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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死城

作者:自愿学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是座死城,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连鸟兽虫豸也无一只。


    城门半掩着,门上像是被尖锐之物狠狠撞击过,已经变了形。


    街上很混乱,街边房子被暴力搜寻过,散乱的行礼混杂着血迹昭示着曾经的发生的罪行。


    随处可见混乱的车辙、马蹄印,有些隶属军队,马蹄铁的印记显然不同。


    余初晏身处这座空城,越是深入越觉心惊与懊悔,她想不通,明明只一个晚上,城中人便已被血洗而空。


    而罪魁祸首早已不见踪影,军队更是早早撤离,余初晏一路上都未探寻到他们的身影。


    她顺着缥缈的死气来到一处巨大的坑洞,见到了炼狱一般的场景——十八层地狱未尝比眼前之景更令人绝望。


    余初晏失去了所有言语,她只能逼迫自己不移开视线,坑洞太大了,只凭脚步甚至无法丈量。


    全城的人都在这里,有的人被送来时大抵没有失去生息,却在昔日邻居、旧友的堵去了逃生之路,彻底被炙热的大火包围。


    余初晏光是徒步走了一圈都用了半个时辰,她在多个方位取下了几个幡旗,这些幡旗还在发烫。


    万山还未来得及将这数十万人彻底炼化并填入万鬼幡中,就逃走了。


    逃得很匆忙,像是得到了她会来的消息。


    失去外层幡旗的禁锢后,坑中的灰缓缓飘向天空,天道送来了一缕风,将他们尽数卷走。


    与其说是是灰,更像是燃尽的碳粉,飘在空中就像是一场黑雪,目之所及唯有洋洋洒洒的灰,再无他物。


    余初晏深觉无力,她后悔自己晚来一步,却又知道这些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昨晚她来也毫无意义。


    愤怒的她只能将怒火转到天道身上:“万山在此处炼魂,而你却追着我在劈,只因为我刺了谢昀宸一剑。”


    天道有些委屈,刮起的大风将灰吹得到处都是,吹到了山野间、流水中。


    “魔修不归你管?怎么可能……”余初晏语气一顿,魔修好像真不归天道管。


    正道修仙者的言行举止、乃至每一次进阶,都会受到天道的考验。但考验的同时也是一种认可和馈赠,待到通过最后的考验自然而然可以破界飞升。


    魔修不同,他们绕开了天道,不受天道约束,每次进阶更是无需经受雷劫。


    看似修炼无比顺畅,实际等到他飞升之时,便会发现没有天道的馈赠,根本无法破界,只能舍弃肉身与大部分修为化作魔虫——也就是叶苒口中的系统。


    于三千世界中寻找宿主,借由宿主之手掠夺天道之子的气运,以此窃取天道的认可,达到飞升成仙的地步。


    这还是余初晏突破元婴时,从魔珠中获取的信息。


    这个信息连余初晏都第一次得知,也就是说魔修其实并不知晓飞升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不过选择了一条看似轻松无度的道路,自然要付出代价,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总之天道确实无可奈何,祂在此界徘徊,似想将这些亡灵带走,却不得其法。


    余初晏顺着坑体滑下去,在最深处,见到了最后一支幡旗。


    旗面清晰可见被禁锢的怨魂,他们扭曲、嚎叫,面容出现在旗面又很快被其他怨灵挤走。


    无论如何他们都逃脱不了这张旗子。


    余初晏不知道有多少怨灵已经被转移到主旗,目前她能救的只有这些。


    她拿出青渊,想要将余下的魂魄转移,青渊上本就有数万怨灵,这么久她净化的堪堪数百。


    至少在青渊中,他们不会再遭受折磨。


    没等她将青渊刺入旗面,天道制止了她。


    “青渊不行?为何?我身上又无其他容器,总不能放任这些怨魂游离,最后让这里演化成极凶之地罢?”


    余初晏不悦,这天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不出法子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


    天道回以飓风,故意将风沙往余初晏脸上扑。


    对祂余初晏可没什么好脾气,大声骂了几句,“你疯了吧,让我自身做容器,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去修魔算了!”


