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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纯良小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陶云珠到时,已是戌时,夜色正浓。


    待轿子落停,她在侍卫带引下,从后门入了府。


    各地都有专门供朝廷御史下榻的府邸。这巡按府从外看,广袤恢宏气势非凡,内里亦有乾坤,最重要是离州府衙门不远,既可办公断案、屯驻卫队,又能供使者一行起居。


    听闻上一任巡按使来徐州时,也便曾居此地。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彼时陶父还未至徐州任上。


    几经辗转,陶云珠被带至一处门庭清静的书斋前,外门门匾上书“不二”两字,笔力遒劲。早前见过的两位侍卫,一人引她于门外等候,一人则入内通禀。


    此时她才知晓,这二人乃是裴晏自京城镇国公府带来的亲信,话多些的那个叫乘风,沉稳的那个叫破雾。


    陶云珠今日只带了白芨青叶,但两个丫鬟一入府便被带至了别处,未跟在她身边。


    正思忖间,门开了。


    有侍卫出来,示意她进去。


    陶云珠颔首入内,环视一圈后,却未在正厅见到裴晏身影。


    待侧转过身,才见裴晏正站在左侧里厅的书案前,在挥毫书写什么。她看过去的时候,裴晏也正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裴晏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明显皱了皱眉。


    陶云珠心中一紧,忙福身行礼。


    姿态端庄,挑不出错。


    裴晏眉头未展,须臾后只嗤笑了一声,应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陶云珠顿觉有些尴尬,头也不自觉垂低了几分。


    幸得裴晏未在此事上纠缠,先是用眼神示意她近前,而后径直开口道。


    “可了解曾显鸣?”


    陶云珠微愣,答道:“父亲曾提及一二。


    “说来听听。”裴晏今日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陶云珠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道:“圆滑、谨慎、审时度势。”


    裴晏闻言哼笑,重新总结:“老奸巨猾、深藏不露、擅在形势不利于己方时急流勇退?”


    陶云珠微微诧异,这人倒比自己点得更直白透彻。


    裴晏搁笔,目光再次在陶云珠身上扫过。刚见面时,他见她一身黑衣黑裙,穿的跟个探子似的,自然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时间暗觉可笑。


    上次见面,怎不见她这般提防?


    大晚上沐浴后的香气未散便跑来他的屋子,他裴晏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并非清心寡欲,若他真心有不轨,还需等到今日?


    且她难道不知,自己肤白胜雪,穿成这般反更惹眼吗?


    罢了,懒得与她计较。


    陶云珠浑然不知裴晏的心思,只是一心想着案情,当他在思考什么,于是主动问:“大人可是已见过曾知州?


    裴晏心不在焉地随意嗯了一声。


    陶云珠却又接着问道:“不知民女,可有能帮得上大人的地方?”


    裴晏见她一脸认真,似乎真很想出一份力,便问了个他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此人有什么缺点?”


    陶云珠眸色微深,似在回忆什么。


    裴晏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片刻后,陶云珠抬头:“其夫人很善妒,这些年,听闻处置过府上不少侍婢。民女曾至曾府做客,识得一婢名芍药,后闻其疯癫,被曾夫人卖走。然事发前几日,民女见她时,她尚神志清明,举止稳重。”


    裴晏挑眉:“我问的不是内宅之事。”


    陶云珠点点头,恭敬说道:“是,大人。民女只是想说,曾大人深谙官场之道,却弹压不住他的夫人。是因其夫人及岳丈一家,知晓他诸多隐秘。听闻曾大人妻弟久居徐州奉县,行事荒唐,恶行累累,只不过当地的官员,皆不敢拿问。”


    裴晏突然认真地看着陶云珠,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她这个人看穿。


    几息后,倏开口:“陶小姐可是等这一刻许久了?”


    陶云珠摇头,解释:“民女与曾家并无私仇,只是恰巧知道这一桩事。”


    “哦?本官还道,陶小姐是有备而来……”裴晏似笑非笑,带着一丝戏谑。


    陶云珠闻言垂首,露出一截白皙颈段,她今日未施粉黛,反倒更显天生丽质。


    裴晏目光移开,似是不愿再看她,转而换了个话题。


    “说说董世沼。”


    陶云珠神色一怔,略思忖后才道:“民女只知董大人现任江宁布政使司,然徐州与江宁相隔甚远,民女对董布政,不甚了解。”


    “令尊未曾提过?”


