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在徐州府衙留置了两个月,直至中秋方获释,此次暂留实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不少人以为这次风波会牵连甚广,谁知却悄无声息的平复下来,连石介都仍担任濮州通判,未受牵连。吴父作为七品武官,本就人微言轻,在朝中那些大佬眼中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只不过是曹俣得知消息后,担心冤及池鱼,这才特意托关系请御史将他暂留徐州,以免卷入风波。他还觉得过意不去,当初让吴父因平定王则之功回京,中途本想让他再积累些资历,才让他再去徐州,不料横生变故。
吴父对此颇为感激,并不责怪曹俣好心办了坏事。这番波折,反而让他想通了一些事。
此前朝廷曾下诏,贝州境内若有人能引导官兵擒获叛贼王则,即授予诸卫上将军之职。
这诸卫上将军为正三品,属武官高阶寄禄官,地位仅次于节度使、枢密使等顶级武职。
不过,北宋的统兵权实际由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步军司)长官(都指挥使等)执掌,枢密院则握有调兵权。诸卫上将军虽为正三品高阶寄禄官,却仅表品级待遇,需另加差遣(如知州、判某司)方能获得实职。因此,该官职本质上是荣誉称号。
吴父自然不敢奢求此等殊荣,此次平叛大功本属河北安抚使明镐,他奉诏平叛后,回京就会加授诸卫上将军之职。
在原历史线中,贝州百姓汪文庆等人曾将密信绑于箭上,从城头射向明镐营帐,约定充当内应。是夜,他们自城头垂下绳索助官军入城,首批登城者约数百人。然义军及时察觉,组织兵力抵御。先登的官军为独占功劳,竟砍断绳索,致使后续援军无法上城,登城者因寡不敌众,只得与汪文庆等人沿绳索缒城撤退,因此镇压不力。加之枢密使夏竦素来厌恶明镐,遂暗中阻挠,朝廷不得不改派文彦博主持平叛,将明镐降为副手。
但在当前时间线中,明镐的平叛进程却异常顺利。
而这一切皆得益于吴父及其麾下弟兄的拼杀。
早先提及,宋代军功以先登(率先登城)、陷阵(冲锋破阵)、斩将、夺旗为四大核心功绩,此外亦以首级数量、缴获物资、奇功(如谍报、内应等特殊贡献)作为评定标准。宋朝为缓解社会矛盾,长期推行募兵政策,大量吸纳流民、罪犯入伍,形成“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的兵员招募恶性循环。士兵仅为糊口而战,缺乏忠诚与斗志,一旦军饷拖欠或不足,极易溃散。
更兼为防武将专权,宋朝推行“更戍法”,频繁调换防地而保留军官编制,导致“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军队既缺凝聚力,亦乏系统训练。宋初过度依赖财帛维系军队规模,中后期因财政崩解无力兑现军功赏赐,叠加腐败滋生、兵源素质低下、文官统军混乱等积弊,最终陷入中后期“无钱不战、战亦难胜”的困局。
宋徽宗时期,河北边军存在军纪涣散、装备匮乏与战斗力低下等问题。其战斗力衰退直接导致北宋在靖康之变中迅速溃败,金军仅以数万兵力便突破河北防线,最终攻陷汴京。这源于《澶渊之盟》签订后,河北边军因辽国停止大规模入侵而长期处于和平状态,逐渐形成骄惰不练的积弊。
反观西北边军,因长期与西夏作战,始终保持较高实战能力,而河北边军则因缺乏战事磨砺日益腐化,不仅士兵素质大幅下降,其战斗力甚至被时人评价为不如民夫。
吴父出自西北边军,早年常年在西北各地换防戍边,直至五年前才调入京城。
这西北边军在南宋抗金时涌现出诸多抗金名将,有被誉为“儒将典范”协助岳飞北伐的刘锜。还有被赵构追封的七位抗金将领,出自西北边军的便有三位,涪王吴玠、信王吴璘、蕲王韩世忠。
其中,涪王吴玠以“和尚原之战”“仙人关之战”名垂青史,独守川陕十年,力阻金军南下;其弟信王吴璘延续兄长抗金大业,参与饶凤关、仙人关等战役。以及以黄天荡之战大败完颜宗弼闻名,生擒金将龙虎大王,扭转南宋初期颓势的蕲王韩世忠。其妻梁红玉出身将门,祖父、父亲皆为武将,她也自幼习武,后因祖父与父亲在平定方腊之乱中战败获罪,家道中落,一度沦为京口营妓。
黄天荡大战时,金国大元帅完颜宗弼率十万大军南下,韩世忠率八千浙西水兵于长江截击。梁红玉不顾安危,亲立船头擂鼓助威,宋军以寡敌众,将金军围困黄天荡达四十余日,虽未全歼,却重创其气焰。梁红玉亦因此战扬名,成为极少数在史书中留下全名的宋代女性。
须知,即便宋仁宗的曹皇后、宠妃张氏,史书亦未载其名,唯有掌权如刘娥(宋真宗皇后)、高滔滔(宋英宗皇后,滔滔也只是小名),以及著名的女词人李清照,方得留名青史。由此可见,梁红玉在抗金时的功劳之大,堪称女中豪杰。当然还有另外一些女子,也在历史上留名,但是人们却认为她们是贬义的,是可耻的,才将这些名字写在书上,比如那被完颜宗弼强掳的宋朝女子。