    天道接下来一番话让余初晏有些心动,她炼化魔珠后获得的能力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一问题,魔珠可以将这些怨灵产生的负面能量转化为精纯的灵力,助益她修炼。


    待吸收完能量后,这些亡灵自然会被净化,之后再由天道超度,进入轮回之中。


    余初晏仅需以极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大量的灵力,堪比数万信仰之力带来的效果。


    而天道愿以一道法则为报酬,祂还提了一个要求,便是杀死万山。


    余初晏仅仅有些心动,她没有盲目答应,“等下,数万亡魂拘在我体内可不是什么小代价,我用青渊储存,每日拿出些净化同样可以。”


    让亡魂寄宿体内,那可是有被夺舍的风险,虽然余初晏自信自己不会被区区凡人夺舍,但数万个亡魂挤在一起对她造成影响是肯定的。


    大量凡人的记忆挤在她脑海中,那不就和她炼化魔珠那时一样吗,那种痛苦很少有人想再体验几次吧。


    更何况这可是全天性、清醒着的头痛。


    天道言明青渊不行,它本是一把魔剑,吸收怨灵对它是大补。


    目前屈于余初晏的淫威才安安分分不敢吸收,一旦收入的怨魂超过阀域,它认为自己可以反扑余初晏时,它会毫不犹豫叛变。


    余初晏闻言,看向青渊,若不是青渊没长嘴,它肯定会如其主般大骂天道。


    如今它只能委委屈屈地嗡鸣,试图证明自己的忠诚。


    它这般,反而让余初晏对天道的话信了三分。


    她沉默片刻,还是未答应,只道让她再考虑片刻。


    天道追着许诺,什么法则之力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免她精神上的冲击,什么日后再也不劈她了,哪怕她要杀谢昀宸。


    余初晏还是不松口,她没有使用青渊摧毁幡旗,将青渊留在坑底,兀自离开了魂坑。


    天道还想跟,被她怒斥,“能不能让我自己待着!”


    连自己子民都守护不好,任由他们成为魔修的肥料,这算什么天道!


    余初晏很生气,说实话她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愤怒,就好像这种事她经历过很多次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在空荡的城中。


    不久前这还是一座有活力的城市,干净整洁的街道,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大量风格与天启、青渊完全迥然的民房风格,开得正旺盛的绿植花草,还有不少狸奴活跃过的痕迹。


    太多太多生机的证明,偏偏如今都化作了尘埃。


    余初晏去了官府,她在一间精心打理过的库房中找到了数排书柜,其上按顺序摆放着全城人的户籍记载,已故之人另有书册记载。


    取下一本翻开,最开头是修订年份与编号,之后便是户主一家的信息及她家房产、地产。


    接连的后两页居然还带有户主及其夫的简易画像,容貌特征清晰可见。


    余初晏快速翻阅着这些信息,将每户人家的姓名相貌统统记在脑中。


    【户主张增,民籍;人计家女夫陆口,女子三口,夫郎三口……母张岭……】


    月凰以女子为尊,所有的户主记载皆为女子,还会写明直系亲属。


    这座城并不大,城中定居的各籍共有六万多人,周遭还有大大小小的乡村,人口远不及城中,余初晏用了整整两日将所有人的名讳、相貌记在心中。


    在这些城民户籍之后,还有两大册记载着城中所有的狸奴与犬只的户籍。


    这些宠物也被精心取过名讳,在这座城中他们与家人无异。


    第三日,余初晏终于走出了官府,接连几日都是阴沉的大风天,她在库房时也能听到窗外风的嚎哭。


    她离开了县城,按照县志去周遭的乡村走了一圈,想要确认是否还有幸存者。


    她没有动用神识,就这般逐个村落找寻,像是巡视一片失落的土地。


    接连走过几个村落都是死村,与城中一般房屋都经历过洗劫,而村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几乎将记载在册所有村庄走遍了,余初晏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了活人的行踪。


    数十位农妇,手中握着铁质的农具,甫一见到余初晏还想先下手为强,从后偷袭。


    余初晏没用多少功夫就将她们揍得求饶。


    “大侠!大侠!别打了别打了!哎哟都是误会!”藏在屋中的老妪赶忙拄着拐子快步出来求情。


    余初晏放开人,只警告了一句,“不要持武器靠近我背后。”


    那些农妇连连应下,正面硬扛的那位站起身后发现挨了顿打后,自己一些陈年腰疼腿疼的老毛病好像还消失了?


