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血总裁错认成妻子后》
1. 飞机晚点
午后,浓郁的咖啡香气,充盈在工作间。
温袅在写了一半策划案的页面前,目光呆滞地盯着闪动的光标。
脑海中迸发着无数不可思议的画面。
小红鱼从树叶上迸溅,透明水滴坠落滚烫岩浆,激涌气流冲撞上天,推着巨型花瓣飘荡……
思绪戛然而止。
不行,特效制作费超了,不能想这么大。
温袅晃了晃自己的脑子,准备重新陷入幻想之中。
一旁的罗子鱼弹了弹她的肩膀:“你们组长出国后,还没回来吧。”
可能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温袅在转过头时,后颈有一丝微弱的痛感。
她揉了揉自己的颈,轻轻柔柔地回应:“没有。”
罗子鱼揽过她的肩:“傻孩子,那你这么用心干嘛?你们组里的人,这不都在摸鱼,陪我吃会儿呗。”
说完,从零食盒里拿出两块巧克力蛋糕。
罗子鱼不喜欢独自行动,她是那种去接个热水,都要拉着小伙伴一起去的性子。
当然,在吃东西上也是。
不过也不是随便挑人的,她只挑安静乖巧的,对温袅的偏爱尤为明显。
温袅虽不擅长拒绝别人,可是也不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馈赠。
她小声地拒绝:“我、我我最近,减——”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唇瓣就蹭到了蛋糕的边缘,是罗子鱼趁她不备轻喂过来的。
醇厚的可可香气,沁着丝丝微甜。
“哦豁,喂到了,你就吃掉它吧,我自己吃好无聊的。”
温袅伸手接了过来,颈不自觉地下缩:“谢谢。”
罗子鱼轻笑一声,以前她觉得认真的人最无味,现在却觉得最好玩。
像一片平静清澈的湖面,随意丢个小石子儿过去,就能引起一连圈无法自抑的涟漪。
温袅托着巧克力蛋糕,端正坐回自己的桌前。
刚抿下一口绵密的奶油,就听见罗子鱼桌前啪地一声,摔砸下了一大堆策划案。
她吓得背脊悄摸摸地挺直,手上透明的蛋糕叉,有轻微地颤抖。
“全被退回来了,重新写吧!”
罗子鱼震惊:“啊?我忙活了半个月,一个都用不上啊?”
组长夏青弯腰拄着桌子,跟罗子鱼小声蛐蛐:“没办法,我这也一肚子火呢,上回明明跟他们聊的好好的,就围绕教堂、古树、河流三方面策划,结果这次再对接,甲方直接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问我什么级别,能不能听懂人话,为什么拿一堆垃圾来见他……还说这次如果再做不好,就找别的公司做。”
说完又看了看被吓呆的温袅,轻抚上了她的肩膀:“真的好羡慕你组长啊,可以跟着老板出国谈合作,不用受这个窝囊气。”
温袅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下来,摸了摸夏青胳膊上的细小绒毛,对她轻声安抚着:“别气别气,为了工作好不值得,气坏了我们的身体,还得去医院看结节,得不偿失。”
夏青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主要是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以前行情好的时候,哪里被人这么骂过,低于五十万的单子都不接的。”
温袅所任职的是一家顶级广告公司,可自从经济低潮期开始,大家似乎都在缩减宣传成本。
她来这家公司已经三年了,见证了它的辉煌和衰落。
从业内人士争相竞价,只为求一个合作名额,到现在刚招进来的新员工,亲自出去发传单找客户……
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浏览器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
“千羽文化传媒资金链断裂,面临巨额债务,法人携妻子出逃国外,或被陆氏集团收购。”
温袅从座椅上“咻”地坐起来,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弹窗新闻。
内容很少,只有标题的那几个字,再往下是一张公司大楼夜景的附图。
公司上市时的新闻图片,就是这张。
她转过头看向夏青,夏青也是一脸茫然。
与此同时,公司里的所有同事,都看到了跟公司有关的新闻。
顿时一片哗然。
夏青看着放在罗子鱼桌上,一大摞废弃的策划案,忽而自嘲地轻笑道:“我还以为,真的是我们组策划水平不够,自己的鉴赏能力出了问题。”
罗子鱼也反应过来,咬着蛋糕叉分析:“原来,对方那样胡搅蛮缠,是想逼公司主动毁约。这样既能拿回订金,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温袅怔在原地。
居然连外面的合作伙伴,都事先知道公司出了问题。
媒体知道,业内知道,客户知道……只有员工自己不知道。
公司里怎么也是群龙无首,夏青随手扯了把椅子,索性坐下吃自己公司的瓜。
温袅同组的组员吴念语,滑着座椅过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夏青下巴抬了抬,示意她看屏幕:“但凡看到这个新闻的,都知道不对劲了。”
吴念语摆了摆手:“哎呀,不能只看表面,你们得学会深挖!上面说,老板携妻子出逃,你们想想公司里谁被带走了……”
温袅忽地惊呼一声,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
她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露出了极难为情的神色,平时她一向是内敛平静的,很少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
夏青戳了戳她的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吴念语知道温袅听懂了自己的话,她向另外两个人解释道:“我们组长周叙宁还没回来,只有她和老板没回来。”
罗子鱼尖叫出声:“不会吧!一直听说老板单身,周叙宁什么时候和他结婚了?”
周围的同事,在吃瓜之余,纷纷出声。
“那完了,我还经常跟叙宁说公司坏话呢!”
“我还带着她一起摸鱼。”
“别提了,你们都没我干的事儿厉害,我给她介绍过猎头……对方开出的价格特别高,可她就是不走。当初人家是要整组挖过去的,开出了很高的待遇,周叙宁给婉拒了。”
“人家自己的公司,还能走到哪里去啊。”
“你说也是,她放着好好的豪门阔太的日子不过,干嘛来公司受这个罪啊,还得挨甲方骂,不能真是喜欢上班儿吧,搞不好就是来监视员工的。”
“唉,那这么说,之前从公司里走的那些人,不会是周叙宁让开的吧。”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公司资金链断裂的话题,带偏到老板娘装小员工,意欲何为?
不过,温袅觉得周叙宁,不是同事口中说的那种人。
她从一毕业,就在周叙宁的组里,见过组长在谈判桌上,沉稳干练的样子。
总是可以很巧妙地把甲方的需求,化解为早已呈现在策划案上的优势。
也许,真的是出于对创意工作的热爱吧。
组里的氛围也很好,无论男女都不会被派去参与额外的应酬。
公司里有专门的招待厅,常备着上好的雨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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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和手工制作的糕点。
如果把偌大的公司比作人的话,那里就像干净清澈的心脏,纯粹为创意而跳动。
曾经行业里的翘楚,怎么会说倒就倒了呢?
他们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交待,只说去国外谈合作。
再次映入眼帘的,就是即将被收购的消息。
不过,吃瓜归吃瓜,公司倒也没有乱套。
无非是换了个管理者,谁来当法人都是一样的。
同事们不觉得公司被收购,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影响。
直到,三天后……
温袅照旧打卡上班,刚一进去就听见高管在跟财务闹,好像是为薪资的事。
罗子鱼凑过来小声跟她八卦:“公司这回怕是要完,连高管们都撑不住找下家了。”
吴念语也跟着蛐蛐:“不是说陆氏集团会收购吗?应该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吧。”
“那谁知道。高管们风声总是最灵的,也是最先被挖走的。”
“天啊,那我们是不是该上招聘软件找工作了?”
“你现在才知道找工作啊,晚了。我一个朋友在做猎头,他跟我说,最近公司里好多人,都在招聘软件上狂投简历。”
温袅心事重重地坐回了工位,继续打开没有写完的策划案。
跟她对接的甲方,是合作了很多年的老牌企业,平时作风务实朴素,虽然在宣传上不会投入太多,但从来不会拖欠尾款。
只要甲方还没有撤销合作,那她就会一直写下去。
因为,除了写广告策划,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奇思异想,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键盘上的按键起起伏伏,像涨起又落下的无尽波涛,浸透的指尖裹挟着海浪一起翻涌。
文字激烈碰撞的瞬间,演进着宇宙坍缩的起源。
无声的弃用如同黑洞般神秘莫测,毫无征兆地吞噬着注定毁灭的构想。
纷繁绚烂的星云团,于光标的等待下新生。
她沉融在无垠的幻想之境,浩瀚星海中只她一人。
若星若灿,孑然一身。
砰地一声,千羽文化传媒所有员工的邮箱,都砸来了一封沉甸甸的邮件。
文字冰冷得没有温度,是一封遣散通知书。
怪不得早上的时候,高管去跟财务闹,原来真的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时间不等人,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腾空整栋千羽文化大楼。
邮件是从陆氏集团总部发来的。
绝望至极的哭声此起彼伏,大家已经顾不上失态了,每个人的内心都崩溃到了极点。
有些人准备发动媒体跟陆氏硬刚,也有些人担心这样做,会在档案上留下标记。
温袅在一片痛苦难抑的喧嚣中,看到没能交付的策划案,内心隐隐有些落寞和不甘。
她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于无望的境地里,痴痴地臆想:如果我是总裁夫人就好了,一定劝他把所有人都留下。
美妙幻想可以弥补现实疼痛,这是温袅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的疗伤方法。
周围已经开始有砸电脑的声音了。
液晶碎片纷飞寥落,混杂着失控的怒火。
温袅舍不得砸。
她写了好久的策划案,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承载着一个老牌企业的历史和希望。
本该在宣发的造势下,走向更久远的未来。
睁开眼,手机上发来一条消息:飞机晚点,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2. 陆修慈
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短信下有三个字的落款——陆修慈。
她既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印象。
大概是发错了。
不过,温袅还是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她不喜欢外来事物的突然冲击。
突如其来的电话,短信,邮件,训斥,打击……
一切的一切,只要是毫无铺垫,太过突然的东西,她都会觉得难以承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温袅将短信删除,又将发送者号码拉黑。
希望不要再收到陌生的信息。
刚做完这一切,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还伴随着泉水叮咚的铃声。
她的心瞬间紧缩了一下,在看到打来的人是谁时,又稍稍舒展开来。
接听键被她的指尖滑过。
“袅袅啊,你秦伯伯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问了好几次,你也不给个回音。”
打电话的人是爸爸温知。
在妈妈生病做手术前,爸爸一直是不怎么着急她的婚事的。
可自从妈妈病后,家里一大堆事没人管,很多弊端就显露了出来。
现在的医院,是根本去不得的。
一去就是大几十万地往外扔,到现在她还欠着全公司同事的钱。
他们连欠条都没有让她打,只说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先给妈妈治病。
温袅可能不喜欢工作,可能不喜欢公司,但是她很喜欢公司里的同事们。
他们在她最难的时候,合力救了她一把。
给她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在签完手术单那天,爸爸一个从来不吸烟的人,坐在医院楼道台阶处,惆怅地吐出一口烟雾:“袅袅,实在不行,你早点结婚吧。爸爸,快撑不住了。”
温袅跟爸爸一同坐在台阶处,低头看着手机上,同事们给她的转账。
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缓缓咽下。
温知在浓稠的烟雾中,隐去了泪痕遍布的脸:“你秦伯伯的领导,家里条件不错,儿子是博士,自己出来开公司,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温袅小声道:“年纪跟我差不多,怎么可能读到博士……”
“人家读书好,跳了几次级,十八岁就读完大学了。”
“哦。”
温袅觉得学习好的人,尤其是跳级的天才,性格会不会比较难相处。
按理说,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找她这样平平无奇的人呢?
基本上,连同意相亲都不太可能吧。
温知好像能窥探到女儿心里的想法一般。
“没有父母会拿儿女的婚姻做交易,我们在给你介绍前,也会先替你筛一遍的。袅袅,你放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家,我们不可能往你面前带。”
温袅低头不语,内心却有些莫名地松动。
“对方虽然条件很好,但也不是那种特别看重家世背景的人,只想找个知根知底,好好过日子的。男方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别人半辈子,都奋斗不出来的东西。袅袅,你要好好把握。”
温袅忍不住出声:“对方对相亲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见吗?”
温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谁像你天天有那么多的想法?人家男孩子很乖巧的,一路上就是读书创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切全听家里的安排。如果这次你们见面后,感觉都不错的话,三个月订婚,半年内结婚。”
“啊?”
她总觉得,男孩子应该比女孩子,更有反抗的话语权一些。
上一辈大概很难理解,在如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减少生存成本的时代,温袅更喜欢一见钟情,上天造化的恋爱。
她排斥相亲,排斥一切人为的安排。
自己好像待价而沽的商品,对方是实力雄厚的买主。
彼此的结合,似乎并不是因为爱。
温袅的指尖轻轻滑动着手机,手机屏保是她和妈妈的照片。
妈妈一直以来,给她灌输的观念就是,不要着急结婚,可以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
妈妈对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她活得开心快乐。
可是后来,她却生病了。
而自己,也要面临婚姻的抉择,在妈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有种爸爸要背着妈妈,偷偷卖掉她的感觉。
温袅忽地低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出声。
她现在不想想婚姻大事,只想让妈妈快点好起来。
温知看到女儿哭了,心陡然颤了一下,指尖被弹落的烟灰烫到。
“袅袅,爸爸不逼你,只是跟你说一说,对方家里的情况。你不愿意去相,以后还有更好的。不过,你妈妈这两次生病做手术,对方家里也是帮了忙的,托的是很有经验的医生。”
那天,医院的楼梯间,被化不开的烟雾和汹涌的热泪填满。
“袅袅,怎么不说话?”
爸爸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妈妈术后恢复得很好,爸爸一心一意地照顾她。只是家里有债要还,她的婚姻大事就暂且搁下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爸爸又来问。
“这样吧,我让你妈妈跟你说。”
温袅的心念颤动,妈妈什么时候和爸爸站到一起去了?
妈妈不是一直都希望她晚些结婚吗,不是一直都以她为先吗?
想到这些,眼泪不自觉地急速滑落。
妈妈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来。
“袅袅,吃饭了没啊?”
“嗯。”
“是这样的啊,你爸爸跟妈妈说了那个男孩子的情况,妈妈打听了一下,也觉得很不错。你自己在外面打拼很累的,而且妈妈身体也不好,很担心以后没办法照顾你。如果你能早点结婚,这样妈妈也能放心些。你们约个时间,见一下,好不好呀?”
妈妈做了两次手术,温袅在她面前一向是很听话的,从来不敢做出违背她想法的事。
她很害怕失去这个虽然温馨普通,却让她赖以生存的家。
妈妈继续说道:“袅袅,妈妈虽说是身体恢复得不错,可是你还有个妹妹,现在还在上初中。自从我病后,她就闷闷沉沉的。最近这些日子,我发现她回家后,经常趴在桌前偷偷哭。如果你能早点成婚有个家,你妹妹心里也会多一分依靠的。”
妈妈接连做了两次大手术。
妹妹年纪还很小,笼罩在妈妈生病的阴影之中,内心很容易不安的。
就连温袅,在妈妈出院后,也常常做关于妈妈生病的梦,醒来后连忙打电话,问一问她的情况。
她能理解妹妹内心的害怕,或许,是时候该成个家了。
在家人的期待下,她对着电话轻“嗯”了一声。
妈妈开心地在电话那头亲了她一口:“你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让你爸去跟人家说。那个男孩子跟你一样,也在海市。你们见面的话,会很方便的。”
“嗯。”
没多久,男孩子的微信,被爸爸推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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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袅忐忑地发送了添加请求。
对方那边没有回应,温袅忽然松了一口气,也许他也不想相亲吧。
同事们在公司大闹了一场后,已经在准备离职事宜了。
她登上自己的邮箱,给全公司的同事,发了一封邮件。
大家现在都有邮件应激障碍了,看见邮箱处有红点就想骂人。
“谁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当面说,非要发邮件。”
“陆氏集团后悔了么?”
“都收到了啊?点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温袅希望大家在离职前,能稍微等她一下。
她正在打电子欠条,到时需要对方现场接收。
可是她不太敢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下,把即将离职的同事们喊住,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自己想说的话。
刚刚那几个同事,在打开邮件后,顿时语气软了下来。
“哎呀,袅袅,多大点事儿啊。你就是不还也没事的,我心甘情愿给。”
“打什么欠条,又没几个钱。”
“其实当初你说家人生病,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以为你只是缺钱花了。我想,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会把钱给你。”
“我也是。因为不想看到你穷困潦倒,就算你真是在骗钱,也肯定是遇到难事了。没想到,真的是家人生病了。那同事一场,更得出钱了啊。”
“这些钱对我们来说,真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部分,你不用太在意的。”
温袅没有理会众人的话,还是低着头把电子欠条,发送到了同事们的邮箱里。
大家知道她是那种受人馈赠,就会一直觉得亏欠的性子,只好在欠条上点了确认。
欠条的小插曲结束后,温袅蹲下来收拾工位下的东西。
有同事风风火火地找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肩。
“袅袅,帮个忙。”
温袅从桌下钻出来,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睛红红的:“什么忙呀?”
