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小姐,太子殿下又来了。”素兰隔着窗偷偷看见雨中打着伞的太子,手中还提着食盒。
转头又小心觑着余初晏的脸色。
“不见,不见。让他赶紧走——食盒留下。”
余初晏这几天倒霉透顶,不说好好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雷劈中,喝水被呛,吃东西被噎,对她来说这都不算事。
另她心烦的是灵力像是一夕之间成了负心汉,各个不再亲近她,还帮可恶的天道阻碍她吸收紫气。
尤其太子天天在她面前晃悠,紫气可见不可吸。
反正太子来,无非就是求她出手救治皇帝,余初晏索性将他关在殿外不见他。
素兰出去将食盒拿进来,都是些京中最受欢迎的点心果子,太子连着送了三日了。
也不知那日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几日,余初晏既不进宫请安,也不见太子,每日只在院中走两圈,其他时间都在殿内窝着。
这些天日头不好,每日雷声不断,雨水连绵。
殿内燃着金丝炭,温暖如春,只因素兰刚刚外出一小会,寒风涌入,温度都降了几分。
宫中无事可做,修炼又滞怠,余初晏用完点心,决定去天宁寺,“我要去见晓蓉,你要一起吗?”
素兰动作一顿,她此前已经知道李晓蓉归京,只是李晓蓉离开前曾对她说从此她只需专心服侍阿晏小姐,素兰明白她是被小姐抛弃了。
此时却是不知该以什么神情如何去见小姐。
“我看你天天惦念晓蓉,想见就去见,何故这般犹豫?”
素兰别扭,“小姐选择了张聿少爷,就不要我了……”
余初晏懒得听她多话,提溜着她,正大光明地在暗卫注视下离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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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就这么出宫了!”赵景泽笔一搁,什么处理公文的心思都没了,急忙指挥汇报的暗卫,“她是不是要走了?你去听荷殿看看,她带了行囊没?”
向晖直言:“她便是离开,属下也拦不住,不如听之任之。”
赵景泽三日前才得知替嫁一事,刚得知那会先是愤怒,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被人嫌弃了。
在当时最重要的还是父皇的身体,哪怕再恼,赵景泽还是压下,转而关心父皇。
父皇只道找到解决方法了,让他不用再操心此事,先想想太子妃一事。
赵景泽追问什么方法,何人能解决,却被避开不谈,连母后都让他不用再管,多帮父皇分担政务即可。
看皇帝也没有严惩李家的意思,只罚了一年俸禄,更没有换回太子妃,反而让赵景泽自己看着办。
赶走赵景泽前,还告知太子妃就是夜里曾经“行刺”过他,之前又保护过他的高手刺客。
赵景泽简直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没等他找“假”太子妃兴师问罪,先吃了几天闭门羹。
“你说本宫都没生气,她生什么气!见都不见本宫,东宫也是说走就走!”
赵景泽越想越气,忙碌一天跑回家却被人告知:你媳妇不是你媳妇,这谁听了不傻眼,不生气。
下属对他的脾气早有认知,各做各的,任由太子发火宣泄。
“你说她实力一流,平白无故地嫁到东宫来做什么?有把柄在李家人手里?也不像啊,看李熹丛对她的态度,落水那次还想当场戳穿吧……”
赵景泽不傻,仔细回想这些日子李家人对“假”太子妃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像大婚前不知情,知道后又在找太子妃茬。
向晖在保养他的长刀,锃亮的刀面反射出他不耐地眉眼,“殿下,您已经碎碎念整个上午,若是无事,属下该去练武场了。”
赵景泽:“……本宫不准你走!”屋外雨声阵阵,练什么武,向晖就是嫌他烦!
“父皇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想把真正的李晓蓉接回宫里,还是将错就错,就这样算了——本宫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
向晖打了几次手势暗号,那帮屋顶上的暗卫没有一个下来,各个装模作样在四周巡视。
太子聒噪起来没完没了,向晖心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再听下去,耳朵都要长茧了。
遂反问:“殿下您不是心悦昭华郡主,何必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
向晖口中的昭华郡主,正是皇后宋瑛的侄女宋峥,比太子年长三岁,一年前就已成家。
太子心慕对方多年,郡主却只将太子当做自家弟弟,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感情和谐,对方考取功名就成婚,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
赵景泽先是狐疑,“本宫何时心悦……”
听完后却像是被踩了痛脚,声调抬了一个度,“谁说本宫关心她了!她欺君在先,还不让本宫知悉内情吗?”