    老妪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向余初晏行礼,“老身章荣见过大侠。”


    余初晏微微侧身,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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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完全受下这礼,她这时才铺开神识,村中居然还有近百余人,


    想必一整个村落的人都还好好活着,就是大都状态有些不好。


    此时不少人正偷偷摸摸从窗缝中往外探。


    余初晏也不跟她们含糊,直接问可知城中发生之事,又是如何逃脱屠杀。


    章荣自称是这个村落的村长,敌军打过来时,她们村子地处偏僻,又不在正面战场,前期侥幸躲过一劫。


    后来她心觉不对,当机立断带领所有村民上山躲入层层山中,才保住了性命。


    说罢余初晏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她们身后悬崖峭壁,重峦叠嶂的群山。


    再看一眼这些四肢粗壮,孔武有力的农妇,短暂地陷入沉默,难怪能活下来,敌军显然不可能浪费时间搜这种山。


    “你们还回来做什么?也不怕敌人没走?”她问。


    章荣神色复杂,“山间有狼有虎,到底不安全,通往邻县的山路又因地龙翻身堵住了……我等看蛮子不在周遭,到底决议还是回家中。”


    她满腹心事地说起一周前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天都染红了,满天都是黑沉沉的烟子简直吓死人。


    她们也不敢去城里,只能躲起来,还有人放哨,一旦有动静,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村里就提前跑。


    她面带希冀地问:“大侠您从何而来,城中的蛮子可有退走……可还有活人……”


    一问起这个,那些农妇也围了过来,又有些畏惧她,只用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余初晏。


    虽然知道结果很沉重,余初晏还是缓缓告诉她们真相,“我去的时候未曾遇上军队,更没有看到幸存者,不出意外城中所有人皆已在大火中丧命,尸骨无存。”


    她们脸上清晰可见的不敢置信与伤痛触动了余初晏,她无言,唯有一声:“节哀。”


    这两个字分量太轻了,章荣长叹,“我们县地处边境……迟早有这么一天的……那些蛮子出现得太快了,也不知他们如何绕开军队侦查的……”


    说罢她以袖掩面,拭去了眼泪。


    消失得也很快,就像他们只是为了这一座城而来,屠杀殆尽后又迅速撤走。


    不,万山原本不打算撤退的,只怕是提前知道她离开了王宫还重伤了谢昀宸,不敢跟她正面对上,这才匆匆离开。


    余初晏并未在章家村久待,留了些凡人可能会用到的药物,她再度前往下一个村落。


    -


    深夜,在山涧的溪流中,她又一次见到了月凰的龙脉。


    祂身上的鳞片暗淡了少许,声音也显得疲惫,“无霜之徒,汝因何而来。”


    “我以为您猜得到。”余初晏走得有些累,不知是身累还是心累,她在一块巨石上席地而坐。


    阴沉的天中看不见月亮。


    “天道无法解决魔修,您也没办法吗?”


    “吾不可伤及凡人。”


    是了,龙脉对凡人仅有威慑作用,等到祂伤害凡人时,天道又知道出来惩戒了。


    万山利用这一点,除了布阵,其余屠杀、敛尸、放火全都是借由凡人之手,多么可憎的魔修!


    “汝不可被仇恨迷了心智。”巨龙道。


    余初晏摇摇头,“那不是仇恨,前辈。魔修的存在即是错误,我只是拨乱反正、替天行道。”


    巨龙大抵也深受魔修其害,终是不再提此事,“一段时日不见,汝倒是得了些机缘。”


    余初晏浅笑,不愿多说。风太大了,吹得她发丝凌乱,她内心的思绪同样凌乱。


    静默了许久,她突然问:“前辈,既然您不能伤害凡人,为何那日却是实打实地对谢昀宸动了杀心。”


    巨龙知晓她在说谁,祂庞大的身躯在薄薄一层水幕中随风波动,“汝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


    余初晏想到某种从未想过的可能,她猛地坐直身子,睁大双眼,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汝与他命运纠缠,此世唯有一人能活,愿汝牢记切勿因小失大。”巨龙以低沉空灵之音,留下这么道谶言。


    祂深深注视着余初晏,像是知道她将要做些什么,忽然抬爪,于她眉心留下一丝金光。


    之后祂再无多话,化作金鳞消失在水中。


    徒留余初晏一人,抚着眉心突然自嘲般笑起来。


    枉费心机寻找之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昀宸就是龙脉本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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