对方看到她这个样子,其实有些不太忍心拉她下水,但这件事又不得不做。
“我们准备联名去整陆氏集团,你在这上面加个名字呗。”
对方把联名条幅拿给她。
罗子鱼轻推了对方一把:“哎呀,你行啦,这种事儿就别找袅袅了。她胆子小,经不起吓的。留档案事小,闹大了,抓起来怎么办?你们谁不要养家啊?我劝你们也别搞了。”
对方被气得满脑门汗,再加上被罗子鱼激了几句,语气也不善起来:“你要是不帮忙,就不要在这里添乱。我找袅袅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袅害怕双方起冲突,连忙拽了罗子鱼一把。
可罗子鱼的力气很大,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跟对方叫嚷起来:“说实话,你们这样做根本没用,也不过是找人给你们壮声势。到最后小虾米档案上留了污点,你们几个挑头儿的被重金收买。都是成年人,谁不知道什么啊?当谁三岁小孩儿呢。”
对方把条幅一丢,扬起拳头来要打罗子鱼。
周围的同事们把两个人拉扯开。
有人小声劝温袅:“袅袅,你就签了吧,不然不好收场。真让罗子鱼为你挨顿打啊!”
温袅听话地接过条幅,将末尾的一角铺在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才在条幅上,看到了一个“慈”字。
她将条幅整理妥帖,“陆修慈”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大家要找他讨公道?
3. 相亲对象
温袅在还条幅的时候,小心地问对方:“陆修慈是谁啊?找他有用吗?”
对方怔了一下,正找借口之余,刚好对上罗子鱼讥讽的目光。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儿,挑人都不会挑。不敢找聪明的,不敢找拒绝的,就会挑着糊涂小笨蛋给你们冲锋。”
罗子鱼平时在公司没什么朋友。
因为她太聪明,总是一眼看透对方的目的,有时候讲话还容易戳人痛处,这就很容易惹恼一些工于心计的人。
不过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唯独跟温袅很合得来。
罗子鱼觉得温袅是那种,没有目的的人。
每天除了上班赚钱,真的是一点杂事儿都不想。
安静温柔清澈,是罗子鱼对温袅的初印象。
这个印象一直持续至今。
如此这般的人,实在是不该卷入任何纷争。
让温袅签字的男同事,生怕温袅被罗子鱼说醒,只好把她拉到一旁,压着声音跟她解释:“陆修慈是陆氏集团的总裁,收购后遣散员工这么大的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我们攻击陆氏集团,打击范围就太广了,不如揪着陆修慈打。”
温袅点了点头。
男同事的身上全都是汗,眉毛都是飞扬起来的。
能看出因为这件事有多振奋。
同事继续对她说道:“袅袅,你别信罗子鱼的。她就是那种,闹事时躲着,到最后享受福利,还岁月静好的人。我们干的是为全体员工争权利的大事,不是那种蝇营狗苟,送兄弟去死,自己发财的龌龊事。”
温袅的目光有些暗淡,似乎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她都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签下自己的名字,也只是为了还人情。
因为,对方曾经借过自己钱。
对方见她不言语,也就没再说什么。反正只是要她留个名,目的达到了就行。
在男人即将转身之际,温袅忽然喊住他:“王哥。”
“哎,你说。”
“子鱼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只一句,温袅说完,就回到工位处,继续整理东西了。
罗子鱼追到温袅面前,语气凌厉且不忿:“你不签,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温袅红着眼睛,声音柔软:“子鱼,谢谢你,但是你别再多管我的这些事情了。”
她有她的债要还,金钱债,人情债,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中午了,温袅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就等去人事那里办理离职了。
陆氏的人已经进来接管,按照层级来办理。
等轮到她的话,大概要到晚上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温袅拿出手机,准备叫份外卖来吃,却意外看到要和自己相亲的人,好友请求通过的消息。
对方简短地发来了两个字:你好。
她顿时心生怯意,想跟对方讲清楚,还是不相亲了。
可是,正打着字,对方就发来了一家餐厅的地址和包厢。
“简单吃个饭吧,我订好了地方,11:30见。”
温袅吓得连忙打了几个字发过去:“今天吗?”
“嗯,现在,速来。”
温袅看着对方订餐的地方,离自己工作的地方很近。
她拿起包,准备赴约。
罗子鱼拉住她:“去吃饭呀,一起吧。”
“我今天,有点事。”
“袅袅,你有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不和我一起吃饭了?老实交代。”
罗子鱼本来是在开玩笑,可温袅现在没有心情同她纠缠,只能如实回应:“去相亲。”
“哦莫莫,天啊!”
温袅对罗子鱼的反应一头雾水:“你、你怎么了?”
罗子鱼挽着她的胳膊,走进下楼的电梯:“没什么。我以为,像你这样外表温柔,内心坚韧的小女孩儿,是永远不会听家里的话,去相亲的。”
温袅觉得很意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越温柔的人,越难以驯服。”
温袅听过,但她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情况。
她很好驯服,并且没什么主见。
有时候,被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了,可能,也就从了。
罗子鱼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温柔的人是对世界让步很大的。至于为什么让步,一定是想专心守护,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
“恰恰是那种舍弃所有,也要保留的坚持,让他们在面对驯服的时候,变得不可动摇。”
“袅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袅点了点头:“明白。”
罗子鱼轻贴着她的肩膀,语气快意又自在:“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小女孩儿,我罗子鱼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其实,罗子鱼的话,并没有太多的蛊惑性。
可温袅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触动。
好像,她本该如此一样。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
温袅轻声说道:“子鱼,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一起吃饭。”
罗子鱼摆了摆手:“知道啦,去吧去吧,见你的相亲对象去吧。”
温袅来到餐厅,有专人引她去包厢。
一个看起来斯文清秀的男孩子,坐在了离门最远的主位上。
他订的是一张很大的圆桌,她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
出于礼貌,温袅坐在了离门最近的位置。
恰好是男孩子的正对面。
那里,也往往是结账的地方。温袅想了想自己账户里的钱,决定少点些东西吃……
“我叫宋清。”
“我是温袅。”
尬死了,她想夺门而出。
可是不能这样做,真要是把人凉在这里,爸妈在朋友圈子里就出名了。
既然答应来相亲,那似乎应该表现得好一点。
温袅做任何事,都是很认真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在脑海里反复搜索着。
宋清不像她那般急促,只是用一张清秀斯文的脸对着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温袅看了几眼后又低下头去。
她听说,男孩子,如果白净斯文,戴副金丝眼镜,穿着也很简单舒适,那就是男人中的“好嫁风”,专门钓富家千金的。
温袅其实之前不太相信这种话,因为她觉得富家千金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一看见这种类型的男人,就会忍不住动心。
可宋清的确算好看的那一挂。
再加上他在学校连连跳级的经历,跟她同样的年纪却早已读到博士,还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应该算宜室宜家的温柔男神,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娶回家。
服务员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宋清温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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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根据你的口味,点了几道菜,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服务员将菜单放到温袅面前,温袅看到宋清点了她三天都吃不完的菜。
她想着自己的钱包,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快要交房租了,可她被辞退了。
现在还在跟相亲对象,点了很多贵得没边的吃食。
温袅有一丝懊悔,当初怎么就答应相亲了呢?
服务员在一旁,小声地提醒她:“小姐,小姐?”
温袅从懊悔中清醒过来,她看向宋清问道:“你的口味,是偏甜口还是咸口?”
“甜。”
温袅点了点头,跟她一样。
她咬了咬牙,又点了几道甜口的小菜。
点完后,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宋清对她提醒道:“还没有点茶。我听说,你家里对茶很有研究,不如你来点吧。”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对彼此家里熟悉是自然的。
温袅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但客户人群并不是那些有钱人。
她家卖的是很平价的茶叶,讲究薄利多销,赚不了太多的钱,不然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爸爸温知有些文化,本该附庸风雅,可惜天生不喜攀附人。
否则她家里的茶叶生意,早就转型,做大做强了。
不过,温袅觉得无所谓。
几万块钱一斤的茶叶,和几十块钱一斤的,她也喝不出有什么差别。
日子可能过得清苦一些,但爸爸不用委屈自己的心,为了利益去结交朋友。
她点的是茉莉绿茶。
沸腾的热水冲泡下去,淡雅花香和木质清香,彼此纠缠着从茶汤中升腾而出。
口感微苦中带了几分甘甜,特别适合在吃甜食的时候喝。
今天的菜,大多是甜口。
爸爸曾说,茶叶是很不坚定的东西,和糯米放一起,会有糯香,和荷花放一起,会有荷香,和茉莉花放一起,就会有茉莉花的味道。
人也是如此,很容易被影响。
当时,温袅不相信,她觉得人和茶叶不一样。
原来,是一样的,总会有妥协的一天。
三杯茶喝下去后,温袅整个人看起来水润润的。
脸也很红。
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羞的。
那种害羞,不是女孩子见到心仪男孩子,发自内心的害羞。
而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看到可能给自己带来希望和救赎的男人,由强烈的自尊所催生的羞耻感。
为什么她这样弱?弱得只能走这条路,要找一个实力雄厚的男人,作为家庭的依靠。
上好茶后,菜也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没有让他们等很久。
除了海市本地的传统菜肴外,还有几道家乡小菜。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现在的氛围,比刚见面时好了许多。
宋清的话不多,每一句都很得体。
既没有天之骄子的桀骜不驯,也没有高位者的不屑一顾。
看起来,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男人。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如同鱼儿在水中游过一般——
惬意,舒适,自然。
宋清对她来说,简直完美得不真实。
直到她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宋清的话戛然而止。
望向她的目光变得阴冷而深沉。
4. 温袅
温袅对宋清的变化无从察觉。
她正微微低下头,查看手机上的消息,是当初让她签字的同事发来的。
对方说要去围攻陆氏集团的大楼,还让她跟着一起过去……
温袅不知道该不该去。
当初,她在条幅上签下名字的时候,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已经写了很多。
笔锋收尾处,都带着愤怒。
她并不清楚这次的围攻,对自己来说会有怎样的影响,更好,还是更坏?
不是每一次的闹事都会成功,也许她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但也许,可以让陆氏集团因社会影响而收回成命,停止遣散所有员工。
以如今的就业市场来看,虽然是顶级广告公司出去的人,如果没有分量高的人引荐,仍旧是很难就业的。
用人数量趋于饱和,每年都有大量的应届生毕业。
像他们这样的有点经验的员工,即便为了就业去一些初创公司,也很有可能会被降薪资,降级录用。
温袅对未来有无限的担忧,面容之间也带了些沉吟之色。
她迟疑地熄掉屏幕,缓缓抬起头,对上宋清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对方的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怒气。
温袅小心而谨慎地探究过去,宋清和煦的目光看过来。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像宋清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是比较注重体面的,应该不大可能随地大小发脾气。
她小心地起身:“我去一下卫生间。”
“嗯。”
温袅出去后,门被她轻稳地关闭,包厢里的气压骤然降低。
砰地一声,宋清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
瓷片四溅开来,带着清香的茶叶铺散在地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服务员听到声音后,匆忙赶了进来,蹲下来收拾残局。
宋清冷冷地坐在座椅上,周身笼罩着一股戾气:“待会儿无论听见什么响动,都不用进来。”
服务员捡瓷片的手一顿,本想报告经理,这里有客人的情绪不太对劲。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不要惹事了,反正,这是客人之间的事,她没必要背负他人的因果。
温袅去卫生间的时间不长,刚好跟收拾碎片的服务员,打了个照面。
她没太在意,以为对方是来添茶水的。
重新落座后,温袅试探地对宋清说道:“你下午,几点上班呢?”
宋清内心冷笑了一下。
他知道,一般问出这种话来,就是她要离开的意思。
“我自己的公司,不去也没关系。”
“哦。”
温袅低下头,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感觉这话问的不好,自己在他面前好像透明的一样。
说什么都显得很拙劣,既然如此,她就直说了。
“宋先生,我觉得您很优秀,可能是我此生,遇到的最优秀的人了。”
宋清摩挲着茶杯上的青花釉,漫不经心地说道:“温小姐,你也是。”
他微低下头,不再看她,清澈的镜片有些反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温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宋清打断:“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吧。如果你着急上班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下次……
温袅想到自己刚刚付的饭费,下次她可吃不起了。
还是一次性跟对方说清楚比较好。
“宋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哦?哪里不合适?”
温袅老实巴交地回答:“我有点,高攀了。”
宋清嗤笑一声:“确实。”
温袅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对方没有看上自己。
那就此别过,不浪费彼此感情,应该是双方都喜闻乐见的事。
她低着头,言辞恳切:“祝您找到心仪的对象。”
说完,就要走。
宋清在她身后喊住她:“等一等。”
温袅转过身,却发觉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身前。
他离她很近,近到一抬头,她就能碰到他胸前的领带夹。
她小声地说道:“我刚刚付过钱了,耽误您的时间,真的很不好意思。”
温袅还是,不太懂男人。
尤其是,像宋清这样自负到了极点,又偏偏很会伪装的男人。
若是换了寻常的相亲对象,相亲没相成,又是来这样高端的地方吃东西,餐费的确是会要求女方AA的。
可对于宋清这样的人,是不屑于计较这种东西的。
他更愿意看到别人在他面前窘迫不堪。
而不是自己被拒绝,女方甚至把餐费主动结了,连下次回请的机会都不给,有种恨不得立刻切断跟他所有联系的果决感。
这不禁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他就真的那么让她看不上吗?
呵。
毫无征兆,温袅的后颈,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
整个人撞摔到了桌子上,她像一只虾子一样躬缩着。
对方好像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把她没能护住的地方,都给猛烈地捶了一遍,像一只发疯的狮子。
温袅的后背和腹部,落下了密集的拳头。
宋清额前的发丝凌乱地耷拉下来,他一边打,一边痛斥:“你没看上我,连演都不会演一下吗?”
“从你刚一进来,你的眼里就没有光,你知道吗?”
“我周围那么多女人,从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看见我,目光黯淡得要命。”
温袅心想,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她没有看不上他,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的条件很优秀……
至于,目光黯淡,那是因为她刚被裁员啊。
哪里高兴得起来呢?
眼前这个男人也太敏感了些,她的种种举动,都不是因为他。
可是她的颈被他掐住,疼得她说不出话。
汹涌的泪水,被他逼了出来。
对方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才对!今天被否定的是我,我从来没有受过挫,却在你这里受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毁掉我?”
“温袅,你凭什么,给我这么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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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温袅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疼,她抓着他的手,有濒死的感觉。
他松开了她的颈,又给了她脸一拳。
“你以为你长得很漂亮吗?”
“是,我承认,你确实很漂亮,但也不过如此。天底下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你觉得你能卖到哪个价钱?”
她用力地推开他,想从包厢出去,在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又被他拦着腰轻而易举地扯了回来,摔砸到地上。
宋清跪到她面前,揪起她的衣领,一声声地控诉她:“温袅,你活该,你对我根本不上心!”
“我了解你的家庭,你呢?你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不过是笼统地说我很优秀,我究竟优秀在哪里,你是半点都没说出来啊。”
温袅人都要吓傻了,她满脸泪水,颤抖地跟他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已经伤害到我了。”
“论家庭,你有什么可挑的?你爹妈不过是个小茶叶贩子,到头来连个退休金都没有,还不是要我来养!我家几代都是管理者,就是环境最乱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落魄过,这你都看不上,你到底在清高些什么?”
温袅痛苦地解释:“我没有,我确实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宋清的眼睛瞪得老大,脖子上青筋暴出:“怎么可能?越是觉得配不上,难道不越应该抓住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宋清情急之下,竟然吼出了哭腔:“你他妈的,居然敢,拒绝我!”
“家世家世配不上,你自己呢?你自己跟我的差距在哪里,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
“你们公司裁员的消息,传得满世界都是,我在见你之前就知道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对你有多迁就!”
“我甚至想过,你就是没工作,也没什么关系,我在公司里随便给你安排个职位,每天看你轻轻松松地生活也挺好。”
“可你呢?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
温袅心想,她拒绝的是一个变态。
幸好拒绝了,不然真要是妥协了,等过日子的时候再发现,那就大晚特晚了。
唉,这都什么人啊,救命……
宋清见她不回应,自顾自地癫狂说道:“你拒绝的,是天才少年,创业博士,三代富贵,在你爸妈生存的地方,握着数不清的重要人脉资源,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你家的人!”
“你拒绝的,是一段很安稳的生活,还有帮你家偿还巨额债务的机会,以及让你爸妈颐养天年的可能。这些全因为你的拒绝而消失!你的脸皮是有多厚,把自己的家人害成这样,这都不知道惭愧?”
“你拒绝的,是在你现有的落魄阶段,唯一不嫌弃你的男人。是明知道你前途晦暗,家庭累赘,性子怯懦,还愿意纡尊降贵接受你的人。是被你拒绝后,还肯给你机会的上位者。”
“温袅,你错了没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告诉我你错了,告诉我你是一时昏了头,误判了自己对我的感情,告诉我,你非我不可,告诉我,我是你不顾一切,也要攀上的人!”
5. 欲吻又止
在意识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温袅本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觉得宋清这个样子很可怜,她真的没办法骗他。
“宋清,刚刚我同事,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宋清低头在她的颈间,笑得浑身颤抖:“我最恨的就是这个,温袅,你根本不尊重我!谁让你吃饭时看手机的?你家人难道没有教过你,这样做很不礼貌吗?你到底有没有家教?”
