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和李寡妇两个人憋着一口气,直到进村,二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唉!”
两个人同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面面相觑后,又同步地哈哈大笑。
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对方。
卫菱中午在李寡妇家刚蹭了饭,这下说什么都要留她一起回家吃个晚饭。
李寡妇起初还推辞,一听卫菱不会摘蘑菇,便应了她的饭邀。
这个时间,娘子们都会去河边洗菜浣衣。
卫菱怕李寡妇会感觉不适,就没出门,用得自己家里的井水烧火做饭。
冬天腌得酸菜还有几颗。
卫菱从缸里挑了颗个头大的,然后拿了其他要洗的菜,端到了李寡妇边上,跟她一起。
“嫂子,你爱吃酸嘛?”
李寡妇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卫菱得了答案,心里便有了数。
卫菱爱吃口感偏酸的酸菜,以往她自己吃的时候,只简单地投洗一下,不会用太多的水去稀释酸菜本身的酸味。
既然李寡妇能接受,卫菱就用自己平时的习惯去处理。
黄绿色的芥菜被切成小块,在锅里炒出香味后再放生蚝和豆腐,小火焖煮。
早上李寡妇送的八爪鱼,跟卫菱菜园子里的韭菜简直堪称绝配。
惦记昨晚没吃尽兴的饺子,卫菱狠狠心,又挖了些面粉出来。
洗干净的八爪鱼一半切段配上韭菜段大火爆炒,一半切丁跟韭菜沫和馅包饺子。
李寡妇把蘑菇处理完,想着帮卫菱打下手的时候,她已经包上饺子了。
李寡妇没见过这种吃食,瞪着眼睛站在卫菱边上。
就见她手指翻飞,没一会儿,一张面饼就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团子。
卫菱注意到身边有人,扭头就见李寡妇直勾勾看着她的手。
“嫂子,这是饺子,我自己瞎琢磨的。”
“你的手真巧。”
李寡妇眨眨眼,对着新奇的玩意充满了好奇。
卫菱闻言,笑了笑。
她把剩余的剂子挨个压瘪,拿起擀面杖,开始给李寡妇演示操作流程。
一手按压,一手翻转,一张薄薄的圆饼就被她压成单薄的皮。
随后,她往中间挟了好大一团糜子,对折后一捏一压,就变成了李寡妇刚才看见的团子。
“嫂子,你要试试吗?”
卫菱见她看得好奇,拿起所剩不多的饺子皮朝李寡妇递过去。
李寡妇哪干得了这种细致的活,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推辞。
卫菱见罢,笑了笑,继续低头干活。
李寡妇坐到了生活的小木凳上。
夕阳已经看不见了,黑夜还没降临,朦胧地天色下,李寡妇觉得卫菱好看极了。
不光人美,做得饭也好看。
有客人在,卫菱难得大方,在屋里用得饭食。
一豆昏黄的灯光,照不亮全屋,但足够李寡妇打量全貌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卫菱屋子里。
“来,嫂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卫菱下巴微抬,示意李寡妇尝一下碗里的饺子。
“诶,好。”
白滚滚的饺子被黄色的铜碗衬托地更加雪白。
许是第一次吃,李寡妇用筷子试了半天才夹起光滑的面团。
她瞟了眼卫菱,学着她的样子,咬了一小口。
韭菜味冲,但是混着八爪鱼独有的鲜香,又变得有些柔和。
咀嚼的过程中,八爪鱼的丁滑嫩弹牙,在软烂的韭菜中显得尤为独特。
外皮就如刚才隔着筷子就能感受的触感般,十分软滑。
李寡妇微微睁大了些眼睛,显然被惊艳到了。
她又咬了一口,积攒在末端汤汁混着饺子皮和饺子馅,比刚才的口感更丰富了一个层次。
“好吃!”
李寡妇是真心地赞叹。
她见卫菱瘦的跟杆一样,还以为她做法很差。
刚才见她做饭,李寡妇就明白自己误会了,如今入口一尝,更是止不住想给卫菱竖起大拇指。
卫菱见她吃得开心,心里也高兴。
“嫂子,别光吃饺子,尝尝菜。”
“诶,好,好。”
被卫菱招呼,李寡妇才想起桌上还有其他菜。
跟饺子馅相同食材的韭菜八爪鱼,味道却不太一样。
超过的韭菜没饺子馅那么软烂,还保存着膳食纤维,吃起来十分脆爽。
炒过的八爪鱼反而变得软滑。
也不知卫菱用了什么调料,菜汁中有一种并不是盐的咸味。
李寡妇嚼着嘴里的食物,看着卫菱点头。
随后,她又尝了下另一道菜。
跟中午她做的生蚝完全不一样。
直到入口,李寡妇才明白刚刚卫菱问得那句能不能吃酸是什么味道。
分明就是她吃惯的芥菜,但是卫菱这的,是一种酸酸的味道。
生蚝肉质多汁,又不跟芥菜争夺风味。
“嗯嗯嗯!”
