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看见了。
但在辛禾问她时,她却下意识撒了谎。
辛禾是个很省事的主子,平日从不作践打骂下人,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待着,十分好服侍。
但先前她闯进净室时,辛禾却生了很大的气。
琼华服侍辛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辛禾发这么大的脾气。
所以那一瞬,她本能的选择了撒谎。
如今情绪平复下来之后,琼华回想起此事时,心里不由泛起狐疑。
慈云寺的高僧对外宣称,佛祖赐下昭示,说今年领祈人是个后背左侧肩胛骨上有红痣的女子。这不就意味着,辛禾就是佛祖选中的领祈人么?
这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呀,但辛禾为何却对此讳莫如深呢?
而且辛禾平日沐浴更衣从不让人伺候,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可是为什么呀?
琼华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去问辛禾,是以她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好。
但第二日,琼华却从府中小厮口中得知,慈云寺今晨对外说,已经找到今年佛祖选定的领祈人了。
琼华有些懵。
所以她想岔了?!佛祖昭示的领祈人另有其人?!
琼华虽有些不解,但既然领祈人已经找到了,她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而房中的辛禾将下人悉数遣出去后,便扬手将还冒着热气的安胎药倒进菊花盆里。
大夫说,眼下她动了胎气,那她更得趁这个机会送走这个孩子。
光不喝安胎药不成,她还得再加一把火。
白日辛禾按照大夫所说,在床上躺了一整日。夜里用过饭后,她以要歇息为由,早早的将侍女们全都打发下去了。
侍女婆子们不疑有他,将门掩上后也各自回去歇息了。
待到院中再无动静时,辛禾掀开被子下了床,穿戴整齐后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悄悄溜了出去。
月明星稀,夜风萧瑟。辛禾甫一出去,便被吹的打了个哆嗦。
强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见四下无人,辛禾忙提裙跑出了翠微院。
而翠微院对面的长廊上,有灯盏移动,夹杂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打头的是魏明烬。
今日午后魏明烬出了趟门。自打魏大老爷死后,魏家的生意便皆由魏明烬接手。
可全清源县谁不知道,魏明烬虽然读书厉害,但却从未沾手过生意上的事情。
魏大老爷刚过世不久,魏敬尧便以此为借口,想要“帮”魏明烬料理他爹留下来的生意,被魏明烬婉拒了。
魏敬尧闹了个没脸,之后再没提过这事了。
至于铺子那头,魏明烬告诉那些掌柜们,让他们按照旧例料理,若有拿捏不准的,再来魏府问他。
一开始并无不妥之处,但这个月,有好几个铺子呈上来的账册都有问题。
其中城东一处旺铺尤甚,这两个月的进账竟然比他父亲在世时跌了五成,魏明烬今日出门便是去料理此事的。
那铺子的掌柜是魏家的老人了,一开始他还各种狡辩,将这两个月的进账都推在了行情不好上。
但当魏明烬拿出他篡改账簿,中饱私囊将铺中的进账据为己有,以及从中吃回扣等证据时,那掌柜立马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向魏明烬磕头求饶。
“刘掌柜,你是我们魏家的老人了,按说我该网开一面的。”魏明烬弯腰,亲自扶起刘掌柜。
刘掌柜以为事情有转机时,却听魏明烬又叹了一口气:“可先前我已给过你机会了,但你却仍执迷不悔。”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少东家,求求您,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刘掌柜一听这话,又打算向魏明烬跪下,但却被魏明烬托住胳膊。
魏明烬耐心向他解释:“刘掌柜,不是我不肯放过你,而是如今我刚接手各处生意,其他掌柜们都在观望。若我就这么放了你,那回头其他掌柜跟着效仿,我该当如何是好呢!”
最后,刘掌柜被拖去见官了。
而今日之事,眼下想必已传遍了魏家各大商铺。
有了刘掌柜这个前车之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日后就该老实了。
“那是辛姨娘?”明叔语气不确定道。
魏明烬抬首望去,只看见了一个单薄纤弱的背影,在夜色中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魏明烬的神色有一瞬的怔愣。
明叔将身后随从打发走,迟疑片刻后,试探着开口:“公子当真要留下辛姨娘的孩子?”
魏明烬回过神来:“明叔何意?”