温袅虽然是被指责得体无完肤,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半点也不觉得羞耻。
“我同事,让我跟着他去围攻陆氏集团的大楼,就在市中心。我没办法拒绝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宋清听不进去她的话,只是一味地反驳:“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借了他的钱,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哪怕明知道,去了可能会被当做牺牲品,我也只能跟着去壮壮声势。”
“你不忍心拒绝他,所以就忍心拒绝我?谁真心对你好,谁在利用你,你分不清楚?温袅,你真是拎不清!”
温袅的心静得出奇,从刚开始的害怕,转化成一种赴死的坦然。
好像,是从面对自己开始,才有了这种心境。
“宋清,我没有拎不清。等我去跟同事们围攻完陆氏集团的大楼,这份人情债我就还清了,剩下的,只要还钱就好。”
“对方,大概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出这样极端的方法的。利用也好,维权也罢,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不是很在乎。我只知道,就像我当初很需要那笔钱一样,对方也很需要我的出现。”
宋清越听越糊涂,他甚至不明白,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帮你还钱了吗?我帮你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我?”
温袅直直地看着宋清,也直面着内心最为不堪的欲望:“在接到同事短信之前,我是想和你走下去的。”
“你喜欢你那个同事?他都被裁员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常人无法理解天才的大脑,宋清冷傲又自负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
在他的世界里,感情和女人,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固定奖励。
只要他一直考试升级,上天就会根据他的等级,分配给他一个温顺乖巧的妻子。
他自认为今天是一定能拿下她的,毕竟,她如今除了抓住他这棵救命稻草外,还能抓住些什么呢?
然而,她却狠狠地拒绝了他,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无异于否定了他过往所有的努力。
宋清没有想过自己拥有的一切,在她面前,竟然是这样的没有吸引力,就连失败都是那么地彻底!
过去二十多年,对情绪的极端压抑,于瞬间迸发出来。
如果他在她眼里不够格做她的男人,那他过去那些年的舍弃算什么?
舍弃童年、感情乃至于自我,把自己培养成绝无仅有的天才。
最后却被一个,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否定。
她喜欢的,竟然是跟她同样平庸的同事。
宋清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
温袅无奈地同他解释:“我没有喜欢同事,是因为他发给我的短信,让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错下去。”
“当初,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钱,我借了很多人的钱,也欠了很多人的人情,所以在还完所有的债务之前,我只能对他们予取予求。从心底里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是,宋清,感情不一样,我不能这样对你。我承认,自己有过贪念,因为过得实在是太疲惫了,很想找个人当做依靠。从我产生贪念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来这里遭遇什么事都不稀奇。所以,你打我,我不怪你,是我自找的。”
“因为外在条件而选择一个人,践踏他人感情和婚姻纯粹性的同时,我也在践踏着自己的尊严。”
“你打我,是因为怀疑我看不上,你开出的条件和价码,所以恼羞成怒,却从未想过,我的拒绝可能有感情的因素存在。或许,在你心里,像我这种出现在相亲市场上的人,本来就是毫无感情的。”
温袅说到这里,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这也实在是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对人生产生懈怠的心思,不该把自己当成物品一样来卖。”
宋清从没想过,感情是这样复杂的东西。
“我不懂,我不懂这些!温袅,既然你觉得我哪里都很好,那你喜欢我不就好了吗?”
“或者,就算不提感情,单从商品婚姻的角度来论,我能给你想要的,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宋清的大脑一片混乱,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微弱起来:“难、难道,你要选择继续过这种毫无指望的生活,还是你心里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人?”
温袅认真地解释:“我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我就是不想再欠别人东西了,特别是欠自己将来枕边人的东西。欠了之后拿什么还呢?洗衣服做饭,还是陪吃陪睡,亦或是给他生几个孩子……为了我自己的私利,让你错过真正爱你的女孩子,哄骗着你过完这虚假的一生,真的是对你好吗?”
她是真心地为他好,也为自己曾对他的财势,所产生的贪念而忏悔。
好险,差点就卖掉自己了。从商品的角度来看,她没有择偶的自主权,被分配给谁,只能任买家挑选。
像她这般拒绝,很容易惹怒对方。
可是,如果从人的角度来看,她和宋清是势均力敌的。
不存在谁挑谁的问题。
她可以拒绝他,因为不喜欢,不接受,不想要。
可惜,宋清并不领情。
他只觉得今天受了奇耻大辱,可能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侮辱到了他,那她最好别出发。
温袅内心的高傲和自矜,宋清完全不理解,他不觉得人还有这种东西,也从没在什么人身上见过,等真的见到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只知道,她不选他,就是她的错,大错特错!
在温袅恳切地同他解释了半天后,宋清问出了一句直击要害的话。
“所以,你宁愿受穷,都不愿意跟我?”
如果她回答错了,那完全足以彻底摧毁他!
他到底是有多不堪,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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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愿意吃苦,也不愿意选择跟他过日子……
宋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懂的问题,他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只是不断地追问,不断地试错,直到得出正确的答案为止,可等她真给了,他又不理解。
陷入了一个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怪圈。
见温袅迟迟不回答,他强扳着她的肩怒吼:“说啊!回答我!是不是宁可吃苦,也不愿意选择我?”
“嗯。”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击重锤,狠砸在他的心上。
比被拒绝更让人崩溃的事,是在摆明所有的利害关系后,被对方拒绝两次!
宋清的小臂上青筋骤起,拳头哐哐地捶击下去,鲜血四溅开来,温袅脸侧的地板被捶裂。
他满是鲜血的手,捧起她白皙柔软的颈,低下头欲吻又止:“温袅,真想杀了你。”
宋清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脖子一僵,昏倒在她身旁。
温袅不知道他怎么了,直觉可能是被她气的,吓得连忙叫了救护车。
她不知道宋清有没有什么基础病,本来想跟着过去看看,可是同事不断地发消息催促她,说是已经到陆氏集团楼下了。
犹豫之下,温袅只能先顾同事那边。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周围有阿姨盯着她看。
一个把头发烫成羊毛卷的阿姨,坐到她旁边问她:“小姑娘,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不要阿姨帮你报警啊?”
温袅摇了摇头:“没有。”
羊毛卷阿姨从包里掏出湿巾,递放到她的手心里:“出门在外的,别让人看到自己这样落魄。越落魄,别人越欺负。”
温袅怔怔地接过湿巾,拿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一看……
天啊,宋清抹在她身上的血忘擦了。
镜头里,她的半张脸都是红肿的,看起来的确落魄至极。
温袅低着头,将颈处和脸颊的血迹擦去,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血点。
不是她的,是宋清的血。
宋清的脾气真的是很不好,在包厢里的时候,差点把她的魂给吓掉。
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挨过这样严重的打。
最后捶地板的那几拳,像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幸好不是捶在她的脸上。
陆氏集团快到了,温袅提前走到公交车的后门等待。
羊毛卷阿姨又凑过来问她:“你也是去陆氏维权的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对着她的脸拍了张照片。
温袅吓得瑟缩了一下,连忙否认道:“我不是,请您别拍下照片传播。”
“哦呦,你这身上的伤,是路上被陆氏集团的人打的不啦?”
温袅摇头。
羊毛卷阿姨小心安抚着她的背:“小姑娘,别怕啊,你肯定是受欺负了,不然这么远的路过来,怎么不打出租呢?一定是出租车容易被人拦截,这个陆氏集团实在是太猖狂了。”
温袅想要解释,不打出租,是因为她坐不起,跟陆氏集团没有关系。
可羊毛卷阿姨不仅打断了她的话,还翻出了手机上的新闻给她看:“这不,刚刚维权的人里就出事了,你去的话要小心哦!”
6. 自愿的
温袅来不及看清羊毛卷阿姨,手机上的新闻,公交车就到站了。
她回过头礼貌地告别:“阿姨,我先下车了,您拿好手机,不要掉下去了。”
本来,还想跟阿姨说,让她删掉拍自己的照片,可是对方刚刚给过她湿巾擦血。
想来应该不是那种,拿着她的照片,胡乱传播的人。
温袅刚下车不久,就看到了陆氏集团大楼,前面的广场上围起了隔离带。
她的心猛地揪紧,一般只有出了很不好的事情,要保护原现场,才会由官方人员放置这个。
周围停了几辆警车,有专门的警务人员在维持秩序,她看不清隔离带里面的情况。
现场的路人很少,大概是被疏散开了。
至于千羽文化传媒的同事,也不见了踪影。
温袅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刚准备拿起手机,问给她发消息的同事。
一个警察就走了过来,对她出示了证件:“请问是温袅小姐吗?”
温袅点了点头。
警方拿出了一部手机,上面有同事发给她的短信。
“温袅小姐,警方怀疑你跟一起刑事案件有关,希望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温袅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不过在听到刑事案件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王展他出事了吗?”
王展就是之前,让她在横幅上签字,跟罗子鱼差点动起手来的人。
平时为人很义气,比较能扛事,经常应对难缠的甲方。
虽然不在同一个组,但如果有什么事找他,需要他帮忙镇场子的时候,他都会去帮忙的。
王展家里刚生了二胎,老大已经上初中了。
他的妻子全职在家里带孩子。
温袅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薪资降级,对王展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无论怎么闹,都是为了家庭和孩子。
在签字的时候,她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卖。
王展可以凭借闹这一场,拿到很好的薪资待遇。
如果能拯救一个家庭,她是心甘情愿的。
就像同事们在她打欠条的时候说,明知道她可能会骗大家钱,也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她。
只是因为,不想看她落魄。
温袅的想法,和那些同事一样。
她知道,这可能不太符合如今,对被骗的傻子过分嘲笑的大环境。
但只有经历过绝境的人,才能意识到,那种抛开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是甘愿冒着被骗的风险,只想一个人过得好一点的做法有多珍贵。
警方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将她带上了警车。
温袅被带到调查室里,这里的色调偏灰,给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
警方给她看了一段录像。
录像的角度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用无人机拍摄的,大概是陆氏集团提供的。
录像上,是她的同事们,带着条幅去陆氏集团的大楼下维权。
王展冲在最前面,他的脸也被放大,录像在此处暂停。
警方对她询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袅小声地回应:“认识。”
她是那种别人问一点,她说一点的性子。
所以,在此刻警方等着她竹筒倒豆子时,就显得有些笨拙。
警方提醒道:“继续说。”
温袅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或许该说出更多的东西来。
“王展是我的同事,平时在公司负责策划相关的谈判业务。但是,最近公司出了一点问题,相信你们也在网络上看到了。”
警方对她确认道:“你所指的,是被陆氏集团收购,并裁员的事情吗?”
“嗯。”
温袅在警方的示意下,继续描述着早些时候的情况:“同事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情绪都很激动。有些当场崩溃,嚎啕大哭,也有些决定对陆氏集团进行反击。”
“王展是反击的那一方。我们是行业内的顶级广告公司,拥有着顶级的策划人群,所以在制造条幅上,也比那些寻常维权者,懂得挑动情绪。”
温袅说的是实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炫耀,且没什么分寸,但这恰恰是在还原当时的情境。
公司里,无论是出谋划策的人,还是在条幅上制字的人,都是在甲方日复一日地修改下,磨练出来的。
自然知道,怎样的文字和排版,最能操控人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坐在她面前的警方,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傻实诚,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也就是陆氏目前,还没有告他们扰乱社会秩序,否则,他们这群维权的同事,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你继续讲,制作条幅完之后呢?”
“之后,王展就在公司里找人签上名字。名字出现在上面的人,是自愿的,非强迫。”
“他在让你们签字的时候,有说具体的围攻陆氏集团大楼的时间吗?”
温袅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我比较难过,签完名字就收拾东西去了。”
“你好像并不热衷于维权,怎么也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不问一问行动的时间呢?”
温袅突然沉默了。
警方在等了几秒后,对她提醒道:“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温袅的目光暗淡下来,就连讲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和轻颤。
她低下头,眼泪滴落到泛红的指尖:“因为,我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但又比任何人希望,他们能成功。”
“不觉得他们会成功,为什么还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家里人生病的时候,同事们给过我很多帮助,所以在他们需要人的时候,我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你知不知道,一旦维权失败,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知道。可是我需要还人情。”
“在你的同事们刚开始去维权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一同过去?”
温袅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不太想讲,有种血肉被人剖开的疼痛感。
她不喜欢被人窥探得这样仔细,好像五脏六腑什么的,都血淋淋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我可以不讲吗?”
“希望你配合调查。而且,就算你不讲,我们也能查到。不然,你以为你坐公交到站后,为什么我们能那么快地找到你?自从王展出事,我们拿到他手机的那一刻,就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了。”
温袅尴尬地轻喃:“我那时,在相亲。”
“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跟相亲对象起了争执,他在感受到侮辱后,气急败坏下打的。”
“被打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我觉得不好意思。”
警方不可置信地再次追问:“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我、我觉得,不好意思。我不好意思报警。”
对于温袅这样缄默又内敛的小女孩儿来说,感觉被人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也不觉得谁能帮她。
别人或许有很强的复仇心理,在受到人身伤害后,会恨不得立马讨回公道。
可她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只会想着,算了。
审讯她的警方,忍不住说道:“其实,这样不太好。有困难,就应该报警。不然,对方觉得你好欺负。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应该让法律来解决。”
温袅轻“嗯”了一声。
“在你去相亲的时候,王展知道吗?”
温袅回想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知道我相亲的,只有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罗子鱼。”
警方点了点头:“你那个朋友我们已经审过了。她没跟王展说你去相亲的事,但据她所说,在她揽着你进到电梯里的时候,王展看见了。你觉得,王展没有拦你的原因是什么?”
温袅并不知道,王展看到过自己下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一时有些失神。
在警方喊了几次她的名字后,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发散思维想一想,这或许对你洗脱罪名有帮助,也或许能为我们提供线索。”
温袅思来想去,觉得如果硬要安一个理由的话,那只能是……
“王展的本性很善良,可能不愿意我卷入太过复杂的事。”
警方看着记录的笔录,忍不住问她:“可当初,找你在条幅上签字的人,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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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因为人性是很复杂的,可能上一刻想利用一个人,下一刻又会因为良心未泯而放弃。当然,可能还有部分原因,是我的朋友为了我跟他吵过架,这或许对他的内心也有所触动。”
“那他在你去相亲后,又为什么不断地给你发短信催促你呢?”
温袅看着警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可能是跟他一起去围攻陆氏集团的人太少了。大家只是嘴上喊得起劲儿,等真去的时候,又会突然地退缩。这样困难无助的环境,逼迫得王展,不得不将我喊过去。”
“但,但我那个时候,正在被相亲对象打。既没能回复他消息,也没能及时地赶过去。”
警方对温袅的话提出了质疑:“从你的内心出发,你有想过很快地赶过去吗?”
温袅默了几秒后,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想也不想。”
“为什么?”
“想是因为,我知道同事们在等我,王展急需我过去,不想是因为,害怕过去后,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你选择了坐公交?”
“不全是。因为我在付完相亲对象的餐费后,手机里的钱,就只够坐公交了。而且,我算过,坐公交只比坐出租慢三五分钟。根据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维权者的经验,基本上都是三到五天的,我觉得同事们,可能不差我迟到的这三五分钟。我是做好了长期,围攻陆氏集团的准备的。”
警方:“……”
在微妙而短暂的沉默过后,警方对她建议道:“关于,你相亲对象打你这件事,要不你报个警吧。”
干他们这行的,处理过相亲纠纷的不算少。
大多都是因为餐费没AA,要么就是你掏少了,我掏多了,为了这个闹起来的。
很少有像温袅这种,付了餐费只是因为没看上对方,还被人打的。
温袅小声地拒绝:“不用了,对方也被我气晕了,我给他叫了救护车,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而且,我爸妈在的地方,可能还要仰仗他家生活,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报警。我的确是可以惩罚他,但我爸妈那边就比较麻烦。”
况且,妈妈前不久才做了手术,她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
如果爸妈知道,她被他们介绍到她面前的男孩子打了,肯定会很心疼的。
可是,爸妈势单力薄,根本没办法去找对方家里闹事。
再者说,闹事的人,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除了被人往脸上甩钱,就是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
真正有地位的人,受到了欺辱,是从来不需要扯下脸皮去闹事的,身边自有一群阿谀奉承者,上赶着去报仇解恨。
温袅深知自己并没有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
爸妈都是老实过日子的本分人,她也不想借用任何人的权力做事。
只是希望,生活能对爸妈好一些,让他们别再为她的事操心。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其他的,她并不奢望。
在对温袅审讯完关于王展的事情后,警方又找出一张照片来给她看。
照片中的人,是一个女孩子。
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白裙子,看起来很有气质,像干净的栀子花。
“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袅在脑海里反复搜索过后,对着照片上的人摇了摇头。
“那在你的印象里,王展认识这个人吗?对方有没有去公司找过他,或者王展私下里有没有跟她接触过?”
