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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好好活着

作者:八月寒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冬夜的雨虽不浓密,却也不够干脆利落,就这般疏浅地下着。地面被细雨浇湿,在宫道两旁摇摇烛火映照下,显出两道细长身影。


    姜泠一手撑伞,一手拢紧大氅抵挡无孔不入的寒风,良久不做声。


    她避而不答,秋杏也不再追问,只说道:“既然你不愿说就罢了。”


    “不是不愿说,只是此事若是告诉你,对你而言并无好处。”她到底怕秋杏失望,终是出声安抚道。


    秋杏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地走在宫道上,都紧紧看着自己的步子。秋杏是怕雨天步子不稳,而姜泠却是在思量方才秋杏所问。


    她去寻裴敛,并非当真是为求一死。


    诚然,前些时日她也当真想过一了百了,以死了结这一切。可同秋杏共处的这十日间,伤势渐渐恢复,痛苦悄然隐退,她也收起了那荒唐念头,庆幸自己撑了下来。


    死固然是解,却绝非上策。


    人此一生如此潦草短暂,她不想自己临死之际胸中唯有不甘怨气与遗憾。否则便是死,下了地狱,也只是无根野魂。


    她想活下去,一如当初在上景宫中,拼命活下去,设法为自己挣出一条路。既然她能逃离上景,又为何不能逃离大俞?


    她蓦然抬首,看向道旁青瓦红墙。


    裴敛救她,却又有十日对她不管不问,起初她也奇怪,可细想来,裴敛并非心善之人,既然能容她在这宫城中偏安一隅,就说明目前裴敛有不杀她的理由。


    虽说她还没搞明白究竟为何,但她知道那是一个足够有力的理由,能支撑她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今夜她面见裴敛,就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她故意求死,裴敛却无动于衷,而昙娘是他二人之间最大的症结所在,所以她刻意得寸进尺,提起昙娘,激怒裴敛。


    可裴敛分明已怒火攻心,忍无可忍,却依旧不杀她,甚至罚了朱言,也没罚她。


    如此种种,已然能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裴敛如今必须得让她在这宫城中安然无恙。


    只是其中缘由,还需另行打探。但无论如何,只要能多活一日,她便能多一分生机。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回了住处。


    秋杏打来热水,又替姜泠换了干净的纱布,二人才在这雨夜中安眠。


    翌日,久违的暖意终于再次袭来,驱散萦绕许久的阴寒。日头当空,风虽凉,却不似昨日刺骨。


    秋杏是个形色外露的,见着碧云蓝天就忍不住开怀道:“太好了,这个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秋杏在院中摆上两只小凳,拉着姜泠晒起了太阳:“你身上有伤,就得多晒晒太阳才能好得快些。”


    她随着秋杏坐下,也仰面合眼感受这难得的暖煦。


    这方小院僻静,远离前殿后宫,鲜有人来,唯见时不时飞过的几只落群孤雁。因而姜泠时常有种自己如今并未身在宫中的错觉。


    也正因如此,院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才显得格外突兀。


    秋杏先行站起身,朝院外走去:“你且坐着,我去瞧瞧是谁。”


    须臾过后,秋杏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似有些疑惑:“大人是?”


    姜泠正欲起身跟上前去看看,却又听秋杏略显焦急地说道:“大人,恕奴眼拙不识,但若您不表明身份,奴不敢让您进,毕竟里面住着淮王关照的贵人......诶,等等......大人您怎么硬闯呀!”


    步子还未走到院门口,来人就已大步跨过院门,走到姜泠身前。


    她理袖躬身,无波无澜地唤道:“寒大人。”


    寒鸦没受她这一礼,侧过身语气不悦道:“听朱常侍说,你昨夜带刀进殿,你想做什么?!”


    寒鸦此人一向阴沉,仿佛是团经久不散的阴云,所经之处必惹人嫌愁。


    此话一出,倒把秋杏吓得不轻。来人是谁,秋杏无需再问,毕竟能在这宫中来去自如的寒姓之人,也就那一个。


    秋杏战战兢兢躲到姜泠身后,扯着她的袖子压低声问道:“你昨夜带刀进殿了?你疯了不成?!”


    声音中尽是焦急担忧。


    姜泠微一叹气,朝秋杏说道:“你先下去。”


    还想再问的秋杏瞥见寒鸦面如锅底,霎时闭了嘴,朝着二人拜礼后便乖巧退下。


    见秋杏进了屋内,姜泠才轻启朱唇,问道:“寒大人今日是来替淮王兴师问罪的?”