    “未曾。”


    “有趣,董世沼身为令尊上官,按常理,应有诸多往来才是,陶小姐真未听过?”


    “禀大人,董布政远在江宁,民女深居闺阁,确实知晓不多,也未听父亲有提起过。”陶云珠微微福身,再次恭敬道。


    裴晏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气氛也有些微妙。陶云珠身体渐僵,不知裴晏对她的回答是否满意,也不知接下来他还会问些什么?


    裴晏在上首坐下,指节轻轻叩起桌案。


    “砰——砰——”


    一起一落间,书房的静谧,让这道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未过多久,裴晏终于开口:“陶小姐这么不诚实,让本官很难办。”


    陶云珠猛地抬头:“大人……”


    裴晏摆手止停:“想好了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十分漫长。陶云珠手脚冰凉立在原地,一时间心里无数个念头千回百转,第一次真正在此人面前,有了后怕之感。


    是不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大人恕罪,民女迄今只见过董布政一次。一年前,他曾至徐州探访民情,彼时徐州官场上下严阵以待,宴上均携家眷相迎,民女在席间远远见到过他一眼,但也仅此而已。董布政…官高位重,素有积威,所到之处前呼后拥,众眷无人敢私下议论,民女亦不敢轻易置噱,家父作为下官,与董布政或有交集,但私下从未与民女提过,民女确实不知……”


    “是吗?”


    裴晏哂笑:“看来,陶小姐空有一颗救父的拳拳之心,所知却太少,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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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本官什么忙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没什么利用和交换的价值吗?陶云珠一时不知对方究竟何意,是想从她嘴里问到什么?前面又因何笃定她没说实话?


    关于董士沼,她确所知不多,唯一知晓的那件,她尚未打定主意能不能讲?但她并不认为,此事于裴晏有多大用处。


    “民女愚钝,还请大人明示,民女或当知晓些什么?”她莫名大起胆子,问道。


    裴晏笑:“陶小姐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


    “民女不敢……”


    陶云珠话落,裴晏忽地起身一步步行至她身前,又在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站定,静静打量起她。


    男人比她高出许多,这样近的距离,他的下颌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陶云珠不敢动,只是因太过紧张,呼吸明显急促了些。陶家出事前,她从未同男子离得这样近过,这是第一次。


    “是吗?那初次见面时,陶小姐欲送本官的瘦马,是从何处来呢?陶家上次的瘦马,又送到哪里去了呢?”裴晏开口时,气息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划过,扑来的热气令陶云珠一阵酥麻,最后那句更是听得她浑身颤栗。


    她本能想要扭过头,却险些撞上裴晏的下巴,她不由双目怔住,咬唇一时顿住。


    “大人……”


    “看来陶小姐是知道了?”


    其实,眼前男人生得是极好的,凤眼狭长,眉目锋利,气质更有龙章凤姿之风采,是她见过最合‘积石有玉,列松如翠’这句话的男子。


    但这不影响,陶云珠在看到他时,几乎每一次都是在害怕和惊忧的边缘徘徊,就如此刻。


    裴晏这才退后半步,目光盯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道:“陶小姐下次再来,最好是真的有诚意。”


    陶云珠恍若未觉,既想辩解,却又无可辩解。父亲确曾给董士沼府上送过瘦马,看来他已然查到了。那自己一次次的表露还有隐藏,在此人眼中,恐怕就像在看小儿把戏一般吧?


    对方既都知道,她还有什么筹码呢?


    曾显鸣的漏洞,估计对方也早就查出,甚至,说不定已拿到了那位知州大人的错处,开始不过拿此人试问,真正的意图,一直在董士沼身上……


    问她,不过是诈她。


    而她,与他相比,堪称天真大意,什么都没摸清就急惶惶地撞了上来,成了那条迫不及待咬钩的鱼。


    但细想,对方能领皇命出巡代查百官,自非等闲之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拿捏人心更是不在话下。


    还有方才的话,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民女谨记大人,教诲今日先行告退。”陶云珠未再纠缠,欠身退出了屋内。


    待人离开。


    屋中,裴晏的身形顿住,昏昧烛光下,女子的馨香淡淡于鼻间萦绕,他不知怎地,脑中难得孟浪地浮起了一句并不合时宜的诗——‘红袖添香遮银烛,不放才郎夜看书’……


    今日初五,秋分。


    更深露重,月冷星疏。


    裴晏抬头望着窗外弦月,一时间,目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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