在温袅一头雾水的时候,警方调整了自己的措辞:“你觉得,王展在生活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比较义气。”
“那是在工作上,你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问你,他在生活里,比如会不会对女同事不尊重,进行若有似无的骚扰?”
温袅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王展一直都很顾家,下班后跟女同事,也很有边界感。他现阶段比较烦的,应该是家庭压力,不太可能有闲心去搞别的事情。”
警方在对温袅做完了笔录后,以聚众闹事的名义,将她和那些出现在陆氏集团大楼下方的同事们,暂且关在一起。
温袅在被带过去的时候,忍不住对审问自己的人问道:“可以告诉我,王展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很担心他。”
7. 天杀的陆氏集团
警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在那个条幅上签了名字的人,后续都会比较麻烦。”
“以后做什么事之前,不要冲动,更不要过于讲义气。这次的还了,下次怎么办?”
“你的人生不只有自己,也要多想想自己的家人,他们费劲心力地培养你,是让你跟着别人去闹事的?闹到最后,自己也不一定得到些什么。别那么傻!”
温袅被关进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在这里,她见到了自己的同事们,看起来挺多的。
她好奇地问道:“你们都出现在现场了吗?”
“没有。签了个名字,就被找过来了。”
“妈的,陆氏集团真不是个东西啊!”
“还影响他公司的正常运转,我们不过是签了个名字上去,能影响到他什么啊?”
“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小员工,你看他敢拿那个跳下去的说事吗?”
温袅顿时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谁跳下去了?”
同事们大眼瞪小眼地愣在了原地:“袅袅,你不知道啊?”
温袅摇了摇头:“我刚一去现场,只看到了隔离带,然后就被带到这里审问了。”
“哦,对了,当时你没跟我们一起过去。”
“我也想起来了,王展开始说不叫你,后来又说还是带上你吧。”
“催了你几次,总是不见你来。”
人群中有一个同事小声道:“签个名字,已经很耗费勇气了,谁还真去现场啊!反正我不敢。”
“啧,你不敢去,不是也被带到这里来了么?”
“你以为我想签名字啊,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你是不知道现在工作有多难找。”
“正因为难找这不是才去闹么?你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去啊?非得在后面缩着。”
“得了得了,你们也不过才去了几个人,这不是大部分人都没去吗?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充他妈什么英雄好汉啊,还在这里指教上瘾了。”
……
温袅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头都大了。
她制止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为这个争吵了。我们都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是的,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都是在那张条幅上签过字的人,谁也无法幸免。
争吵再多,已无意义。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温袅对他们问道:“所以,能不能告诉我,谁跳下来了?是、是王展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
温袅顿时觉得王展可能凶多吉少了。
本来,她以为是同事们,跟陆氏集团总部的安保起了冲突,可能是打得严重了些。
所以,作为在条幅上签字的她,也被列为嫌疑对象。
但现在来看,似乎远不是这样。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陆氏集团的员工,从顶楼上高空坠落,王展他……”
对方没有再说下去,突然埋头在膝盖间痛哭。
温袅已经大致猜到后面的事情了。
她走向房间的角落,看着坐在那里的罗子鱼,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子鱼,你怎么在这里?”
温袅记得,罗子鱼是没有在那张条幅上签字的。
警方虽说是有找她问过话,但温袅以为罗子鱼是问过话,就放回去的那种。
跟她这种的,性质不一样。
周围的同事解释道:“王展不是被砸出事了么?所以,跟他有过争执的子鱼,也被喊来问话,问完也留下了。因为还没查清楚,坠楼的女子和王展是什么关系,大家的嫌疑也都没有解除。”
罗子鱼崩溃痛哭道:“我确实看不上王展那副忽悠人的做派,可是,我并没有想过他会死。”
“跟他吵架归吵架,做同事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吵得更厉害些,我应该拦下他的,我怎么就没能拦住他呢?”
同事中有人出来劝她:“子鱼,这不怪你,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不是为了生存呢?你就算能劝住他,还能劝住我们这些执意要去的人吗?”
罗子鱼本来就很难过,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那他的妻子和儿女怎么办?要怎么过日子啊!”
“天杀的陆氏集团,收购公司就收购公司好了,到底为什么要裁员啊?”
“不知道大家现在的日子很难过吗?拍着屁股做决策的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找到一份工作,有多难?”
温袅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小心地贴靠在罗子鱼身前,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罗子鱼哭得不能自已,吸引过来了看守他们的人。
对方给了他们一包纸巾,并嘱咐他们省着些用。
罗子鱼哭到浑身虚脱,半点力气都没有,才勉强止住了泪水。
温袅一直在她旁边陪着她。
她知道,罗子鱼心里,一定很愧疚。
毕竟,她才刚跟王展吵过架,说了很重的话。
两个人连缓和的机会都没有。
一方就带着给另一方留下的坏印象,永远地离开了。
而另一方,要永远困在这种难以解脱的痛苦之中。
同事们都是行业里的前沿人员,所以即便是被关在房间里,也不忘梳理今天发生的事。
有人出声道:“哎,你们知道,那个跳下来的员工,是谁吗?”
“不知道,但我在网上看到过,她出事前的照片。”
“我也是,看起来挺漂亮的。还没来得及探究她是谁,警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唉,在陆氏集团那样的大企业工作,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可说不准,人生中遇到的难事可多了,也许不是为工作呢。”
“不太可能,你们想啊,如果是生活上的事,那她就会在家里跳,怎么可能挑陆氏集团总部大楼跳?”
一个同事的话,让众人把关于郁灿死亡的猜疑,又放回了陆氏集团。
有了不可解决之事,却又期望被人看见,才会选择这样极端而残忍的方法。
同事们几乎可以确定,郁灿的离世和陆氏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听说,顶楼天台,都是上锁的。”
“那必然啊,一般人肯定上不去,要费好多事儿呢。”
“能上去的,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肯定还是工作上的事闹的。”
“不过,刚刚警方有没有问你们,知不知道,她跟王展有什么关系。你们说,这事儿不会和王展有关吧!”
“不能吧,警方是所有相关人员都会问一下的,这毕竟是人家的责任。”
“咱们好歹跟王展同事一场,王展是什么人,谁不清楚?最在乎老婆和孩子了,为了家人,掉脑袋的事都敢做。怎么可能跟陆氏集团的员工有什么牵扯?”
“唉,大概,是命吧。你说这人坠下来,怎么刚好就……”
大家说到这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罗子鱼始终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的铁栏杆,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幸好温袅陪在她身边,不然她只能嵌在冰冷的墙里寻找温暖。
他们这些人,从中午出事后,就一直被关着,一直关到晚上。
有一个刚来公司不久的员工说道:“我、我知道她。”
众人瞬间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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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快说说,她在陆氏是什么职位?周围的人对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最近有跟你聊过陆氏集团吗?你跟警察说这些了吗?”
刚来公司不久的同事,刚想开口,嗓子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咳了两声。
大概是在这里沉默了太久,一时说话有些不太适应。
同事们凑到铁栏杆面前,问看守他们的人讨要了杯水。
新同事喝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我是从陆氏跳槽过来的,所以在陆氏集团见过她。”
“哦哦,然后呢?”
“嗯……虽然这样讲可能不太好,但是当初我跟她是一起校招进去的。我们被分在了不同的组。”
同事们又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你们在陆氏也是做广告策划吗?”
“我怎么不知道,陆氏集团还有这个业务?”
“是啊,不是一直都看不上这块儿吗?听说陆氏干的都是赚大钱的营生。”
“我好像听过,陆氏对广告策划这块儿有新的布局。但是,至于做成了几单,不知道。”
“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咱们公司,有很多管理层辞职,结果其中一个跟我有联系,你猜人家去哪儿了?”
“不会去陆氏集团了吧!”
“对,就是被挖那边去了。现在看来,陆氏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悄咪咪地挖人了。”
温袅也记得,前些日子,公司的确有很多高管离职。
就是没有走的,也跟老板重新谈了条件。
但她的职位很低,所以没有太在意别人升职加薪的事情。
况且,当时家里有人病着,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情,去讨论公司的人员变动。
“那这么想也对,抢市场之前,先把人才给组织好,没什么毛病啊。”
“关键是,挖过去好久了,没见他们接项目。”
“对啊,依照陆氏集团的那种,一分本事吹出三分的调性,怎么也得大肆宣扬一下,弄个开门红才对。”
“哎呀,你们少说几句,听人家新同事怎么说。”
“是啊,这不是在打问事儿吗?怎么聊起产业布局来了,到了这个地方,社畜味儿也这么重!”
“别说了,本来就够破防了。”
谁像他们这群人一样,进了警局被关着,还讨论起产业布局来了。
天生社畜圣体……
新同事继续说道:“陆氏集团的确有在广告行业布局,所以在各大广公司挖了一堆资深人士过去,同时还招了一批应届生,形成老带新的模式。”
有同事忍不住插嘴:“老带新,就是等新的学会了,直接把老师傅给优化掉吧。”
“哎呀,行了行了,哪儿不是这样?”
“你接着讲,别管他们。”
“那个跳楼的女孩子,叫郁灿。她跟我在不同的组,做广告策划,那时候,并没有人下单,我们只是在做策划的案例,就是给客户展示的那种。”
“明白,刚一进去,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新同事点了点头。
“可是,怪就怪在这里。郁灿和我们这批新进来的,同样做的都是小事,却升得很快。”
“公司里有传言说,她和陆氏集团的总裁陆修慈,有些不明关系。”
温袅的心咯噔一下,怎么又是这个人?
王展的条幅上写的是他,郁灿出事也传闻和他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谁出事都和他有关?
死的怎么不是他呢!
温袅忍不住问新同事:“郁灿和陆修慈的传言,你和警方如实讲述了吗?”
8. 印象
新同事点了点头:“我说了。哪怕是不实传闻,也该还郁灿一个清白。”
有同事小心地探究道:“那你在陆氏的时候,这个传言传得怎么样?”
“沸沸扬扬的,几乎看到郁灿升职的人,都在私下里传播。”
“其中也包括你吗?”
此话一问出,问问题的同事就被打了一下。
“不是你有病吧。人家都过来这边儿了,你还管在那边传的闲话做什么?”
新同事并不在意这样冒犯的问题,她腼腆地说道:“我没有传,我就是觉得这个传言难辨真假,可是继续待下去,我又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就跳槽了。”
“那郁灿会不会是被传言影响的啊?”
“大概不是。因为,我走的时候,那一阵是闹得最厉害的,涉及到一些考核之类的。传言闹得最凶的时候,郁灿每天都是云淡风轻地来上班,对每个人都会灿烂的微笑。她不太像是那种被传言影响的女孩子。”
同事们不禁心疼道:“那样美好灿烂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呢?”
“对啊,这个社会对女人好苛刻。爬床的男人那么多,也没见受什么惩罚啊。况且,还只是传闻。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陆修慈还没结婚呢吧!”
“据说是没有。不过,陆修慈够神秘的,接管陆氏集团这么多年,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传出来。”
“他都不参加活动的么?”
“那肯定是参加的,只是不想让咱们这些人看到真容罢了。人家那个圈子里的,肯定还是有认识他的。”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温袅对陆修慈的印象,越来越不好了。
她觉得这个人简直是魔鬼般的人物。
不干人事。
更让她觉得莫名荒诞的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还叫修慈……
也是,就是没有慈,所以才要修慈。
真的太离谱了!
有同事问道:“那个,郁灿和陆修慈的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陆氏集团越往高层,势力越是错综复杂,总不能随便挑个权力最大的,就安在人家小女孩儿身上了吧。”
“这倒不是。好像是有人看到过郁灿从陆修慈的别墅出来,而且,往往陆修慈去哪里出差,郁灿不久后就会被派往那个地方。”
众人听完后,又是一阵叹息。
“就算这事儿是真的,也不关小女孩儿的事吧!”
“郁灿跟你同一年进公司,又是应届生,也不过才二十二三岁。那个陆修慈他妈的,都三十五,老男人一个了。”
“就是就是,小女孩儿遇到这种事能怎么办?肯定是陆修慈威逼利诱,谁知道他私下里怎么胁迫郁灿的?”
温袅越听就越是心惊。
她更希望,郁灿从来没有遭遇过不好的事,也不想她被一个神秘莫测的老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郁灿只比她小个两三岁,她很同情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如果刚一开始,她来的是千羽文化传媒就好了。
可转念一想,又顿时万念俱灰下来。
千羽文化被陆氏收购,全员被裁,郁灿还是要重新找工作。
人生真的好艰难,只是想有碗饭吃,为什么要被命运这样捉弄呢?
温袅逃避一般地,跟罗子鱼依偎在一起,疲倦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也不知道即将面临怎样的惩罚。
不过,无论面对什么,她都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爸妈。他们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温袅在这间屋子,一直睡到了大半夜。
她是突然被冻醒的,醒来发觉身边空无一人。
铁栏杆前面,站着一个人,手里夹着个公文包。
“温袅小姐,请你出来一下。有些事,我想我们可能要谈一谈。”
温袅看向开锁的人,小声地问道:“我的同事们呢?”
“都放出去了,陆氏没有过多追究,只有你的事,比较麻烦。”
温袅被带到一张小桌子前,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温袅小姐,鉴于你的照片在网上大肆传播,已经对我司的名誉造成了严重的侵害。根据法律条例,我司可向你索赔企业形象维护费五个亿。”
温袅不是被吓大的,但她确实被吓到了。
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身边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同事们都离开了,只有她还留在这里。
关键是,她除了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做。
怎么就问她要五个亿了?
天啊,到底还要不要让人活了,实在不行,她也去陆氏集团跳一下算了……
温袅声音颤抖地回应:“我、我不知道什么照片。”
律师拿出手机给她看,恰恰是之前她在公交车上,被羊毛卷阿姨拍下的那张。
惊慌失措的神情,配上半张肿胀的脸,还有衣服上的血迹,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小可怜。
在她那张图片的配文下,还有羊毛卷阿姨声情并茂地描述。
陆氏集团快被网民骂化了。
本来,按照陆氏集团原本的计划,围攻自己楼下的闹事者,都是要被关进去的。
刚好可以以这个消息,压一压跳楼的员工。
可没想到,就是温袅的这张照片,激起了网民的逆反心理,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朝着曾经无一败绩的陆氏集团袭来。
羊毛卷阿姨,虽然发布了不实消息,但是弄巧成拙,倒也救了公司的同事们。
只有她,面临五个亿的赔偿。
温袅怔怔地望着对方律师:“我、我没有钱。我今天,去陆氏集团楼下,坐的都是公交车。”
律师听完有些绷不住,他为陆氏集团打了这么多年工,遇到的都是些难缠的客户。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温袅这样好说话。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
“温袅小姐,关于您的收入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所以您不必担忧。”
温袅看着律师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心想,要赔偿五个亿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用担忧了……
这么冰冷的话,是怎么从三十七度的嘴里说出来的?
啊,救命。
能不能天降一个神祇来救救她啊?
一次就好,就救她一次,五个亿,她怎么赔啊?
温袅肉眼可见的心理防线崩塌,她都有些难以继续坐在椅子上了。
浑身吓得瘫软,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就差从椅子上滑下去,变成一滩烂泥了。
律师碰了碰温袅的肩:“温袅小姐,不如你看看协议呢?”
温袅神形涣散地说道:“律师,我现在什么都看不下去。我现在特别想哭,也特别想睡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我生存的空间了。”
这是真心话。
她今天遭受了很多打击,不过别的倒是可以忍受。
唯独这五个亿,真的太重了。
太重了!
律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就连哭起来,都不会招人厌烦。
他的态度放缓了许多,也不再端着一副大律师的架子:“温袅小姐,我司考虑到你的经济状况,所以不会问你追究赔偿。”
温袅听完又瞬间活了过来。
“真的吗?我真的不用赔偿那五个亿吗?”
律师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温袅激动地捧着律师的手:“谢谢,您真是大好人!”
她真的不能再背债了。
人的身体和精神,总有极限的,再背债,就把她彻底压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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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律师把手从温袅满是冷汗的手心中,抽了回来。
“但是,温袅小姐,你要和我司签下一份协议,协议内容是帮助公司挽回形象。”
温袅二话不说,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时间,黄金公关时间就要过去了,连忙带着温袅在警局录了一个解释的视频。
她解释了自己挨打的来龙去脉,并对陆氏集团造成的影响表示抱歉,对于陆氏集团的不追究表示感谢。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律师又大半夜带着她,去了羊毛卷阿姨的家里。
律师在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跟她发牢骚:“唉,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海市阿姨。那是真跟你较真儿啊,我家里也有个那样的老母亲。”
温袅尴尬地笑了笑,她最感谢的就是羊毛卷阿姨。
如果不是她的坚持,可能她和同事们,就出不来了。
律师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跟她发牢骚道:“你是不知道这个阿姨有多难搞,我今天下午找了她好多次,次次都被她骂了回来。差点往我的身上泼粪,你说我能怎么办?”