    “不是。”


    寒鸦手握长刀,抱在胸前,冷声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闻言姜泠一笑,自顾自坐回矮凳上:“那寒大人是来为淮王打抱不平的。”


    一阵沉默,寒鸦不语。


    “若是如此,寒大人倒是白跑一趟,因我昨夜并非想伤他,而是求一死。”


    寒鸦抱在胸前的双手缓缓落下,垂坠在身侧,无声地看着合眼仰面的姜泠。


    其实今日他来之前也并未深思,只是听朱言所说,就觉姜泠不识好歹,侥幸保命还不消停,竟还想对自家主子不利。


    他下意识觉得,姜泠是去杀裴敛的,却没想到,得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答复。


    十余日不见,他好似觉得姜泠有些变了。


    虽说他与姜泠彼此大概也只是互相憎恶,但此前的姜泠虚伪做作,却也真实。


    会因为裴敛允她出府而刻意在他面前表露欢愉,会为了活下去跪地求饶,也会同裴敛声嘶力竭对峙。


    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平静地说自己是去求死。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活吗?”


    “是,我很想活。”


    姜泠转头看他,笑得凄凉:“可我想活,想好好地活,你们允吗?”


    又是一阵沉默,此时此刻,连缱绻细风都变得躁乱。


    寒鸦抿唇不语,却突然想起了昙娘。


    昙娘不止一次与他说姜泠无辜可怜,他却从未听进心里过,一心一意把她当作敌人看待,恨不得替裴敛杀了她。


    他告诉自己,姜泠罪有应得,可姜泠与王冲勾结一事,却迟迟没有线索。


    那日姜泠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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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息被带进宫时,他突然对姜泠生了一丝不忍。


    因而他自己也很矛盾。


    他应该恨她,也确实恨她,但他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即便他要对付她,也会是他亲手找到证据之时。


    良久过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姜泠颔首,捞起腰间绦带,在指尖缠绕:“可谁知哪日淮王或寒大人不高兴了,便要收了我这条小命,抑或是将我的亲族从皇陵中拎出来,当着我的面,砍了他们的头颅?”


    她并未刻意措辞,说得直白。


    手中的长刀被捏紧,寒鸦沉声道:“不会。”


    “为何不会?”


    姜泠扔下绦带,站起身,面朝寒鸦追问道:“淮王恨姜家入骨,寒大人莫不是忘了?要我说,寒大人也不该来此与我多言,以免被我拖累。”


    寒鸦紧抿唇瓣,沉默良久。


    “我既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如今淮王初掌政权,根基不稳,留你自有用处。我劝你在此好好呆着,切莫生事,否则......”


    “若我一心求死呢?”姜泠仰头看他。


    寒鸦冷笑道:“你若死,那个丫头......”


    他抬手指向内屋:“她就得给你陪葬。”


    说罢,寒鸦径直离开了院子。


    寒鸦的身影将将转过院门,姜泠唇边那抹凄苦惨笑便霎时不见,而后轻笑出声。


    秋杏听着没了动静也走了出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抬手抚过秋杏圆润温暖的脸庞,笑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此话来得莫名,秋杏忍不住去摸她额头,怔愣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淋雨发烧了?”


    姜泠仍只是笑,而后说道:“秋杏,我饿了。”


    “那你等着,我去找些吃的来。”秋杏也出了院子,独留姜泠站在原地傻笑。


    冬日乍暖,意味着这个冬天,已快到尽头。


    今年冬日,姜泠的泪落了不少,像今日这般畅怀大笑却是屈指可数。


    原本她还在猜测裴敛留着她的缘由,却不想这答案今日却自己找上门来。寒鸦方才说裴敛根基不稳,留她自有用处,她便明白过来了。


    裴敛还需借她,留个好名声。


    纵然裴敛自诩猖狂不羁,可他如今身为代政王,就必须正视言官们的口诛笔伐。她父皇母后死得声势浩大,连头颅都被悬在天极殿前整整一日,王冲的罪却定得仓促,而裴敛若此时登基,难免惹人生疑,所以才暂且自居代政王。


    而她,五岁便为了大俞远赴敌国作质和亲,其中功劳,朝中定然也有人记着。


    若裴敛此时对她不施以善政怀柔,保她安然无恙,对他自己定然不利,所以裴敛无论如何,都得留着她。


    至少在裴敛稳住局势登基之前,不会对她动手。


    想通其中关节,就仿佛吃了定心丸,姜泠悬了整整十日的心才终于落回实处。


    她深吸一口气,通身舒畅,心有一计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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