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阶三级苔痕深,花轻轻抱着药包仰头去看那朱红色带着一对儿兽首的大门,耳边传来院内檐角铜铃的脆响,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高门大户。
她有些踌躇,不敢上前,以往也听过街坊谈论起这些有钱的人家,规矩大,事情多,有时候送个东西,可能还要进门去给那些一时兴起的贵人们请安,连拒绝都是不识抬举。
可能有些街坊得了赏钱让人羡慕,但她宁可送完走人,不愿沾这便宜。
就像平日里母亲说的那样,结亲就要门当户对,同样身边的人最好也地位相差不大,否则不是嫉妒吞了人心,便是压弯了腰,只为了那几两碎银。
兴许是里头的人发现了她的胆怯,大门很快被人从里头拉开,花轻轻不得不鼓起勇气,一步步上了阶梯。
“姑娘可是来送药的?”
大门内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手腕间挂着两只翠绿的叮当镯,此时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叮当作响。
花轻轻略有好奇,毕竟叮当镯都是女子的配饰,她极少见着有少年佩戴,还戴着如此雅致,好似下一刻,这只手就能画出山间灵秀。
“姑娘倒是面生的很,若是不介意,这药包我就拿进去了。”
同是青衣,花轻轻粗衣麻布,可那走出来的少年,却是绫罗绸缎,细看之下隐约有金丝浮现,花轻轻不由感慨,果然是大户人家,光这一身,恐怕都够花家一年的吃用了。
“多谢这位哥哥,那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代为转交,不过回条上的印章,还需要府里的管家帮我盖上一个,我也好回去交差。”
药铺里一向都是这般严谨,也省得到时候客人赖账,跑腿的说不清楚,药铺再毁了声誉。
“无妨,我这就给你盖。”
少年轻笑,一阵清风卷着夏季的花瓣从花轻轻眼前飘落,她下意识仰头去看对面那人,却迎向了晌午的太阳,她微微虚眼,一瓣杏花顺着发丝缠上了少年的鬓边,竟比她冬日所见的枝头薄雪更加清艳。
这是个好看人,是与花家家人的那些好看,完全不一样的好看,暖中带冷,清中带艳,贵气逼人。
“多谢!”盖了章,花轻轻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再不细究,转身就走。
“这台阶青苔不少,路滑,姑娘小心。”
花轻轻下了阶梯,实在有些没有忍住,就再转身看了一眼,太阳此时被云朵挡住,少年依旧站在房檐之下,却不再春光明媚,而是半明半暗。
等着确定那少年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她淡然的弯下腰,从怀中掏出帕子,飞快的擦去鞋底的暗红血迹,然后镇定自若的收起帕子,走到与茯苓约好的地方,默默的等候。
看着那甜滋滋的女娃消失在路口,安奕知挂着淡笑,回身推门而入,伴随着大门紧紧闭上,将那最后的一丝暖阳拒之门外,他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化作寒冰,冻落了杏花。
地面上,大片的血迹顺着门槛往外溢,地面上原本的青砖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横七竖八也不知道叠堆了多少黑衣人,浓重的血腥,几乎让人窒息。
“爷……外头是……”府中的管家满手鲜血,有些愧疚,若不是他身上的衣裳不方便出门,这点儿小事儿也就不必麻烦家里的主子。
“让人将阶梯上的青苔去了,血都滴在青苔里了,味道我不喜欢。”安奕知按压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他将手中的药包扔给属下,转头上了回廊。
“可是刚刚那小丫头发现了端倪?”管家暗恼,都怪这些人死的不是地方,否则他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并未。”顿了顿,安奕知忽然想起刚刚那小丫头偷偷磨蹭鞋底的小动作,心情就又好了起来,也不知这丫头今晚会不会做噩梦。
“将这些人的耳朵都割下来,送给我那位疼爱儿子的好父亲。”
又过了好一会儿,花轻轻揉了揉肚子,今日是茯苓代替兰芝姐去给县令女眷瞧身体的第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出来,若再不来,她便要回去了。
夏季将至,和风送暖,枝头上争奇斗艳,花轻轻一时看迷了神,却不知道她在看景,旁人也在看她。
“那是不是花家轻娘?”
