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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VIP】

作者:舟无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2章 “太变态了,你真的太变态了!”


    林侑打过招呼,径自去到茶室,下午见朋友打算亲手准备一份伴手礼,直接拿宋溪午珍藏的茶砖往礼品袋里塞。


    透过茶室透明的玻璃墙,能看见餐厅里两个女人对面而坐,视线互不交接,没有人进食,也没有人说话,气氛良久跌入死寂。


    半晌,林侑从茶室出来,缓步走到餐桌旁,斜对沈檀心身后,静悄悄瞧着这一双经年彼此折磨的怨侣。


    又过了数分钟,林侑脚都站麻了,探究地凑近沈檀心那张无死角神颜看看,又看看对面红着眼尾的宋溪午。


    “真牛逼啊!你俩都能用脑电波沟通了。”


    “还是聊天加密了?只有我听不见?”


    林侑随手逮了个来倒茶的菲佣,“Akiye?是我聋了么,你能听见她俩说话不?”


    “回你屋去。”


    林侑一听宋溪午命令她,逆反的劲儿蹭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把礼物袋往餐桌上一掷,打开手机加密相册。


    “嫂子你看,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姐都在家哭成这逼样!还有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你看这都什么造型,啧啧啧你听这逼动静!不知道以为谁家电焊塑钢窗呢!”


    宋溪午此刻没有心力再去管林侑,只是支撑自己坐在那里都已经竭力,沈檀心从这话里听出恋人和亲人的情感差别,“这是你妹妹?”


    宋溪午闻言整个人怔住,含泪的长眼开始微微睁圆,骇然,“你才知道?”


    “我有段时间没关注国内新闻了,恭喜宋小姐。”沈檀心垂眸,视线正好落在了林侑递过来的屏幕上,像突然被人迎面痛击,眼角鼻头瞬间全都红了,整张脸隐隐发颤地盛着快溢出来的痛苦。


    “你碰见林侑第一天我就给你说了!”


    宋溪午深长的颤吸一口气,瞬间明白过来什么,“那天是安饶接的电话,她肯定把我消息删了……”她回想起那天沈檀心在医院虚弱的样子,“你那会儿是不是没醒!对,是安饶!”


    宋溪午轰然起身,一脚把餐椅踹翻,红着眼当场破口大骂安饶,极尽肮脏词汇,听得林侑眉头蹙成川字,眼睛嫌弃的撇她。


    还三天两头揍人呢,她自己多有涵养似的。


    “这样啊。”沈檀心垂着眼睑,像在看屏幕又像没在看,脸上不再有什么波澜,只是脸色跟失血过多一样惨白。


    宋溪午骂完又感到无奈悲怆,可安饶毕竟适时赶到,救了沈檀心的命,她有什么资格找安饶算账?


    还有沈母,宁阿姨。她那时候以为宁阿姨是因为太过愤怒才故意说沈檀心不知道,且她明明都告诉宁阿姨林侑是她妹妹,而宁阿姨却刻意隐瞒。


    宋溪午怅然支在原地,脸上似哭似笑,有气无力:“所以呢?姓安的现在娇妻在侧,幸福美满,我们却成现在这样,这算什么?”


    “即使知道也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沈檀心木然说。


    宋溪午失声痛哭,“你可闭嘴吧沈檀心!”


    林侑讶然望着宋溪午,老姐在对象面前居然能哭的这么可怜。


    沈檀心沉吟片晌,站起身,缓缓后退两步,猜到沈檀心要做什么,宋溪午一只手已经攥紧到发抖,一开口声音里全是恐慌,“沈檀*心你干什么?”


    她双眼通红,紧盯沈檀心的动作,慌到极致竟开始用几声假笑掩饰,“别……别,你别这样,别别别沈檀心我求你……”而后她就这么看着沈檀心单手扶领口,弯腰低头,向她恭恭敬敬的,九十度深鞠躬。


    如同丧钟敲响,她听到沈檀心恭顺轻柔的声音。


    “宋小姐,我代梁语迟女士,向您郑重致歉。”


    一瞬间宋溪午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叫喊,一声大过一声,震耳欲聋,喊得她眼前地转天旋。