“老奴觉得,絮姨娘的揣测不无道理。”
魏大老爷后宅莺莺燕燕那么多,但这么多年来,却无一人有孕。其实很早之前就已有人私下议论,说是问题应该出在魏大老爷身上。
而辛禾刚进府月余就有了身孕,且刚好又是在魏大老爷刚过世被诊出来的,确实值得生疑。
“所以明叔便放任絮姨娘行事?”魏明烬的目光漫不经心扫了过来。
芳絮虽是姨娘,但若不是明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是老奴擅作主张了。”
明叔当即便要请罪,却被魏明烬制止:“明叔不必如此,我并无责怪你之意。”
魏明烬迎风而立,夜风吹的他宽袖飘飘,整个人仿若遗世独立。
他望着廊下艳如鲜血的红枫,唇畔噙笑:“只是父亲生前一直盼着膝下能再添丁,如今辛姨娘圆了他的夙愿,想必父亲在天有灵,应当会十分高兴。”
“可……”
“明叔,不是所有事都需要追根究底。”魏明烬打断明叔的话。
明叔猛地抬首,目露惊骇望着魏明烬。
魏明烬却道:“天色不早了,明叔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罢,他缓步下了台阶,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明叔站在原地,手中倏的握紧灯笼的手柄。
而此时的辛禾已到了府中最高的亭子里。
这处亭子是建来观景的,坐在亭子里,可以俯瞰府中各处。
此时魏家灯盏错落有致,仿若夏夜里的流萤,点缀照亮府中各处光景。灯火掩映中的魏家与白日里截然不同,但登高的辛禾却无心观赏。
今夜她偷溜来此,是为了让自己滑胎。
若从这里跌下去,她不死也得残了。辛禾不想为了滑胎而搭上性命。
上来时她数过了,从下面到亭子里大概有百十来个台阶,她来回多走几次,定然能心想事成。
“孩子,并非是我狠心,而是只有你没了,我才能活。”辛禾坐在亭子里歇息时,抚着小腹喃喃低语。
夜风飒飒,转瞬便将她的希冀吹散了。
辛禾坐在亭中待气喘匀后,便又起身打算继续再接再厉。只是她人刚走到台阶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姨娘好兴致。”
辛禾惊了一跳,猛地转头,就见魏明烬站在她身后五步之外。
“你怎么上来的?”到这里不是只有自己眼前这一条路么?
魏明烬将辛禾的惊骇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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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眼底,他笑着解释:“从后面飞拱桥上来的。姨娘好眼光,这里确实是府中赏月最好的地方。”
她可不是来赏月的。
辛禾敷衍应付了魏明烬几句,就道:“时辰不早了,那公子您慢慢赏,我先回去了。”
说完,辛禾便欲转身走人。
“姨娘似乎很怕我。”魏明烬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
辛禾提裙探脚正欲下台阶,闻言动作一顿,只得扯起笑容回头:“公子说笑了,公子素来平易近人,我怎么会怕公子呢?”
月夜下,魏明烬一眼就看出了辛禾笑的虚假。
但他并未戳穿她,而是继续道:“既然不怕我,那姨娘为何老躲着我?”
“我从未躲着公子,公子误会了。”辛禾装傻充愣。
魏明烬不答话,只含笑望着辛禾。
他的目光明明十分温和,但辛禾却觉如芒刺在背,她只得又改口:“我是老爷的妾室,且又与公子年纪相仿,理应与公子避嫌的,以免影响到公子的清誉。”
“是么?”魏明烬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辛禾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辛禾只盼着魏明烬能赶紧放过她。
但魏明烬偏不。
魏明烬叹了口气:“姨娘对我似乎有很深的误会。”
辛禾不明所以。
“比如,姨娘觉得我很在乎清誉。”
辛禾:“……”
难道不是吗?!
“再比如,姨娘觉得,我对你腹中的孩子有敌意。”
辛禾心中腹诽:你说的都对。但面上却佯装惊讶道:“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呢!”
魏明烬并不计较她的表里不一,只继续道:“父亲生前一直盼着膝下添丁,如今姨娘既达成他所愿,那便是我魏家的大功臣了,我心里也十分感激姨娘。而且我亦盼着能多个相互扶持的手足,日后可以与我一同撑起魏家。”
辛禾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她至今仍未滑胎,魏明烬等的不耐烦都开始说反话了。
辛禾正欲开口时,魏明烬却又先她一步道:“就算姨娘想与心仪之人再续前缘,也请姨娘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届时我会亲自将放妾书奉上,再给姨娘一份丰厚的嫁妆,保姨娘与心仪之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辛禾瞳孔猛地一缩。
魏明烬是疯了?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辛禾一颗心陡然剧烈跳动起来。
“姨娘不舒服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魏明烬关切望着辛禾。月光与亭中的灯晕齐齐落在他脸上,将他那张面容愈发照的温润可亲。
但辛禾却觉得不寒而栗,她不敢再看魏明烬,只垂眸嗓音干涩道:“这里风太大了,我有些冷。”
“那我送姨娘回去。”
辛禾浑浑噩噩跟着魏明烬回去。
送至翠微院门口时,魏明烬便止步了。他站在原地,看着辛禾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夜色里。
回去之后,魏明烬立刻召了池砚。
池砚刚捧上今日第一顿热乎饭,正要吃时听说魏明烬要见他,他当即便放下碗过去了。
“再去查辛禾。”魏明烬吩咐。
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一次么?怎么又查?
池砚心中虽然不解,但嘴上答应的很快。
在退下时,池砚大着胆子试探问:“公子,那醉月楼那事能不能再多宽限几日?”他分身乏术啊。
“不能。”
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