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香是季老太的老来女,都三十岁上了,还生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在当时也是一件稀奇事,毕竟那个时候可是刚把大儿媳娶进门,这儿媳妇还没怀上,当婆婆的先有了,还是老藤结新瓜,能不让人好奇吗。
因为这个季春香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连地都没下过几回,养的比一般姑娘家更白净几分,在一群黑黢黢的姑娘中也就显得更好看了。
她今年十六,已经是议亲的年纪,家里千挑万选给她选了镇上的一户人家,等到九月就该成亲了,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屋子里绣嫁衣。
季有财进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不高兴的道,“你突然跑进来干嘛,吓了我一跳。”季有财想着要是这次不能先发制人,让奶打消分家的念头,那他们一家可就惨了,不用多想眼泪就落了下来,“小姑,听说咱家要分家,这可不行,你都没出嫁呢,怎么能分家呢,要是让人知道了怎么想,这肯定是假的对不对?”
他口齿伶俐,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让季春香有些心虚,提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的?”季有财脑子转的快,立刻帅锅给了二房的春妮姐,“我偷听到春妮姐说的。”
季春香没有怀疑,春妮的性子活泼,又因为爹娘重男轻女的缘故一向不喜欢三房,故意让三房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这事就算她不说,按照娘的意思今晚也要说。
她也就点了头,“对,娘说了这地里的活也忙的差不多了,等分了家,三房也能试着收拾地里活了。”
季有财可顾不得这里面季老太的好心,他只知道小姑承认了,家里的事一向是奶做主,这边得了准信,那也就是真的了,他就能去和奶哭了。
当下也不说话,哭着往正房跑,季春香心虚的咬咬唇,也跟了上去,就见季有财进去了正屋,立刻哭喊道,“奶,我不想离开你和爷爷,不想分家。”
季春香还想多听几句,发现三房的屋子里,三哥好像要出来,立刻吓得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正屋里季老太也被唬得不轻,刚迷糊下来的季老头也被这哭声惊得打了个冷颤,立马爬了起来,等看到是小孙子,心疼的不行,“有财啊,这是咋的啦,你慢慢说。”
虽然不待见三房那夫妻两个,对这个小孙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是季家长得最好的一个了,谁不喜欢看好看的人,更别说这个小孙子还嘴甜,知道心疼他们夫妻两个,要不是因着老三实在不争气,他们也不至于动了把三房分出去的心思。
季有财早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被季老三夫妻两个教着怎么从老太太这里骗东西吃,这会更不在话下,他不说怕分家后干活苦,只说不想和爷爷奶奶分开。
季老头最先顶不住,他也顾不得想小孙子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看着季老太,犹豫着道,“他娘,你看要不算了?”
季老太也心疼小孙子,不过更清楚三房这一家子的性子,将扑在身上的季有财扒拉下来,虎着脸道,“哭也没用,老娘养了你们这么久,你们也该独立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把你爹叫来,要是再磨蹭,老娘就直接把你们赶出去,什么都不给。”
季有财再怎么聪明,也就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吓的也不敢哭了,连忙跑出去叫自家爹娘想办法,这可不能分家啊,不然他一天得饿三顿。
季老三来的很快,季老三更是一进去就跪下,“爹娘我听说咱家要分家,这可不行,都说爹娘在不分家,咱家怎么能分家呢,你两老和我说是谁在闹腾,儿子肯定帮你敲打他,咱老季家就么有这么不孝顺的儿孙。”
这般作态,要不是季老太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还真会被感动到,毕竟别家都是儿孙想要分家,老人不乐意,分家了这变相削弱了家里的劳动力不说,还说明了这一家兄弟不睦,是会被人笑话的,只要过得下去,就没有哪家的老人想要分家的。
