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睁着圆圆的蓝眼睛看着她,像两颗淡蓝色的小灯泡。
“能动吗?能动的话试试看自己过来。”
丁依又招了招手。见龙迟迟没有动静,她掐指捏诀,想把它托过来。
白光小狗突然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冲回龙身边,再跑到丁依这里来。见龙还是没反应,它又折返了两次
“怎么你也来添乱。”丁依刚想把白光小狗收回身体,又停住手。
她看到龙正缓慢地起身。
它试图用龙爪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结果“啪嗒”摔回了水里。但它没有放弃,又第二次尝试,勉强驯服了自己的四肢,拧着身子踏着水挪过来,停在了白光小狗的身边。
白光小狗见龙终于爬过来,伏下前肢,高兴得甩动起尾巴。
龙也模仿着趴了下来,跟着一起甩尾巴。这条龙的身体显然有些僵硬,但不影响它使用尾巴。它的尾巴末端还沉在水里,把潭水打得啪啪作响、水花四溅。
丁依看着它俩玩了好一会,才道:“行了,刚治好的伤又要裂了”
听到丁依的话,白光小狗马上停住不动。见它停了,龙也停下尾巴,看向丁依。
丁依发现,现在的龙显得大多了,也可能是有了对比,白光小狗站在龙的脚边,只有龙的一只龙爪那么大。
“过来。”丁依看着龙,拍了拍自己身前的草地。
这次,白光小狗没有动。龙好像明白了。哒,哒,哒,一步一步爬到了丁依的身前。
丁依检查了龙的治疗情况。粗看一圈,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全部愈合,鳞片重新长出,爪子上的指甲重新生长了出来,就连背上的那处贯穿伤也覆盖上了淡粉色的新生皮肤。
“所有的伤都治好了吗?”丁依问道。
白光小狗点了点头。
丁依又问:“背上那处大伤,里面是什么情况?”
白光小狗歪了歪脑袋。
这是回答不出来的意思。看来伤口情况复杂,丁依准备再观察几天。
“这里怎么回事?”发现一处遗漏的小伤,丁依看向白光小狗,皱起眉头,目露责备。
白光小狗的耳朵往后压,尾巴也夹紧了。
“不怪你,它这伤也太多了。”丁依叹了口气。
白光小狗的耳朵又立起来。
丁依指了指那处遗漏的伤口,它化为一道白光缠绕到伤口上。片刻过后,这白光重新落地化形为狗,那处遗漏的伤口已然愈合如初。
丁依又检查了下,对白光小狗道:“忙了这半天,辛苦你了。”
听到“辛苦你了”,白光小狗摇了摇尾巴。
龙趴在丁依身前,好奇地观察白光小狗的动作。见到白光小狗摇了摇尾巴,它也试着晃了晃自己巨大的尾巴,结果扫起了一阵尘土。
“别乱动,要涂药了。”丁依皱起眉头,轻轻拍了拍它,然后诧异地看见它的耳朵立刻压到了后脑勺。
这条龙这么胆小的吗?
法术太耗费心神,给龙涂药,丁依是直接用的手。她从袖里乾坤中取出药罐,拧开盖子,一股清凉的草药香气弥漫开来,龙的鼻子耸了耸,翕动地嗅闻起来。
龙鳞脱落过的皮肤显然非常敏感,每当碰到那些鸡蛋膜般脆弱的新肉,龙都忍不住想要躲开。这种时候,丁依只好暂时停下,一只手轻轻扶着龙的后颈,不断揉动着它后颈的鬃毛安抚,直到感觉到它的身体放松下来,才继续把药膏抹上去。
最终,这条龙的全身几乎都被丁依抹了一层药膏,浑身散发着提神醒脑的草药清香。
白光小狗偷偷跟在一旁,偷偷舔龙爪上的药膏。龙看到了,也弯着腰努力舔了几口自己身上的药膏。
丁依看到,又皱起眉:“不准舔,还想不想伤好了?”
