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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云山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国公府正院,白釉瓷盘中蟹粉狮子头分筷未动,丫鬟们踩着软底绣鞋鱼贯而出,悄无声息撤下席面,大气都不敢出,主家心情不佳,谁也不敢这时去触霉头。


    “混账!”谢国公谢琏将茶盏重重砸在檀木案几上,眸光如刀剐过谢钊眉骨,“将你拘在依芳园是我的意思,于你母亲无涉,你可知错?”


    谢婉莹绞着帕子的指尖蓦地收紧,那日是她设局欲让奚明霜难堪,怎知里面是二哥哥,闹了好大一场乌龙。


    但二哥哥借题发挥,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奚落母亲,实属不该。


    “父亲息怒,二哥哥他肯定知道错......”


    话音未落,谢钊出言讽刺道:“妹妹倒是伶牙俐齿,惯会倒打一耙。”


    “二弟休要胡言!”谢培维护亲妹。


    林氏句句哀戚,端着一番善解人意的慈母模样:“我虽不是非你生身之母,但婉莹却是你嫡亲的胞妹,她出口维护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地还出言羞辱?”


    这家人虚伪面孔谢钊早就看透,谢琏拿他开刀,左不过是想对惹事的谢婉莹轻拿轻放。


    戏台早已搭好,就等他自投罗网!谢钊端坐在轮椅里,冷眼凝视着正坐高堂的父亲,他才懒得与林氏虚以为蛇。


    “好了!”事已至此,谢琏各打二十大板,“罚钊哥儿抄写孝经二十遍,至于婉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寻个教养嬷嬷好好教一教规矩。”


    林氏贴心为谢琏添茶,对谢钊只字不提:“老爷说的是极,娘娘早早念叨着让婉莹去宫中小住几日,改日再提我就应下此事,可好?”


    “你且应下吧。”谢琏摩挲着碧玉扳指,话题一转,“幸得钊哥儿惹出一出闹剧,倒误打误撞破了与奚府的孽缘,否则培哥儿免不得受到牵连。”


    谢培高中探花本就招人眼热,若是真走到议亲那一步,难免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林氏陪笑道:“钊哥儿莽撞行事,却也是替咱府上解困,惩戒一说自是做不了数。”


    “听到没,你母亲心善,今日你就搬回来罢,把你这破椅子烧了以免晦气!”


    闻得此言,谢钊垂眸掩去眼底寒芒,忽而轻笑出声,只见那本该断了的左腿竟如常人般伸展自如,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谢钊起身直立,笑容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林氏紧了紧拳头,攥着帕子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真真是亲父子,竟连她都瞒得严实。


    她忽地提高声量,喜极而泣:“这可是喜事,我原还想着培哥儿一人去拜祭荣恩侯府的大郎君,怕有人乱教舌根,如今钊哥儿大好,让他们兄弟俩一同前往,也能堵下悠悠众口。”


    荣恩侯府一夜红绸换白幡。


    明霜一身素缟端跪在灵位前,豆大般泪珠滑过不着粉黛的面颊,鬓间撷着白色绢花,身量纤纤若蒲柳,哀荣满面愈显风流。


    王氏收了往日慈眉善目的菩萨样,咬牙切齿哭骂道:“你这丧门星,刚过门便克死我儿,装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做给谁看。”


    明霜置若罔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金翘不忍自家姑娘受辱,顾不上规矩横冲直撞:“大郎君缠绵病榻满城皆知,我家姑娘本该嫁的是二......”


    “放肆。”王氏扬声喝止,身旁妈妈心领神会狠狠赏了金翘一个巴掌。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敢在主母跟前撒野!”王氏蔑了眼明霜,指桑骂槐,“侯府不惯得你们这些破落户,陈妈妈,唤牙婆过来。”


    眼见几个粗实婆子应声而入,欲将金翘擒了去。


    “且慢!”明霜起身将人护在身后,对着王氏盈盈下拜,语气柔弱却字字铿锵,“金翘虽鲁莽却也是我的陪嫁丫鬟,念在亡夫面上,还请母亲饶她一回,今儿她冲撞主母,原是明霜管教无方,种种责罚我愿代为受过。”


    “姑娘。”金翘颇为动容,霎时红透眼眶。


    “且观你主仆情谊,便罚你在我儿灵前跪上三天三夜。”


    “谨遵母亲教诲。”


    今儿这出戏敲打到位,王氏心满意足离开,别妄想仰仗侯爷愧疚,在府中肆意妄为,这后宅的天,可不是谁都能掀的!


    转瞬之间,灵堂之上只余主仆二人。


    金翘悔恨不已,哭声哽咽:“都是奴婢的错,不该顶撞夫人,惹得姑娘平白受罚。”


    明霜瞧见她肿胀的面颊,眉心蹙起,刘妈妈下手狠厉,奔着毁她容貌去的:“你忠心护主,我怎会怪罪?”


