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池羡那张脸映入眼帘时,姜泠怔了刹那。
直到池羡越过苏崇,朝她走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看傻了?”池羡脸上漾开一抹玩味笑意。
但他的注意力并未在姜泠身上停驻太久,很快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立在她身侧的裴敛,问道:“如何?”
语气熟稔自然,姜泠狐疑地看向裴敛,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所说的那支可以借助的力量,竟是池羡。
难怪她此前数次问他,他都讳莫如深,她还以为是不便与她说明,结果是不想说。
她瞪了裴敛一眼,倒不是怪他找了池羡,而是白白让她担忧,若是早告诉她,她也不必一路挂心那位神秘人会否临阵反悔。
裴敛笑了笑,将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些,这才看向池羡,说道:“来得迟了些。”
池羡抱臂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淮王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一路带人翻山过江有多艰辛你心里没数?”
虽说裴敛给他安排了门路,但一万大军要在大俞境内悄无声息到最东面的青州来,也绝非易事。好在路上还有许润声同行,提前绸缪避开了诸多麻烦,否则还不一定能赶着这时候来。
裴敛也心知此行不易,适才只是随口一说,听他抱怨后略一颔首,没再说话。
而将池羡上上下下打量许久的苏崇,也终于觉出几分熟悉来,看着那张五官深刻的脸,犹疑道:“你是上景人……”
池羡弯了弯唇角:“不错,还不算太瞎。那苏总督以为,我与我那早死的哥哥,谁更俊?”
苏崇闻言怔在原地,眼前这张脸与多年前见过的池慕那张脸缓缓重合,当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池羡更为年轻,气度也更加出众。
身上那股散漫无畏的劲,与老成持重的池慕大相径庭。
识出池羡身份,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彻底坠入谷底,苏崇短须震颤,一向志得意满的脸开始崩裂。
“你……你……”他指向裴敛,半是不甘半是愤恨道,“你竟然与上景勾连?!”
裴敛将手中长鞭翻了个面,忍下将这鞭子扇向苏崇脸上的冲动,冷笑讽刺:“以牙还牙罢了,这一招,还是向你学的。”
苏崇顾不上同他耍嘴皮子功夫,更是不敢相信须臾间,他就从猎手成了猎物,既后悔自己轻敌中计,以为他当真只有玉麟军能倚仗便没动用荆州兵力,又暗恨裴敛诡计多端,连灵泉驿的试探竟也是他安排好的。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显然是上景大军同青州大军对上了,他不敢出去,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只能竭力冷静下来条分缕析,估量自己的胜算。
可怎么想,此番都是他的败率更大。
青州两万兵力算不上多强盛,玉麟军本就出类拔萃,山上那些弓箭手并非正规军,走的不是正经路数,难以捉摸,上景那帮子人更不必说,个个怀着家仇国恨,只怕正等着一场酣战……
事到如今,竟成了他的死局?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话果真不错,苏崇正想破罐破摔正面强刚,却见青州刺史付远卓慌不择路,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因为太过急切,眼看就快到了,突然被横亘在地的长梁绊住,一个趔趄,硬生生扑倒在了地上。
但这付远卓根本管不得那么多,倒在地上一手攥住苏崇衣角,一手指向外头,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不是说他们没……没人吗?那……外头那些人马是什么?!”
想起方才不知从何处掷来的长枪,他差点以为自己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又气又恼,已全然不记得自己从前在这位总督大人跟前是如何忍气吞声、做小伏低的了。
苏崇一脚踹开他,咆哮道:“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你现在给我滚出去,给我打,好好的打!我今天就不信了,你青州正统军打不过这帮孙子?!”
他怒吼着指向身后那群人,胸膛剧烈起伏,目眦欲裂。
岳真自打跟了苏崇,就没见过他动过这么大的肝火,岳真闭了闭眼,忍下心中不适,依旧沉默。
而姜泠与姜安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姐弟俩笑得委婉,池羡却是当众笑出了声。
相比较,裴敛要平静许多,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一站一跪的两人。
其实倘若换成真正的沙场军营,苏崇这番话颇能鼓舞士气,虽说话糙了些,但士兵许多时候要的就是这份孤注一掷的勇猛。
只可惜,如今苏崇面前的不是他所熟悉的荆州大军,而是付远卓这个酒囊饭袋。更不是在须得背水一战的边疆战场,而是在安宁祥和的青州。
他选在青州不是随性而为,也并非只是为了在父母身死之地了结苏崇,还有个更重要的缘由,就是付远卓此人,实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
当年就是凭借巴结苏崇一路平步青云,做了青州刺史后更是耽于酒色,疏于练兵,青州军中更有好些是塞了钱进去混吃等死之人,如今的青州军,早已不如当年那般规整精悍了。
偏偏付远卓有些小聪明,瞒得极好,这些年自己躲在青州逍遥自在,苏崇这边竟也毫无察觉。
但这一切,裴敛早已探了个一清二楚。
付远卓是个狐假虎威的草包,仗势欺人还行,但如今要见真章,他如何不怕?