听到她的话,一龙一狗都压下耳朵,夹紧了尾巴。
丁依到水潭边洗了洗沾满药膏的手,和龙说道:“药已经上完了,今晚你先习惯一下,有事可以找我,我在外面。”她指了指身后那道门。
那双圆圆的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丁依只好自己接着道:“如果听懂了,你就这样点头,”丁依示范了一下点头的动作,“没听懂,你就歪一下头。”她再次示范。
“好,现在告诉我,你听懂了吗?”
龙朝着丁依身后瞟了两眼,又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水潭。
最终,它犹犹豫豫地动了一下头。
嗯……看不出点头还是歪头,丁依就当它听懂了。
还留在客厅的木箱已经被丁依处理,木箱里原本贴着的符咒,被丁依移到了浴室门口的墙上。
剩下一张锁灵符,丁依掐在手里,略一犹豫,还是收进了袖里乾坤。
这条龙这么胆小,受过这么重的伤,身体还没有恢复,放它自己呆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丁依不想把它锁着。
白光小狗跳到丁依的身上,准备被她收回去。丁依轻轻地把它放到龙的身边,叮嘱道:“你在这里陪一陪它,有什么情况叫我。”听到她的话,白光小狗点了点头。
丁依走出“小桃源”的瞬间,里面的“天空”暗了下来,由白天变为黑夜。
她来到客厅,把笔记本电脑拍到餐桌上,继续没做完的工作。
当她把方案发送给张铭,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脑袋发胀到要爆炸,她长吁一口气。
她给叶瑾瑜留了条言,告诉她龙已经施过了治疗术,但是自己太忙,也许没办法等到它完全康复,需要她一起想想办法。
接着她去厨房,在冰箱里翻出一块巧克力蛋糕并塞进肚子后,简单冲了一下,终于准备上床睡觉,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上眼皮粘到了下眼皮上,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起——
这条龙好像不会说话?
那它修炼到哪一境了呢?
外面的雨越下越小,直到停止。。
“小桃源”里,像是感应到什么,一双蓝盈盈的眼睛悄悄地睁开。
这一夜,丁依睡得不太好。
咚咚、咚咚、咚咚。
梦里,敲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把门打开,发现物业挤在门口,正冲她大叫。
旁边的窗户也传来敲击声,她一转头,马妖正用马蹄跺个不停。
同一时刻,裤兜里的手机像疯了一样响个不停,大喊着“有工作!有工作!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突然,她身后传来尖锐的长啸。回头一看,一条人鱼正在地板上挣扎,海藻般的长发蔓延到天花板,滑溜溜的鱼尾扫得整个地板都是水。
看到丁依转头,人鱼的金色瞳孔像被点亮,他的啸叫声更加响亮。
令人窒息的嘈杂中,又一个声音冒出来,冷淡而又阴阳怪气地道:“早跟你说了,救这些山精野怪一点用没有——”
下一秒,丁依醒了。
没有人鱼,没有物业,没有敲门声,没有人说话。
手机铃倒是响个不停,屏幕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五,来电人是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起来很着急。
“哎哟,你是小丁吧?我是《华服之下》的导演老杨。”
丁依还沉浸在噩梦的余韵里,她先“嗯”了一声,才想起《华服之下》就是那档衍生纪录片的名字。她和他打招呼:“杨老师好。”
“你好你好,我起来就看到消息,怎么回事?王玫不做啦?”
“她暂时生病,我代替她几天。”
“哎哟,那好。那录像需求,我现在跟你对?之前发给王玫,她一直没给反馈,急死我了。”
听到这里,丁依一下子清醒了。
录像需求?张铭没提这个。
“喂?丁小姐,你还在吗?”
丁依从床上坐起身,道:“抱歉杨老师,现在不太方便,能等我到公司了再联系您吗?”
“哎哟,好呀,你刚醒是吧?”
