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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 63 章

作者:咕噜老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山里阴凉,僻静的像是俗世外的净土。


    只是这紧临山脚的书院匾额早已木纹皲裂,破败不堪,陆绥珠眼里有丝犹疑:“你确定没走错,名动天下的隐士就栖居于此?”


    须知柳三源与当今陛下的皇祖父乃是忘年交,甚至为先帝授业解惑,兵法医理治国无一不通,只是后来避世隐居不问红尘俗务。


    距裴执玑上次来已两载有余,他也没想到师父疏懒到连杂草都懒得割。


    “其实我是师父晚年收的关门弟子,所以书院人丁稀落,有时就会…疏于打理。”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从半人高的荒草丛中炸响。


    “谁说这里人少,莫非老夫不是人?”柳三源伸着懒腰,拨开草叶钻了出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大清早的就有俗客扰我清修,平白搅了这山间草木的灵韵!”


    他身上松垮地披着褪色的靛蓝旧袍,形似道服,正捻着胡须踱步而来。


    裴执玑撩袍屈膝,恭敬地俯身行礼:“师父。”


    柳三源却直接掠过他的关门弟子,走到了陆绥珠面前定睛观察,手往她眉心一指。“你身上隐约带着些朦胧仙气,说——你是不是通晓音律?”


    “…我的确是七岁就会弹琴了。”陆绥珠拘谨地点点头,直言相告。


    被忽视太久的裴执玑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膝上尘土,万般无奈又唤了声:“师父。”


    柳三源这才注意到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是不让你来嚒,你这一身俗世沾染的污浊气会误了为师与神明谈心,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你带来的这个小丫头倒是不错,有些灵根清气。”


    他看着陆绥珠满是欢喜,问她都会什么曲子,师从哪里,陆绥珠一一作答,最后柳三源悄声问:“你有没有尝试过用琴音跟上面对话?”


    “啊?”陆绥珠顺着他的手指往天上看,只看到几只漆黑的大雁掠过。


    眼见这诡异场面愈演愈烈,裴执玑终是上前一步,强行打断:“师父,徒儿此番前来,正是遇着麻烦,亟待您解惑,您与神明间的要务能否容后再议?”


    “行行行。”柳三源用眼风扫他那副形容,便已了然。“瞧你这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让为师猜猜——可是近日倍感迷惘,前路混沌,自觉脚下所行之路竟与年少时所读圣贤书背道而驰了?”


    裴执玑嘴角牵起一抹苦涩,果然还是逃不过师父一双慧眼。


    “徒儿啊。”柳三源目光如炬,“为师且问你,初入宦海之时心中作何念想?”


    入仕之初,裴执玑亦矢志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啧啧,问君心印作何颜,心印谁人敢授传。”柳三源捋须长叹:“俗世中人,自难摒弃所有去修行,但你何不试着将那迷失的心慢慢归复本位,待寻回本性,迷障不就自破了么?”


    寻回本性…?这寥寥数语,竟如醍醐灌顶,令裴执玑胸中郁结豁然开朗。


    或许是看在陆绥珠一手好琴艺的份上,柳三源难得端出长辈架势,热情相邀:“丫头留下与老夫切磋几日音律!执玑也一并留下吧,正好在此静养些时日,一天少操些心,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裴执玑垂眸静听,默然受着师父的数落。


    山里的夜格外静谧,虫鸣花香,明月松间,清泉在锃亮光洁的石上流淌,陆绥珠在院中抚琴,三源吹着悠扬的长笛,绝妙合奏引得竹梢上的鸟儿啾啾鸣叫。


    “丫头,今夜有你的琴音加持,必有神明降临与我柳某人彻谈。”


    陆绥珠手指搭在弦上轻拨弦,忍不住问道:“前辈是亲眼见过…神吗?”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万物本就有源,又何必眼亲眼看见才作数?”柳三源捋着胡子嘿嘿笑,一脸的讳莫如深。


    天色初晓,微光朦胧,陆绥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对这些玄妙之言兴致缺缺。


    回到房中时,却见裴执玑仍未就寝,他长臂一展,猝不及防间,她便整个人跌入他温热的怀抱。


    “怎么还不歇息?”