    她眼睁睁看着沈檀心转身出门,双腿困在餐桌前,再也没力气挪动脚步。


    沈檀心抽了魂般离开公寓,下电梯去车库的一路上膝窝发软,双脚绵软的像虚浮在高跟鞋上,好几次差点跪倒在地。


    车上的梁语迟看见她的样子连忙跑过来,焦急询问,还以为宋溪午对她做了什么,怒叫着反正都这样了也不要这条烂命了,非要上楼去跟宋溪午拼了。


    两个沈家安保都控制不住什么也不顾的梁语迟,沈檀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摇头解释,梁语迟这才勉强被安保制住。


    车辆开出雍景名邸,窗外街景向后疾驰,后座的沈檀心泪腺像完全崩坏,根本无法抑制,眼泪一直在往外涌。


    那女孩手机屏幕上,宋溪午醉倒在地毯上痛哭的画面一眼就刻进沈檀心脑海。


    那地毯上本来是她千方百计护着的人啊,是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是再如何对她她也不舍得责怪的人…怎么…怎么能被人弄的这么难过。


    都是拜她所赐。


    车厢里全是沈檀心痛哭的声音,根本无法压抑,几次拿起手机想拨通宋溪午的电话,拿起又放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宋溪午做什么。


    扪心自问,这段感情她已经尽力了,尽全力了。


    以前她说什么都宋溪午都不信,万般无奈,无话可说。现在的她则根本拿不起一丝力气重新开始,远离是折磨对方,靠近也是折磨对方。


    梁语迟不再插话,也不去看,只是蹙眉,安静的在一旁陪伴。


    沈檀心软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依然涔涔泪下,周身寒颤与冷麻感交织,气若游丝:“……我真该死。”


    雍景名邸。


    林侑端着餐盘立在书房门口,这套公寓的书房她只看过一次,还是两年前在外面瞅了一眼,她记得里面上下两层连通,挑高六米,三面书架通天接地仿若圣殿。


    有一面墙是巨型海水鱼缸,温养各种热带鱼类和斑斓珊瑚,跟海洋馆似的,她想进去自拍,但宋溪午因为要在里面办公,从不允许她进书房。


    “姐,吃点东西吧,不吃饭哪有力气哄嫂子啊。”她一手端餐盘一手敲门,问心有愧,本来是想让她俩和好的,谁知道这俩人怎么越帮越难。


    “进来。”书房里传出宋溪午冷而轻弱的声音。


    林侑有些意外,这扇门以前可是怎么敲都敲不开的。她推门进去,顿时长吸一口气,又惊又笑的震在原地,“老姐啊!你是病娇吗哈哈哈哈!”她扬高脖子大叫:“我的老天啊哈哈哈哈哈!”


    三面六米高的墙,全部挂着大大小小的女人画像,林侑原地转圈环视,感慨笑骂,她都能想象到宋溪午平时一个人拎着洋酒在这间无窗无光的阴暗房间里,通天接地全是女人画像那个变态样。


    “太变态了,你真的太变态了!”林侑大笑着摇头,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


    宋溪午仰靠在书房中央黑色真皮沙发上,极细微的勾起唇角,似乎真有一丝愉悦,“是吧。”


    林侑有些疑惑地又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刚才忽视的,哎不对啊?这些画画的是老姐啊!


    有以前的模样,也有现在的,但无一例外,全是宋溪午|苏喜。林侑屏住呼吸快走两步到墙边,细看作者签名。


    林侑嘴角微抽,这近百副油画,作者只有一个人。


    shentanxin。


    林侑两眼看呆,微笑抿成半圆线,竖起大拇指,“您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经病呢!


    沙发上歪着的女人发自内心的笑出两声,笑容还是逐渐苦涩,“这些都是她出国第一年画的,她认识梁语迟以后……”宋溪午声音艰涩,“再也没有画过我。”


    林侑的心冷不丁紧缩一痛,笑容渐渐消失。


    是啊……以前再爱又怎么样呢?人家现在不爱了,你能怎么办呢?


