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之人可是花锦城？关于花家村几人偷取堤坝石砖一事，你可知情？”
花锦城站在大堂上冷眼看着衙门公堂上位的那位翘胡子县令，这人任职以来毫无建树不说，最是喜欢钻营，收敛钱财。之前看在钱的份上，花锦城与黄天霸都暗地里与之有所来往，那时候的嘴脸与如今却像是两个人了。
“正是学生，大人，至于他们偷取石砖一事，我并不知情，早些年我就带着家人离开了花家村，与他们毫无瓜葛，甚至家中长辈都未安葬在花家村祖坟。”花锦城拱手说道。
“不是的，大人，就是他！就是他让我们去偷的，说偷了之后可以帮我们转手换钱，不然我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就是就是，我爹是村长，如果不是他说有门路，我肯定不会出村的，在家里可比外头舒服多了。”
“大人明鉴啊，他自称读书人，我们乡下人又不懂这些，肯定是他坑我们！我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村里人，大人啊……我们也是冤枉啊。”
花锦城低头看向身边跪着的这些穿着囚衣的村民，想必这就是在发大水之前因为偷窃石砖而被抓的那些花家村年轻的一代，若不是因为这些人，花家村的村长也舍不得将他太祖父留下的箱子拿出来，更不会将他骗回花家村。
洪水来的突然，县衙都被淹了，县官有人护着逃过一劫还好说，可这些囚犯却丝毫看不出被水淹过的狼狈，甚至其中几个眼熟的，还有些胖了。
难道说洪水来之时，这县衙大牢里的囚犯也有人照顾？这狗官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大胆花锦城，你现在认不认罪！”
花锦城皱皱眉头，忽然觉着有些奇怪，这县官分明自己在审案子，却在时不时往方通达那个角度偷瞄。可方通达即便家中有钱，也绝不可能做到买通县官的程度。
忽然，方通达身后有一人偷偷做了个手势，可等花锦城再看，那人已经悄然退了出去。
“说我教唆你们偷石砖，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到底是哪一日，又是何人在场？不能你们凭空捏造，我就必须认罪吧，不然你们随便说一位，比如……县令大人……难道说也会有人信嘛？”
“大胆！”
县令一拍惊堂木，暗恨这群乌合之众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开始就是攀扯，连点实际的都没有。
“大人，我整日在街上卖字画，哪里有空和这些人混在一处，就算是混，咱们县里的那几位朋友总比这些人强吧，更何况我拿了石砖卖给谁？谁来接头，我总不能要了这石砖给自家砌房子吧？”
花锦城倒没想着利用黄天霸的人脉威胁县令，但若是他们要诬告自己，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后手，这县令可不干净。
县令抖了抖胡子，暗骂这人扎手，这也不是好拿捏的主儿。
“若只是这么点儿事，那学生可要回去了，毕竟家园被毁，我也是糟心的很，这场大水啊，可是将我的身家全淹进去了。”
花锦城唉声叹气，衙门外头的老百姓也跟着共情，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受灾的人，不少人还知道他是个秀才，自然也不大相信这人会偷什么石砖。
“就是……就去年十月初七的事儿，在……在黄屯子面馆，对，对，就是那一日你找了我们……”
“去年十月初七，我在隔壁合顺县，与黄天霸一起，还有当地的陈大户一起，谈些事情……”花锦城见这些抓耳挠腮的想着词儿，就知道这套话肯定是有人背地里教的，再看方通达，原先还乐呵呵的模样，这会儿都沉了下来。
“那……那就是我们记错了，是十一初七！”
“我在码头帮人写文书，大运商行的人可以为我作证。”
“不对不对，那就是……”
“够了！！那就算不是你指使的，此事已经定罪，要牵扯九族，你本就是花家村人，无论你怎么狡辩，今儿都要下狱。”
县令此时见着如此荒诞的场面，已经不想纠缠，他也不是非要为难花锦城，反正花锦城承不承认都要跟着下狱，这偷运石砖导致堤坝修缮不及时，还引发了大灾，这事说破大天去，这花家村定然九族不存。
但是方通达背后有方家，人家私下里希望花家人背着主谋的案子，他看在孝敬上顺手提了一下，可这花锦城圆滑，这群村民又蠢笨的够呛，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他真正的差事可就办不好了。
“大人，这事儿是花家村的人做的，与我花锦城一家又有什么干系？”花锦城两手一摊无辜道。