她瞪了季老三一眼,哼笑道,“还能有谁?今天家里的鸡蛋又少了一个,还有你半晌午的时候说是肚子疼,消失了小半个时辰是干嘛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季老三也不在意,农家就那么些东西,对老人精的老太太来说,就是动了她一根针线,她都能知道,平时装作不知道,也就是为了家里安生,有时候他都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能掐会算,只要谁做了什么,老娘嘴上不说,心里记得牢牢的,偶尔冒出能把人吓得不轻。
包括自己媳妇在内,三个儿媳妇,没一个敢跟老娘乍翅的,要不然三房总是偷懒,也不会大家都只是嘴上抱怨两句了。
他陪着笑哄道,“娘看您说的,这不还是您心疼儿子我吗?谁不知道您厉害,家里什么事情能逃得过您的法眼,我们一房人少,真要算起来,也没少干多少,娘您还和我计较啊,说什么分家,这不是生分了吗。”
季老太也清楚这个道理,要不然也不会忍到现在,不过她这次铁了心要把三房分出去,自然不会因为儿子三两句话就打消了念头,“你今个儿就是说出花去,也的分家,放心只把你们一房分出去,娘我也不是那狠心的,这马上新粮就要下来了,家里的存粮还有,分给你们两袋足够了。”
其实两袋粮食确实不少,撑到新粮下来没问题,这顿时间他们也能学着干地里活,但要是这么轻松就能同意,他也就不是季老三了,给一旁窝在季老头身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季有财聪明的跑到了季老太身边,“奶,不分家好不好,我舍不得你们,要是分家了你就不能天天见到我了。”
季老太对这小孙子着实喜欢,但这会还是狠下心来,不舍的摸了摸孙子的头,到底是不太忍心,“想奶了就来看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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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对着儿子就变了张脸,“你也没瞎寻思,这次我是下了决心要分家,要不是心疼有财,早在你成亲后我就该分家的,也好让你知道撑起一个家的不容易,今个儿就是说出大天也没用,除非天上的神仙来和我说。”
季老三也算了解爹娘的性格,看这样子就知道爹娘是下了狠心要分家,他磨缠了一会,垂头丧气的带着儿子回屋里。
看到这父子两个的情况,王梅花就知道结果,她也沮丧的不行,听了季老三的叙述,眼眶也红了,“石头哥,你说这要是分了家,咱们可咋过啊。”
季老三也愁,农家汉子除了下地也就打短工一条路,但他们这种目不识丁的乡下汉子活难找不说,就是有也是体力活,就季老三这样的,地里活拿不下,体力活也是一样,他和妻子儿子相对泪眼汪汪,都在寻思这日子可咋过。
下午干活的时候,季老三就更没精神了,季有财到底是个小孩子,一觉醒来就忘了烦恼去找小伙伴玩了,王梅花干脆端着盆子去洗衣服。
她以往都是神采飞扬的,这猛的没了精神,和她关系好的媳妇子立刻发现了,“石头家的,你这是咋了?和你男人干架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瞎说傻呢,谁家男人舍得和这么好看的媳妇干架,该不会是有了吧。”“还别说,真说不准,梅花家的儿子都七岁了,也该再要一个了。”……。
一群媳妇子在一起,免不了就说些闲话,王梅花一向是村子里这些小媳妇羡慕的对象,长得好不说,嫁的男人也俊,还对她好,进门就有了儿子,这好事都被她赶上了,谁心里不嘀咕,这会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八卦的地方,一个个眼睛都只往王梅花身上瞄,就想看个热闹。
王梅花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乡下日子可不就是这么过的,不然天天闷头干活,那好人也得闷出病来,不过自己家要被分出去的事情她才不会说出来,万一想出办法呢,或者公婆突然变了想法,不分家了呢。
她扬眉,打了个哈欠,“这不是春困没精神吗?”目光在人群里寻摸了一遍,“怎么不见槐子家的?”
立刻就有知道情况的笑了出来,“槐子家的可没空和咱们一起闲磕牙,人家现在金贵着呢,有了身子,可不成了宝贝。”“真的有了啊,那槐子家的也能轻松一些了,我看之前她都快累出病来了。”“可不是,再没有,估计真要被休了,早就听说槐子他娘整日骂槐子家的是不下蛋的母鸡,打算把人休了重新给槐子说个好的,现在有了身子,也能放心了。”……
众人议论纷纷,王梅花也不例外,她和槐子家的关系不算多么亲近,但因为是同一年嫁过来的,除了最开始和她搭话的梅子,也就和对方最熟了,这会知道对方终于有了身子,替她高兴之余,也免不了听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