“无论我怎么跟她解释,你是被相亲对象打的,她都不听。我甚至去包厢调了监控,投影在她家的大白墙上,就这,她都说我是合成的。”
“哎呀,我是真的毫无办法。她非要你亲自到她面前说,才肯放弃发帖。拜托你,恳请你,好好跟她说一说。”
温袅在车里点了点头。
世界上真的不能没有阿姨,尤其是不能没有海市阿姨。
那种对世界无所畏惧的勇气,不把天捅个窟窿就不罢休的坚持,是她们这些小姑娘少有的。
去了羊毛卷阿姨家后,温袅先是对阿姨表示了感谢。
之后才认真地同她解释,自己是怎么受的伤。
正说着,阿姨的老伴儿抱着一根粗木棍过来,满院子追着律师打。
律师吓得躲去了车里。
羊毛卷阿姨对她问道:“你别怕,有什么事儿,阿姨罩着你。”
“你的那个视频,阿姨看了,一看那背景,就是在警局。他们这群赚黑心钱的律师,是不是把你送警局去了?”
温袅惭愧地又是好一通解释。
可羊毛卷阿姨还是不相信,将她拉扯到屋子里,小声地问她:“你告诉阿姨,那些话,是不是他们逼你说的?”
温袅摇了摇头。
“孩子啊,你放心,现在是在阿姨的地盘上,只要阿姨不放手,谁也带不走你!”
温袅的手,被羊毛卷阿姨攥得紧紧的。
对方的手心是温热而宽厚的,还留着经年累月干活留下的老茧。
可温袅却觉得很踏实,在她最为绝望的瞬间,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牢牢地揪着她,不肯放手。
这样短暂的温暖,让她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温袅跟羊毛卷阿姨解释了很久,阿姨才勉强相信,她的伤是被相亲对象打的。
这才不再往网上发布帖子,并诚恳地向大众道歉。
可网民们没有一个怪她的,都在夸她侠肝义胆。
有些事,如若不说清楚,那谁知道呢?
再加上,陆氏集团的风评,也的确是不太好。
近些年无序扩张,在很多行业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垄断,弄得从业人员没饭吃。
温袅从羊毛卷阿姨家离开后,被律师放在了路边。
律师说他还要赶着去陆氏集团总部述职,所以只能麻烦她自己回家。
温袅表示理解。
可她的身上,没什么钱了。
就连坐地铁的钱,都不足以支撑坐到家。
温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想起自己的手机一直关着机,今天跟外界失联很久了,所以就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铃声突然在黑夜中响了起来。
9. 夜很浓
打电话的人,是她的妈妈。
刚一接通,就听到了妈妈的哭声:“袅袅,没事吧!身体怎么样了?”
温袅一怔,家里怎么会知道她……哦,对了,她解释自己受伤的视频,大概已经传遍全网了吧。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像她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终于还是让全世界知道,她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
为了隐瞒自己的伤口,她可是连警都不愿去报的。
鲜血淋漓的伤口,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网上不只是她解释的视频,就连她真实被打的视频,也被陆氏集团放了出来。
视频里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在全世界面前承认自己的贪念,承认自己的不堪,承认自己对他人的财势有所觊觎……
好在最后还是悬崖勒马,没有逾越界限。
妈妈一直在电话那么哭,哭着跟她说对不起,他们不知道宋清是那样的人。
温袅在黑夜里,不断地回以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从她踏出校园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以自己微薄的家世背景,不会过得太容易。
为了家人,只要家里人过得好,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就像,爸妈为她所做的那样。
爸爸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跟她道歉:“袅袅,真的对不起。明天,明天爸爸就去找你秦伯伯,我们让他带着去找那个领导讨个说法!我要问问他,我必须问问他,为什么要打我的孩子!”
“我自己都不舍得打一下,他凭什么打我的孩子!”
温袅暗暗地在电话这头叹气。
爸爸真的是,说谎都不会说。她知道,或许爸爸现在是一时上头,可能气愤到了极点,想要去找对方的家里算账。
可是第二天一早,就会像瘪了的气球一样,给自己找各种借口。
现实让他们这样的家庭,没办法横冲直撞地做些什么。
况且,爸爸也不是那种爱找事的性格。
更好笑的是,都到现在了,他还是管那个人叫秦伯伯,管对方的家里叫领导。
那种不知是胆怯,还是顾全大局的话语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温袅知道,没有人能帮她出头的。
爸爸不过是见妈妈刚做完手术不久,不忍心让她跟着生气,所以在她面前放放狠话罢了。
她都理解的。
温袅突然严肃地对温知训斥道:“我不许你去找秦伯伯,更不许你让秦伯伯带着你去男方家里闹事。”
温知气道:“不去我咽不下这口气!”
“爸爸,真的没事的,其实只是看着出拳狠,但我一点也不疼。对方打我,肯定是我先刺痛到他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是情绪有问题,不怎么能忍的人,你别为了一个精神病,影响你跟秦伯伯的关系。”
“再者说,秦伯伯作为介绍人,心里应该挺难受的。他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我们就不要再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温袅虽然温柔地说着话,目光却空洞得像毫无灵魂的木偶。
只剩一副空壳子,说着极为得体的话。
“至于男方的家人,就算有万般不对,也是秦伯伯的领导,秦伯伯快要退休了,如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退休的事就不好办了。这些人,很懂得怎么卡人的。”
“我们不要为难秦伯伯了,好不好?”
既是不为难秦伯伯,也是不为难爸爸。
其实,爸爸跟秦伯伯的关系,也就是生意人和客户的关系。
让秦伯伯保留着一份对她的愧疚,家里的茶叶小生意或许还能长久地做下去。
如果在这个时候,硬要出气,把情分都耗光了的话,之后便没有情分可言了。
温袅一直以来,都是很懂事的孩子。
她从没有让家里操过心。
对她来说,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温知再也忍不住,对着女儿痛哭出声:“可是,袅袅,这样做太委屈你了。”
温袅云淡风轻地说道:“哎呀,不过是挨了顿打嘛,我都觉得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照顾好妈妈,别让她生气,别让她为我担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妈妈抢过电话来说道:“好了袅袅,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肯定让你爸给你出气,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不能看着孩子被这么欺负!你早点休息吧,爸爸妈妈不打扰你了。”
“嗯,妈妈晚安,爸爸晚安。”
温袅挂掉电话后,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身体轻飘飘的,飘得仿佛要摔倒。
下一秒,啪叽——她果真摔倒了地上。
手机被甩出去好远,她挣扎着从柏油路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捡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房东发给她的短信,提示她该交这个月的房租了。
海市的房租很贵,温袅都是一个月一交。
本来是将将够的,可是在给相亲对象付了饭费后,就不够了。
她关掉了手机,不敢回房东的信息。
温袅走在路上,月光洒在她的肩头,她低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像她这样,从小到大,做事一板一眼的乖宝宝,竟然会为了房租而躲着房东。
在她小的时候,这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
早知道长大这样痛苦,她就不长大了。
如果能一直保持小孩子的状态就好了,春天只要一条裙子,夏天只要一支雪糕,秋天只要一碗糖梨水,冬天只要一块烤红薯。
只是这些简单到极致的东西,就能把她哄得好开心。
不像现在的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没有。
温袅在万念俱灰之下,翻越了柏油路旁的护栏,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江边。
她想吹吹海风。
夜很浓,风很重,吹得她的衣服鼓了起来,几乎要将沙滩上小小一只的她,吹向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她坐在沙滩上,任由潮水打湿衣服。
浑身浸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不敢死,又活不下去,这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明明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努力,很用心。
可还是落了个走投无路的下场。
眼前漆黑一片的大海被瞬间照亮,温袅想,大概是有车在柏油路上转弯。
不过,司机的技术大概不是很好,这道弯转了这么长时间。
怎么都转不过来,就那样一直照着眼前的海面。
她像是在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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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走秀一般,所有的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可惜她是坐着的,衣服被她裹得紧紧的,缩成了一小团,身形狼狈到了极点。
不知道是不是温袅的错觉,她觉得眼前的海水,似乎在退潮。
退的很急很快,好像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它。
可是,大海的前面,只有她,没有别人。
陆修慈从迈巴赫上下来,接过保镖手上的大衣,翻越过柏油路的围挡,走到他落魄无依的小妻子面前。
温袅看着眼前的人,有过一瞬间的恍神。
不知道是不是身后灯光的加成,眼前的男人,竟然出奇地俊美冷毅,周身的气质疏离而冷淡。
跟她晚上躲在被窝里,看的那些浮夸又美好的小说里所描写的一样,原来现实里真的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就是……感觉对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仰起头望着对方,眼睛里因为蓄着泪水,看起来亮晶晶的,小声地说道:“我,我挡到你看海了吗?如果挡到了,我会躲开,很抱歉。”
陆修慈疲倦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惨淡的讽笑,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和轻嘲:“不是告诉过你,飞机晚点,不用等我,自己早点休息吗?”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等不到我回家,就坐在这里哭,故意等我忙完工作来哄你。温袅,你还要玩多少次这样的把戏?”
温袅愣住了,天啊,天地良心!
她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到底为什么一上来就对她一通训?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可任谁听起来,这就是在训她啊!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招来了一个又一个疯子?
大半夜,自己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他是来干嘛的?
温袅有点儿不开心,但又有点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窝窝囊囊地小声问他:“请问,您哪位?”
陆修慈看了一眼远处的沙滩,内心的不满随着目光的眺望,被他扔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后认命般地将手里的衣服,俯下身披在了她的身上:“不要再对我闹脾气了,我说过,我现在很忙。一下飞机就来这里找你,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温袅吓傻了。
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更害怕这份莫名其妙的温暖,会不会突然演变成什么别的可怕的东西!
特别是,在经历了被精神崩溃的宋清暴打之后。
温袅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虔诚地双手举过头顶:“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您!虽然您知道我的名字,但是,真的不是认错人了吗?”
陆修慈沉声道:“打开你的手机。”
温袅怯怯地摇头:“不行。”
打开手机,她就会看到房东发来的信息,房东可能还会给她打电话。
而她没办法如实告知,自己如今的窘迫状况。
因为,她没有信心说服房东,能再宽限她一两个月,甚至更久……
她的前途,就跟夜里的大海一样,不能说是黯淡,只能说是乌漆嘛黑的。
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不知道,在有了去陆氏集团闹事的前科后,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工作。
欠同事的那些钱要怎么还?
10. 他的靠近
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在她最为难的时候,借给她很多钱的王展,已经不在了。
她都来不及当面还清欠他的债。
钱债没还成,人情债也没还成,在王展离世前的一刻,还在催促她快些过来。
她连留给他最后的印象,都是极为敷衍的,王展应该对她很寒心吧。
温袅本来只想逃避片刻,给自己争取些喘息的时机,可眼前的人又将她拉扯回现实里。
她再也支撑不住手中,被她高高举起的衣物,突然伏在膝盖上埋头痛哭起来。
陆修慈表面上沉默地看着她,可是他的心却从未跳得这样快过。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高高在上地俯看着她,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温袅哭得十分投入,所以没有意识到,身上的手机被他摸去。
陆修慈拍了拍她的头,半命令半哄慰道:“温袅,抬起头来。”
她听不见,也不想听。
陆修慈强行掐住她的后颈,将她从沉浸的哭泣中拉拽出来。
被宋清突然暴打过之后,温袅对男人的触碰有应激反应,吓得浑身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陆修慈翻出自己发给她的信息,拿给她看。
短信上已经没有了落款,直接变成了发信人——陆修慈。
温袅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以及发信人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陆修慈看了身旁的保镖一眼,保镖从口袋里摸出了纸巾。
他轻擦着温袅脸上的泪水,用最大的耐心解释道:“你看,我给你发过信息的。今天回家晚了,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温袅,回家吧,好吗?”
温袅看着短信的发信人,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这是你发给我的吗?”
“嗯。”
“你是,陆修慈?”
“不然呢?你觉得我是谁?不要再闹这种小脾气,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温袅的背脊渐渐地直立起来,就连说话都有几分硬气:“你是陆氏集团的陆修慈?”
陆修慈看着她没有说话。
“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除了我,还会有谁能带领陆氏集团,走向更光明的——”
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陆修慈眸光轻颤了一下,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神色,诧异之余好像还有些惊喜。
从没有人这样打过他……有点意思。
“温袅,我害了多少人,我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害过你。”
温袅本来想把今天的事说给他听,可是突然间想到,自己差点被陆氏集团索赔五个亿,瞬间那份底气就没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况且是五个亿呢?
陆修慈看着自己小妻子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
“打完才知道害怕,倒是挺像你的。”
温袅怔住了,怎么感觉他很熟悉她一样?还有,他到底为什么给她发消息?
“你为什么要给我发这些内容?”
这是在围攻陆氏集团大楼之前发的,而且没头没尾的,让她感觉特别莫名其妙!
陆修慈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对她反问道:“你说呢?”
“我是在问你!”
大概是感觉到她怒气未消,他好脾气地解释:“给你一个交待,怕你为了等我,不睡觉。”
“我怎么可能为了等你不睡觉?”
不是都已经帮他公关好了吗?况且,他怎么会发这种暧昧不明的内容给她?
陆修慈看着她泪湿的小脸儿,不断地用纸巾替她擦泪。
“温袅,你现在不就是在跟我闹吗?即便我发了短信,只要回来晚了,你都会给我闹脾气。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温袅有些被吓住:“我没有跟你闹,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给我发这些东西很奇怪。”
“怎么又在装不认识我?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肯跟我回家?”
温袅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心底生出庞然的寒意,要被他吓死了。
她为什么要跟他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害怕的缘故,现在她的眼泪,都不敢再往外冒。
整个人是静止的状态,生怕稍稍动一下,就被他做些什么事。
温袅甚至想起了可怜的郁灿……
陆修慈抬起头,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也很累了,飞机上没睡多久。”
被摸头的温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该拒绝,还是要拒绝的。她颤声说道:“陆先生,我,我有点事,先走了。”
陆修慈的声音有些冷:“我不喜欢你喊我陆先生。”
温袅吓得激灵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喊了他一声:“陆哥?”
他忍不住嗤笑:“疯了吗?”
又喊错了……不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她到底该喊什么啊?
比她大十岁,总不能喊他陆叔吧。
不过,也难说,像这种有钱人,搞不好就是很喜欢别人往,高出一辈的方向去喊。
温袅百般无奈之下,小声地喊道:“陆叔。”
刚说完,就被陆修慈冷着脸,从沙滩上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脸颊不小心蹭到了他胸前,带着寒意的金属纽扣。
他到底要干什么!
郁灿是不是就是这样出事的?
这个王八蛋到底为什么来找她?她都已经签了协议了。
是不是在欺负老实人!
温袅很想对他大骂特骂,但是她不敢。
她昨天已经被宋清暴打过一次了,况且陆修慈身边还跟了一个,面容冷酷的硬汉。
看着打人就疼。
救命!
她之前虽然觉得日子过不下去,有点想死,但是并不想以这样受罪的方式死去。
温袅在陆修慈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我,我不接受职场潜规则,况且,我根本就不在你公司。”
陆修慈忽然停住脚步,低下头对她说道:“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别再说那些让我生气的话。”
温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连哭都是憋到不能再憋,才敢幅度很小地抽泣那么一下。
手机不知道被陆修慈丢去了哪里,也没办法及时地报警,她现在害怕到了极点。
温袅被陆修慈抱坐到了车上。
车里开了暖气,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样会弄湿车内配饰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让她赔清理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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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启动,温袅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去哪里。
她偷偷地看着陆修慈好几眼,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冷冰冰的。
不像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
她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做,他才能放过自己。
真的不想跟他做那种事。这个人,实在是太离谱了!
车子逐渐驶向更为偏远的地方,温袅的心也越来越凉。
真的不能来个人救救她吗?
温袅越想越难过,一时没忍住,突然哭得很大声。
哭出来又意识到她还坐在他腿上,紧急把那股汹涌的情绪憋了回去。
陆修慈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回了座椅上。
似乎,在闭目养神。
温袅抓住机会,摸向门边,刚准备跳车,突然发现——
她找不到开门的按钮!
怎么会这样啊?
上天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种普通人这么残忍。
居然会因为没坐过这种车,连开门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扒着车窗,无声地痛哭。
突然,自己腰间多出来一只手,她就这么被他摁抱进他的怀里,与他的身体贴得紧紧的。
她一声不吭,他竟然也是!仿佛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温袅看着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觉得非常难以启齿。
陌生的气息席卷过来,他竟然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她尽量让自己哭得很小声。
可是,这、这真的不是性骚扰吗?
她都告诉他,不接受那种事。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温袅又气又急,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害怕……
害怕自己的反抗,会招致他更恶劣的对待。
搭在腰间的手愈发收紧,埋在她颈窝的下巴,也开始往更深的地方嵌入。
温袅崩溃至极地吼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这让我非常不舒服!我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
她也是有爸妈护着的,只是他们不在她的身边。
陆修慈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低沉中似乎还带了些讨好:“温袅,我很累,就一会儿,可以吗?”
她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愈加愤怒,一会儿也不行!
感觉自己像被一团黏腻冰冷的蟒蛇给缠住了一样。
他的靠近,让她窒息。
“放开我!”
抱着她的人没什么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温袅鼓起所有的勇气,这回就是让她赔十个亿,她也认了。
啪地一下,往他的脸上狠抽了一巴掌。
陆修慈平静地睁开眼睛,对前方的司机说道:“停车。”
温袅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他是不是要放她走了,果然还是扇巴掌管用啊!