“不是刚醒的问题……总之我到了公司联系您。”
挂了电话,虽然时间还早,但丁依无心再睡,直接起床了。
洗漱穿戴好,她走进了“小桃源”。
“小桃源”里天光骤亮,一阵兴奋地犬吠声从树林里传来,紧接着白光小狗跑出树林,兴奋地扑向丁依。
“它呢?”丁依扫了一圈,询问道。
白光小狗叫了两声,把丁依领到了潭水边。
水湾里,一对小小的龙角露出水面。
“我走了哦,要晚上才回来。如果有事找我,就找它。”她对着龙角说道,然后蹲下摸了摸白光小狗的头,小狗汪汪叫了两声。
那双小小的龙角没动,只有一小串气泡从水底冒出来。
七点半,丁依出门了。
冬天,早起,上班。
这几个关键词中,随便哪一个都能压倒一个疲惫的打工人,丁依庆幸至少今天没有下雨,甚至还有不错的阳光。她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很蓝。
丁依的公司离她的出租屋很近,她在一家视频网站工作。
到了公司,丁依找到张铭,和老杨拉了电话会议,了解了那档会员专供纪录片的情况
说是“纪录片”,其实是她们小组即将开始录制的新项目,一档“回锅肉”男明星舞台竞技节目——《重启顶流时代》——的幕后衍生节目,老杨给它起了个名,叫《华服之下》。
“所以说,这档会员专供纪录片,就是《华服之下》,每期要拍一个参加节目的男明星的幕后生活,从中展现他参加节目期间的心路历程?”丁依问。
老杨道:“是的”
“这个拍摄幕后生活,意思是不止是在节目后台?还要跟拍他们的私下生活?”丁依翻着需求文档问。
“对,没错!”老杨兴奋地和她俩介绍:“这档节目的男明星,虽然现在都不红了,可从前可都是红透半边天,相信当年他们最红的时候的粉丝,一定有不少会关注这个节目——”
好啰嗦,这不是谁都知道的吗?
没等老杨说完,丁依就开口:“杨老师,创意层面当然很好,执行层面的话……你知道这个艺人需求,写进艺人合同里了吗?”
老杨愣神:“艺人需求?合同?那是什么。”
张铭用笔敲了敲桌子,同时回答了两人的问题:“艺人合同里肯定是没有,到时候小丁正常把需求递给艺统,等艺统和艺人谈判的反馈吧。反正拍得到最好,拍不到拉倒,拍不到呢,就用节目后台的练习素材。”
丁依嘴上答应,心里却想:这种没写进合同且非常麻烦的配合,艺人十有八九会拒绝。
听到张铭这句,老杨也开口:“这个明星私下生活一定要拍的。我打听过了,录制后台的镜头正片里都要用的,咱们这个‘纪录片’说起来是会员才能看的,要是再不多点干货,不成凑数的了吗?”
办公室里,张铭和丁依互看了一眼。
收回视线,张铭身体前倾,对着手机听筒道:“杨老师,不好意思,我们三个可能要对齐一下对这个项目的预期。”
老杨摸不着头脑:“‘对齐’什么意思?你说‘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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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张铭道:“杨老师,我就直说了,这档‘纪录片’呢,在我们内部就是个‘顺手买一件’,我们这边对您的要求,就是‘东西播出去能是那么个东西’就行,不要有投诉,也不要搞得自己太大压力。”
“哎?我怎么还没听懂,当初我竞标的时候不是说‘会员特供节目’的嘛?”
老杨还想再问,张铭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情况大致都了解了,后续您再和小丁慢慢对。”
结束电话会议,张铭看了眼丁依的表情,和她解释:“这个老杨,原本是做人文纪录片的,拿过不少业内大奖,会接这个活儿,纯粹是没钱养团队了,所以稍微有点听不懂我们的黑化。怎么样?我说这个纪录片很简单吧。”他笑着道。
丁依不置可否。相比她自己,丁依觉得这个老杨可能会经历更多磨难,像他这种人,进入到这个流水线里,注定要经历一段痛苦的磨合期。
虽然同样从事创意行业,但丁依的工作内容和创意没有一点关系.