    “这荣恩侯府欺人太甚,若是老太爷还在......”金翘话音戛然而止,懊悔地拍了下嘴巴,不敢再言。


    堂前青烟袅袅,铜盆内焰火轰燃,照得明霜脸上生起一股病态的嫣红。


    灵堂白幡低垂,她跪在蒲团上,凝视灵前亡夫唐云治的牌位,恍惚见得昨夜他身着喜服形如枯槁,报着一副残躯勉励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委屈姑娘了。”


    谋逆案牵连甚广,荣恩侯府与太子亦有往来却可独善其身,可见祖父为保下她不知做了何种筹谋。


    侯府趋利避害,不愿唐云帆误了大好前程娶罪臣之后,但迫于两府婚事陛下亲允,只得偷梁换柱成朽木将枯的唐云治。


    只是这勾当,竟比戏文里狸猫换太子还要利落几分,将人瞒得死死的,想必今日府外方知她所嫁之人并非唐云帆。


    明霜面露苦笑,荣恩侯府明哲保身,恐怕陛下也乐见其成。


    穿堂风起,纸灰扑簌簌地向上旋着,明霜垂目将铜盆里未燃尽的纸钱拨正:“银枝那儿备有上好的伤药,你且去取吧。”


    金翘走后,明霜在灵前诚心跪拜,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与唐云治不到半日夫妻,但昨日恩情明霜铭记于心。


    当然,某些人的“恩情”她也断然不敢忘却!


    唐云帆领着谢家二兄弟前来祭拜,这也是成亲后明霜第一次见他。


    守灵三日,明霜日渐消瘦,裁剪合身的素白丧服空出两指有余,如迎风牡丹般稍有不慎就要香消玉殒。


    见状,青梅竹马的唐云帆张口欲要安慰,忽地反应过来,语气中透着尴尬与愧疚:“大嫂要保重身体,切莫太过伤心。”


    明霜不似往日熟络,还礼时带着疏离:“谢过小叔。”


    “弟妹节哀。”声音稳重,有礼有节。


    年前在赏花宴中明霜远远见过谢培,近观之果真是陛下亲点的探花郎,一身缥碧交领长衫,腰间挂着锦白香囊,如竹如松,气质不凡。


    明霜垂眸颔首,以示礼数,余光不经意间瞥向他身侧那人,当真是骗子,断腿之伤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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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给她看的。


    谢钊身着月白锦袍,脊背挺拔,面如冠玉容貌迤逦,不过是个纨绔无赖,平白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只道是场合不对,明霜将抵至唇边的百般质问如吞冰饮药般尽数咽下,眼睫下垂,装作浑然不识的模样,恰好错过谢钊眼底生起的一抹算计。


    “大嫂且去休息吧,母亲若是怪罪由我担着。”唐云帆本就于换亲一事心怀愧疚,念及她与谢钊共处一室难免尴尬,又恐触及伤心事,便将目光牢牢锁在明霜身上。


    明艳多春的俏丽脸蛋配上白衣缟素,风流之态让人心生恍惚。


    室内几道目光灼灼,惊得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


    谢钊指尖无声摩挲,忆起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他单手就能扣住。半抱着她入怀中,长睫颤颤如蝶翼飞扑,勾得人心痒痒。


    这会儿子在灵堂之上,当着亡夫的牌位,对着血气方刚的男子,撩拨春心,真真是不安分的狐媚子。


    又在勾人,这次又想交换些什么。


    其中一道目光愈发火热,明霜再过迟钝也窥见异样,低声道:“那我先行告辞。”


    久跪多时,忽地起身两腿酥麻站都站不稳,丫鬟皆被拘在院中,无人搀扶,眼看明霜踉跄着就要摔倒。


    檀口惊呼微泄,三位郎君皆已察觉,全都伸手去扶。


    慌乱中,明霜指尖紧紧抓牢坚硬如铁的男子小臂,待稳住身形,抬眸望去,谢钊眉眼上挑,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灵堂响起。


    “娘子小心。”


    明霜如同针扎般倏地缩回手,莲步轻退:“多谢郎君。”说完便疾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佳人倩影远去,唐云帆方慢条斯理道:“祖父闻得谢家两位郎君才貌双全,特遣云帆相邀至书房小聚。”


    说话间,他目光殷切地盯着谢培,竟似要将人看穿个窟窿。


    谢钊闻言,嘴角噙着几分讥诮:“我既无官袍加身,才貌又只得其一,何苦去讨那老侯爷的嫌?”


    唐云帆见状,心下暗喜,面上却故作惋惜:“既如此,便请谢二郎移步西园,赏赏我这侯府的奇花异草罢。”


    荣恩侯府累世荣耀,九曲回廊移步换景。


    灵堂设在偏院离明霜所居之地甚远,一时不查她竟迷了路,青砖小径蜿蜒曲折,明霜提着素白裙裾走了许久,周遭景致愈发荒僻,假山成丛难窥前路。


    忽闻似有窸窣作响,明霜方欲转身,却觉腕间一紧,竟被人强行拽进石隙间。


    天光骤暗,唯见那男人眉目如墨染,眸光中的情绪看不穿猜不透。


    明霜惊得浑身发抖,反手便是一记耳光,眸中燃起熊熊怒火:“疯子!”


    谢钊冷笑一声,单手扼住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狠厉得让人胆寒。


    顷刻间,明霜只觉喉间火辣,双手胡乱捶打他臂弯,却如蚍蜉撼树,十几息间气力耗尽。


    明霜心下骇然,暗道今日怕要折在谢钊手中,泪珠挂在眼睫上颤颤巍巍,正欲闭目待死,却觉颈间铁掌一松,她一下子瘫软在地。


    “咳...咳咳...”


    明霜胸脯激烈地起伏着,如风中残荷摇摇欲坠。


    她怕极了,冷汗浸透里衣,发髻散乱青丝垂落,一颗颗泪如泣血的珍珠砸在裙裾间,洇湿出深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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