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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第 62 章

作者:咕噜老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理寺狱严防死守,彻底封禁了裴怀慎的消息,姜蔓蕤三日水米未尽耗垮了心力。


    身后陆绥珠脚步渐近,她嘲讽一笑:“裴家的门楣真不似往日荣光了,乐伎都能做夫人。”她眼皮费力掀起,声音沉缓:“陆姑娘不是真的以为裴家是什么好地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绥珠眉眼微凛与她对视。


    姜蔓蕤嗤笑道:“姜知鹤她自己懦弱,谁人都能踩上一脚,我恨她姜氏嫡女的身份,我恨她无欲无求的寡淡性情,我拼命想得到的一切凭什么别人送到她跟前她都不屑一顾,我恨她,所以我盼着她死。”


    毒蛇般话缠住陆绥珠的脚底,令人遍体生寒。


    “你以为我做的这一切老爷和老太君就不知情吗?他们都知道,只不过为了裴府的名声,不光不管还为我掩盖,将年少的裴执玑送走就是怕他知晓真相闹出事来。”


    “还有姜家,那可是裴执玑的亲外祖亲舅舅,姜知鹤一死他们巴不得将我嫁过来,你是没见过裴执玑小时候,那么瘦那么小走两步就要累喘的要摔倒哈哈哈哈哈。”她仰头发笑,边拿手比划着。


    陆绥珠深吸一口气不忍再听,裴执玑从未向她道过童年苦楚,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都是她不经意发现的,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他那副孤傲的性情是怎么养成的。


    刚入裴府时他就问过她:你难道不希望我死吗?那时陆绥珠只觉他阴晴不定,多疑弯绕,没想要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希望他去死。


    见她不说话,姜蔓蕤笑意更甚,陆绥珠再抬眼只觉得她疯了,脚步向门前奔去,姜蔓蕤更快得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走,陆绥珠用力挣脱她的桎梏边喊人:“来人啊!”


    “你是她妻子,他让我死,我便拉上你,让他一辈子在后悔自责总度过,让他永远都逃不出我的阴影——”


    简直是不可救药,陆绥珠下死口去咬她的手臂,肉粘着血到嘴里一股腥味,姜蔓蕤一味癫狂发笑,在祠堂里面愤怒喊道:“春梅——”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什么味道,好像漆木上抹了生油,陆绥珠心道不好。


    桐油早就泼洒在祠堂的各个角落,春梅在外一点火,整个暗沉沉的祠堂瞬间烧起来,一片火海粗喘地呼吸,连天般拔高生长,火苗窜上房顶与天叫嚣。


    府里的小厮都看傻眼了,来来回回的招呼着:走水了,快救火!


    火势迅猛,浓烟呛鼻,房梁被烧的焦黑,门口窗边都被火淹没了,陆绥珠两眼发昏,鼻腔里都是焦炭味,到处寻找出口,姜蔓蕤想与陆绥珠同归于尽,她偏不让她如愿。


    “陆绥珠你别挣扎了,实话告诉你,裴执玑活不长的,他跟他娘一样都是个短命鬼,可能还会断子绝孙呢!”


    “你闭嘴!他这样还不是被你害的,咳咳咳。”


    大理寺狱前门,徐若谷送裴执玑出来,突见裴府方向火光一片。


    裴执玑登时变了脸色,弃了轿子牵马认镫,回去时浓烟已经蔓延到裴府各处,肺腑吸入烟灰被呛得生疼。


    祠堂已被大火吞噬得不像话,红光闪灼,光是靠近就被烈焰烫伤。


    芳甸慌张从小路跑来,钗子都掉了两支:“裴大人,姑娘还在里面!”


