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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你那天晚上你跟我们说的秘密是什么?”
听到我这么说,林月耐人寻味地眯眼微笑,低头握拳掩在嘴唇前,边歪头笑边递了我一瓶冰矿泉水。
“难道你还记得?”她反问道
我接过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冰爽的口感冲没我身上燃烧的气息,然后我从兜里拿出烟盒,“要吗?”
“谢谢,我戒烟很久了。那个秘密吗……”她打开了另一瓶矿泉水的动作,我听她说话的时候望向了侄子。他在旁边的纪念品店拿了个孔雀面具比划来去,白色的羽毛,吊额绘制有宝石,像把某种神秘部落的图腾戴到脸上。
孔雀在一些宗教文化或古文明中是巫术的象征,偶尔也是人类信奉的神明象征。这是曾经的林月跟我说的。
那时候,她还是我的同桌,我们上数学课困得打盹。当时,数学课老师正在评讲习题,我们只好一直在练习册上空白的位置玩井字棋游戏,佯装我们在听课订正错题。
事实上,那些井字棋游戏的赢家一直是林月。她像能预判我会走哪一步一样。
见我信心丧尽,她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告诉你怎么赢?”
我点了头,听到一个荒谬的答案。
“我用了魔法。”林月盯着我说,黑漆漆的眼珠丝毫不颤,“骗你的。其实,是孔雀告诉我你会怎么下。看不到吗,我刚把它放出来放风呢。”
那些话令我在大白天不寒而栗。
教室里只有开小差的学生,和讲台上眉飞色舞的数学老师。从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吹得窗帘纷飞,林月脸上的没有表情突然变成了笑容,她望着我身旁说:“就在你桌子上看着你。”
或许,现代的人看到这里的话,能把这一部分想象成两个演员在进行无实物表演,假装那里有一只仰头的孔雀正看着我,而我本来看不见,但因为林月的话,我开始感觉到孔雀冰冷的呼吸喷洒过我的耳轮廓。
先是呼吸,再是声音,最后是露营前天,我真正的看到了林月所说的孔雀。它跟动物园里那只被喷漆喷成白色的绿孔雀不一样,这只孔雀通体雪白,美丽得不像凡物,挺胸抬头时优雅知性,看到它时心中就像一个死去的无神论者去天堂见到了神般,是一种失去自我的震撼。
我不知道林月是怎么把那只逃跑的白孔雀抓回来的,露营那晚,她跟我们说的秘密听上去跟那只孔雀没关系,但我总觉得其中有关联。
而林月这么跟我们说那个秘密:“其实,我会读心。”
当时,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接着,她凑上前,拿着那只电子烟怼近我。
“你是在拍我吗?”我皱了下眉。
“我没开玩笑。”林月答非所问。
我们三人围着一叠砖头而坐,里面烧着炭火,能让我们在深更半夜不会被河边的冷风冻死。
火光摇摇晃晃,照到林月脸上,她异常认真地凝睇着我,就在我忍不住相信的时候,她扑哧一声捂嘴笑起来。
“喂,楼雪你信了没?”她笑吟吟地望着楼雪。后者很平静,面容没有什么表情。
“好吧好吧,接下来我要说我真正的秘密了。”她见我们都没有表露出相信的意思,改口道,“其实,我们在的这个世界是我的梦,你们是我梦里的一个角色。”
“你是说我们都是你的梦吗?为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梦?”楼雪双手捧脸问道。
林月打了个响指,站起身走到废弃铁轨上。我们的追问,她一个都没回答。
我们跟着她来到废弃铁轨,当作轨道边是一条独木桥,双臂展开,我不大平稳地走着。然后我回头看了眼楼雪,她走一步摔一步。
而林月如履平地,甚至在轨道上跳起了芭蕾。
月光洒到她身上,像一溜银河倾泻下来,给林月穿上清透的纱状芭蕾舞衣。幽幽的风卷来河野的湿润气息,吹过的头发,夹着火种点燃我的肌肤。
即使当时的我认为林月只是在整蛊我们,刻意说一些古怪的话,但我的内心忍不住相信她。
如果我所身处的世界只是他人的一个梦境,那我无用的一生也便可以轻而易举结束。
正在这时,林月回头,通过一个大跳跃的舞步落到我面前,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不由得想起她说她会读心,可要是真的会读心,之前就不会误会我。
“要一起死吗?”林月问。
我愣了下。
林月越过我,轻盈地跳到另一边的轨道。
“我做的这个梦太久了,一开始是为了逃避现实才会沉溺在这个梦里。但是,幸福的梦只有一开始才幸福。无论现实还是梦里,只要有人的存在,就都是地狱。周然,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她转头望楼雪,“楼雪,你怎么想?”
