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徐子烈便带着卫菱去了城内最有名的成衣店——云织坊。
现裁新衣自然赶不及,只能先挑些成衣。
可徐子烈仍执意让绣娘替卫菱量了尺寸。
他想给她裁几身新的。
金丝嵌白玉的耳珰坠在耳垂上,沉甸甸地压着软肉,连呼吸时都能感觉到细微的晃动。可这点分量,却远不及头上那些珠玉金饰来得令人屏息。
两支错金凤鸟笄斜插入鬓,左右还各簪了一支长流苏金簪,金丝绞成的缠枝纹上缀满米粒大的红玛瑙,末梢三寸长的流苏直垂到胸前,稍一转头便荡出耀眼的弧线。
脑后,一支银鎏金月牙篦牢牢固定着盘起的发髻,篦齿间自带的朱红丝带风中舒卷,时隐时现地没入青丝。
卫菱微微屏着呼吸,头不敢动,只得斜过眼去,小声问徐子烈:“好……好看么?”
“嗯嗯嗯!”徐子烈疯狂点头,“好看!”
卫菱转回眼珠,望向面前的铜镜。
这……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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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晃晃悠悠朝邹府驶去。
卫菱端坐车中,背脊绷得笔直,连衣褶都不敢压皱半分。
她终究没敢用云织坊试的那套金玉满头的装扮。
沉甸甸的错金凤鸟笄换成了素银簪花的款式,耳垂上金丝嵌白玉的耳珰也改作小巧的珍珠坠子。
唯有那对长流苏簪还斜簪在鬓边,玛瑙珠子随着车厢晃动轻轻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脑后月牙银篦依旧,只是缠着的朱红线换成了更低调的靛青丝带。
为免显得太过素净,她特意用朱砂在额间描了朵五瓣莲,莲心用鱼胶粘了半颗米粒大的珍珠。晨光透过纱帘落在脸上,那珍珠便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像噙着一滴未落的露。
“我头发…乱不乱?”
卫菱极小幅度地偏过头,声音比流苏相击的声响还轻。
徐子烈正用匕首削着海棠梨,闻言略一抬眼,刀尖在梨皮上顿了片刻。
“不乱。”
他垂眸继续手上的活计,刀刃贴着果核旋出薄如蝉翼的梨片。
“张嘴。”
卫菱迟疑地含住银叉,舌尖刚触到梨肉便猛地一颤。
“嗯~酸!”
她整张脸顿时皱了起来,偏头躲开时,发间珍珠流苏簌簌乱晃,在颈侧扫出细碎的红痕。
徐子烈眉梢微挑,就着银叉将那梨片送入口中。喉结滚动间,他忽然轻笑出声:“是酸。”
指尖一转,银叉精准地刺入盘子里的果腹。
“你吃这个,这个甜。”
卫菱瞥了眼他执叉的指节,终究低头咬住了蜜饯。
“你吃吧,别喂我了。”
舌尖上的甜味渐渐化开,卫菱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几分。
她悄悄瞥了眼身侧的徐子烈,这人依旧一副从容模样,雪白的锦帕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连衣袖的褶皱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优雅。
真是个不知紧张为何物的贵公子。
她无意识地撅了撅嘴,转头掀开车帘透气。
街景流动间,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忽然撞入视线……
是那个跟她同音的柳郎?!
卫菱把头往前探了些,想要瞧得更清楚点。
那个柳郎正立在街边,素白的衣袂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而他对面,一个身着玄色深衣的高大男子格外醒目。那人腰间悬着一枚云纹玉佩,底下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卫菱瞳孔猛地一缩。
“咦~!”
她放下车帘,转头就抓向徐子烈的腰间。手指触到冰凉的玉佩时,徐子烈眉梢微挑,却并未阻止。
一样的云纹。
一样的珍珠流苏。
卫菱捏着那枚玉佩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嗤笑出声:“小郎君,”她指尖拨弄着底下串着的珍珠,“你这玉佩还是爆款啊?”
珍珠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徐子烈垂眸看着她泛白的指尖,忽然勾唇一笑:
“怎么会,这可是我祖父专门定制的,除了我和我长兄,世上再无第三枚。”
嗯?
卫菱的手顿住,抬起头,便撞进了徐子烈含笑的眼眸中。
那刚才那人……
“小郎君,少女君,到了!”
还不容她细问,马车已然停了下来。
“知道了!”
徐子烈先她一步,开始往外走。卫菱赶紧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又摸了摸头上的首饰。确认妆发齐整后,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徐子烈超下走。
她刚要把手搭上徐子烈冲她摊开的掌心,徐子烈单手环住她腿弯,竟将她整个人抱下马车。
她下意识攥住他衣襟,落地后用手锤了下他肩膀。
“你干嘛!”
