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受召,即刻赶来了天极殿。
“王爷,您找我?”
“嗯。”裴敛站在内室之中,隔着山水丝制座屏淡淡应了一声。
隔着屏风,寒鸦依稀瞧见他正坐在琉璃榻上把玩着什么物件,似乎是枚玉佩。
翻来覆去,看得格外专注。
许久过后,裴敛才收起手中物件走了出来,淡声道:“适才姜泠来过了。”
寒鸦一愣,赶忙追问:“如何?王爷可试出来了?”
裴敛颔首,说道:“她见了王冲画像毫无反应,不似作假。而本王知晓她与许润声关系匪浅,刻意将那画像说成许润声,以试探她的反应。”
姜泠惶恐着急的模样涌现,他冷笑道:“她知道本王识得王冲的样貌,倘若她也识出那是王冲,定然知晓本王是在刻意试探,绝不会撒谎说是许润声,否则就是等着被本王拆穿,自投罗网。唯有她不识王冲的模样,才会铤而走险,为保许润声而欺骗本王。”
此事牵扯到许润声,姜泠定会三思而后行。
寒鸦了然,却忍不住又问:“王爷高明,可若是她识破王爷的意图,刻意为之呢?”
“正因有此顾虑,本王才在她身边留了第二道陷阱。”
“什么陷阱?”
“王冲那只玉福牌,本王找到了。”
他踱步至寒鸦面前,接着说道:“本王将玉福牌给了她,若她当真与王冲勾结,自然知晓那东西能差遣王冲养在江都的杀手。那你说,良机在手,她如此贪生之人,可会轻易放弃?她便是再谨慎,当也只稳得住一时而已。”
寒鸦双眼顿时明亮起来,拱手朗声道:“王爷好手段!”
仅凭言语试探,多少让人有些不安,但若是有此一举,就能真正识破姜泠心中所想。
“那可要属下派人盯着那头的动静?”
裴敛颔首。
“盯着她,下月本王将举春宴,邀百官入宫,介时本王也会让她同往。若她聪颖,便知春宴是不可错失的良机,定会有所行动。”
*
姜泠回了小院后,被秋杏拉着好一通盘问。分明对这方偏院不闻不问的淮王,为何突然赐下这么多好东西?
甚至陪着姜泠回来的侍女还带了朱言的口信,说等东面的之兰阁收拾妥当后,就派人来接她过去。
“之兰阁?”姜泠思索一阵,摇了摇头,“倒没什么印象。”
“你自然没印象,之兰阁是先皇前年才命人修建的,听闻地方不大,却十分精致别巧,而且与淮王所住的玉堂宫隔得很近。”
“你倒是消息灵通,连淮王住在玉堂宫都知道。”
“那是自然。”秋杏颇有些骄傲。
姜泠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莞尔。
秋杏翻看着送来的衣裳,眼含惊喜:“不过到底是为何?淮王怎得突然对你就这般上心,还送来这些好东西?”
说着,秋杏拿起一身藕合色衣裙往姜泠身上比划:“这件衣裳可真好看,你生得美,就该穿这样娇艳的颜色,就像那海棠花似的。”
可姜泠却有些不自在,笑着别过身:“你若喜欢拿去就是。”
“那可不行,我是侍女,不是主子。”
秋杏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闪,低声问道:“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又当上主子了?我该如何唤你?”
秋杏小心翼翼地模样逗笑了姜泠,她摇摇头无奈道:“我若是当上了主子,方才那些侍女为何不跪我?不过是我如今于淮王而言还有些用处,各取所需罢了,往后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与我相处就好。”
秋杏放下手中衣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秋杏又取过玉福牌,欲放入锦盒之中:“这东西也不好随身带着,我把它收进屋子里,淮王赐下的可不能磕坏了。”
“等等。”姜泠出声阻止,从秋杏手中拿过玉福牌。
“其他东西你且先收着,这个由我拿着,我拿它……有些别的用处。”
*
两日后,朱言亲自带着个常侍来接姜泠搬往之兰阁。
姜泠看着站在朱言身后沉默高挑的常侍,说道:“我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实在无需让人来帮我。”
朱言却是笑着摆手:“您误会了,这不是老奴的安排,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了,这是指派给之兰阁的人,往后便留在您身边照看。”
姜泠霎时明白过来。
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排眼线,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虽说裴敛应了与她协作之事,但以裴敛的性子,绝不可能对她毫无防备。而且如此还能为裴敛赚个善仁之名,于裴敛而言倒是个两全其美之法。
她对此举倒不排斥,她原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除却那事,只怕有些不好办……
“您可是不喜欢?”朱言指着身后少年,再次出言提醒。
姜泠摇摇头,说道:“他挺好的,只是我并不适应有一男子跟在身边。”
朱言掩着唇笑了,调侃道:“他哪算个男人?”
