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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当年情仇

作者:枕上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王爷,昨日世子妃被杨皇后以偷盗凤印的罪名,关进诏狱了,王爷在王府里,也被北府兵用这个借口包围。”


    满室素缟、尸横遍地的月华殿内,扮成北府兵模样的霍冲对段檀道。


    情势看似危急,但他们都明白,只要金鳞铁骑还驻扎在西郊,北府兵就绝不敢轻举妄动。


    段檀一袭素服,倚在大殿中央的金丝楠木棺材旁,神色森寒狠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凤印?倒真是个好罪名。”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杨皇后想要什么。


    昨日段檀入宫奔丧,被宫侍引到太后生前的寝宫月华殿,刚踏进灵堂几步,他便察觉不对,但不及退出,满室仆婢便齐齐亮出藏好的短刀向他攻来。


    因是奔丧,他身上并未佩刀,所以被这些死士拖住了片刻,以至于殿门也从外面被封堵,而等打斗结束,他算是彻底被困在了月华殿里,比云无忧进诏狱还早。


    若不是从前埋在北府军中的暗子悄悄联系段檀,让他能传些消息出去,逐步改善局势,他此番真就被杨皇后瓮中捉鳖了。


    “咱们这段时间散布流言的事,怕是已经被杨皇后知道了。”霍冲也立即心领神会,顺着段檀的意思说道。


    段檀却没再与霍冲议论此事,而是锁紧眉头道:“你去诏狱中看过曜灵了吗?她现在如何?”


    素来冤狱最能折磨人,二十多年前,太宗与先帝两兄弟斗得最狠的时候,连女眷都不放过,圣慧皇后也被人诬陷以巫蛊诅咒之罪入狱。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阎王来了也敢捅两枪的彪悍女子,因不肯认罪,没几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武艺全废,从此连重物都提不起来。


    先帝偷去探她,看见人的第一眼就跪下了,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眼里血泪横流,却不敢靠太近,生怕泪水溅到她伤口,也不敢碰人,只咬碎了牙立誓:“他日得志,必惟卿所欲,不相禁制。”


    后来若不是当时的中宫和武阳长公主从中斡旋,全力搭救,圣慧皇后只怕活不到封后之时。


    段檀对当年这些争斗一清二楚,是知道其中厉害的,所以如今哪怕只是问出这句话,都在心惊肉跳。


    霍冲从怀里掏出云无忧那根鹤首银簪,交给段檀,有些吞吞吐吐道:“世子妃……不太好。”


    段檀神色骤变,毛骨悚然,几乎要将接过来的银簪捏碎。


    他一掌拍翻身旁棺盖,颈侧都爆出青筋,暴喝:“什么叫不太好?你说清楚!”


    “世子妃怕是危在旦夕,您心里……得早做准备才好。”霍冲避开段檀的目光,看着堂中陡然露出的空棺,面有戚色。


    段檀未有丝毫犹豫,一把夺走霍冲腰间佩刀,头也不回地朝殿门口走去,背影比十八层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还要凶煞三分。


    “小王爷……”霍冲满脸惊愕地跟了段檀两步。


    段檀反手便将刀鞘扔到霍冲脚下,截断他步伐。


    下一刻,殿门启,刀光跃,血光烈。


    ……


    蹲进诏狱的第二天下午,暗格里杨皇后莫名其妙塞进去的月事带派上了用场。


    高处小窗上漏出一束盛夏晴光,抛向昏暗的牢狱中,云无忧捂住眼睛陷在一堆干草里,神色恹恹,心绪烦郁。


    “蹋蹋蹋。”


    狱卒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云无忧只当是例行巡视,仍躺在原处一动不动地挺尸。


    直到耳畔传来开锁的“啪嗒”声,她才挪开手臂,睁眼看向牢门处:“要提审我了?”


    狱卒讨好地冲她笑:“郡主说笑了,皇后娘娘已将案情查明,还您清白了,您现在即可离开诏狱,良王府的人正在外面等着接您呢。”


    云无忧听了这话,心下大快,所有燥郁顷刻间一扫而光,当即从干草上跃起,边往外走边问狱卒:“现在是怎么定的案?”


    “崔校尉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宫里的德子受了飞雪盟反贼的蛊惑,一时鬼迷心窍偷盗了凤印,栽赃给郡主,上午时实在良心不安,已经主动认罪。”


    “皇后娘娘念在德子迷途知返,尚未将凤印运送出宫,又有侍奉多年的情分,便只将他逐出了宫,永不再用。”


    这盗凤印的缘由简直牵强得令人发笑,但结局倒不太坏,所以云无忧尽管不信,也还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诏狱的时候,德子已经曝尸荒野,被野兽噬咬得面目全非。


    这就是杨皇后的行事风格,也可以说是京中多数权贵的行事风格,这些人总有两套规则,一套冠冕堂皇、宽仁大度,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套残酷狡诈、赶尽杀绝,是自己拿来用的。


    云无忧不是不明白这些,她失忆前就没少吃这样的亏,失忆后更是对上位者的险恶深有警惕。


    她只是总不能把这些和杨皇后联系起来。


    诏狱门口,云无忧刚准备招呼两声来接她的霍冲,就看见了正在霍冲身后严阵以待的三个太医、四个婢女以及八抬大轿。


    她顿时满脸惊奇地快步走到霍冲面前,转着脑袋左右看了看,问霍冲:


    “这什么意思?段司年人呢?我出狱,他自己不来,找这些人来是干什么?给我拜寿啊?”