“你在现实里很难过吗?”楼雪走到林月那条轨道上。
我没想到楼雪会陪着林月异想天开,她神情认真,似是真把林月的话当了真。
可我也在想,如果这个世界只是梦,林月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然后林月跳下轨道,挨着楼雪直接坐在一堆石头上。我听到她嗯了一声,叹了声气说:“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我在她们两对面也坐了下来,“你的现实里有我们吗?”
我也会做梦,梦里的人都是我爸妈,学校同学,老师,还有林月,这些都是我所处世界真实的人。
拥有去死的勇气,但我害怕着她的世界里没有我这个人,那或许是一种把人变得胆怯的病毒,既致命也上瘾。
林月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从笑出声变成捂着肚子大笑。
我低头抓了一把石子玩抛石头,用手背去接。
“肯定啊。”林月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慢慢地,她的笑变成了一种接近天真的残忍,黑漆漆的眼珠弯着,“你被鬼当成猪猡养在猪圈,每天哼哼唧唧,在那个脏地方,你想翻身看一眼天空都很难啊。”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怦怦乱跳,满脑子都是“鬼”和“猪猡”,抛到半空的小石头被我忘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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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净的手背伸出接住了落下的碎石头。
林月边抛那把石头,边从口袋摸出一根刺青针:“楼雪比你好不到哪去,她被鬼送给了更上级的家伙。”
不得不说,她口中的那个世界要是讲给会写小说的家伙,就能从一个恐怖血腥的故事变成一本神神叨叨的小说。
林月没再在这次对话中聊“她的现实世界”,她拿着那根刺青针,在没有进行任何消毒止血的情况下,把手腕的皮肤划得血淋淋。
我们谁也没有去阻止她,因为她不是自残,而是在刺青,完成那只未完成的白孔雀刺青,她正低头画着燃烧的孔雀翎。
林月喜欢刺青,我在那本日记里找到了她喜欢刺青的原因:在她的现实世界中,她是鬼,也是猪猡。每当她感觉自己快从梦中世界醒来时,她的大脑会冒出各种各样的动物叫声,像是串联的神经中住了一大片池塘旁边的青蛙,草丛里的蝉以及树上的鸟,正是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提醒着她,一旦醒来就回到了地狱。
要想继续做这个梦,得用梦境中的东西在身上留下伤口,这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然后她会用刺青针给自己的手腕上画一片孔雀翎,画得多了就变成一只白孔雀。
白天的时候,她经常从学校逃课,躺到火车的废弃铁轨上,幻想要是忽然有一列火车驶过来,她会被碾碎成肉泥还能爬起来吓我们一跳。阳光炙烤着轨道上的碎石头,她能听到呜呜的火车蒸汽声,如海底深处的地鸣。接着,她会进到狭窄的海湾下潜水,阳光从海平面的大气中折射进深海,穿透林月的肌肤。她刺青的地方像块粉色的冰,红通通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最后她会用刀片牵引出血管的另一端,血液散开在咸涩而温暖的海水。
林月偶尔会从这个世界醒来,回到现实的她只记得梦境细碎的画面,维持回忆梦境的呆滞神态。要想再次回到梦境世界,她就得吃一种叫劳拉西丁的药物。
每次回到梦境世界,她醒过来的地方都不一样,像游戏里操控的角色死掉重生后,会刷新在不同的出生点。而林月偶尔是在家里的餐桌前,或者狂风过境的大桥上,抑或撞见我准备自杀。
那是一个空气像结冰的夜晚。
我买了结实牢固的绳索,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小树林上吊自杀。我不希望有人找到我的尸体,不希望警察调查我的死,不希望被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存在过。
我想安安静静地死去。
当我把绳索系劳树枝上时,我把脖子套进绳索中,双脚踩在凳子上,体内涌上来一股热血冲散了空气带来的冰冷,然后我把手机里所有浏览记录、聊天记录以及相册,全部清干净。
这下子我可以放心去死了。
我踢开凳子,闭上眼睛。
正在这时,窒息感只来了一瞬间,我听到咔擦一声,一抬头树冠变得高大,我摔进腐叶土堆。
一只闪烁红光的无人机在我头顶盘旋,不由得令我想起林月的话。
红色灯光在视听语言里代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