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
徐夫人手里的酒盏当啷一声跌落在木案上,酒水溅湿了袖口。
影卫站在不远处,将食肆后院房顶看见的一切又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她养了十几年的小猴崽子竟然会杀鸡!
徐夫人对卫菱忽然来了兴趣。
“备车!”
徐夫人突然站起身,她今日非要亲眼去瞧瞧不可。
“主母三思!”
田媼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徐夫人。
她凑到徐夫人耳边,低声道:“您忘了,这丫头刚从大牢里出来,食肆没开门呢……”
是了。
徐夫人看向田媼,冷静了不少。
那就等食肆开张了,她再去!
两日后清晨,卫家食肆门前再次炸响了喜庆的爆竹。红纸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卫菱伸手接住一片,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开张那日。
街上的流言像长了腿似的四处乱窜,可卫菱并不在意。
她轻轻掸去肩头的红纸屑,转身推开食肆大门。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很快,第一批熟客就挤了进来。
正值饭点,前厅的木桌早已座无虚席。
李嫂子带着孩子们拿着抹布在桌椅间灵活穿梭,收拾桌面和客人吃完的碗筷。
就连总躲在后院的徐子烈都端着木托盘穿梭在前厅和后院间,帮忙传菜。
那个半大的少年就跟在他身后,照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
“小心烫。”
卫菱将刚出锅的馄饨轻轻放在少年托盘上,看着他像捧着珍宝般慢慢挪步,不禁莞尔。
目光扫过这群忙碌的小身影,她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卫菱本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姊妹。
结果问了才知道,都是那个半大少年捡回来的孤儿。那少年还是被老乞丐从破庙里捡的。
几个孩子,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
卫菱在征得几个孩子同意后,拉着徐子烈研究了整整一天,才给他们换了新名字。
少年叫卫朗,老二叫卫谦,老三叫卫轩,四丫叫卫晴。
都跟卫菱姓卫!
徐夫人的马车停在了食肆附近。
田媼站在食肆门口,垫着脚尖朝门里张望。
这怎么全是人啊!
她正愁没雅间、没座位呢,忽地瞟见了上菜的徐子烈。
“小郎……”
徐子烈一转身就看见了田媼,他急得一个劲儿给田媼挤眉弄眼地使眼色、打手势,奈何后者就是不能领会他的意图。
“田媼?”
马车里传来徐夫人不耐的呼唤。田媼刚要应答,就见徐子烈猫着腰溜到车边。
他扒着车窗边缘,压低声音道:“阿母,您怎么来了?”
徐夫人本就等得不耐烦,闻言柳眉一竖,纤纤玉指直接戳上儿子额头:“怎的?老娘来不得?”
徐子烈故意不躲,反而夸张地“哎哟”叫唤,脑袋随着徐夫人的手指左摇右晃,活像个拨浪鼓。
果然,徐夫人指尖力道立刻轻了三分,最后只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徐子烈笑着朝车内张望,案几上的翡翠玉盘里,桂花糕少了小半。
“阿母,您还没吃饭吧?”
他嘴角扬起的更翘了些,“阿母,我进去给你点些吃食,端过来,让您在车上吃,如何?”
“好!听你的!”
徐夫人作势,要从绣着梅花的钱袋子里往外掏钱。
徐子烈见状,连忙朝食肆的方向跑,“阿母,孩儿有钱。”
小碗的骨汤馄饨、精瘦的卤肉夹馍各两份,被徐子烈稳稳地端到了徐家的马车上。
知母莫若子,他还给徐夫人端来了一小盅热腾腾的梅子酒。
“阿母,您和田媼先吃着,我去忙了,一会儿这碗我来收。”
说完,徐子烈急急忙忙地又赶了回去。
“这孩子!”