完颜宗弼,又称金兀术,是完颜阿骨打第四子,他不仅主导了灭宋之战,率军攻破开封、制造靖康之耻,俘虏徽钦二帝及大批皇室成员和女眷。更兼具军事才能与政治谋略,迫使南宋签订《绍兴和议》,推行“南自南,北自北”政策,要求南宋遣返北方汉人、阻断抗金义军与南宋的联系,制造了南北分裂与认同危机,加剧北方民众对南宋的疏离感,使北方百姓不再寄望于统一。此外,他利用秦桧等主和派势力,解除岳飞、韩世忠等将领兵权,炮制岳飞冤狱,引发军民对朝廷的信任危机,彻底瓦解南宋主战派势力,令南方抗金士气跌入谷底。
完颜宗弼为后世所熟知,或者说在小说中经常占有一席之地,就是因为靖康之变后的一段宫闱往事。宋徽宗等3000余皇室成员被俘北上后,其妃嫔、女儿、儿媳等多被金朝贵族瓜分。完颜宗弼曾与宋徽宗第二十女仪福帝姬育有一子,而仪福帝姬后又被完颜宗弼的侄子金熙宗完颜合剌纳入宫中。这些被金国掠走的女子被认为是耻辱,后世并没有记载她们的最后的结局,但是有不少人认为她们被掠走时就该自杀以保清誉,甚至很多人认为程朱理学对女性清白的要求,就源于这些被掠走的女子,认为她们丢了颜面,真真是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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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父当然也想“计首论功”拿下这平叛功劳,为仕途晋升铺路。
此前曹俣已向他透露,河北路将划分为四路,每路各自设置都总管,曹家可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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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谋得其中一路的都总管之职,若事成便可从正七品一跃升至正五品。吴父早年曾参与西夏之战,且亲历当年少有的胜仗,其麾下弟兄随他回东京换防后,虽因“更戍法”频繁调动而将军不随调,因此与对战西夏时的将军景泰分开。但他作为一个小军头,却不需要如此。因此,即便调入武器署兼任供备库副使,仍坚持每三日必返禁军军营,与麾下500士卒一同训练。
此次被派平叛,吴父特意请托曹俣,将这群老部下调来前线,以期借军功获取赏钱、累积资历。也算得上是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因此,当发现部分官军为独占平叛功劳,竟在登城后欲斩断绳索阻截后续宋军时,吴父当即立断,命麾下弟兄向城头射箭压制,逼得对方不得不闪避,另一批宋军趁机借掩护顺绳登城。作为曾在景泰麾下亲身参与西夏之战的老兵,他耳濡目染诸多战术策略,深知此举危害,不仅会导致战术目标落空、兵力分散,更会错失战场主动权,瓦解军队互信。要知道,先登抢占城墙的目的就是打开城门、引入城外大批后续部队,进而分割围歼敌军,而不是为了那几个人独占功劳。
战后,有人向明镐告发他“射杀同袍”。吴父双目圆瞪,张弓便射,一箭削掉那人帽上红缨,冷声斥道:“射杀他们亦属活该!此等只图个人私利、不顾全局之辈,本就该以军法论处!”
这番话深得明镐赏识。问询后得知,吴父曾是景泰部将,其子竟是鸿儒石介的弟子,且就读于范仲淹创办的花洲书院,明镐愈发赞赏。“果然是知书明理之人,非那些只盯着个人奖赏的地痞流氓可比。”
他又发现吴父治军严整,麾下500士卒皆从西夏戍边召回的老兵,不禁感慨:“西军久历西夏战事,果然战力精良,军队终究需要实战淬炼。”
得知马上就到六年一度的选官之期,明镐亦承诺会举荐他。
吴父本颇为自得,以为护送王则回京后便能擢升五品,岂料途中为“刷资历”被临时调派参与抄家,竟摊上事了,被留置两月。这番经历,也让他有了新的感悟,不再执着于外放地方借此升官。
毕竟外放官员远离中枢、消息闭塞,相较之下,留在京城任天子近臣,既能及时掌握政情,亦占据人脉优势。他决意不再追求官阶高低,而是争取跻身天子御前。虽说“伴君如伴虎”,但若日后儿子考取进士、踏入仕途,自己在御前多些面熟机会,亦可在其选官时提供助力。
除了先前说的针对西夏的西军和针对辽国的北军。东部与南部并无边军,前者只需要防御海盗、走私势力,威胁较小,以巡检司为主(类似后世边防警察),配备少量禁军或厢军,负责沿海巡逻就可。后者所防御的西南少数民族,多为区域性叛乱,非长期外敌,北宋一般采取笼络地方首领,遇叛乱时临时抽调京中禁军或西军南下。
至于厢军,是各州镇地方军,承担治安、劳役、工程等任务,战斗力薄弱,基本不参与野战。
作为北宋战力巅峰出身,吴父也有一番傲骨,自是不愿意去那鸡群里充当王者,但此刻他的心境已发生转变。打算回去便与曹俣商议,申请调入御前禁军。这个素为西军所歧视、因长期脱离实战、承平日久渐成“花架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