暮色四合之时,姜泠与秋杏终于在之兰阁安顿下来。朱言对留下照看姜泠的常侍百般嘱咐过后,才回了天极殿复命。
正如秋杏所说,之兰阁地方不大,虽唤为阁,实则却为寻常宫宇。
寝殿外是会客的正殿,东侧是偏殿,西侧则是宫奴所居的耳房,甚至连单独的小厨房都没有。
不过外殿却有一株垂丝海棠,在连日春阳的温养下,枝繁叶茂,几乎与青檐黛瓦齐平。
想来这颗垂丝海棠便是秋杏听闻的之兰阁的绝妙之处。
姜泠踏着月色,走至树下。
树干粗壮,绿叶繁盛,点点粉苞缀挂其中,生机勃勃,她很喜欢。
原本平淡无波的心绪,也因着这株海棠泛起涟漪,涤荡了沉积许久的烦闷。
秋杏也跟上前,仰头看去:“这树可真大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海棠树。等过些时日开花了,肯定漂亮极了。”
姜泠也不禁去畅想开花时的景象,仿佛那盛景就在眼前,面上漾起期待之色:“嗯,定然是十分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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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心思可真细,肯定是知道你喜欢海棠,才安排咱们来这之兰阁住的。”秋杏情不自禁夸赞道。
姜泠无奈笑笑,虽不认同秋杏所言,却也不想打破她懵懂单纯的善念。
如今她的身份依旧尴尬,裴敛要善待于她以博好名声,又不可将她捧得太高而损了他的威严,说来,裴敛也不大好做。
只怕让她住入这之兰阁,也是费心想过的。精致却不张扬奢贵,正适合她这无名无份之人。
“不过……”
她正想着,又见秋杏转过身,望向北面一处高阁,疑惑道:“这之兰阁虽唤做是阁,却并无楼阁,反倒是那处,能将咱们之兰阁尽收眼底。”
夜色浓稠如瀑,却被北面那高耸楼阁撕开一道裂缝。楼阁之上灯火通明,仿佛一座金塔,令人目眩神迷。
“那是何处?”姜泠问。
“不知。改日空些了,我去瞧瞧。”秋杏如实说道。
姜泠在外殿看着那楼阁出神,被朱言送来的常侍便也不敢打扰,只得恭候在一旁。
好在秋杏反应过来,朝她说道:“他如何安排?”
姜泠看去,见那常侍站在五步外。
她目光没多留,语调平缓:“殿内有你在就行,殿外之事交给他。今夜无事,你带他先去安顿吧。”
秋杏称好,朝那常侍走去:“银山,对吧?你跟我来吧。”
“是。”银山规规矩矩跟着秋杏去了耳房安置。
姜泠独自一人站在海棠树下,再次望向北面那处楼阁。
楼阁外围澄亮辉煌,因而显得阁内昏暗神秘,让她瞧不清阁中情景。
*
“王爷,都安顿好了。”朱言说得有些气喘吁吁。
并非他刻意失仪,实在是要登这高阁有些费劲,到底是年龄大了,不似淮王,每日登高都不见喘的。
高处风狂,裴敛迎风而立,衣缘翻飞如浪,猎猎作响。
他双手掌在洒金木栏上,目光依旧停在矮处宫苑之中。
凭着朦胧月色和摇摇宫灯,依稀能见那株海棠,与海棠下站着的那人。
朱言为他递上披风,却被他推开:“不必了,你自去歇着,本王想在此处呆会儿。”
朱言只得应好,悄声退去,刚下几步,正碰上往上走来的寒鸦。
“王爷。”寒鸦抱手跪地。
“如何?”
“臣已派人手守在之兰阁周围,若有异动会立即禀报。”
“好。”裴敛头也未回,沉声应道。
其实银山当真只是寻常宫奴,并非是裴敛安插的眼线。
但他刻意搞了大阵仗,为的就是让她将注意力转至银山身上,如此才能让他真正的耳目探听监守。
竹节般修长的手指在木栏上轻叩,与楼阁之上迎风逸动的惊鸟铃相合,在无边的静谧中,奏出一段节律。
裴敛沉静许久,才幽幽说了句:“盼她莫要让本王失望。”
其声不显,被惊铃之声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