哪料司机停车后,陆修慈淡淡地说道:“你先下去。”
温袅下意识地挣脱他,去摸索开车的按钮。
陆修慈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不是你,是说他。”
她瞪大了眼睛:“你、你——”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下一秒,就被他放置在座椅上,座椅靠背缓缓后倾下去。
窗外的景象,被他欺压过来的身体完全遮住,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11. 无耻之徒
他垂眸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温袅曾听说,像他这种人在做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
和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你怎么可以如此蔑视别人的意愿?”
“你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内心难道就不会有半点羞愧吗?”
“你以为,你拥有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就可以对别人为所欲为了吗?”
陆修慈阴沉冷漠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极浅淡的笑意。
他对她反问道:“不然呢?”
在她愤怒的目光下,他不以为意地说道:“既已拥有人人艳羡的财势,自然也要享受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我又不是东西!”
“确实。”
如果不是她的手腕被他束缚住,真的很想再甩他两巴掌。
欺负她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他明明知道她没有任何贬低自己的意思,却跟着她说了那样的话。
温袅看到陆修慈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温袅,你老实点儿。要么今晚在这儿做,要么回家睡。我其实,还没试过外面呢。”
她听得出他在威胁自己,窝窝囊囊地说了句:“我不想在这里。”
也不想跟他回家。
可是,她不敢说,怕他真的在这里就……
陆修慈从她身上起身,坐到了她旁边的座椅上。
温袅红着脸从倾倒的靠背上坐了起来。
她低着头,并不看他,仍寻找着逃脱的时机。
可是,太难了。
她坐的车子,似乎辗转开进了山里,直到,停在一栋半山别墅前面。
现在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激怒陆修慈。
温袅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惨。
背着巨债,失业被裁就算了,还要再失……
关键是,她根本就没有招惹过他,只是老实巴交地坐在沙滩吹海风,就被他给强掳到了这里。
温袅想起郁灿曾进出过的别墅,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陆修慈出声道:“要我抱你,还是你自己走?”
她别扭道:“不要你抱。”
车门打开,山里好冷。
温袅不自觉地缩了缩颈,小心地抱紧了自己。
刚才那件厚实的大衣,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
温袅回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
“不要以为你施舍些小恩小惠,我就会同意跟你做那种事。”
“如果你敢——啊——”
她整个人倒悬起来,被他扛到了肩上。
温袅看向陆修慈身后的保镖兼司机,哭着祈求他:“大哥,求您件事儿可以吗?能不能,帮我报个警啊?”
陆修慈低声嘲笑她:“你还怪有礼貌的。”
她被轻摔到沙发上。
不过整个人刚陷进去,温袅就瞬间弹跳起来。
“我会弄脏沙发。”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真的很窝囊。
这个混蛋都要对她做坏事了,她居然在担心自己身上的沙子,会弄脏他家的沙发。
只是因为,她看到他的高定西装上,蹭上了不少的沙子和泥土。
全是她弄上去的。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是他非要抱她,非要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陆修慈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向厨房。
佣人阿姨过来,递给她一件干净的睡衣,还对她比了个手语。
温袅愣住了,虽然她看不懂,但该不会是让她去洗澡吧。
不是,她又不是他的情人,到底为什么要服从这样的指令?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委屈啊。
她跟到厨房里,对他指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来你家?”
陆修慈低头切着姜丝:“这是我们的家。你闹了这么久,也该闹够了,去洗澡吧。”
“我不洗!我为什么要在你家洗澡?我——”
陆修慈吃了一片姜,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不洗就做,在这里做。”
她瞬间噤声,转过身,不再看他。
陆修慈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意。
佣人阿姨比划着,指引她去浴室。
温袅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皱皱巴巴的。
浴室门落锁后,她坐在浴缸里大哭。
刚哭了没两声,陆修慈突然走了进来,她愣在原地。
明明锁上了,他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要我帮你洗吗?”
温袅眼里含着眼泪花,努力地摇了摇头。
“那你就洗快一些,别躲在里面做些无聊的事。”
无聊的事……她做什么无聊的事了?
温袅一边哭一边回想,然后突然意识到,不会是说她在这里哭,让他觉得很无聊吧?
浴室门再次被他从外面打开:“你该知道,无论你哭与不哭,我们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做。所以,洗好就快点出来吧,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温袅垮起个小猫脸,很快地把自己洗了一遍,换上了佣人阿姨给她找的睡衣。
竟然意外的合身。
不知道,之前穿它的人是谁。
坐在沙发上陆修慈,看她出来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她摇了摇头。
“别让我过去捉你,我耐心有限。”
温袅在内心暗暗骂了句混蛋,就垂着头走了过去。
陆修慈捏住她的颈,将她摁在他的腿上。
她想怒,可是又不敢,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按得更紧。
“我、我不可能给你——”
温袅觉得陆修慈一定是要让她,为他做那种很肮脏的事。
她无法接受。
自己只是失业而已,还远远达不到卖的程度。
眼泪比堵在嗓子里的话,要出来得更快。
可是,下一秒,发丝间有暖流吹过。
陆修慈在给她吹头发……
温袅突然捂住了嘴巴,幸好刚刚没说出过分的话。
万一圆不回来,就尴尬了。
不过,他别想用这些温柔小意的举动收买她。
“就算你给我吹头发,我也不会跟你睡的。”
“谁知道,你给多少人吹过头发。”
“像你这样处于高位的人,稍微做小伏低一点,就能引得低位者心动。这真是件极不公平的事!”
他那看起来窝窝囊囊,实则也窝窝囊囊,但又莫名很爱发脾气的小妻子,还真是很可爱呢。
享受着他的服务,不仅连句谢谢都不说,竟然一个劲儿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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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窝囊的到底是谁。
在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吹得光泽柔顺后,陆修慈的手穿梭过她的发间。
温袅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要做什么?”
陆修慈没有回答,而是对她反问:“温袅,你觉得,我脾气很好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觉得。”
温袅感觉陆修慈的脾气一点都不好。
动不动就对她冷脸。
“那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在这里不停地伺候着你,还要听你在那里喊什么不公平。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真想跟你做,在外面就做了。哪用像这样耐心地哄着你?我根本不在乎你的体验怎么样。”
温袅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听不懂他的话,也无法预知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这是在为强迫她找理由吗?
好难过……
为什么要让她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就只是想在海边哭一场,怎么就要被人强迫着做那种事了?
陆修慈看着腿上的人,小声地呜咽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可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今晚不做,只睡觉,好吗?”
一直侧身躺着的温袅,在他的腿上翻过身来:“我在哪儿睡?”
“我在哪儿睡,你就在哪儿睡。”
“可是,我不想跟你在同一个床上睡。”
“那就在沙发上做。”
温袅抹了把眼泪,无奈地妥协道:“我想了想,还是在你的床上睡吧。”
她从他的腿间起身,刚要走就又被陆修慈拉回来。
“把这个喝了。”
他递给她一杯温热的姜丝可乐。
温袅有些不太敢喝,她害怕他往里面放东西。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喝不下。”
“那就做。”
温袅为难道:“你的身上也被我弄湿了,不如你也喝一些吧。”
陆修慈忽然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给你下药?在你睡着跟你做,哪有醒着有意思?”
她觉得他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怎么可以把话讲得这样露骨?偏偏还是以一种很不屑的语气。
不喝就要和他做,喝了有一半的可能逃过。
温袅心一横,仰起头,将杯中的姜丝可乐一饮而尽。
陆修慈接过她的杯子,放到了茶几上:“走吧。”
她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脑海里却望着他的背影,冒出了很多不可描述的画面。
大概是想得太过出神,一时没注意,竟撞到了他的后背。
陆修慈回过头揶揄她:“这么心急吗?”
天啊,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怎么就她心急了?明明说不跟他睡一张床,就要在沙发上做的人是他!
离他的卧室越近,她的心里就越没底,门打开后,想逃都逃不掉了。
可她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后退着。
不,她不想。
如果就这样跟他睡到一张床上,谁知道他会半夜做出些什么事?
而且,自从喝了姜丝可乐后,她的身体也渐渐地开始发热。
很难说,里面有没有放东西。
正犹豫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被他带到了一张大床上。
她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
12. 吻他
好热。
为什么用被子把她裹上还不够,他还要再用身体,将她完全地包覆住?
温袅害怕地蜷缩成一小团,尽量只用自己的后背接触他……
虽然也没有很直接地碰到,两人之间隔着温软的被子,但她是被严丝合缝嵌进他怀里的,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不行,怎么越来越热了?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被他抱得死死的。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了枕头上,她没办法再忍下去,痛哭着大喊出声:“你到底往姜丝可乐里放了什么?”
陆修慈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些难言地喑哑:“放了——姜丝。”
温袅对陆修慈的印象很不好,有两个人因他而死,她认定他是个大坏蛋。
特别是今天晚上,她被他带回来这样对待,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很难相信。
温袅哭得绝望又大声,就连外面的佣人都能听到她的哭声:“那为什么我越来越热?”
他的鼻尖在她的后颈处轻蹭了两下,她像只受了刺激的小蜗牛一样,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修慈沉声问她:“热一点不好吗?”
温袅哭着控诉身后的这个坏人:“不好!我不喜欢这么热,我从来没有这么热过,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姜丝可乐。”
他就是不承认,她能有什么办法?
坏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果然是一点都不心虚的。
温袅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被他翻来覆去地折磨,就觉得要完了。
她在他怀里,哭得抖成了筛子。
陆修慈的手从裹住她的被子外面,一路摸索了上来。
在碰到她护在胸口的指尖后,被她突然崩溃地大吼一声:“你不要碰我!”
他没理,反而捏住了她的手。
陆修慈的手很大,她的两只手被他轻而易举地攥在手心。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佣人,都是哑巴?”
温袅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他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畔说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讲话,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喜欢极端的安静,弄出半点声音都不行。那些人,全都被我割掉了舌头,她们,再也说不出话来啦!”
温袅害怕地咬紧了牙关。
他今晚告诉她这样残忍的事,她还能从这栋半山别墅走出去吗?
陆修慈难道就不担心她报警吗?
说到报警,温袅又想到自己现在都快被他……
他明知道她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多担心的样子。
怎么就咬定她不会报警呢?
不会是要杀她灭口吧!温袅想到这里,突然吓得尖叫出声。
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她吓得再次僵在他怀里。
“我困了,别再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把你的舌头也割掉。”
“听懂没?”
“不给我回应,惹我生气的话,也是要割掉舌头的哦。”
温袅轻扒开他的手,弱弱地说道:“你不是说,不许我发出声音吗?”
“我不喜欢你弄出声音,也不喜欢你不回答我。你就不会那种不用讲话,但也能回应别人的方式吗?”
陆修慈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揉蹭着。
温袅是成年人,所以听得懂他的暗示,可是她不想照做。
他的指尖愈加放肆,开始轻挑开她的唇瓣:“真想让我割掉你的舌头,嗯?”
她捧起他的手,在他的虎口处,轻吻了一下。
他的话语中,有隐隐地嫌弃:“哪有吻这里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都不知道他的魔爪,究竟碰过多少可怜的女孩子。
像这样吻他一下,她已经在忏悔了。
陆修慈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见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恶趣味终于有所收敛。
他不再揉捏她的唇瓣,也不再把玩她的手,就只是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地搂着她。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温袅热得睡不着,不过除了热,身上好像也没有别的反应了。
倒是她身后的人,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那只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渐渐有所松动。
她自己的手机,找不到,但陆修慈的手机,应该是随身带着的。
温袅在几乎确认陆修慈已经睡着后,艰难地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
不小心吻上了他的喉结。
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温袅似乎听到了喉结滚动的声音。
她谨慎地在原处停留了好一会儿,生怕惊醒身旁睡着的恶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他身边多停留一刻,对她来说都无比煎熬。
她将他的手臂,用力地从自己腰间抱起来,搭放到他自己身上。
然后,从被子里挣脱出来,越过他的身体,去床的另一侧,摸索他的手机。
拿到了!
陆修慈的手机没有设任何密码,居然轻滑一下就开了。
温袅坐在床上,觉得打电话报警,可能会吵醒他,所以选择了短信报警。
可是,她刚点开短信界面,无意中看到了他发给自己的信息。
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昨天,她的确有收到,就连内容都是一样的。
唯一改变的是上面的落款消失,那串陌生的手机号,直接变成了他名字的备注。
谁知道陆修慈对她的手机做了什么!
温袅在心里暗暗骂了陆修慈一百次。
可就在她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给她的备注,竟然是——小妻子。
好神经,好恐怖,好离谱!
为什么要给她一个陌生人,备注成这样?
温袅准备改回自己的名字,只是指尖还没碰到备注,目光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落到了发送时间上。
短信上显示的时间,是三个月前的一天……
可她明明是昨天收到他短信的。
温袅打开陆修慈手机上的日历,发觉今天的日期仍旧是三个月之前。
她回过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发现他已经醒了。
陆修慈侧躺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啊!”
手机被她甩飞出去,人也吓得翻身下床。
可还没落地就又被他摁了回去。
“不睡了,是吗?”
温袅紧张地摇了摇头:“睡。”
“不好好睡觉,拿我手机做什么?”
事已至此,她鼓起勇气,准备跟他问个清楚!
“陆修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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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今天,是几号?”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你不会自己看手机?”
温袅紧张地回答道:“我看了,可是跟我印象里的日期,不太相符。”
陆修慈敲了敲她的额头:“睡迷糊了吗?”
“没有。你手机上的日期,会不会设置错了?”
“你知不知道,对我这种满世界都有生意的人来说,时间对我有多重要?日期但凡有半点偏差,后面的生意就谈不成了。你觉得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袅小声地祈求他:“你把我手机拿给我好不好?我不报警,我就看一下。”
“啊,原来刚刚是想报警啊。”
完了,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可她现在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安危,更在乎当下的时空。
陆修慈的指尖,轻蹭着她的脸:“为什么要报警?”
温袅不回答,闷闷地偏过头。
他摁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按钮,佣人推开门,将她的手机送了过来。
温袅感激地接过,打开一看,日期果然和陆修慈手机上的一样!
难道,此刻的时间,真的是三个月之前吗?
郁灿和王展都没有死,公司也没有资金链断裂,更没有被陆氏集团收购,而她的家人也还没有做手术……
一切的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温袅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用颤抖的手拨通了王展的视频电话。
过了很久,王展才接。
当屏幕那边,出现王展的脸时,她突然心疼地痛哭出声。
“王哥!”
王展吓了一大跳:“袅袅,怎么了啊?大半夜打电话,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温袅哭着摇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展挠了挠头:“这,我能有啥事儿啊?你有事儿就说啊。”
温袅看得出来,王展身后的背景,大概是他家的卫生间。
应该是担心吵到老婆孩子,所以特地起床来这里面接电话的。
感谢他接她的电话,感谢他让她意识到,她果然回到了三个月之前。
不过,其他的事情,有没有变化呢?
温袅关切地问询:“嫂子和孩子,一切都好吧!”
“好啊,好着呢,我刚给孩子冲了奶粉,你这就打过电话来了。”
“嗯嗯,王哥,我没事儿,你继续哄孩子吧。”
在王展一头雾水的时候,温袅哭着挂断了视频通话。
她抱着被子,哭得泣不成声。
陆修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你同事没事,可以睡觉了吗?”
温袅忽地转头看向他:“郁灿呢?你给郁灿打一下电话看看。”
“我不认识这个人。”
“她是你们集团广告策划部门的!”
“集团里人那么多,我又不是每个都要记住。”
温袅看着陆修慈冷漠的面庞,不知道他是怎么能狠心说出这种话的。
她激动地哭道:“我听说过你和她的事。陆修慈,郁灿曾出入过你家的别墅。”
陆修慈忽地冷笑了一下:“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在海市有几百套别墅,不知道她出入的是哪一套?”
温袅生气地抢夺过他的手机,在他的好友列表中,翻找着“郁灿”这个名字。
13. 结婚证
出乎温袅意料的是——
像陆修慈这样拥有最高决策权的总裁,列表里本该有很多好友,可她翻了没几页,就已经到底了。
还没有她上中学的时候,所加的好友多。
陆修慈的好友中,有商业巨鳄,他国政要,还有一些公益机构。
其他,就再没别的职业了。
哦,不是,在这群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中,还夹杂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她。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加上的,温袅半点印象都没有。
跟这些人待在同一个列表里,显得她的卡通头像,很是突兀。
温袅看到陆修慈给她的备注,竟然和在短信上的一样!
顿时气得脸颊绯红。
明知道对方对她不怀好意,可她竟然仍会因为这样的称呼,不可避免地感到害羞。
她在他手机上来回翻找了很久,都没有郁灿的名字。
是不是被他删掉了?
就算两个人真有什么事的话,大概也不会想被外人知道吧。
说不定,他有两部手机呢!
陆修慈坐在她身旁,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温袅小心地将手机放回到他的腿上。
“查完了?”
“嗯。”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我、我没有查……我只是在找郁灿!”