    人群中的高挑身形晃了一下,裴执玑拿过小厮手里提的一清桶水从头浇到自己身上便直冲了进去。


    火光扑面似在沸汤中翻滚,汗水浸湿了裴执玑全身,他用湿衣袖捂住口鼻,倏地头顶砸下一个横梁,他被逼退两步,大火中隐约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绥珠?”他重重地咳嗽,手指拨散着黑烟,拼命想睁开眼却睁不开,实在撑不住了,两眼失焦晕死了过去,倒在熊熊烈焰中。


    这边陆绥珠咬牙在地上乱爬,终于找到一个通风口,她满脸焦黑,手也划破了,艰难地顺着那个明亮的狗洞往外爬走,姜蔓蕤在后死死地追撵她,扯着她的腿腕底薅掉了一只红绣鞋,到底是陆绥珠年轻力壮,像泥鳅一般钻了出去。


    恰好此时纵横的房梁哗啦落下彻底堵死了洞口。


    陆绥珠拼命地咳嗽,用嗓子说话却冒出了黑烟,还是芳甸先发现了她,没来的及喜悦,芳甸惊叫:“糟了裴大人还在里面!”


    她两眼顿时发黑,比刚才黑烟裹绕下还严重些,陆绥珠费力的扭头,心叹难不成今日真要与他做了地狱鸳鸯?


    却见萧风扛着昏迷裴执玑出来了,他身子向前一栽,膝盖跪地把裴执玑好生地靠在树上。


    陆绥珠闭眼喘息,胸腹一沉松懈力气,万般庆幸的远远看他,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裴执玑的性情不够洒脱,把整个家族担在身上,自己却不太顾惜性命,就如同今日与送死无异的举动。


    门房激动通报: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


    裴怀慎下巴布满青色胡茬,刚从狱里出来迎接他的却是眼前燃烧的大火,昏迷不醒的大哥和地上趴着的陆绥珠。


    “怀慎——”


    火海中一个声音喊她,熟悉的好像听过万遍,他慌乱地抬头,来不及理清此时的情况,听到她母亲火海中凄厉的叫吼,他迈着腿寻找可以进去的路。


    “母亲,母亲别怕,等我救你。”


    裴府规矩致使无人敢拦住主子,都眼睁睁看他去送死,陆绥珠真的觉得这个破规矩该换了,她浑身无力挣扎着往前爬,勉强拽住裴怀慎的靴子:“二公子,火太大了,你进去会死的。”


    她力气太小被轻易甩开,幸好萧风过来死死抱住裴怀慎的腰,他挣扎不尽,跪地垂泪。


    “怀慎,母亲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你一定要争,这个裴家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做了裴家家主才不枉费母亲对你的一片苦心!”


    调动全身血液喊出这句嘱托,姜蔓蕤被七零八落的横梁彻底砸到,痛得慢慢弓紧蜷曲,直到被大火侵蚀的最后仍旧喊着她的儿子。


    陆绥珠攒了些力气发出动静,裴怀慎终于见到了一个清醒的人,他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还在心痛战栗,半跪在地抖着唇问陆绥珠:“这到底是怎么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告诉你,我将一切都告诉你,我们先离开这里。”陆绥珠好言相劝告,半是拖拽的将裴怀慎带离这片狼藉。


    大火烧了很久,祠堂连着几个院子都成了焦渣,化为乌有。


    裴执玑是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呛咳引发的疼痛不减分毫,孙良煦几番施针,总算见了成效,他侧卧榻上,捂着胸口,声音沙哑:“她呢?”


    话音刚落,帘拢便被掀开,陆绥珠调侃的声音飘了进来:“裴大人就这么离不得我?”她已换了身干净衣裳,笑意盈盈,仿佛先前种种惊心动魄皆未发生。


    芳甸领着大夫和下人们悄然退下,将一室静谧留予二人。


    陆绥珠倾身在他眼睫处亲了一下,裴执玑喉结急促地滚动,眼帘半阖,睫毛如蝶翼般簌簌轻颤,双臂环过陆绥珠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陆绥珠头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比平日快了许多的心跳,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背后的发丝。


    “若我真死了,你大概……会很难过吧?”她本是明知故问,却听他斩钉截铁道:“不会。”


    不等她蹙眉嗔恼,那比崖壁坚冰更冷硬的话语已沉沉落下:“你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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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会死。”


    “说什么呢。”陆绥珠从他紧实的怀抱中挣出,忆起姜蔓蕤的话语,心头蓦地一涩。


    “姜蔓蕤同你说了什么?”