    “小王爷这会儿不便前来,就让我带着人和轿子过来了,方便给郡主姐姐治伤,也好挪动。”


    段檀今早一人一刀,从月华殿到琅玕楼,杀穿三重宫门,硬是把刀扔到了杨皇后颈侧。


    大内禁军虽因为没有明令,不敢真的杀他,但也都不是吃闲饭的,毕竟人多势众,杀杀小良王威风给杨皇后表忠心还是不难做到。


    所以段檀掷刀上楼威吓杨皇后的代价,就是自己被削成了血人,现在还晕在床上人事不省。


    好在他人事不省前,把关于云无忧的事都细细安排了下去,这才有此刻霍冲带一堆人等在诏狱门口这一幕。


    可惜这些对云无忧来说,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你昨天不是见过我吗?我没受伤啊,你看不出来吗?总不能你也失忆了吧?”云无忧甚觉离奇,问霍冲道。


    霍冲苦笑:“郡主姐姐不是让我跟小王爷说,你快……咳……了,让他救你吗?”


    他在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的郡主姐姐面前,还是忌讳着那个字的。


    云无忧登时“啪”一掌拍上自己额头,她重获自由太兴奋,竟然忘了这茬。


    “行,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段司年那边我去说。”她为人从不推脱,这次也很快应下了。


    “多谢郡主姐姐。”霍冲对云无忧深深一揖。


    云无忧看向不远处霍冲常骑的大黄马,拍拍他肩膀道:“别这么客气,本来也是我的事儿,不该牵连你,这边轿子就留给你坐吧,你享受享受,我先走了。”


    语罢她就飞身跃到霍冲的大黄马前,匆匆策马而去了。


    她动作快到霍冲站在原地直接懵了一瞬,回神后望着那一人一马也不知该作何神情,说实话,明明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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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也是兵,但有些时候面对云无忧,还是会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奈感。


    云无忧飞马回到良王府,王府外围着的北府兵早都撤了,她本来想先去跟段檀见个面,把事情都说清楚,然后再去灵泉观找母亲报平安。


    谁知刚走到小花园的假山旁,就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几个人激烈的争执声,云无忧脚步一顿,当即转了方向,朝着声音的来处疾步走去。


    一条路越走越熟,前方那院子……那分明就是戚娘和阿宁的居所!


    阿宁嘶哑的啼哭声愈发清晰,云无忧心在胸腔中猛跳,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飞一般闯进门户大开的院落里,急得人都差点摔一跤。


    此刻院落中央的厢房前,戚娘将小脸烧得通红的阿宁死死抱在怀中,她额上汗珠不断滚落,发髻凌乱,后背抵着门柱,竭力躲闪着所有将手伸过来的仆妇。


    林管家眉头皱成川字,站在阶下苦口婆心地劝戚娘:“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该明白这痘疮的厉害!”


    “王爷亲口下的令,小郡主必须挪出去,你在这儿耗着,回头传到前院惊了王爷,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那就惊扰王爷吧!我来担待!”戚娘素日最是稳重,这会儿显然被逼急了,音调高亢破碎得不成样子,眼里全是穷途末路的绝望。


    云无忧过去一把掀开那群围着戚娘的仆妇,挡在戚娘和阿宁身前,看向林管家:“你们都给我住手!”


    林管家一看见她,立马急道:“世子妃快别离那么近!当心被传了痘疮!”


    “阿宁得了痘疮,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挪出去?外面能比得上王府医药齐备、照料精细吗?她还不到两岁,让她带病出府,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云无忧并不闪避,横眉冷对,又急又怒。


    据母亲所说,她进京城第一年就得过痘疮,所以如今哪怕靠近些也无妨。


    “她不出去,要的就是王府里其他人的命!”良王沉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而伴随着他话音,几个佩刀带甲的护卫也闯进了院落中,明显是要来硬的。


    云无忧岂容他们为所欲为,立刻护着戚娘和阿宁,在院里跟他们动起手来。


    与此同时,院子外围有个小厮伸长脖子看了看情况,匆匆转身跑去给段檀报信了。


    卧房床榻上,段檀才睁开眼没多久,面色惨白如死,双唇黯淡发青,整个人连意识都不甚清晰,可听了小厮的话,还是强撑着下地穿戴,随小厮走向正发生冲突的院落,想为云无忧解围。


    段檀到院门口的时候,良王早已经进去了,他似乎被云无忧气得不轻,在院里厉喝:“孤的王府!孤的女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云无忧很快回嘴,下人们也纷纷劝解,一片混乱嘈杂。


    听到云无忧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声音,段檀心下略安,以拳抵唇轻咳两声,凝了凝神,迈步进院。


    皂靴刚踩过院中落叶,他便听见戚娘决绝而凄怆的呐喊:


    “世子妃,那天你问我的事,我今日告诉你!”


    “林安的确是王爷的孩子!”


    院内霎时间鸦雀无声。


    段檀耳畔嗡鸣,眼前天旋地转,站都站不住,低头咳了一大口血出来,自己却毫无所觉似的,推开过来扶他的小厮,踉踉跄跄走向戚娘,问她:


    “你…你刚才说什么?”


    语气茫然,音调破碎不成形,却也有着死一般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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