李寡妇被香得说不出话,止不住地点头。
手艺得到了赞赏,卫菱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低头咬了口饺子,忽然觉得今天好像自己一直在笑。
今天过得虽然累,但比她前一个月都过得要开心。
吃饱喝足,李寡妇争着抢着去洗碗。
卫菱一个常年干活的人竟然没争过。
见此,也不好去拂李寡妇好意。卫菱去把豆子泡了起来。
最近事忙,卫菱这才注意到,豆子要光了。
她拨出要用的量后,发现剩下的似乎不足两天的量了。
“得想着明天去买些豆子回来。”
“啊?”
在厨房洗碗的李寡妇没听清卫菱在嘀咕什么,还特意探出头来。
卫菱被这反差感可爱到,“没什么。”
闻言,李寡妇又把头缩了回去。
送走了李寡妇后,卫菱脑海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洗漱睡觉!
在进入梦乡前,卫菱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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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累得不行,但是卫菱还是按时在清晨醒来。
她打着哈欠,觉得根本没睡够。
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不今天休息一下算了。
但一想到钱,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闭着眼,用湿帕子擦脸。
一碰水,卫菱忽然想到了昨晚到底忘记了什么。
螃蟹好像还在盆里呢!
她急匆匆地跑到厨房,往盆里一瞧。
昨天抓得,还在那里,没跑。
呼!
卫菱放下心来。
也是,能被她抓住的,能是什么聪明的货,还能越狱不成。
卫菱用手里的帕子继续擦脸,回去接着洗漱去了。
为了把昨天耽误的银子补回来,卫菱今日的货比往常要多,到摊位的时间也比往日晚了三刻钟。
她刚把推车靠着墙壁放稳,那些老顾客们就团团围了上来。
接连两天都是这个售卖状态,卫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眼下没时间容她细琢磨,买豆腐的客人把路快堵上了。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都有,别挤。”
她边吆喝,边摆好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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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豆腐,收钱。
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动作,不多时货就少了大半。
咕嘟咕嘟。
趁没人的空档,卫菱喝了整整两大碗水才缓过神来。
刚才她忙到汗流进眼睛里都没来得及擦。
她环顾四周,发现常在这附近摆摊的大爷大娘好像都没来。
一时半会儿地,她也找不到人帮忙照看摊子,也只好晚些收了摊再去买豆子。
还不等卫菱歇够一盏茶的功夫,主顾们又开始乌央乌央地围了上来。
干活的间隙,卫菱隐约听见客人好像说什么涨价。
她刚想细问,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人了。于是,她也只好继续忙活手上的使。
晌午,卫菱的豆腐豆浆就全都卖光了,比之前足足提前了四个时辰。
她反复摸了几遍腰间的荷包,满足感和幸福感瞬间暴增。
卫菱摆摊的地方在集市的南边,但她要买豆子的地方在集市的最东头。
若是走过去,都几乎横穿了整个集市。可眼下,没人帮她看东西,她也只能笨重地推车过去。
途径一些小店的时候,卫菱注意到许多家门口都挂了写着黑色字的木牌,但她不认识上面的字,并不知道写的什么。
拐了个弯,刚走到东边,卫菱被眼前的景象惊地傻了眼。
黑压压的人头排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一个紧紧把布袋搂在胸前的大叔迎面走来,卫菱觉得眼熟。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水为乡的乔疱人。
见状,卫菱赶紧上前打听情况。
“乔大叔,您这买的什么宝贝啊,藏得这么紧?”
乔疱人的注意力都在怀中,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是卫小娘子啊。”他瞥了眼排队的长龙,抓着卫菱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
“卫小娘子啊,老夫问你一句实话,你的豆腐可也会涨价?”
卫菱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她卖豆腐赚的就是个辛苦钱,卖贵了买的人少,她反而会赚不到钱。
闻言,乔疱人给卫菱竖起大拇指。
“卫小娘子真是个实在人,这豆子贵至每斤两枚齐小刀,也不涨豆腐的价钱。”
“多少?!”
“每斤两枚齐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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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菱推着板车,越想越气,路上的小石子她不知踢飞了多少。
豆子的身价一夜之间就翻了近三倍的价格。
她都愿意舍钱去买了,结果限量不说。
离她还有差不多两百人呢,就已经卖光了。
“唉。”
卫菱长叹一口气,迷茫极了。
眼下这情形,即便她明日一早去排队买豆,也未必能买到。
就是买到了,这豆腐生意也不乐观。
可不卖豆腐,她又没有其他的赚钱来源,月底的税款缴纳不上,那后果,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唉。”
卫菱思及此,又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瞧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推车的车辕摩擦地面以及车上器具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那个人的身子转了过来。
黑炭!
卫菱翻了个白眼。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卫菱全当没看见他,低着头闷声往家走。
就在跟黑炭擦肩而过的时候,卫菱的胳膊突然被钳住。
接着,一只血淋淋地山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啊!”
霎时间,卫菱连车都不想要了,原地蹦离一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