁。
科雷斯州的DNA信息库刚建立没几年，录入的信息有限，没有找到与尸体匹配的DNA。而想要跨州调查，又需要层层审批，那就不是州长和署长，或者是霍廷熙单方面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谭胤泽的希望就在那块手表上了。在去专柜调查会员购买名单的时候，她发现了两个与死者年龄相仿的买家，一个是霍廷屿，一个是科雷斯州警署署长的儿子。
但谭胤泽想不明白的是，署长就算贪污，也肯定不会允许儿子用本人实名的信用卡进行高消费的，这实在愚蠢。或许是同名的人呢？可她查过，全国和署长儿子同名的人之中，同时满足“在科雷斯、能消费得起、是年轻人”这三个条件的，只有署长儿子本人。
可是霍廷熙见到那块表的第一眼，就说手表是假的。
谭胤泽不知道自己是该为那死者不是署长儿子而长抒一口气放下心来，还是该愁自己要大海捞针找死者是谁。
要不还是先找品牌方鉴定一下那块手表的真伪？谭胤泽想，霍廷熙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已，缝隙里都还有水泥残渣呢。再说了，她自己不是说了吗？她哥哥戴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款式，或许工匠特地为霍廷屿做了点不一样的设计呢？这才导致霍廷熙判断失误。
但是......该怎么保证品牌工匠会百分之百配合，并且不会偷梁换柱呢。
谭胤泽给霍廷熙打了个电话。
“我想请你帮忙联系品牌方的人，让他们出具相关证明证实我们发现的这块手表是假的，并且确认你哥哥女友给他买的那一块真的在他手里。如果这个证明没法成立，那他还是没法彻底洗清嫌疑。”谭胤泽开门见山道。
霍廷熙瘫在沙发里，二话不说就答应：“行，来我家，我让他们过来。”
“嗯。”谭胤泽说，又迟疑，“你应该不会......让他们造假吧。”
霍廷熙懵了会，才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谭警官。你说话也太伤人了。”
谭胤泽沉默两秒后：
“对不起。”
“把你家地址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