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袅来不及看清羊毛卷阿姨,手机上的新闻,公交车就到站了。
她回过头礼貌地告别:“阿姨,我先下车了,您拿好手机,不要掉下去了。”
本来,还想跟阿姨说,让她删掉拍自己的照片,可是对方刚刚给过她湿巾擦血。
想来应该不是那种,拿着她的照片,胡乱传播的人。
温袅刚下车不久,就看到了陆氏集团大楼,前面的广场上围起了隔离带。
她的心猛地揪紧,一般只有出了很不好的事情,要保护原现场,才会由官方人员放置这个。
周围停了几辆警车,有专门的警务人员在维持秩序,她看不清隔离带里面的情况。
现场的路人很少,大概是被疏散开了。
至于千羽文化传媒的同事,也不见了踪影。
温袅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刚准备拿起手机,问给她发消息的同事。
一个警察就走了过来,对她出示了证件:“请问是温袅小姐吗?”
温袅点了点头。
警方拿出了一部手机,上面有同事发给她的短信。
“温袅小姐,警方怀疑你跟一起刑事案件有关,希望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温袅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不过在听到刑事案件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王展他出事了吗?”
王展就是之前,让她在横幅上签字,跟罗子鱼差点动起手来的人。
平时为人很义气,比较能扛事,经常应对难缠的甲方。
虽然不在同一个组,但如果有什么事找他,需要他帮忙镇场子的时候,他都会去帮忙的。
王展家里刚生了二胎,老大已经上初中了。
他的妻子全职在家里带孩子。
温袅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薪资降级,对王展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无论怎么闹,都是为了家庭和孩子。
在签字的时候,她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卖。
王展可以凭借闹这一场,拿到很好的薪资待遇。
如果能拯救一个家庭,她是心甘情愿的。
就像同事们在她打欠条的时候说,明知道她可能会骗大家钱,也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她。
只是因为,不想看她落魄。
温袅的想法,和那些同事一样。
她知道,这可能不太符合如今,对被骗的傻子过分嘲笑的大环境。
但只有经历过绝境的人,才能意识到,那种抛开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是甘愿冒着被骗的风险,只想一个人过得好一点的做法有多珍贵。
警方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将她带上了警车。
温袅被带到调查室里,这里的色调偏灰,给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
警方给她看了一段录像。
录像的角度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用无人机拍摄的,大概是陆氏集团提供的。
录像上,是她的同事们,带着条幅去陆氏集团的大楼下维权。
王展冲在最前面,他的脸也被放大,录像在此处暂停。
警方对她询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袅小声地回应:“认识。”
她是那种别人问一点,她说一点的性子。
所以,在此刻警方等着她竹筒倒豆子时,就显得有些笨拙。
警方提醒道:“继续说。”
温袅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或许该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王展是我的同事,平时在公司负责策划相关的谈判业务。但是,最近公司出了一点问题,相信你们也在网络上看到了。”
警方对她确认道:“你所指的,是被陆氏集团收购,并裁员的事情吗?”
“嗯。”
温袅在警方的示意下,继续描述着早些时候的情况:“同事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情绪都很激动。有些当场崩溃,嚎啕大哭,也有些决定对陆氏集团进行反击。”
“王展是反击的那一方。我们是行业内的顶级广告公司,拥有着顶级的策划人群,所以在制造条幅上,也比那些寻常维权者,懂得挑动情绪。”
温袅说的是实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炫耀,且没什么分寸,但这恰恰是在还原当时的情境。
公司里,无论是出谋划策的人,还是在条幅上制字的人,都是在甲方日复一日地修改下,磨练出来的。
自然知道,怎样的文字和排版,最能操控人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坐在她面前的警方,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傻实诚,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也就是陆氏目前,还没有告他们扰乱社会秩序,否则,他们这群维权的同事,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你继续讲,制作条幅完之后呢?”
“之后,王展就在公司里找人签上名字。名字出现在上面的人,是自愿的,非强迫。”
“他在让你们签字的时候,有说具体的围攻陆氏集团大楼的时间吗?”
温袅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我比较难过,签完名字就收拾东西去了。”
“你好像并不热衷于维权,怎么也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不问一问行动的时间呢?”
温袅突然沉默了。
警方在等了几秒后,对她提醒道:“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温袅的目光暗淡下来,就连讲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和轻颤。
她低下头,眼泪滴落到泛红的指尖:“因为,我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但又比任何人希望,他们能成功。”
“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为什么还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家里人生病的时候,同事们给过我很多帮助,所以在他们需要人的时候,我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你知不知道,一旦维权失败,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知道。可是我需要还人情。”
“在你的同事们刚开始去维权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一同过去?”
温袅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不太想讲,有种血肉被人剖开的疼痛感。
她不喜欢被人窥探得这样仔细,好像五脏六腑什么的,都血淋淋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我可以不讲吗?”