    “睡不着,在想师傅的教诲。”


    “那说与我听听,莫要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裴执玑在她发间溢出一声低笑,说了一句:“好。”他略作思忖,将心事挑着向她道来。


    “年少读书时心无旁骛,只盼河清海晏,百姓安居。可自十六岁归家,查明母亲被害真相,看透裴家倾颓之势,知晓父亲懦弱本性,再加上这副病体拖累...”他顿了顿,“如今肩上担着的,不过是个裴氏继承人的空名罢了。”


    一方窄榻间,两人亲近贴摩,陆绥珠温声:“初见时,裴大人为梁溪水患夙夜忧心,后来在范溪亦是如此。”她仰起脸,眼神认真坚定:“夫君,做个称职的裴氏家主与当个好官,本就不相冲突。”


    他低低"嗯"了一声,嗓音微哑,陆绥珠抚着他的身子,只觉有点不寻常的热意,目光随意一瞥,落在一处不太和谐的地方,陆绥珠视线凝住。


    想起他从前说过的话,便勾起他一缕发丝在胸前缠绕把玩,语带调侃:“裴大人今日怎的如此自轻自贱了?”


    结庐亭中,这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小裴大人,也曾这般不留情面地待她。


    听她满是戏谑的声音,裴执玑任命地闭上眼,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侧面揽上她的腰肢,将头抵在她颈窝眼尾泛红。“夫人当真会…火上浇油。”


    “是我错了。”


    “你一个病人,还是去喝点露水降降火吧。”陆绥珠故意道。


    “生理欲念,宜宣泄不宜压抑。”裴执玑低声回应。


    嘴上这样说,手却还是规矩的扶在她肩上,床笫之事这般克制陆绥珠也觉无趣,她耳尖淡红,拉过男人长而秀气的手顺着自己雪白的里衣缓缓划入,柔软陌生的触感令裴执玑指尖为之一颤,瞬间失去熟练的伪装,说到底这样的亲密还只有洞房花烛时。


    而今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


    柳三源连着几日让裴执玑吃花饮露,不知是什么配方,他的气色倒真好了不少。


    离去前夜,柳三源问裴执玑:“可否将丫头留下?她于音律一道悟性极佳,若得我指点,听懂天籁真谛指日可待。”


    “不行。”裴执玑拒绝得干脆利落。


    翌日辞行,陆绥珠翻遍书院也寻不见柳三源踪影,心头不免失落,裴执玑劝她不必执着:“罢了,师傅不喜规矩束缚,亦不惯正式道别,我们下山吧。”


    回到府中尚未安顿,芳甸便来禀报:“老爷夫人到上京了,少爷也一同回来了,都在清风小筑等着姑娘过去。”


    几乎话掀起惊浪,陆绥珠低声轻喃:“来了…算时间也是该来了。”她脚步下意识后撤,垂下的手被裴执玑握住:“我同你一起去。”


    清风小筑往日的冷寂被打破,小黄狗初次来繁华的上京城,一路高兴的都哼哼唧唧。


    林雁熟练地穿针引线,沈著坐立难安脚步急躁,嘴里骂着风尘仆仆回来的沈文蒹:“亏得你和妹妹同住,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情,小时候你看不住她,长大了还看不住吗?”


    林雁放下针打断他:“还说这些做什么。”


    沈文蒹刚从北地回来,还未喜悦擢升就闻妹妹成婚,自己尚是魂惊,这会被沈著劈头盖脸一通骂也只好忍气吞声。


    步入幽深小巷,桂花香沁人心脾,还未到门口,陆绥珠便听见小黄狗汪汪的吠声传来,她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迈进门去。“爹,娘,哥哥。”


    林雁温柔如常,上前问他们何时回的,沈著面色沉沉,冷哼一声,佛袖背手进屋。


    见他身影消失,沈文蒹才从旁闪出,他将一包沉甸甸的银钱塞到陆绥珠手中:“这是哥哥往日攒下的,权当给你添份嫁妆,以后还有再给你。”他警惕地四下瞥了瞥,压低声音悄声道:“爹这次回京述职,怕是要长驻上京了…你留心些。”


    一旁的林雁轻拍了他一下。“别浑说。”随即将沈文蒹赶到一边,她转向裴执玑,神色端肃,声音沉缓清晰:“纵使裴家权势滔天,我们沈家也不屑攀附,你若做出对不起文葭的事,我林雁便是拼尽全力,也定要将女儿带走。”


    裴执玑目光诚恳,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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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裴氏一族百年荣辱起誓,此生不纳二色。”