卫菱眼睛慌乱地扫看着四周,她差点被吓得惊呼出声!
“我怕你摔。”
徐子烈笑嘻嘻地,还顺手帮她扶正了腰间的玉环。
邹府的赏花宴没有男女分席。
卫菱被徐子烈牵着穿过回廊时,指尖都在发颤。满庭贵女罗衣窸窣,腰间玉组佩叮咚作响,偏她发间的银簪连流苏都不敢晃得太厉害。
“发什么愣?”
徐子烈捏了捏她掌心,径直带她坐到了一张黑漆方桌前。
案上错落摆着青玉高足盘,里头盛着切作菱花的蜂蜜饵饼、压出凤鸟纹的枣泥糕,还有几样她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精致点心。
“尝尝这个。”
徐子烈执起银筷,夹起块蜜饵递到了卫菱面前的青玉碟中。
卫菱怕弄花了口脂,根本不敢吃,她压低声音:“你别……”
“阿燊。”
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截断了她的话。
徐子烈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卫菱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这玄衣男子就站在徐子烈身边,卫菱瞧着有些眼熟。他腰间那枚云纹玉佩垂下的珍珠流苏,被风吹得轻轻晃荡,光晕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他!
那个在街边与柳郎交谈的玄衣男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姒妇。”
卫菱瞳孔微缩,呼吸一滞。
姒妇?
他是徐子烈的……兄长?!
“阿兄快坐。”徐子烈神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卫菱僵硬地扭过头,跟着低低唤了一声:“阿兄。”
她的双手死死攥住膝上衣料,后背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如拉满的弓弦,再添一分力便要断裂。
“阿燊,我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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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烈抬眸,视线掠过徐昶的肩头,落在拱门后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上。他唇角微勾,冲徐昶略一颔首。
待那抹玄色身影走远,卫菱才敢偷偷扯了下徐子烈的袖子。
“你阿兄……为何唤你‘阿燊’?”
徐子烈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掌心轻轻一刮,低笑道:“我名燊,字子烈。”
徐燊,字子烈。
卫菱怔了怔,还未细想,便察觉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细汗,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无不无聊?”他忽然偏头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激起一片绯红,“想不想知道我阿兄的小字?”
卫菱白了他一眼,谁要听他兄长的私事!
徐子烈权当没瞧见她的嫌弃,自顾自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我阿兄名昶,字……”
他从徐昶一路说到了这家宴会的主人身上。
卫菱端起茶抿了一口,紧张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等等!”卫菱端茶的手猛地一颤,她突然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说这家的主人……叫什么?”
徐子烈还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邹忌啊。”
邹忌!
卫菱脑中轰然炸开,仿佛一万匹战马奔腾而过,震得她耳膜生疼。
邹忌!?????????
徐子烈姓徐,家住城北……
城北徐公?!
还不等她把这惊人的消息消化完,徐昶便回来了。
他领口有些歪斜,袖口也皱巴巴的,好像跟人发生了冲突似的。
卫菱眨巴着眼睛,盯着面前的青玉碟发呆,脑子已经乱得不行了。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朝服什么来着?
“阿菱~!”
徐子烈压低声线喊了她一声,见她没反应,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她。
“啊?”
卫菱回过神,就见徐昶和徐子烈都端着酒盏。她很快反应过来,端起自己的,加入进去。
过来敬酒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各种夸徐昶。
卫菱偷偷打量起身旁的两兄弟。
徐昶属于那种硬汉风,帅得棱角分明;而徐子烈就像没长成的小奶狗,野性掩盖在欺骗性的外表下。
余光里,卫菱瞧见这两兄弟动了,也赶紧掩住手,仰头喝下。
徐昶毕竟有官职在身,跟徐子烈这种“二世祖”不同。过来寒暄的人一波又一波的。
卫菱眨眨眼。
她觉得徐昶才是“城北徐公”。
瞧出她的局促,徐子烈给徐昶一个眼神,拉起卫菱的手带她往不远处的高亭走去。
这处位置偏,鲜少有人。但能将满园的花色尽收眼底。
卫菱还在回忆那篇文言文的原文,忽然听见下边有女眷议论的声音。
“嘘!”
她竖起手指,示意徐子烈噤声,然后一起侧首听着下边的动静。
“我觉得还是咱家主君更俊朗些。”
“说实话!”
“徐公更美!”
卫菱眨巴眨巴眼(⊙o⊙)…,名场面啊!
这下,她也来了兴趣。
“咱们回去吧!”
她倒要看看,究竟谁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