“希望你配合调查。而且,就算你不讲,我们也能查到。不然,你以为你坐公交到站后,为什么我们能那么快地找到你?自从王展出事,我们拿到他手机的那一刻,就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了。”
温袅尴尬地轻喃:“我那时,在相亲。”
“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跟相亲对象起了争执,他在感受到侮辱后,气急败坏下打的。”
“被打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我觉得不好意思。”
警方不可置信地再次追问:“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我、我觉得,不好意思。我不好意思报警。”
对于温袅这样缄默又内敛的小女孩儿来说,感觉被人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也不觉得谁能帮她。
别人或许有很强的复仇心理,在受到人身伤害后,会恨不得立马讨回公道。
可她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只会想着,算了。
审讯她的警方,忍不住说道:“其实,这样不太好。有困难,就应该报警。不然,对方觉得你好欺负。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应该让法律来解决。”
温袅轻“嗯”了一声。
“在你去相亲的时候,王展知道吗?”
温袅回想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知道我相亲的,只有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罗子鱼。”
警方点了点头:“你那个朋友我们已经审过了。她没跟王展说你去相亲的事,但据她所说,在她揽着你进到电梯里的时候,王展看见了。你觉得,王展没有拦你的原因是什么?”
温袅并不知道,王展看到过自己下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一时有些失神。
在警方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后,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发散思维想一想,这或许对你洗脱罪名有帮助,也或许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温袅思来想去,觉得如果硬要安一个理由的话,那只能是……
“王展的本性很善良,可能不愿意我卷入太过复杂的事。”
警方看着记录的笔录,忍不住问她:“可当初,找你在条幅上签字的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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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因为人性是很复杂的,可能上一刻想利用一个人,下一刻又会因为良心未泯而放弃。当然,可能还有部分原因,是我的朋友为了我跟他吵过架,这或许对他的内心也有所触动。”
“那他在你去相亲后,又为什么不断地给你发短信催促你呢?”
温袅看着警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可能是跟他一起去围攻陆氏集团的人太少了。大家只是嘴上喊得起劲儿,等真去的时候,又会突然地退缩。这样困难无助的环境,逼迫得王展,不得不将我喊过去。”
“但,但我那个时候,正在被相亲对象打。既没能回复他消息,也没能及时地赶过去。”
警方对温袅的话提出了质疑:“从你的内心出发,你有想过很快地赶过去吗?”
温袅默了几秒后,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想也不想。”
“为什么?”
“想是因为,我知道同事们在等我,王展急需我过去,不想是因为,害怕过去后,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你选择了坐公交?”
“不全是。因为我在付完相亲对象的餐费后,手机里的钱,就只够坐公交了。而且,我算过,坐公交只比坐出租慢三五分钟。根据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维权者的经验,基本上都是三到五天的,我觉得同事们,可能不差我迟到的这三五分钟。我是做好了长期,围攻陆氏集团的准备的。”
警方:“……”
在微妙而短暂的沉默过后,警方对她建议道:“关于,你相亲对象打你这件事,要不你报个警吧。”
干他们这行的,处理过相亲纠纷的不算少。
大多都是因为餐费没AA,要么就是你掏少了,我掏多了,为了这个闹起来的。
很少有像温袅这种,付了餐费只是因为没看上对方,还被人打的。
温袅小声地拒绝:“不用了,对方也被我气晕了,我给他叫了救护车,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而且,我爸妈在的地方,可能还要仰仗他家生活,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报警。我的确是可以惩罚他,但我爸妈那边就比较麻烦。”
况且,妈妈前不久才做了手术,她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
如果爸妈知道,她被他们介绍到她面前的男孩子打了,肯定会很心疼的。
可是,爸妈势单力薄,根本没办法去找对方家里闹事。
再者说,闹事的人,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除了被人往脸上甩钱,就是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
真正有地位的人,受到了欺辱,是从来不需要扯下脸皮去闹事的,身边自有一群阿谀奉承者,上赶着去报仇解恨。
温袅深知自己并没有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
爸妈都是老实过日子的本分人,她也不想借用任何人的权力做事。
只是希望,生活能对爸妈好一些,让他们别再为她的事操心。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其他的,她并不奢望。
在对温袅审讯完关于王展的事情后,警方又找出一张照片来给她看。
照片中的人,是一个女孩子。
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白裙子,看起来很有气质,像干净的栀子花。
“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袅在脑海里反复搜索过后,对着照片上的人摇了摇头。
“那在你的印象里,王展认识这个人吗?对方有没有去公司找过他,或者王展私下里有没有跟她接触过?”
在温袅一头雾水的时候,警方调整了自己的措辞:“你觉得,王展在生活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比较义气。”
“那是在工作上,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问你,他在生活里,比如会不会对女同事不尊重,进行若有似无的骚扰?”
温袅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王展一直都很顾家,下班后跟女同事,也很有边界感。他现阶段比较烦的,应该是家庭压力,不太可能有闲心去搞别的事情。”
警方在对温袅做完了笔录后,以聚众闹事的名义,将她和那些出现在陆氏集团大楼下方的同事们,暂且关在一起。
温袅在被带过去的时候,忍不住对审问自己的人问道:“可以告诉我,王展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很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