宫人又进来添了次炭火,地龙烧得旺盛,衬得他那通红的耳垂格外显眼。
“既然您这么在意,不如直接去问,横竖不会是因为爱慕您才嫁进来的。”向晖冷嗤,准备亲身去逮来两只小兔崽子,顶替他承受太子的“厚爱”。
“向一!”赵景泽却是先一步将暗卫喊进,“给你半个时辰,探查出太子妃去往何处了,替本宫备车!本宫今日就要问清楚!”
见他目光坚定,不似开玩笑,向一垂首领命,迅速消失在雨中。
练武是不成了,向晖召集侍卫,整装待发。
天空隐隐有放晴之兆,太子穿戴好斗笠蓑衣,口中高呼着向晖。
后者勒马跟上,望着阴沉的天,向晖暗道:太子少不更事,怕是根本分不清什么情爱,自己内心都看不明白的人,活该日后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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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兰晕头转向地被带到寺庙,脚踩到实地差点摔倒,余初晏给她提起来,找了根柱子让她靠着。
“你太瘦了,拧起来和只鹤差不多。”
以前玉虚山时不时会有鹤去水池偷吃师尊养的灵藕,余初晏得负责将它们赶走,不然师尊会难过很久。
素兰也不知该疑惑余初晏为什么拧鹤,还是先心疼自己。
听到屋外的动静,李晓蓉已经先一步打开门相迎,“阿晏!”
她手中还捧着未完成的刺绣,笑容明媚,“素兰也来了,快些进来!”
“小姐……”素兰嗫嚅,还未行礼,就已经被李晓蓉拉进房间里。
这间厢房虽小,但五脏俱全,不少家具显然是李家后来添置的。
房中燃着炭,并不旺,还有明显的烟尘,窗户开着一侧通风,冷气直冒。
李晓蓉本人不甚在意环境,兴冲冲地拿出她这些日子绣的荷包送给余初晏。
素兰却是越看越心酸,李家虽说勤俭,但皇家对待属臣向来大方,尤其冬日,过冬物资不断。
夫人也是官家之后,小姐是太傅老来得女,宠在心尖上的明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李晓蓉又带着另一枚荷包来到素兰面前,想要替她戴上,“特意为你绣的兰花,也不知你在阿晏身边绣工可有进步。”
“哪有小姐给丫鬟绣荷包的!”素兰推拒。
但李晓蓉动作强硬,硬是强塞给她,口中还念叨着,“胖了些,东宫的膳食应当是极为不错的。”
积压的委屈一下爆发,素兰眼泪决堤,边哭边嚷嚷,“那阿晏小姐……还说我太瘦了!”
余初晏:“……”实话实说怎么还能把人惹哭?
“小姐……您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啊?就这种炭,东宫下人都不用!呜呜呜呜!”
李晓蓉忙拿着手帕替她拭泪,好言好语安慰一番。
余初晏握着手里的杯子,无聊地左看右看,捏了法诀将空气中难闻的烟尘祛除。
见主仆两人还在互诉衷肠,她哑然一笑,拨弄两下腰间新制的荷包,放轻动作,悄然将门打开。
屋外的妇人,发梢犹带着风雨,见到门被打开微愣,随即露出笑容,“阿晏也在啊。”
是李家夫人,李晓蓉的母亲,林晚,以及她的贴身婢女。
“不知今日夫人也会来,叨扰了。”余初晏让开身位,让两人进内。
见林氏到来,素兰整理情绪,向她行礼,李晓蓉也赶忙引着母亲坐下。
侍女收了伞,抱着大包袱落在后面一些,余初晏搭了把手,重量很可观。
天宁寺在一座低矮的山头,虽说不高,但马车难以上来,必须下车步行登台阶。
两名身形单薄的女子,在冬日,打着伞,提着重物上山,想必极为不易。
“娘!都说下雨不用来,您可真是,染上风寒了可怎么办?”李晓蓉却不知今日她这小房间这么热闹,翻出新的帕子,要替母亲擦干湿发。
素兰和林氏身边的侍女是好友,多日未见,相携着去外头烧些热水回来备着,房中徒留下母女二人与余初晏。
林氏打开沉重的包裹,内里还有厚厚几层,防水油纸裹着今年的新炭,一层裹着几件厚实的冬衣。
“这些日子降温,怕你在寺中炭火不足,别冻着了,今日得空忙给你送些来。”
说话间又拿出新衣比划,“看你长高了些,早些时候做的冬装怕是小了,忙赶制了几套……”
“哎呀!家中还有几件做给阿晏的,早知今日阿晏在此,便不叫丛儿送去东宫了。”
听还有自己的份,余初晏望来,漂亮的眼睛里盛着疑惑,“宫里有为我准备,夫人何必多费心思?”