    在他面前,她的心思总是无所遁形。“没什么,不过是些惹人厌烦的话,我早都忘了。”


    今日火场,裴怀慎骤然现身,陆绥珠也措手不及,她问及此事,裴执玑亦是叹。


    自宫中脱身,他便直奔大理寺,姜蔓蕤虽罪孽深重,终究是怀慎生母,裴执玑原想成全他们母子最后一面,若早知姜蔓蕤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他断不会存此妇人之仁。


    “是我之过,我保证,日后绝无此等事端。”


    那夫君……要如何补偿我?”


    陆绥珠眸色亮莹莹,劫后余生已是幸事,她全然未受影响,此刻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纳力,仿佛真要从裴执玑那里索取些什么。


    裴执玑满腔歉意不知如何倾吐,对她这般性情更是难以招架,只得缓缓别过脸去,显出几分江郎才尽般的窘迫。


    “俸禄家财皆已归你掌管,实在…身无长物了。”


    当真是半分情调也无,陆绥珠这番逗弄不亚于琴瑟对牛鸣,不过念及裴执玑已昏睡一日一夜,思绪迟滞些,倒也情有可原。


    暮色渐浓,室内沉寂,陆绥珠望着他依旧苍白的侧脸,终是轻声打破了缄默。“二公子带着姜蔓蕤的骨灰走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对不起。”


    她眼睛有些热,初次见裴二公子是何等意气风发,潇洒无羁,昨日离别时神态萎靡,那模样若是裴执玑见了也会心疼的,她握着裴执玑的手安慰道:“怀慎昨日去找了老太君,想必也知道了些什么,任谁接受自己的母亲杀过人都很困难,我们也要给他点时间。”


    裴执玑嘴上说着无事,唇角却沉得提不起半分笑意,沉重的疲倦压顶而来。


    “累了便歇会,我去瞧瞧汤药煎得如何。”


    “不必去,他们自会料理。”裴执玑不愿她为琐事烦心,亦不愿她枯守病榻虚耗光阴,劝她去散心,她又不肯,无奈之下只得往榻里挪了挪,空出一方位置。


    如今王谢两家皆被他撬开缝隙,这些早已裂痕遍布的世家望族,只需轻轻一搅,便如朽木般飘摇,世人或讥他不懂物伤其类,或赞他手段雷霆,唯独他自己知晓,远方的棋局依旧步步为营,可执棋者的心,却已模糊得辨不清方向。


    “夫人。”他声音低缓,带着一种奇异的松弛:“我似乎……有些倦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毫无思量,不似对新婚夫人,倒像是对着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发妻,他眉宇间难得舒展:“我想向陛下告假,暂离上京一段时日,我有些想念师父了,正好也带你同去拜会他老人家,师父亦通音律,你会喜欢他的。”


    人都道行将就木才会格外念旧,他这样一个视公务如性命的人竟也言倦,陆绥珠心头沉沉坠了下去。


    裴执玑窥见她的思虑,温声道:“夫人爱惜我这副皮囊,我亦不忍教你蹙眉,纵是拖着这病骨残躯,也必竭力撑到鹤发鸡皮之时。”


    他自以为这话天衣无缝,却不料陆绥珠连眼风都懒得递来,裴执玑瞥见四下无人,忽如昔日清风小筑那般,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没骗你,当真只是有些事想不通,想求师父点拨。”


    陆绥珠点点头,算是信了,只是看着裴执玑这副模样,当真是寡淡得紧,她几番欲言又止唇瓣翕动,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有些夫妻情趣,待他身子好了慢慢提点也不迟,此时道破,只怕折了小裴大人那比天还高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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