徐夫人嗔怪了一句,鼻腔忽地窜进来阵阵香气。
翠绿的葱花和圆滚滚的馄饨浮在奶白色的骨汤里,是她没见过的吃法。
她拿起调羹,舀了点汤。
赚钱了,卫菱的骨汤也不再只用猪筒骨,还特意加了只鸡进去。
母鸡的醇香和猪骨的鲜香,使得汤底更加的浓郁。
嗯~味道不错。
随后,她要舀了颗馄饨。
皮很薄,轻轻一咬就破了,汤汁倏地就冒了出来。
脆嫩的韭菜味道霸道,被猪肉的油香中和后,鲜得恰到好处。
天热,热腾腾的馄饨吃得徐夫人额角冒汗,但舒畅极了。
她端起梅子酒,抿了一口。
酒香迫不及待地在口腔里漫开,先是梅子的青涩酸甜,继而化作一缕缠绵的蜜香,最后余下一抹若有似无辛气。
这酒也不错!
徐夫人忽然对卫菱的食肆有了改观。
她以为就是个市井小吃,没想到那女娘手上有真功夫。
尝过这两样吃食,徐夫人对那个“饼”充满了期待。
她用手捏起来的时候,用力过大,褐色的卤汁顺着裂口流到了她手上。
“哎呦,夫人。”
田媼拿起帕子,赶紧帮徐夫人擦干净,无意中倒是解了徐夫人舍不得放下的困局。
徐夫人手上力道微微松了些。
顺着裂口,她瞧见里边是切得碎碎的、跟卤汁一样颜色的肉糜。
徐夫人轻轻咬下一小口。
麦饼比她之前吃过的都要软,酱香的肉糜中带着汁水,隐隐约约能品出一点点香料的滋味。
徐夫人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她一口“肉饼”,一口梅子酒,喝得尽兴极了。
这比她府里厨子做得下酒菜好太多了!
徐子烈过来收盘子的时候,见碗盘空空,被吓了一跳。
“阿母!您没吃撑吧?”
他本意就是让阿母尝尝阿菱的招牌,谁曾向阿母竟都吃光了!
“没~嗝~,没有~嗝~啊!”
徐子烈看见徐夫人打着饱嗝的模样,恨不得仰头望天。
他可算是知道,自己贪吃的毛病随谁了!
他收回爬在车窗上的手,钻进车里去收托盘。
转身的时候,手臂忽然被徐夫人拽住。
“子烈,卫菱能喝点嘛?”
徐子烈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挣脱开徐夫人的桎梏。
“子烈!”
徐夫人哪里舍得放他走,顾不得平素端着的贵女仪态,半起身,又扯住了他。
“那能不能请她给阿母做顿饭?”
徐子烈皱眉,他怕暴露身份,不想卫菱与徐家接触过多的。
等他想好怎么跟卫菱坦白,他自会带着她去徐家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徐夫人瞧出徐子烈脸上的犹豫,眼睛半眯。
“我看,是时候请小卫女去咱家,聊聊你的事了。”
“阿母!”
徐子烈被徐夫人威胁的话刺激得直想跺脚。但碍于在车上,他怕惊到马匹,只好压下怒火。
“阿母,我进去帮你问问阿菱。”
得了儿子松口,徐夫人笑着坐了回去,又变成了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模样。
“不保证她愿意啊!”
徐子烈补了一句,在徐夫人开骂前,利索地跑开了。
“这孩子!”
徐夫人吃得高兴,嗔怪了一句,并不气恼。
这卫菱,还真是个妙人啊!
“做饭?”
此时,前厅的人散了很多。卫菱正在厨房摘菜,并不忙。
听徐子烈冷不丁说这么一句,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望向徐子烈,见后者也直勾勾地望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没开玩笑。
卫菱毕竟不是专业厨子,她这些都是家常小菜,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她正犹豫要不要回绝,徐子烈突然伸手,薅着她起身往外走。
“能赚不少钱呢!”
接!
卫菱一听这话,再不挣扎,顺着他的力道朝外走。
有钱不赚王八蛋!
卫菱来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华贵的马车。
她被拉倒车前,腿肚子都发软。
余光中,她瞧见徐子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反应过来。
她学着徐子烈的模样,也作了个揖。七手八脚的样子,忽地戳中了徐夫人的笑点。
卫菱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呆呆地看向徐夫人,气都不敢喘。
徐子烈瞄了眼阿母,见她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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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清嗓子。
“咳咳嗯,”徐夫人收住笑,正色道,“小卫女可愿来我家里,做顿饭?”