“说了不认识。”
“那你能找到认识她的人吗?”
“你确定要在大半夜,联系陆氏集团的一个普通小职员吗?”
温袅点了点头。
陆修慈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温袅,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
“像我这个级别的人,私下里,还是在深夜,联系特助让他帮我去找一个女人,会造成如何恶劣的后果?”
温袅没有想过。
可是,她等不及要确认郁灿的生命状态。
“陆修慈,她是你公司的员工,如果出了事的话,可能对你的影响更大吧。”
他不屑地嗤笑:“她出事,公司赔钱就好,能对我有什么影响?真如你所说,传出些她和我的什么事,才会对我有影响吧。”
温袅心惊了一下。
她知道,像陆修慈这种,坐拥一整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冷血动物,是没办法共情他人的。
可是,她没想到,刚才他所说的后果,竟然只是担心给他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不是给陆氏集团……
一个人,怎么可以,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
陆修慈似乎是看出来,她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并不会心虚,他自大得很坦荡,从来不屑于隐藏什么。
“温袅,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拥有的越来越多的时候,所创造的资源是很容易被人觊觎的。那些喜欢对他人之物下手的人,跟杀人越货的盗贼没什么区别。所以,如果我把集团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那一旦我这个人消失,集团就会被人随意掌控。”
“只有我在不可替代的时候,那些人才不敢轻易地搞掉我。人一定要对自己足够的自信,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要有东山再起的能力。集团被拿走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几年之内就能搞个可替代的竞品出来。”
“核心竞争力永远是杀伐果断的我,而并非那些什么大搞宣传的饭桶。一个集团的灵魂人物,只有在难以磨灭的时候,无法消除他在大众心中影响的时候,才不会让这个集团轻易倒下或被替代。死几个员工,无论是猝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都不是那么重要的,这样微小的影响,远不足以撼动集团的未来。”
“现在的社会节奏这么快,哪个集团没有员工意外死亡呢?怪社会,怪时代,怪自己的不敢拒绝啊,怪我这种创造就业机会的人做什么?那些人真是拎不清,除了家属,还有借机提高待遇的员工,谁会当一回事大肆炒作?”
“如果有哪一个公司,敢借着员工死亡来搞事,妄图占据道德制高点,抢占别人的市场份额,那他最好祈祷自己的商业版图里,所有员工都平安健康。否则,就别怪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回击。”
温袅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只,成了精,化了人形的畜牲在讲话。
她知道有些高位者,是不怎么在乎下面人的死活的。
但是,从陆修慈嘴里说出来,她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听到,还是带给她不小的震撼。
真是开眼了。
怪不得他叫陆修慈,她怀疑他命里缺慈,所以才要在名字里补上。
温袅用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他,陆修慈的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看她跟看小傻子一样。
觉得她也就比那些被规训的弱智好一点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没听过吗?”
“听过,但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把这种话奉为圭皋,并且还身体力行地去践行。”
陆修慈冷笑着对她阴阳怪气:“你是好,你仁慈,可是你现在连一个电话,都要求我去打呢。”
“如果我今天不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大半夜打扰一个女员工的休息,对方可能会报警。”
“但是有这层身份,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对面接到电话的人,后半夜还睡不睡得着,就不一定了。”
“权力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救人于水火,也可以把人推向地狱。作为与我共享一切的你,似乎不该对此颇有微词。”
温袅一头雾水地问他:“我和你共享什么东西了?”
陆修慈单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下达什么命令。
他一边随意地打字,一边淡淡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从嫁给我的那天起,就注定会享有我的财富和地位。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轻轻松松继承得到的,是我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在血脉亲人和生意伙伴之中厮杀得来。”
“温袅,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种人,是没什么亲信的,也不会把后背交给任何人。在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近的人就是你了,那么,作为我的妻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哄自己的男人开心,是不是很失职?”
温袅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陆修慈可能是真的,有某种精神类疾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有哪个正常人,会把海边随便捡来的陌生人当妻子啊?
这又不是在路边捡流浪猫和流浪狗……
可以绑架代替购买,捡到了就是他的。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被他这样对待呢?
况且,做他的妻子,确实违背了她的意愿,她不是很想和他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只是跟他相处了极短暂的时间,温袅就已经觉得自己如坠地狱了。
整个人非常痛苦。
他们不只三观不和,哪里都不和。
“我什么时候,和你结婚了?”
陆修慈沉沉地目光,打量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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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似乎是在揣测她是在生气,还是故意说这种话来刺激他。
温袅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就低下了头。
他拿出一张结婚证的照片来给她看:“领证日期是三年前,那时你刚大学毕业。因为你想保密,所以大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就没有为你办婚礼。”
温袅看着结婚证的照片,虽然看不出质感,但不像假的。
天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不过是在海边哭了一场,一转眼就回到了三个月前,还在三年前和一个男人结了婚。
“我们双方的家长,都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吗?”
“你家里不知道,至于我家里,只知道我养着个女人。”
“什么叫养着个女人?”
“就是,你想的那种,不怎么光彩的关系。”
温袅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头发被她揉得乱糟糟的。
好荒谬啊!
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是绝对没有和陆修慈结婚的。
而且,她没有收到过他一分钱,怎么可能是被他养着?
但他这里,又确实有张结婚证照片。
温袅思来想去,只能用自己进入了平行时空,来勉强解释当下的情况。
她的出现,替代了原时空的温袅,陆修慈领错了人回家。
那原来时空的温袅去哪里了呢?为什么会选择和陆修慈结婚,却不告诉自己的爸妈呢?
不会是因为,他跟她是那种关系,所以她才不告诉家里的吧!
可是,已经领证了,这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呢?
一个又一个谜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温袅探究地问陆修慈:“那个,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不记得了。”
温袅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那看来平行时空的温袅,对他也没有多重要啊,这都能忘记……
陆修慈冷笑一声:“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么问,是在期待我说出什么情爱往事吗?温袅,我们的相遇,是一场误会,而且并不光彩。也可以说,源于一场阴差阳错的强迫。”
天啊。
温袅不敢想原来的温袅,在陆修慈这里究竟经历了如何可怕的事。
居然是强迫……那后来怎么会结婚呢?
这个世界的温袅,到底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都被强迫了,也不去报警吗?
陆修慈说得坦然又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一样。
“因为第一次睡得很舒服,后来又强迫着睡了几次。”
说完,他又很恶劣地看着她:“你以为我真的忘了么?只是,每次提起这个,你都不是喜欢,所以才不说的。不过,我不知道你突然问我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温袅抱着被子,气得直流泪,他居然后面又强迫了几次。
这样的人,怎么能结婚呢?
原时空的温袅,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
不知道现在离婚好不好离?她可以轻易地摆脱他吗?
感觉跟陆修慈这样的人离婚,如果他死摁着她不松手的话,那不死也会被他扒层皮。
陆修慈跟温袅结婚的理由是什么呢?单纯是,觉得跟她睡得舒服吗?
她忍不住哭着问他:“如果只是想睡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包养,不是也可以吗?
14. 贪心
陆修慈看了温袅许久,始终都不发一言。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问得很天真,像是一定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样。
他轻抚上她的眼睛,指腹处眸光轻颤,似乎在回避他温柔的触碰。
陆修慈适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时候,不一定什么事情,都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温袅执意要问:“我连你为什么娶我,都不能知道吗?”
陆修慈低头冷笑了一下,仿佛是在笑她傻:“不是不能知道,是你知道后,可能会不开心。其实,你问我这些做什么呢?温袅,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爱你,我非你不可,没有你我就会死,不想你离开,想永远把你绑在我身边,你是我人生中的不可替代……诸如这样的回答,是你想听的吗?”
温袅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虽然是在替原时空的温袅,寻求一个答案,可仍希望能得到些微薄的爱意。
不过,听陆修慈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分毫都没有的。
那样听起来感人至深的话,居然是可以被他随意说出来讽刺的。
陆修慈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听这些,我可以编出成千上百句给你。不过,你该不会真的傻到去相信吧?”
“婚姻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妻子也是一样,没了可以再找,有了也不嫌多。正因为不那么重要,所以当时你跟我提结婚,我为了能睡得名正言顺,没多想就同意了。”
温袅的内心震惊得难以言表。
这段婚姻关系,居然是这个时空的温袅,主动跟他要求的么?
让一个多次强迫过自己的人,成为自己的枕边人,难道不会做噩梦吗……还是说,主动问他要名分的温袅,有那么一二分的喜欢他?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萦绕在温袅的心间。
她没办法接受这样荒诞的事情。
陆修慈的话语很冷,毫不掩饰对她的嘲笑和轻蔑:“温袅,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有感情?”
“只是答应跟你结婚,就让你觉得我会给你,我从不肯给出的真心吗?你未免,把我想得也太好了些。”
陆修慈几乎是眼看着,小妻子的眸光逐渐黯淡下去。
不过,他没什么负疚感。
因为她期望的,是他不可能给她的东西,要怨就怨她太贪心。
要什么不好,偏偏要他爱她,真是可笑至极。
温袅垂下头,揪紧被子:“那,离婚吧。”
她不是这个时空的温袅,也不是他的妻子,更不可能接受他说的那种事!
况且,她是没办法爱上强迫女孩子的男人的。
无论那个人强迫的是不是自己,这都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陆修慈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很擅长无视别人的不合理诉求。
恰巧助手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开了扬声器,放给小哭包温袅听。
“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特助程立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我刚刚给郁灿视频通话了一下,问了问她在策划组实习的感受,以及对带她的人的点评。并且告知她是私下不记名调查,集团每个季度都会例行做的事,让她如实说就好,不要对外透露。”
“嗯。”
陆修慈回答得很随意。
温袅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可恶!最讨厌这样的领导了,如此吝啬于对下属的回应。
嗯什么嗯!他这样嗯一声,足以让别人揣摩很久。
尤其是在打电话的时候,下属不知道要不要挂断,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能这样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的心情是十分忐忑的。
她忍不住瞪了陆修慈一眼。
没想到陆修慈刚好看过来,温袅不争气地低下头。
有点脾气,但不多。
陆修慈笑着问她:“怎么不说话?还有什么要问程立的吗?”
温袅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吗?”
“不然呢?床上还有别的人吗?”
温袅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陆修慈是在等她,给程立交待事情。
而她却傻傻地在心里吐槽他。
在反应过来后,她颤声对程立问道:“郁灿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怎么样?”
手机那头的程立笑了一下:“总裁夫人,现在是半夜,我这样突兀地找她,她的精神肯定是不太好的。看起来,有些慌张,以为自己犯错误了。”
“那你有好好安抚她吗?”
“当然啦!我安抚人可有一套了……”
因为面对的人是温袅,所以程立的语气柔软了许多,不像在陆修慈面前那样紧绷。
可程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修慈挂断了电话。
“你为什么要挂电话?”
“要了解的事,已经了解完了,还有什么交谈下去的必要吗?”
“可我还没有听他讲完,是怎样安抚郁灿的。”
陆修慈默了一下问她:“你确定要在我的床上,听我的下属安抚另一个下属的详细过程?”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的确不方便,因为我累了。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没工夫陪你听那些无聊的事。”
“那可否请你,把程立的电话给我?”
陆修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在探究她那并不明了的心思。
有时候,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气他。
“程立家境不好,却从没认命过,高考考了三次,才勉强考上华清。后来虽然是直博,还差点为毕不了业,拿不到毕业证,爬上过天台吹风。”
“进陆氏集团,从最基本的管培轮岗做起,用了七年,才坐到我身边的位置。”
温袅不清楚,陆修慈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知道他很优秀,性格也很坚韧,可是,这跟我要他的电话号码,有什么关系呢?”
陆修慈气得冷笑了一声,再次拨打了程立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半,就被程立接听。
“程立,温袅想问我要你的电话,她大半夜不睡觉,想让你给她详细讲讲,安抚郁灿情绪的事。你花点时间讲给她听吧,别耽误明天的工作就好。”
说完,就把手机放到了温袅手中。
温袅礼貌地打招呼:“程立,你好,打扰了。”
“总裁夫人,不打扰哈。但是,你这是要毁了我吗?我这一路走来,真的特别不容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请不要问我的电话号码了。我怕总裁误会!郁灿她真的被安抚好了,我也会时常照看她的情绪。”
“好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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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没事没事,您早点休息哈。”
“嗯嗯,你也是。”
温袅说完,又意识到,似乎不该这样讲。
她是站在同为牛马的同僚身份来说的,对程立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
只不过,程立碍于她跟陆修慈的关系,似乎不太想听她讲这样亲近的话。
温袅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总裁夫人这个身份,真是个大麻烦。
“陆修慈,明天我们去离婚吧。”
他以为打过电话后,她就会忘记这回事,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当一个人,在问出对方问题,而久久得不到回应时,那就意味着操作不可行。
可他的小妻子,似乎不懂这样的潜在规则。
不知道她是在怎样单纯的环境长大的,要么就是天生钝感,得不到回应就一直问。
傻瓜。
“陆修慈,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明天我们去离婚。”
“不离。”
“为什么不离?你不是说,你不缺妻子吗?”
“因为还没睡够,等玩腻了,我会放你离开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不会留给别人如此明显的弱点。”
温袅小声地说道:“可是,我不想再持续这样的关系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他压进被子里。
他抑伏在她的肩头,几乎要捏碎她脆弱纤细的手腕:“你什么时候有过决定的权利?”
“我、我为什么没有?”
“要我提醒你,每次你提离婚时,我们都会做些什么事吗?”
陆修慈的目光灼灼,所落之处引起她肌肤的阵阵颤栗。
虽然他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但她已经能感受到他对她,做那种事的恐怖之处了。
温袅害怕变态的男人。
可偏偏她好像很招这样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性子太软的缘故。
她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想要说出很多拒绝他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一句都不敢往外冒。
陆修慈看自己的小妻子,还是那么爱哭,眼中闪过一瞬的无措。
不过很快又被浓重的情欲所取代。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下巴滑落到锁骨,分毫不改澄澈的本质。
陆修慈忍不住吻上她的锁骨。
他的唇很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温袅吓得在他身下胡乱挣扎。
“不,不要,我不想,救命——”
陆修慈蓦地止住,他的唇离她很近,若即若离,似吻似吮。
如果她没有抖成筛子的话,应该是一幅很唯美的画面。
温袅再次拒绝道:“陆修慈,我不想,我很累,很困,我想睡觉了。”
她对他恐惧到了极点。
因为,他告诉过她,他和原时空的温袅,就是从一场阴差阳错的强迫开始的。
并且还不止一次。
温袅没办法接受!
她知道陆修慈不介意强迫别人,可是她极度害怕被他强迫着做那种事。
比宋清打她一顿,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她周身被一股陌生而强势的气息裹挟着。
他的强势几乎要把她弄碎拆散。
“我害怕,陆修慈我害怕,求你别对我做这种事,求求你……”
15. 恶劣
埋头在她颈间的人,轻吮了一下她的耳垂问她:“你怎么回事?干嘛这么大反应,平时少做了吗?”
温袅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浑身上下一阵颤栗,只是被他碰了一下,就觉得很想死。
陆修慈见她不回应,便微微起身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惊吓的缘故,对着他冷峻逼人的面容,温袅祈求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微不可闻,直至——彻底消声。
她进入了诡异的应激状态。
看起来像是生理性的呼吸凝滞,但也可能是走了好一会儿了。
陆修慈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你在装什么死?”
她不敢回应,也没办法回应,浑身上下都是僵住的。
因为不知道自己慌乱之中的反应,会不会激起他更恶劣的行径。
刚刚只是求了他一下,他就吮她的耳垂……
陆修慈不喜欢温袅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他忽然掐住她的颈,神情有几分动容:“温袅,别不理我,给我回应。”
陆修慈很用力,她跃动的脉搏囚困在他的掌心,血液跟他的骨骼仿佛只隔了极薄的肌肤,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他越掐越紧,温袅被他掐得终于起了些反应,忍不住哭喊出声。
遏止住她所有呼吸的手,骤然从她的颈间拿开。
他猩红着眼睛,问得急切而绝望:“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故意在折磨我,是不是?”
很奇怪。
陆修慈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透过她问别人。
空气猛烈地灌入她的肺里,呛得她咳了几声,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温袅一整个就是吓傻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理他。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吓到完全失声,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起伏。
陆修慈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一拳砸到她的枕头上,又以此为支撑缓缓地从她身上坐起来。
月光照在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碎发颓唐地散落在他的额间。
他无声地翻身下床,却魂不守舍地摔趴到了地上。
温袅下意识地下床去扶他,可是一想到他刚刚对自己做的事……
就觉得,摔死他,也挺好。
她尴尬地保持着翻身的动作,揪紧了身前的被子,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意思。
陆修慈摔到地上很久,都没有爬起来,诡异的是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既不恼怒,也不尴尬。
他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扶,又像是经历了成千上百次这种事,习惯到无以复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袅吓得汗都出了一身,趴在地上的人,才慢慢地捂着心口起身。
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陆修慈走向门口的背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差点被掐死的人是她,被他恐吓欺负的人是她,可她却觉得今晚受伤最重的人是他。
因为他从床上摔下去的那一下吗?
