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辛柏聿刚听完随从的消息,洛云蕖的突然离去,他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他深吸一口气,抬脚正要踏出营帐,急促的脚步声却从身后传来。
“柏哥哥!”文知歆提着绣裙,气喘吁吁地跑来,精致的妆容因疾行而微微花了,“父亲刚收到急报,东昌人趁着夜色突袭西横,军情十万火急!”她扬了扬手中的密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战报上墨迹未干,怕是来不及去送什么人了。”
如此密函,竟然会先交给自己的女儿,难道当打仗是儿戏?朝廷如今纲纪之乱可见一斑。
辛柏聿压住内心的不满,扯过密函匆匆看了一眼:“劳烦派人转告文大人,我即刻点兵驰援西横。”
宋家门前,朱漆大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
刚回到家中的洛云蕖一只脚方才跨过花厅的门槛,尚未来得及看清父亲的脸色,一记响亮的耳光便重重落在她的脸颊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着后退,险些摔倒,手忙脚乱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脸颊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
“孽障!”宋玄止怒目圆睁,胡须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玄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猎猎作响,“本想的你长进了,没想到在庄子里也净干些荒唐事,你让宋家颜面何存?”他猛地甩出一封密信,纸张如枯叶般飘落在洛云蕖脚边,“我宋家怎会养出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洛云蕖低头看着地上的信笺,苍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将她在庄子上的一举一动歪曲得面目全非。
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宋锦婳站在父亲身后,绞着帕子的手指泛白,眼中却闪烁着快意的光芒。那眼神让洛云蕖瞬间明白,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父亲息怒,”宋锦婳在此时故作担忧地开口,声音里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姐姐许是在庄子里没人管束,才……”
她话未说完,二夫人便扶着丫鬟款步而来。二夫人头上的翡翠钗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华美的服饰衬得她雍容华贵,可眼中的算计却怎么也藏不住。
“老爷消消气,”二夫人用丝帕轻轻擦拭宋玄止额角的汗水,语气看似温柔,实则暗藏刀锋,“云蕖今年十六了,正是怀春的年纪。庄子上往来汉子多,难免……当时叫她去庄子上只是为了让她知错,却不想疏漏了这点……”她瞥了眼洛云蕖,话锋一转,“只是此事若传出去,怕是要连累老爷的清誉。”
“我没有!”洛云蕖突然大声反驳,声音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她的目光从二夫人虚伪的脸上扫过,又落在幸灾乐祸的宋锦婳身上。
“口说无凭!”宋锦婳突然拍手,两名家丁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走进院子。洛云蕖瞳孔骤缩,来人竟是王同!
王同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衣衫褴褛,可眼神却透着恶毒与得意。他挺直了腰杆,高声喊道:“小人愿指认!洛姑娘与人私通,小人亲眼所见!为证清白,应当验明她的处子之身!”
此言一出,庭院里瞬间陷入死寂。宋玄止的脸色由红转青,二夫人掩着嘴发出一声做作的低呼,唯有宋锦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洛云蕖望着四周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只觉浑身发冷。
莫非那天晚上自己与辛柏聿的事被他看到了?
寒风卷起她的裙角,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惊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洛云蕖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在剧痛中努力保持清醒。
不可慌乱!
她直视着宋玄止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虽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若单凭一封匿名信便定女儿的罪,传出去岂不让人笑宋家治家糊涂?”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密信,突然将信纸举向廊下灯笼,“且看这纸张质地细腻,边缘烫金暗纹,岂是庄子上能有的?倒像是哪家绸缎庄用来包首饰的。”
宋玄止的目光随着信纸移向烛光,二夫人下意识抬手按住鬓边金钗的动作,被洛云蕖尽收眼底。
她转而望向王同,眼中寒芒毕现:“王同,你说亲眼所见,那人姓甚名谁?事发何时何地?”
“马夫!庄内的马夫就是你的奸夫!”王同喊道。
此言一出,洛云蕖反而松了一口气。见对方支支吾吾,她突然冷笑:“我在庄子推行户籍登记,每日酉时关庄门,戍卫会逐户核查。若真有此事,为何戍卫记录里没有你与马夫的出入记录?”
趁着众人惊愕,洛云蕖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账簿:“这是庄子的出入登记册,每一笔都有戍卫首领的画押。父亲若不信,大可传他来当面对质。”
她又掏出一封书信,“此乃将军麾下副将所写,证明我在庄子期间,常到军中协助军医救治伤兵,日夜都在医帐,又何来与人私会的时间?”
二夫人终于沉不住气,勉强笑道打了个圆场:“那恐怕是被误会了吧……就算没有私情,一个女孩子与边疆将领来往密切,终究不妥……”
“二夫人此言差矣,”洛云蕖突然打断,“那边常有战事,边疆战士守护国土,女儿学了一些医术,不过尽些微薄之力。倒是有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不知是何居心?”她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宋锦婳。
“王同联合盗匪在庄子里横行霸道,欺辱庄民,抢劫钱财,将庄子治理的乱七八糟不说,庄民苦不堪言,我在给父亲的书信中早已提过,先前我曾将他送到当地县衙的狱中去,不知是谁私下贿赂了将他放了出来,他的话是否可信都难说,父亲是一个明智明理之人,小心被人蒙骗,传了出去惹人笑话。”
宋玄止看着洛云蕖条理清晰的辩驳,再看看神色慌张的宋锦婳,脸上时红时白,终究挂不住,冷哼一声:“糊涂虫!来人,还不把王同拖下去,严加审问!还有……你这个管家之权也放下吧!”
宋锦婳一愣:“父亲……我,我可是为了宋家好……”
宋玄止又看向二夫人,怨声载道:“你一个做妾的,不好好管自己的女儿,来管别人的事儿,是不是闲的?内宅之事,我看是该好好整顿了。小门小户,终究上不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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