说完,她看了眼田媼,后者立马将沉甸甸的钱币递给了卫菱。
五枚齐大刀!
卫菱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她犹如小鸡嘬米般,点头看向徐夫人。
愿意愿意!这简直是财神奶奶哦!
徐夫人的马车走远后,卫菱没出息地用牙咬了下齐大刀。
硬邦邦的!
真钱!
她傻笑着,看向徐子烈。
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钱啊!
徐子烈被她小财迷的样子逗笑了,连拉带扯地把她往回拽。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钱!”
话这么说,徐子烈的嘴角却翘得压都压不住。
都说大灾之后走大运。
卫菱觉得这话在她身上应验极了!
食肆的生意到下午也就差不多了,约定的是明日去徐府做晚膳,刚好不耽误生意。
卫菱想到那五枚沉甸甸的齐大刀,忽然就想吃点什么。
她跟李嫂子和徐子烈说了声后,挎上篮筐就出了门。
她馋羊肉许久了!
卫菱选了条肉最多的羊蝎子,还特意麻烦摊主帮忙剁成了小块。
冷水浸泡,直至没有血水后,下锅用野葱、蒜和姜去腥。
想到羊肉膻气重,卫菱还特意加了足量的醴酒。
锅烧热后,放入适量的猪油,用葱段。蒜片和姜片爆香后,她加了些自己用黄豆做的大酱。
酱香味瞬间飘散在空气中。
她将羊蝎子下进锅里,趁着火大翻炒至表面微焦后,顺着锅边淋了一圈梅子酒。
热腾腾的开水没过食材,用酱清和盐辅助调味后,小火慢炖。
土豆片、腐竹、豆皮……
这些卫菱一点点攒着的稀有食材都被卫菱拿了出来。
等锅里的肉熟透后,她将案板上的菜蔬都加到了锅里。
可惜,条件有限,没办法刷火锅。
卫菱用锅铲搅动了一下,锅里的食材丰富地差点翻不动。
这么硬的菜,主食自然也得跟上!
买羊蝎子的时候,她特意要了巴掌大的羊腿肉。
细细地剁成肉糜后,跟泡发好的、剁碎的萝卜干拌在了一起。
她之前发面用的面引子还在。
卫菱用它发了满满一盆的面。
明天去徐府,说不定用得上这个。
她一边揉面,一遍在思考明天还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比她手掌还大的面皮上,卫菱舀了足足三大勺的馅。
双指掐捏,最后收口。
一个拳头大的包子便做好了。
李嫂子在厨房里帮忙,但这包子褶,她怎么也捏不好。
“阿菱,你的手好巧啊。”
卫菱将手上的活忙完,对李嫂子笑了笑。
厨房的香气飘散出去,几个孩子站在院里馋的直咽口水。
卫菱用手肘戳了戳李嫂子,示意她看过去。
李嫂子才抬眼,就被逗得笑出了声。
“小馋猫!”
羊肉性温,夏天吃羊肉既可温补脾胃,又能预防秋冬寒症。
松软的包子皮下,浓烈鲜香的羊肉混着萝卜干,咀嚼时在牙齿间咯吱作响。羊肉虽少,但是融化的羊油浸润了萝卜干,总能感受到它在味蕾中的存在。
藏在羊蝎子骨髓里的油脂在高温下,全部融进了汤汁里,油花又大又圆。
茱萸和花椒只压制住了羊肉三份的膻气,那股羊肉特有的味道浓烈却让人不难接受。
骨头上附着的肉一抿就脱落下来,混着酱香的汤汁,又嫩又香。用筷子尖一捅,颤巍巍的脂膏“咕嘟”一下滑进了口腔。
那些菜蔬在锅里炖煮时,吸足了汁水和羊肉的香气。
特别是腐竹,口□□汁。
“来!”
卫菱用油乎乎的手端起碗,“祝我们天天都有肉吃!”
大人碗里都装得梅子酒,小孩碗里是她用酸朹和麦芽糖冲的小甜水。
她这话朴实,但是每个人内心的渴望。
陶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比羊蝎子锅里的咕嘟声更加地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