    陆绥珠也在一旁柔声温语,林雁见状,紧绷的神色稍缓。


    裴执玑以裴府失火需修缮为由,与陆绥珠一同在清风小筑留宿。


    你的屋子又没被烧。”陆绥珠在一旁嘀咕。“修缮工程嘈杂,影响安歇。”裴执玑从容解释。


    女儿女婿能留下,林雁自然高兴,脸上漾开真切笑意,立刻着手张罗住处,清风小筑厢房有限,她安排道:“文葭与我同睡,文蒹随你爹歇息,至于裴大人…”她目光扫过院中那只兀自吠叫的小黄狗,“便委屈一下,与这小黄犬相伴吧。”


    小黄狗亲昵地汪汪两声,又蹭又绕地贴在裴执玑脚边,他俯身将今夜的“同伴”抱起,小狗在他臂弯里吐着粉舌,一股狗味儿扑面而来,裴执玑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松了手,将它轻轻放回地上。


    这情景,莫名地勾起他心头一丝熟悉,仿佛又回到了结庐亭时的光景。


    夜凉如水,桃树枝上盛着银练,又被晚风吹着将飘摇的光影洒下。


    林雁已经熟睡,陆绥珠却辗转难眠,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裴执玑和沈著都快在石矶上聊了一夜了。


    平心而论,若撇开朝局家世这些外因,沈著对裴执玑倒有几分欣赏,此子身居高位却心系百姓,处事沉稳远超其年纪。


    “您所忧虑我都明白,如今局势动荡,裴家想要抽身已是不能,言语苍白但仍请您信我,即便真有那天,我亦会为文葭留好退路。”


    事已成定局,再多好听的话也只能让沈著心中积郁稍平,他还是语气冷硬,佯作不满。


    “也不知文葭究竟是看上你什么?


    裴执玑笑道:“她好像尤爱我这副皮囊。”


    这算什么道理!”沈著额角青筋一跳,皱纹更深了几分。


    夜色太深,两人言罢各自道别回房歇息,甫一转身,裴执玑便瞧见了那正扒在窗棂上偷听的脑袋。


    他步履徐缓地踱近,陆绥珠忙将窗子撑开一道缝隙,冷风倏地灌入,撩起她额前碎发,她急切地用口型问道:“如何?”


    裴执玑倏然俯身,脖颈微倾,毫无预兆地捏住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带着缠绵与饥渴长驱直入,陆绥珠气息一窒,“唔”地闷哼一声将他推开。


    “夫人先前不是嫌我没有情致?”衣冠楚楚的人压低嗓音,口中吐出这般狎昵之语。


    “我何曾说过这种话?”陆绥珠语带幽怨,这般心思至多也只是暗自想想,怎会宣之于口?


    “夫人梦中呓语,恰被我听见了。”他指节轻叩着菱格,发出潮湿而沉闷的笃笃声。


    羞窘瞬间烧灼面颊,陆绥珠双颊绯红。偏偏他一副定要讨回公道的架势,好整以暇地盯她瞧。


    身后林雁忽地翻了个身,惊得陆绥珠慌忙缩回脑袋,噤若寒蝉,两人正自屏息,西边厢房却陡然传来一阵喧嚷。


    沈著和沈文蒹睡在一处,父子沉默无话又不自在,沈著索性考他此行北地的见闻,一言不合两人便争执起来。


    “真是朽木不可雕!你这般浮躁浅薄,如何做得好官?”沈著怒其不争。


    “同僚赞我处事有方,上官夸我后生可畏,偏就爹您日日对我横眉冷眼!”沈文蒹梗着脖子顶撞回去,“您怎么不这般去训斥娘亲、责备妹妹、挑剔您那乘龙快婿?”


    “混账东西!竟敢如此顶撞老子!”沈著怒发冲冠,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滚!”


    沈文蒹外袍都来不及抓,便被盛怒的父亲直接搡出了房门,他踉跄几步,抬头直愣愣撞见那对“月下私会”的身影。


    两者相对,都带着些被撞破的浓稠尴尬。


    寒风砭骨,拂衣兜袖,陆绥珠瞧着兄长风中瑟缩的狼狈模样。“哥哥…”


    她悄声探出半个脑袋。“其实……裴府那边还有几处空置的清净院落。若爹此番在上京久留,你不如…暂且去那儿安顿?”


    饶是裴执玑也没见过紧张得如此表面的父子关系,略有些同情。


    沈文蒹打了个哆嗦,笑容泛着苦意。“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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