“可不就是她,如此容姿,粗衣都掩不住的风华,啧啧……听说还未及笄,就已经有人去她家打听了。”
“谈吐得体,还识文断字,若不是她有个那样的爹,我也想去试试。”
“哎?孙兄,我记得你是她家邻居,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孙墨书从看到花轻轻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恍惚起来,耳边的声音全部散去,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唯有眼前的少女站在一片绚烂的阳光里。他恨不得此刻化作那风中的花瓣,就算身不由己,也可在她身边停留片刻。
忽得,身披柔光的少女,转身对着他微微含笑,他的双颊猛地爆红,整个人头重脚轻,头晕目眩,他脚步踉跄,几乎迎着花轻轻就要走过去。
“你怎么才来……”花轻轻娇嗔了一句,不远处少年们的骨头都酥了。
茯苓累的简直都要瘫了,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长姐每次去一趟县令府,回来累的连饭食都不想用,实在是现在的女大夫太少,府中的女眷又多,她又不是天天都去,所以来请她的格外多,不知不觉也就忙到这个时辰。
“好累啊,轻轻~”茯苓一把将花轻轻抱住,哀叹了一声,可花轻轻却并未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半点不耐,甚至还有些高兴。
花轻轻转头摸了摸茯苓的脑袋,这丫头喊苦喊累都是假的,分明就是乐在其中,今儿要不是与她有约,还不知道这人能在县令府里待到几时。
“兰芝姐只让你看脉象,你可别开方子,小心你祖父抽你。”
“我这年龄,也就是搭个脉了,她们也不会全信我,哎……等我长大就好了,最好一眨眼我变成个老太太,学了一肚子的医术,到时候想看几个病人,想开几个药方,就无人质疑我了。”
茯苓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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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花轻轻的胳膊,两小丫头边说边往回走,直到拐弯的地方,茯苓突然往回看了一眼,见那几个愣头青还在街角,不由得意一笑。
想打她手帕交的主意,做梦!
不见佳人,孙墨书难免情绪低落,他身边的同窗也同样怅然若失,原本从书院休沐时的兴奋荡然无存,想要酒楼一聚的兴致也没了多少。
所以干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孙墨书一人独行,刚到自家门前,他实在没忍住,垫脚往对面花家的宅子瞅了又瞅,只可惜佳人未归,他除了墙头,什么都没瞧见。
垮着肩膀,孙墨书强打精神推门而入,正瞧见母亲在院子里晒着父亲的旧书,这些书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但如今纸贵,普通读书人家能有几本完好的书,那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更何况这些的书籍,都是他爹当初向夫子借来,整夜整夜不睡,亲手抄来的。
孙母一抬头,见是儿子归来,顿时心喜,先是将手里的书小心翼翼的放平,然后急急过来,将儿子身上的包袱放下,这里头是这大半个月里不好在书院里洗的外衫,儿子休沐的时间有限,她今儿就要将这些衣裳洗出来,以备他带回去。
“娘……娘亲……”
院门虽关,可孙墨书的心还在外头,他忽而想起同窗开的那些个玩笑,既然都有人上门去花家说亲,他们家又与花家对街,说不定……说不定花伯父还见过自己……那这婚事……
“你是不是饿了,厨房里温着猪肉大葱的包子,我就知道你今日会回来,早早的买了馅料,特意为你做的。”
孙母转身去取大盆,却听得儿子在她身后磨磨唧唧的小声问道:“花家……那个,是不是有很多人上门给花轻娘说亲?”
孙母脚步微顿,背对着儿子的脸一冷,可等她再转过身,却又是一派温柔模样。
“那是肯定的,花家那小姑娘长得是咱们这儿的独一份,人又勤快,还识文断字,虽说咱们这里不兴女子读书,但这会笔墨的,将来嫁个会读书的,也算是般配。”
“对,就是说呢,轻娘长得又好,又能看字,若她日后的夫婿参与科举,她定然也是个贤内助。”孙墨书说完这句,觉着不妥,便又找补道:“就,就如母亲这般。”
孙母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气笑道:“你皮子又紧了,还敢编排起你母亲了,不过人家轻娘这般好,恐怕早就定了人家,你有这个时间说人闲话,倒不如赶紧去厨房吃上两口,垫垫肚子,你不饿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孙墨书就怕花轻轻定了人家,他明年下场,这段时间就想着若是他能中了秀才,便以此求母亲去花家提亲,毕竟时光不等人,这翻过年去,花轻轻可就是十一了,离着及笄也不过三年了。
如同泄了气的河豚,孙墨书有气无力的去了厨房。
孙母等儿子进了屋,实在受不了一般,往地上啐了一口。
“一家子狐狸精,大的还没嫁出去呢,这小的就已经出来勾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