林氏却是将余初晏唤来身边,“替嫁之事,终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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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之过,在我心里你和蓉儿无异,替你做些冬衣也是应当的。”
她温暖的指尖磨砂着余初晏的手腕,“况且宫中新制的,只怕还是蓉儿的尺寸,你看这袖子短了半截。”
余初晏垂眼看她动作,莫名想起了师尊,师尊也爱给她炼法衣。
虽说法衣会随主人身形变化,根本无须每年都炼,但师尊就爱炼,积攒了十八套在须弥戒中,多数她从未穿过。
她十八岁那年起,就无人会为她炼法衣了。
余初晏到底没能拒绝林氏的好意,捧着手中的热茶,听几人闲聊。
李晓蓉将离家一个月所见所为,抹去了其中众多苦楚,讲与家人听。
素兰听得时而向往,时而愤怒,“聿少爷怎么是这样的人!亏老爷还怜他父母双亡,愿意收他做学生!”
张聿的父亲服侍太傅家多年,母亲也一直是林氏贴身婢女。
几年前他母亲因病过世,林氏做主去了张聿的奴籍,又让太傅收他做学生,给了他考取功名的机会。
太傅夫妻二人也将他与女儿情意看在眼中,此前也曾想过,只要女儿喜欢,便认了这乘龙快婿也无妨。
却不料世事无常。
“张管家前些时日自觉愧对主家,已经自请卸任离开,你父亲应允了,多半北上去寻张聿。”
林氏长叹不已,心中虽有对张聿的怨怼,但听他当时手脚皆断,此时更是不知生死,便息了怨怼心思,当没这个人。
只是她从丈夫口中听闻事情败露,余初晏将要离京,皇帝不曾多言,这场闹剧如何收尾,端看她李家的态度。
林氏知晓女儿不愿进宫,先前也打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态。
今日一见余初晏,以为她是来告别的,再拖下去也只徒增烦恼,今日她必须做一回狠心的母亲。
“母亲!此番我离京,见识过外面的风景,还是月凰国那边让女儿心生向往,等父亲致仕,我们一家便搬去湖州罢!临近月凰,又……”
眼前李晓蓉还在畅想着日后再能故地重游。
林氏神色一肃,厉声道:“蓉儿你不顾身份、不顾爹娘离开时,可曾想过事情败露,爹娘与阿晏该如何自处?如今圣上已知晓此事,蓉儿你又做何打算?万不可再任性,让阿晏难做!”
“什么?陛下已经知晓了!”李晓蓉和素兰皆是大惊失色,目光纷纷落到余初晏身上。
“陛下可要治李家的罪?阿晏呢?陛下说过要怎么处置阿晏吗?”李晓蓉在屋中焦急转两圈,决然道,
“娘亲,此事是蓉儿不对,蓉儿自请面圣,愿意承担所有责罚,死不足惜……”
“也没那么夸张。”余初晏泰然自若,“皇帝应当是不会追究了,与其面圣,不如就此彻底离京,反而是我之过,使得晓蓉做不成太子妃了。”
啊,太子待李晓蓉如何,余初晏却是不知。
万一小龙崽子还是想晓蓉做他太子妃呢,看晓蓉万般不愿进宫的样子,若小龙崽子真这么想,她得想法子打消这念头。
林氏神色带着不赞同,“玉蝶已入,纵是蓉儿死,也一直会是皇室之人,圣上未曾表态,身为臣子,不能随意揣测圣心,蓉儿必须入宫去。”
母亲语气不容商议,李晓蓉接受了现实,短暂的离京就当是余初晏送给她的一场美梦,她将重新回到樊笼之中。
李晓蓉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余光瞥见林氏带上来的大包裹,她眼中闪过众多思绪,“这些炭火蓉儿用不到了,捐给寺庙罢。”
余初晏懵了小会,每次她一发呆,事情就会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她只是闲得无事来探望晓蓉,不知怎地却发展成晓蓉将要进宫请罪。
除了她还安坐在桌前,另外四人忙忙碌碌,先前说笑的气氛全无,只余下压抑。
屋外惊雷俞发急促,像是催促她一同进宫面圣。
余初晏回望已经有些空荡的厢房,与李晓蓉一同站在廊檐下,仰视阴沉的天空。
“阿晏,自由是何种感觉?”李晓蓉问。
余初晏想了想,“想去哪去哪,想做就做,想吃就吃——”还有想吸龙气,就有龙气来。
李晓蓉笑了,“真好!阿晏你要一直自由下去。”
林氏在前院催促,素兰替李晓蓉撑起伞,她提起裙摆,缓缓向前。
“我跟你一起进宫。”余初晏踏出廊檐,雨忽然在这一瞬停了,云层中有阳光透出。
到底是被天道拿捏了,余初晏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紫气,不就是救皇帝吗,这个因果,她承下了!
转头抬手抹去李晓蓉脸上的水珠,“我会一直自由,晓蓉你也是,所以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