那么此时此刻,只要给付远卓一个梯子,他就一定会下,不管脚下是深渊还是青云。
裴敛将长鞭绕了两圈,掸了掸沾了尘灰的衣摆,十分自然地给了付卓远这个梯子。
“付刺史今日来此不是演练军防吗?本王打算往后每年举办一次军事校阅,付刺史勤勉,明年定能让本王见识到青州军的英勇强悍。”
话说到这儿,付远卓认为自己若还不懂顺竿爬,只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而他只愣了一瞬,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地上爬起,又从怀里掏出兵符,跪呈到裴敛跟前。
他动作太快,快到苏崇根本来不及反应,兵符就已是裴敛的掌中之物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从来相信人定胜天的苏崇甚至有一瞬间期盼当真能有神兵天降,破了这盘死局。
但没有神兵天降,没有奇迹,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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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自大狂妄,荆州军远在千里之外,此时此刻有的,只是面前这一张张让他深恶痛绝的脸。
日头越来越高,挂在众人头顶,有人心在云霄,有人如坠地狱。
一阵骤然吹起的风,掀起尘烟,朦胧模糊中,姜泠却仿佛看见苏崇绝望之余,又笑了一下。
随后就听他哑着嗓子朝鬼刀吩咐:“将人带来。”
鬼刀颔首,轻而易举飞身越过歪斜的房梁,消失在众人视线。
姜泠不解,却陡然生出股不详预感,她看向裴敛,裴敛则一瞬不瞬盯着苏崇。
池羡与姜安那么好的耐性。
池羡捏了捏手腕,干脆道:“既然青州军已降,何必听他废话。”
姜安认同,拿出了给玉麟军下令的玉骨小笛,正要吹响,却见鬼刀拎牲畜似的拎着个人走了过来。
双鬓斑白,身形佝偻,是个妇人。
下一瞬,手中玉骨小笛就被阿姐抢了去,听她呵斥道:“别吹,是昙娘!”
姜安并不认得什么昙娘,下意识问:“谁?”
姜泠来不及跟他解释,只赶忙拉住裴敛,拧着眉头急声问:“寒鸦不是留在宫中守着昙娘吗?怎么昙娘被人带走一丝消息也没有?”
难道寒鸦表面效忠裴敛,暗地里仍是苏崇的人?
越想越心惊,看着鬼刀手里头发散乱、奄奄一息的昙娘更是急火攻心。昙娘年纪大了,还有旧伤在身,被带来青州这一路姜泠不知她该如何熬过来。
姜泠眼眶发热,有些想哭,裴敛察觉她愈演愈烈的情绪,忙将人揽在怀里温声安抚:“没事的,别怕,相信我。”
他声音微哑,姜泠听着稍稍安心些许,可很快鬼刀就带着人走到苏崇跟前。苏崇狠厉无情,一把将人提了过来,捡起地上那柄匕首抵上了昙娘的脖颈。
昙娘被迫仰起头,却只能发出低声呜咽的声音。
苏崇神色阴森,要挟道:“让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昙娘是他最后一步棋,也是最有把握的一步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里这个妇人对裴敛有多重要。
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池羡与姜安也反应过来这叫昙娘的妇人是裴敛看重之人,纷纷看向裴敛,不敢轻举妄动。
裴敛右手揽着姜泠肩头,却突然抬起左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收拳的动作。
众人没看明白他这手势是何意,只听见耳边划过一声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下一瞬,羽尾铁箭径直贯穿昙娘心口。
姜泠大喊一声“不要”,却已来不及,裴敛赶忙托住她失力的身躯,解释道:“你看清楚,那不是昙娘!”
这一声声音不小,苏崇也听见了,赶忙去看地上已然没了呼吸的妇人。
那张脸明明是昙娘的模样,为何裴敛说那不是昙娘?
不,不对,苏崇跪了下去,去扒“昙娘”耳后刚刚露出来的卷边。
与此同时,另一道熟悉声音响起:“别看了,淮王早就算准你会对昙娘出手,刻意安排了这名死囚。你们从宫城中的劫走的,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