    “她说从我不信她,不明白她开始,她就不爱我了。”宋溪午仰头看画,自嘲的笑了笑。


    “帮我把这些画看明白,也许她会回来。”


    姐妹二人坐在漆黑的长沙发上,仰头望着一室人像油画,绚烂如梦,却让人陷入干涸的绝望。


    三个月后。


    沈檀心近几年都不怎么想碰生意,家里人打趣她愈发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对钱都过敏。宁峥嵘也不想她再四处奔忙,她已经在s国大学获得心理学硕士学位,国内相关证件也一应考全,于是就在星光岛的三甲医院精神科当心理治疗师。


    然后上班第一天,第一位‘患者’姓宁。


    宁女士称自己很痛苦,女儿叛逆总不好,家财万贯不懂休息,非去做一些比如精神科医生这种高危的职业,不知道自己作为母亲哪里需要改进。


    沈医生:“建议您这边先从不妨碍女儿的工作开始呢。”


    第二位‘患者’姓金。


    金小姐称自己很费解,委婉表述婚后那方面不和谐,对方过于旺盛难以招架,想问问伴侣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沈檀心给伦巴图打过去电话,委婉劝说,结果伦巴图直言坦白自己是性冷淡。


    沈檀心握着电话,讶然,事情一下子从健康问题转变为悬疑事件。


    第三位‘患者’姓梁。


    梁女士称自己很焦虑,打算去港台地区尝试复出演文艺片,但已经很多年无法拍出接地气的作品,网上评论总说她作品里都是想象的穷人,悬浮造作。


    沈医生:“这边建议您把钱全捐掉找个班上,很快就能了解民生疾苦。”


    于是沈檀心从业第一天就被病人臭骂,对方飙家乡话,根本吵不过。


    ……


    沈檀心到医院精神科就职的事在熙城悄然传开,那场面极恐怖,好像听说沈檀心要治精神病,身边人一夜之间全疯了,一个正常人都不剩,然后来了全是找沈檀心拉投资谈生意卖产品送礼嘘寒问暖的。


    对众人来说,以前挤破头捧着金山银山都没有门路见的巨佬,现在只要15块钱挂号费就能一对一见面,沈檀心一周坐班两次,半年的号全部被熟人约满,网上被炒到好几万元一个号。


    每晚回到普罗旺斯公馆,沈檀心泡在浴缸里,都陷入一波波茫然,这工作到底还怎么进行?还有什么意义?明天到底还去不去医院了?


    泡过澡困倦的上床,沈檀心一垂眸,注意到枕边有根长发,她牵起来一看,不同于她自己微带褐色偏细的头发,这根头发黑亮强韧偏直。


    不可能是帮佣偷睡她的床,头发长度和颜色没有能对上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宋小姐?”沈檀心坐在床上唤了一声,左右查看,无人应答。


    沈檀心轻手轻脚下床,找遍床附近和自己卧室附带的衣帽间、盥洗室、洗手间、会客侧厅以及主厅,甚至连厚重的窗帘和垃圾桶里都找过了,没找到宋溪午的踪迹。


    回到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独属宋溪午浅淡的香气随之覆来,若有若无,极难察觉,一下子就熏热沈檀心的眼眶,心软如丝。


    宋小姐现在不当流氓了。


    改当变态了。


    隔日。沈檀心照旧去到医院坐班,终于等来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病人。


    踏进诊疗室的女人皮鞋漆亮,一身雾蓝色水波纹羊绒大衣长及脚踝,随走动缓摆,剪裁利落笔挺。肩宽腿长高瘦、黑发垂腰,走进来一站,诊疗室变得像后现代主义showroom。


    病人进门把椅子吃了医生也面无表情说这个药一天两次的,一般不怎么聊天的,属于精神心理科医生,有处方权;


    病人进门开始啃椅子,医生经过评估,决定要不要给病人安排心理疏导,按小时收费的,偏向于心理治疗师和心理咨询师,沈檀心的工作性质属于后者。


    通常心理医生只需要穿着正式整洁即可,但隶属星光岛三甲医院的心理治疗师需要遵守医院统一着装要求,沈檀心坐班也就需要和其他人一样穿白大褂。


    于是时隔三个月,诊疗室中两人一白一蓝,一坐一立,以一目了然的医患身份相对。


    宋溪午径自到沙发上坐下,肩颈全然交给靠枕,雾蓝色大衣敞开来,露出里面黑色骆马绒高领和西裤。


    下午赤金色的夕阳透过百叶窗一道道映在浓丽英气的脸上,那双长眼不再锋锐,只颓然平静地注视着沈檀心。


    空气中弥漫冷淡的消毒水气息,暗米色长条沙发干净整洁,沙发套布满棉麻格状纹路,宋溪午右手臂自然垂放在沙发扶手,拇指依然戴着帝王色翡翠家徽戒指。


    而无名指上,多了枚危料翡翠制作的山海随形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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