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冬林回来,说起了同陈大探来的消息。
原来,这位杜公子名杜万豪,出身江宁望族,是当地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因家中疏于管教养成了顽劣的性子,少时斗鸡打狗,长大便成了秦楼楚馆的常客,学业自然荒废。几年前,杜家想办法给其捐了个监生,听说如今正在国子监的分院就读。
果然。
“小姐想从此人身上套到什么?不如让玉瑶前去一试!”
玉瑶听后,自告奋勇道。
却被陶云珠止住:“这种人我们不好主动招惹,况且捐监并非小事,此人再纨绔也知轻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套知。”
“那此事要揭过吗?”
陶云珠听出了玉瑶话里的遗憾,的确,他们本就欲查访捐监之事,错过了这一个,下一个什么时候遇到还未可知,江宁人生地不熟,比在徐州更难行走。
但对方是贯于花丛行走之人,让玉瑶去,不难想她要应对什么。几番接触下来,她对玉瑶也生出了欣赏怜惜,已经无法做到当初将她带给裴晏时的果决。
“我再想想……”
陶云珠坐在舱内,望着窗外的运河陷入思索,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接近此人。
玉瑶见状,也不好再言,又待了片刻,借口出了舱室。
其实,在出来前,她什么都想好了,只要能救陶大人,她什么都不怕,但她也知道陶云珠的担心。对方是承了她的情,所以才不愿无底线利用她,哪怕她并不介意。
人与人,总是接触越深,顾念越多。
玉瑶坐在船边,神思游走。
舱内,陶云珠唤来了冬林,问他:“这船上可有卖酒的地方?”
“应该有,我去问问,不知小姐需要多少?”冬林拱手道。
“先买五坛来。”
“小姐?”
冬林愣怔开口,说完,又将后半句咽了回去。五坛可不少,足够几个大男人好好喝一顿了,故他一时好奇,小姐要那么多酒做什么?但也未敢置噱。
冬林是陶行令的书童,不比青叶白芨从小在陶云珠跟前长大,但她素知其稳重,这几日也印证了这点。
“白日那位杜公子,我想从他嘴里套取关于捐监的秘辛,但还未找到合适的人去做。酒后吐真言,你先把酒买来,至于如何让他开口,再从长计议。”
冬林闻言正色:“是,小的这就去办!”
人走后。
陶云珠正准备叫白芨伺候盥洗,突然,舱门外,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有男女对话的声音,听起来,像玉瑶和冬林的声音。
陶云珠神情正肃,忙示意白芨开了门。
门外,只见玉瑶整个人正面白如纸地倚在柱上,发丝微乱,眼神游离,脸上写满了惊慌,脚步则虚浮得像随时都会倒下。
旁边是刚出去的冬林。
“怎么回事?”
陶云珠走上前。
冬林忙让开一条路,解释道:“小的刚出来,就遇上了玉瑶姑娘,也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先回去再说吧。”
“是。”
进屋后,白芨青叶一人倒水,一人帮玉瑶梳发,玉瑶的发鬓上都是汗,陶云珠握住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不急着说,你先缓缓。”
玉瑶感恩地点点头。
陶云珠算了下时间,距离二人分开,不过半刻,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却能将机敏的玉瑶吓得如丢了魂,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杜公子……
玉瑶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稳住情绪,说话时,极力抑着颤抖:“小姐,我方才遇到了那个人,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差点将我买走的那个富商!”
陶云珠的脸色瞬时沉了下去。
她当然记得这个人,据玉瑶所言,被此人买回去的瘦马,每一个都逃不脱被凌虐、惨死的结局,可谓是劣迹斑斑,恶行累累。玉瑶当初能逃过一劫,实属万幸。
“他不仅认出了我,还知道大人下狱的事!想来,他本就记恨大人当初从他手中截下我,方才在船上撞见时,我本想转身逃开,可他竟有胆当着那么多人将我拦下,还以同我叙旧为由,直接将我拽走!
说话时,玉瑶仍心有余悸,眼眶泛红:“此人还说…那姓裴的巡按使心狠手辣,最恨贪官,栽在他手里的,没几个能活着出来,让我不如趁早脱身跟了他……我当时害怕极了,只想赶紧逃离,便伪装顺从,才择机夺路而逃。”
陶云珠这才注意到,玉瑶的左手腕有一圈高高的红肿,应是被那人拽走时留的印子,可见对方力气之大。
“此事怪我,没多叫几个人护你,青叶,去传我的话,从我们的人里再挑几个身强力壮且可靠的家丁,负责近身保护玉瑶姑娘!若她遇到任何危险或麻烦,定要全力保护!”