好像,也不是。
温袅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陆修慈出去后,随意喊了个佣人过来,对她确认了一下此刻的时间。
家里佣人都是哑巴,只能掏出怀表来给他看。
他看完没有说话,走到沙发处兀自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醒的。
身后突然袭来一股凉意,整个人像掉入了冰窖里。
好冷。
陆修慈这个人真的很恶劣,自己在外面冻半天,回来拿她当暖炉取暖。
本来睡得暖呼呼的温袅,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可身后抱着她的人,呼吸却越来越沉。
他冰冷的手捂在她的小腹上,真是让人宫寒。
温袅叹了口气,痴望着灰色的窗帘,期盼黎明的到来。
等到清晨,她就可以离开了。
她才不管什么婚姻不婚姻的,跟陆修慈这样的人在一起,除非她走投无路才会吃这个苦。
她想,原时空的温袅,大概是很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这个人吧。
不然是不可能对他妥协的。
谁能跟这样冷血的人,过得下去啊?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啊?
想想就觉得折磨。
没过多久,置身冰窖的温袅,又开始像熔在火炉里一样。
不是,陆修慈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她在他怀里小心地翻过身,嫌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发烧了。
发烧还离她这样近,万一把病毒传染给她怎么办?
温袅在心里暗暗骂他坏人。
可是,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她又觉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陆修慈恶劣,却实在好看。
长了一张俊美逼人的脸,却喜欢做强迫人的事。
不仅在床上,在工作上也是。
在收购完公司后,说全员辞退,就全员辞退了。
一点余地都不留,仿佛所有人都只能听他摆布,就连她的同事们,去陆氏集团总部闹事,也不见有丝毫改变。
陆修慈烧得越来越严重了,喉咙里开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温袅想,如果能把他烧傻就好了,看他还敢不敢对别人那么冷血。
可是转念一想,换了别人,坐到他这个位置,也未必有多仁慈。
她摁了一下床头铃。
不是想麻烦佣人,是她实在掰不开他的手。
不得不向外界寻求帮助。
一个佣人阿姨不够,又找来了几个。
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她从他怀里解脱出来。
温袅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上面都被他捂出了红印。
佣人们在一旁偷偷笑,她的脸腾地一下变红。
温袅指了指陆修慈:“他发烧了,请帮他找一下医生。”
一个佣人阿姨突然紧张起来,连忙拨打了医生的电话,然后把电话交到了温袅手中。
温袅连连摆手,她最害怕接电话了,也害怕给人打电话。
可是佣人们看起来比她还着急,一个劲儿地跟她比划。
大概意思她懂,这里会说话的,就她一个。
温袅无奈地接过,还没出声,就听到了不耐烦的骂声。
“你神经病啊?不是说让你照顾好自己身体吗?没事儿别来烦我!”
温袅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对方呼吸一滞,试探地问道:“温袅?”
“嗯……您好,陆医生。”
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看手机上的备注,是陆医生。
对方突然痛苦地叫嚷起来:“哎呦,别别别,千万别这么喊我,折寿。你喊我陆汤就行。”
“陆汤,陆修慈生病了。”
“没事儿,他死了才好,不用管他。”
温袅看了看手机上的备注,确认自己没有打错电话。
不过,这真的是医生能说出来的话吗?
“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挂了啊。大半夜,你不睡觉,我还要睡。”
温袅也确实不想管陆修慈,但是她真的怕他烧出个什么好歹。
她没有害过别人,也没有让别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过。
小的时候,她生病不爱吃药,爸妈就跟她说,发烧可大可小,有耽误病情的孩子,烧了一夜就烧傻了,还有身体里有炎症的,把器官都给烧坏了。
在温袅的印象里,发烧一直是件很严重的事。
特别是像陆修慈这样,高烧不退的。
温袅难堪地在电话里讲道:“求、求您,过来救救他吧。他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严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等着,马上到。”
温袅并没有等很久,大概连三分钟都没有,别墅的门就被打开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本来别墅的位置偏远,她还以为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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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很久才过来。
怎么过来的这么快?
陆汤看出来她的疑惑,笑了笑说道:“我就住隔壁那栋别墅。佣人们不敢去喊我,每次都被我骂回来。我虽然是他的家庭医生,但根本不想给他治病。”
温袅看了看烧得不省人事的陆修慈一眼。
觉得,他人缘不好,似乎也正常。
不过未免有些可怜,连医生都不喜欢他。
大概是苛待人家医生了。
陆汤打了个哈欠,开始从药箱里翻找着东西,准备给陆修慈配药。
“你还不知道吧,他是我哥,二伯家的,我爸排行老三。”
温袅大吃一惊。
啊,原来他的亲戚也不喜欢他啊,那真的有点惨了。
陆汤一边配药一边说道:“陆修慈从小体弱,家里本以为养不活,就高薪聘了私人医生给他。”
“结果,在他成年那天,私人医生被收买,差点没药死他。”
陆汤说完,看了温袅一眼:“心疼了吧!”
她连连否认:“没有的事。”
陆汤冷笑一声:“哼,没有最好!这就是个逼人。我跟他同岁,只差几个月,他从小就跟谁都不亲近,只跟我最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袅摇头。
“开始我也不知道,以为我真的对他多重要,什么事都跟他说,也愿意跟他商量。结果,高考报志愿那天,他改了我的志愿,让我学医。”
“录取通知书下来,我才知道志愿被改了!我跑去跟他大闹,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不等温袅回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这孙子说,爷爷说了,陆家掌权人的身体信息,不能随便给外人看,最好是交给知己的人。”
“我上去就打了他一拳,问他,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他说我的意愿不重要,一切都是为了陆家的未来。”
温袅感到一阵心惊。
原来,陆修慈从小就开始布局,操控他人的人生了。
陆汤讽笑一声:“更可气的,你知道是什么?爷爷根本没说过这种话!爷爷甚至从没说过,让他做陆家的掌权人!妈的,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现在呢?同样是三十五岁的人,人家是陆氏集团的总裁,我不过是他的私人医生。隔壁的别墅,是他买给我的,你以为是对我好?才不是。他怕我接触外界,让外人有可乘之机,只允许我住在那里。每天派专人24小时看守,跟看犯人一样!”
“我从毕业后,就被他关在那栋别墅里了,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陆修慈说,这是把我当自己人才这样。温袅,你可千万别被他当自己人啊!趁着没领证,能跑赶紧跑吧。”
温袅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跟他领证了,但是领证了也是能跑的。
她并不准备待在他的身边。
陆汤摇晃着手中的药剂:“要不,咱俩合伙药死他算了。到时候,我要进去了,家里能捞出来。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当我是正常的行医失误。这样咱俩就都解脱了!”
陆汤的话不像假的,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像演的。
一个医学高材生,被关在别墅里这样久,疯了好像也正常。
谁能不疯啊?
不过,温袅还是拒绝了陆汤的提议。
“先给他治病吧。他是个坏人,但是我们不能跟他一样。”
陆汤听完大为震惊:“你怎么回事啊?他这是纯坏的事儿吗?这是复杂型的反社会人格变态啊!你没发现,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根本不管别人的意愿吗?”
“他完全不把别人当回事的。所有人的人生,都可以为他的目的而牺牲。他心里也不是装着陆氏集团,而是完全只有他自己。真的,你要是剥开他的心,里面找不见别人,只有他这个冷漠批!”
温袅刚想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听声音是她的手机,她根据声音来源,找寻着详细的位置。
最后,在陆修慈的睡衣口袋里找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偷藏进去的。
16. 救世主
温袅拿起手机,准备去外面接电话。
可眼前,总是无故浮现出他睡衣口袋的画面,搅得她的心不得安宁。
为什么陆修慈要做这样奇怪的事?
这一点也不像他。
她走到二楼的窗边,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笼罩着初晨的雾气。
纱窗上透来丝丝缕缕的寒意,清透的空气让温袅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爸爸。
温袅却不知道,是谁的爸爸?是她的,还是原时空下温袅的?
电话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知在电话那头问道:“袅袅,你、你筹到钱了吗?”
“什么钱呀?”
“昨晚,爸爸不是跟你说,妈妈生病的事情吗?”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同样的话,同样的处境,她早已经历过一次。
温袅想起昨晚自己坐在海边哭,那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干了。
海市临海,她每到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在海边坐一夜。
当初,得知妈妈生病的那个夜晚,她就是去了海边,哭了很久。
所以,陆修慈找到她的时间节点,并不是她被辞退,被房东追债的晚上,而是知道妈妈生病的那晚。原来从那一刻,就已经是穿回到三个月前了。
当时因为家里没有足够的钱,跟别人借钱是件很难启齿的事,她有想过要不要比妈妈先走一步。
坐在海边的她无助到了极点,日子总是过得这样艰难。
难到,她没有丝毫心气再活下去。
至于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去死,而是第二天撑着稀碎的自己,去问同事借钱,是她想到了还在上初二的妹妹。
妹妹的年纪还那样小,不能先没了姐姐,又没了妈妈。
只能跟好脾气的爸爸相依为命。
那样,妹妹会受很多人的欺负吧。爸爸不会跟任何人起冲突,就连他的女儿也不能使他强大起来。
因为对这个世界上仍有牵挂,温袅活了下来,也因此背上了债。
可这不是平行时空吗?
听说平行时空,往往不会完全一样的。
不然也不会,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只是一个被裁退的小职员,在平行时空里居然是陆修慈的妻子。
既然一点细微的改变,就会引起一系列连带效应,那为什么原时空的温袅妈妈,仍旧会生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袅知道自己的妈妈生病,是茶叶生意被人恶意攻击,交不起店铺房租,被房东臭骂导致的。
而她没有足够的钱,帮家里渡过难关,所以才会让妈妈被气病。
可是这个时空的温袅,怎么也和她一样没钱呢?
陆修慈虽然很冷血,可看起来,不太像对妻子小气的人。
如果他们已经结婚三年了,那温袅从陆修慈这里得到的钱,零头应该就能顾及家里生意了。
一切都是钱闹出来的。
只要有了足够的钱,怎么可能还会让妈妈生病呢?
温袅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她根本没有进入到平行时空!
可眼前的陆修慈,又是怎么回事?
听他的意思,确实有一个叫温袅的妻子,身形容貌跟她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才会被他错认成她。
对方还跟他隐秘领证了。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确认自己所在的时空,温袅小心地对温知试探道:“妈妈是不是因为,街道的对门,开了一家茶叶店,所以经常生气,气得身体里长了东西?”
她有意省去了细节,等着爸爸来补充。
温知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是开茶叶店的事!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就是在我旁边开店都没关系,都是做生意,谁不吃碗饭呢?”
“可对方自从搬来后,就经常在网上直播,还在同城直播间里,诋毁家里的店铺,说我们茶叶卖的便宜,就是因为是陈年老茶,根本不卖好东西。还说,人就应该喝点好茶,不喝温家的破烂茶。喝破烂茶的人,人生也跟破烂一样。”
“你妈她根本不是因为生意被抢而生气,是觉得明明卖得便宜,想走平价路线,让人人都能喝上清冽爽口的茶,却被人这样诋毁!一时气不过,几天都吃不下饭,躺床上起不来,再之后喝了小半碗凉茶,小腹就开始疼。”
“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出事了。”
妈妈徐容的病情起因,跟她所在的时空,是一样的发展……
连种种细节都对得上。
看来她还是在自己的时空下,家人仍旧因为生气,被病痛折磨着。
她曾经劝子鱼的组长夏青,让她不要为工作上的事生气。
这不仅仅是同事之间的客套话,而是她亲身经历过,气大伤身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夏青的脾气和妈妈一样直,生起气来很容易走心。
妈妈生病后,爸爸只顾着照顾妈妈,家里的茶叶店关停了好久。
重新开张时,老客户都以为她家之前不干了,几天等不来一个人来买东西。
生意更差了。
温袅已经顾不上陆修慈,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也不想再管他究竟有没有妻子,亦或他的妻子又去了哪里?
她只知道,她要守护家人了。
昨晚她没能死成,让她回到了三个月前,不知道是上天的厚爱,还是对她的折磨。
怎么会再次给她同样的境遇呢?这次会改变些什么吗?
难不成是让妈妈误诊,其实身体没事,还是不用开刀做手术?
妈妈曾在一个月内,连着做了两次手术,其中跟医生的失职,有一定的关系,第一次没有做干净,只能再做一次。
她还记得妈妈做完第一次手术后,九死一生地被推出来,却被当场告知两周后准备第二场。
让她的家人,再去卡里存一些钱。
对方的语气冷得让人觉得,医院走廊好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
妈妈躺在病床上,捂着脸崩溃大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再挨一刀!
本来家里生意就不好,她还想早点做完手术,回去看店呢。
再做一场手术,还要再花一笔费用,又要养好多天。
当时,有其他的病人家属,提醒她和爸爸,那个医生是故意说话那么简洁,那么冷的。
因为怕病人家属找事,所以先从气势上压一压。
像这种责任界定不清楚的状况,可以跟医院去闹一闹,说不定二次手术费用,可以省下来。
可是,爸爸是个温吞性子,温袅更是,他们从来就不会闹事。
只能在医生冷冰冰的催促下,去交了二次手术的费用。
冷漠高压总是可以越过规则,于恐吓之下,操控着糊涂老实人脆弱的心脏。
当时有跟妈妈邻床的老太太,正处于还没有做手术的准备期。
但是有医生派手下弟子来说,要做检测,需要费用两万。
没办法在当地医院检测,需要在海市这样的大医院去检测,之后才可以视情况动不动手术。
老太太的女儿跟她和爸爸一样,不怎么敢讲话,可是一听要交这么多钱,换来一张检测的纸,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医生的弟子问他们:“你想不想给你妈做手术吧!你们不做,我还赶着去找别人,不在你们这儿费功夫了。就这些样品,一波儿送过去的话,下周就能出结果了。考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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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长,耽误病情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老太太从病床上下来遛弯,无意中在科室听到了这些话。
闯进去大闹了一场。
“小姑娘,你们不能这么干!我都不知道钱去哪儿了,你说去外地检测,两万块钱就没了。谁知道你们送没送过去?”
一名叫小亚的弟子连忙解释:“肯定会送过去的,我们到时候可以给你们看单子。”
老太太气不过跟科室里的人叫嚷:“我这个病,你们到底能不能看?不能看,你好歹告诉我,让我转院。没见过又留人,又不给治,还要变着法弄钱的。”
主治医生出来,跟老太太解释,为什么要送去外地检测。
老太太摆了摆手:“你甭说这些,你弟子说的就是这个!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教她说的。”
“从我们这些人一住进来,就看你指使着那个叫小亚的,问这个家里是做什么的,问那个家里住哪里,问这个陪护亲属在哪儿任职,我们就治个病,你问这些干什么!”
“摸清楚底细了,看家里没人的,就能好糊弄了,是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这哪里是医院,分明是魔窟!你们吃人不吐骨头啊,这丧良心的钱,是好赚的吗?”
“我今天来,不是骂小亚,我是来骂你的!好好的医生苗子,让你们这些人给耽误了,不教着徒弟怎么走正道,天天弄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医患关系紧张,光怨患者吗?还不是有你们这些老鼠屎在这里搅和!没有医德,败坏医生名誉,都是大粪,装什么救世主啊?”
老太太骂完就气晕过去了。
当时,很多病人家属,都在门口看着听着。
他们并不知道老太太骂得对不对,也不知道几万块钱换来一张检测的纸,到底有没有中间商抽取费用。
只是,这里的医生,给人感觉的确不像医生。
检测出患者有需要动手术的疾病时,眼里冒出的是老鼠见了灯油一样的精明利光。
嘴角的笑意压不住,讲话的尾音高扬,眉头也止不住地抽动。
言行举止里毫无对病人的怜悯。
温袅从那以后,就很讨厌冷血的人。
特别是那些,明知道他人的不易,为了逃避自身责任,故意看着别人挣扎无助,也不肯心软半分,舍去算计的人。
那样冰冷,那样龌龊。
被老太太痛骂的医生是如此,陆氏集团的总裁陆修慈也是如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靠着掌握了比别人更多的东西,从而去操控摆弄他人。
要钱,要名,要利,要不完的他人辛酸与血汗……
温袅的指尖,本来在轻扣着窗纱。
想到此处时,一不小心,窗纱被她扣了个小洞。
明明已经心乱如麻,却只能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对电话那头的爸爸说道:“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温知发愁道:“现在主要是钱的事,医生催着让赶紧做手术。因为已经办理住院了,迟迟不动手术的话,光是一天住下来,也有好些钱呢!你妈妈被吓坏了,她也想早点动手术,争取早点出院回家。”
上一次,爸爸这样说过后,她没有多想,就去问同事们借钱了。
可这次,她想回去看看再说,不能糊里糊涂地,再给妈妈动两次手术。
妈妈做完手术后,伴有严重的手术后遗症。
她想要一个健康的妈妈,不是一个明明做过手术,还是被疼痛折磨的妈妈。
温袅被卡到红肿的指尖,从窗纱的小洞里缓慢地抽回来。
“我知道,我现在就买票回去。”
她的话音刚落,陆修慈的卧室里,就传来了惨烈的耳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