“你莫要胡搅蛮缠，等着判决一下，你全家都要收监，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托付朋友，给你们找块好墓地！”
快刀斩乱麻，县令也顾不得合不合规矩，只要今日将人收监，然后找个时间给这群人砍了脑袋，堤坝石砖的失踪案一结，这决堤一事也算是盖棺定案，他这乌纱便算是保住了。
“这可不成！按大启律，如此重大的案件必定要传达天听，且就算判了九族，也是花家村人的事情，那要是按户籍算的，不能说我住过花家村，就算进这村里人吧。”花锦城垂下眸子，态度格外诚恳。
“大人，如此无赖之人，就不该与他废话，只要上了刑，他自然就老实了！”方通达见那几个花家村的村民攀咬不上花锦城，心头一急，忍不住高声喊道。
花锦城顿时确认了，若真是想要将决堤的事情快速结束，根本就不会在朝堂上多此一举，将他们全家以九族连带的理由收监便是了，何苦还要诬陷他。
所以今儿过堂想要将他死前还要钉在耻辱柱上的，就肯定是方通达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胡子县令头皮发麻，可一狠心，还是一拍惊堂木呵斥道：“花锦城，你若再不伏法，本官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我可是秀才！”
花锦城立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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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反驳道。
“你是不是秀才，还要大人来定夺，我看你还是识相一些，只要你签了花轻轻的卖身契给我，你女儿还能留下一条命，否则，那花儿般的小姑娘，就只能跟着你全家一起死了。”
花锦城一回头，方通达不知何时居然走到他身后，如同藏在阴暗处的老鼠，抖着他那对细长的胡须。
“你做梦！”他咬牙瞪着方通达。
“大人，身为旧友，我劝也劝了，奈何此人冥顽不灵，我也是伤心的很，这就回去了。”方通达并不着急，一计不成，还能再生一计。等这穷酸吃了苦头，再蹲在牢里几日，他就不信，这人的骨头还能硬下去。
县令也早就不耐烦坐在这里了，见着方通达要走，他赶紧挥挥手，今儿将花锦城打上一顿，以儆效尤，也省得这帮子乡巴佬老和他对着干。
“你们放手，我是记录在案的秀才，你们不能给我用刑，放开我！”两个捕快熟练将花锦城拖到长凳上，旁边拿着木板的另外一人很快站好了位置。
这里没人知道花锦城是秀才吗？县令知道，捕快知道，就连外头站着的百姓也有不少人知道，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去说话。
至于花家村那些个村民，既然任务没完成，也没将花锦城拉下水，就更乐得看他倒霉，反正就算是要砍头，这花秀才也跑不了。
“给本官杖责二十！”
“慢着！！”大堂之外，花似鸢与回娘还有花繁星等人赶了过来，花轻轻从安生驾着的马车上往下一跳，抱着盒子就冲进了大堂。
方通达人还没走远，回身一看花轻轻跑了过来，不大的眼睛都亮了，他摇着扇子，怎么看怎么觉着花轻轻值得他如此费心，这么个小玩意要是送出去，假以时日必定是他义父手里的好棋。
“胡闹什么呢，都干什么呢？”胡子县令本来就想这事儿结束，他就要走了，结果又冒出来一堆人。
“民女花氏轻娘，我爹打不得，他有文书，有秀才的印结。”花轻轻将盒子打开，举给县令瞧。
胡子县令一努嘴，暗骂方通达办事办的不牢靠，不是说花锦城的印结没了吗？不然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方通达也是傻眼了，他的消息绝对不会错，花锦城的印结肯定就是丢了，否则干嘛要找人做假的，这东西又不是随便做着玩儿的。
花锦城当场汗都下来了，他有没有印结他自己难道不知道？那玩意早就泡成纸汤了，取都取不出来了，这丫头可千万别将自己也搭进来。
师爷得了县令的示意，快步走到花轻轻身边，取过那盒子，又将那印结打开，旁的不说，这印结书还是他自己亲手写的，就算年岁长了，字迹有些变化，他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可等他看了老半天，眉头都打了结，县令咳嗽了好几声，他才为难的转过头道：“大人，这印结瞧着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上面又多了一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