「统筹」这个岗位,说起来高大上,在她眼里,不过是这个创造力工厂里,最死气沉沉的一颗螺丝钉。
今天也是“螺丝钉”忙碌运转的一天。
一直到晚上八点,丁依还在公司。
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桌上,她正等着下一场会议。
关掉和叶瑾瑜的聊天对话框,面对着屏幕上标题为“纪录片录像需求”的文档,丁依皱着眉思考,手上无意识撕着指甲边缘的倒刺。
一个意外来电响起。
电话是光明公寓的物业负责人打来的。
“丁小姐,你家502室又发大水了!渗水渗到楼下,楼下住户又投诉了!”
她家又发大水?丁依立马想起家里的那条龙。
锁灵符应该要贴上的,上次人鱼已经淹过公寓,她不该掉以轻心。
“抱歉,我还在加班——”
“我也在加班呀!丁小姐!我都到家了还被叫回来加班,我比你还惨!楼下的住户的电话是一个接一个,妈呀那真是——”
虽然是自己理亏,但听他絮叨也不能解决问题。丁依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抱歉,虽然我还在加班,但我会找朋友去解决的,麻烦您在门口等一下。”
说完,她挂了电话。
组长张铭一脸关心:“怎么了,小丁,家里又有事啊?要不你提前回去,这个会别开了。”
丁依:“那我负责汇报的部分?”
张铭看向同组的陈妮:“陈妮,要不你帮丁依汇报一下?”
陈妮满脸为难:“我也想汇报,但那一块一直是小丁负责的,我不太了解。”她提议,“要不,丁依回家路上,电话远程入会呢?”
张铭点点头,又看向丁依:“那小丁,你就先回家,电话远程入会?”
丁依低头和谁发着信息,信息发送出去后,她才抬起头,对张铭和陈妮笑了一下:“没事,我找了朋友帮忙,那边可能有点棘手,我开着电话会,就算回去了也没法处理。”看到别组的同事陆续走进会议室,她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会议快开始了,咱们准备一下吧,。”
这场会倒是没开多久。
丁依回到自家门口,发现空无一人。
这是处理完了?
丁依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咔嚓。
她把指纹按在门锁上,门锁打开。
关上门,她扫视着原本空荡而平静的出租屋。
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毛绒玩偶掉落在了地上。餐桌上的抽纸盒旁,多了一张抽出来的餐巾纸。旁边放的那盆多肉,小狗花盆原本是狗头朝外,现在变成屁股朝外。
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满地层叠的粘稠泥浆,还有上面残留着龙的爪印和拖曳的水痕。
这还是她家吗?这几乎是一个沼泽。
丁依不知道她的“朋友”有没有带物业进门,如果有,又是怎么和物业解释的。她只希望渗到楼下的泥水没有弄脏别人家什么名贵的东西。
她可赔不起。
地上已经不能走了,掐着悬浮咒,她晃晃悠悠地往屋里漂去。
被丁依抓到时,罪魁祸首正像一条塞进罐头的带鱼,艰难地挤在厨房的地上。厨房门外,还残留着一大截龙尾。
它似乎毫无概念,一条龙的身体——即使是一条小龙——对于一个狭小的公寓厨房来说,有多巨大。
这具丁依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身体,此刻又裹满了泥浆。不过看它折腾的动静,精神头是恢复了不少。听着它的身体在橱柜和墙壁上撞出的砰砰巨响,丁依觉得她应该给整个家都贴上别有洞天符。
白光小狗踩在橱柜上。它原本正在锅碗瓢盆中乱跑撒欢,发现丁依后,它立刻垂下尾巴缩在一旁不动。
和它不同,龙还没有发现丁依的到来。
此刻,它的龙头正小心翼翼地伸向灶台旁的调料盒们,试图用鼻子嗅闻它们的味道。它身上干涸的泥浆碎屑掉落在橱柜的台面上,龙角则勾住了一桶放在柜子上的燕麦片桶盖子上立起的铝制拉环。
丁依刻意地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你好啊。”
龙瞬间僵硬在原地,像被谁下了定身咒一样。
“你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丁依问
沉默,龙仍然僵硬着没有动作。
它的耳朵夹在脑后,努力把尾巴往里收了收。
丁依自己接话:“如果感觉好的话,你就……”
她顿住,因为看到龙点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