“多谢小姐……是我自己乱跑,那人又胆大包天,百无禁忌,这几日我便不出门了。”
如今都在一条船上,玉瑶只要出门,便还有可能再遇到那富商,她实在怕了。
想到这儿,陶云珠不禁问:“你可知其此行要去何处?”
“当时情急,我并未问……”玉瑶愣了下,才艰难吐口。
以玉瑶聪慧细致,遇上旁人她必能处理妥当,但偏偏是这个人。当下她除了逃走,已然顾不上别的。
但陶云珠以为,既已经遇到人,对方还对父亲存有敌意,最好探问清楚。
“玉瑶姑娘,我欲描一幅此人画像,你今日可否口述?”
“小姐,玉瑶习过画,由我自己来罢!”
玉瑶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忙点头应。说完便振作起来,准备亲手作画。毕竟只有她见过对方,画起来也更准、更快。
“也好……”
陶云珠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宵小之辈趁机作祟,想提前做以应对。
意外地,画作好后,陶云珠看到的并不是一个脑满肠肥或奇形怪状的男人,而只是个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可能都辨认不出的男人,唯一的特征,便是右耳垂有一颗黑痣。
“冬林,你拿着画去找陈大打听一下,看能否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9604|1702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此人行程?若还有别的消息,也不要漏下……”
“是,小姐!”
陶云珠让冬林转托陈大,是知这些人常年跑船,三教九流都打交道,船上有一半都是他们的熟脸,不是熟脸的,打听起来也不难。
这几日,玉瑶蜷缩在舱内半步也不敢踏出。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病倒,船上缺医少药,若真病了要遭不少罪。
不久,事情有了回音。
“小姐,据陈大说,此人名金袭。此行同我们一样,去的也是江宁,同在瓜洲渡换船……”冬林答话时,神情略有踌躇,他知晓前因后,对此人同样深恶痛绝。
陶云珠沉吟。
离船抵达江宁,估计还要半月,就算其间玉瑶都躲在舱内不出门,但换船时,所有人都要下船接受检查,到时,还是一样暴露。
况且,有的人你越躲,他越嚣张,拿准你是怕了他。但做错事的明明另有其人,凭什么要无辜者自苦?若今日迈不过这道坎,来日,心结只怕会越扎越深。
这时,冬林上前道:“小姐,您嘱咐买给杜公子的那几坛酒,还在小的那里放着。”
陶云珠闻言,抬眼看他。
冬林不是话多的性子,突然提到那位杜公子,恐怕别有用意。
冬林低了低身子,继续道:“小姐,小的后来又打听到,那位杜公子的舅父乃江宁地方官员高洪,也是董士沼心腹,因有这层关系在,他行事才敢这般放肆不羁。金袭一个盐商,如今敢对玉瑶姑娘落井下石,但到了此人面前,只能做小伏低。”
末了,又补充了句:“起码,现下是这样。
江宁局势不稳,董士沼今日能只手遮天,又焉知来日?在京城来的督察史面前,他就像面对杜公子的金袭。
“你是想说,驱虎吞狼?”
“是小姐,若一路无事发生自然最好;但若那金袭敢来蛮缠,单私自离开徐州一事,就会成为我们的软肋。杜公子是这船上唯一可压制这人的势力,彼时,或可借势?”
陶云珠虽也嫉恶如仇,但如今陶家自身难保,并不会对那叫金袭的富商有所行动,只是如果按玉瑶所言,对方对父亲心存忌恨,甚至有意报复,她们就不得不防了。
再有,捐监的事还一直拖着未打探。
这个做法,不是不可行。但这样一来,就要有个人去和那位杜公子交际。
“小姐若信得过冬林,冬林愿前去一试!”
陶云珠凝眉,在冬林身上盯了半晌,“如此,你需得换一身份。”
这话,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喝酒套话,确实男人和男人做起来更便宜行事。但出门前,冬林扮的是账房先生,如果要接近杜公子,就不能再用这个身份了,双方地位,需得匹配。
“这样罢,你扮作玉瑶兄长,我假作与你们是中途遇上,因聊得投缘,决定一同结伴来江宁访亲。”
冬林在她面前,多有拘谨,一时半刻也转换不来,干脆和玉瑶称为兄妹倒更像几分,这样一来,她的身份也多了层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