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水色波荡在眼前,哪吒眸光闪了闪,心念一动便移步至龙宫前。
前世他虽与东海结下深仇,但东海龙宫却不曾踏足。
按太乙真人的话说,龙宫位于深海之中,且有敖光法术庇护,寻常人莫不说找到龙宫,就是入海深了都会爆体而亡。
不过太乙什么没有,宝贝最多。哪吒找上金光洞说明用途,他便唉声叹气一番,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枚避水丹。
“至于那龙宫在何处,为师也爱莫能助。”太乙真人煞有其事地摇晃着脑袋,“传说,只有东海龙王想叫那人找到的时候,龙宫才会出现。”
说得那叫个神乎其神,哪吒指腹抚过颈间被他的体温浸热的响螺,不由眼中掠过笑意。
敖光千防万防,没防住自己的亲儿子。
敖丙给他的响螺上有龙族的印记,龙宫自然会将佩戴者纳入“自己人”范围,只要哪吒想,龙宫的入口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思及此,他又无意识握了握掌心,抬步走向宫门。
东海龙宫又被唤作水晶宫,晶玉合建,色如冰霜,立于深碧幽海,如同遗世独立的古迹。哪吒停于宫门之前,于那水晶宫之规模,宛如蝼蚁。
他止步门前,却不更近一寸,也不推门探问,兀然张口道:“都说东海龙王坦荡仁义,缘何到某这里,就要事绝至此呢?”
海纹清澈无声,似乎他是自言自语。良久,虚空才传来一道男音,“敖丙不会见你,请回吧。”
“老龙王,你以为,以虚象掩住真实的龙宫就能当我去路么?”哪吒毫不客气道,“我与敖丙交好,仅是见他心性单纯,并无旁意,你何必从中作梗,扰我二人欢喜?”
“若我掷出乾坤圈,你这水晶宫又能抵住几击呢?”
“放肆!”
哪吒的威胁似是起了效用,敖光不惜在怒声中并入了灵力,便是要震破他的耳膜,以气浪将他逐出海去。
“我好心同你洽谈,”混天绫早有所觉护住了哪吒的五感,又以绫身挡去敖光的逐力,哪吒一步未退,“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
如若不是考虑到小乖还在龙宫内,他又答应不和敖光动手,哪吒绝不会费这些口舌。
再说,敖光也并非没有把柄在他手中。那夜他问出敖丙变化之疑明显是戳到了敖光的痛处,只是碍于敖丙和他红莲相通、敖光又看出他非凡人之躯才免去一场大战,不想敖光竟宁愿将小乖软禁,也不许与他作友。
委实蹊跷。
忽地,周遭海水如同生出灵智般席聚成卷,巨大的水浪压着强烈的法力风袭前来,混天绫和乾坤圈动而不敌,推撵着红衣少年跌进深不见渊的宫门内。
呜——
水晶门合上,旋即消失在海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你接连两日不进饭食,莫不是以为我会因此心软,就将你放出宫去?”秋汝生周正的脸上面色阴沉,“敖丙,我看你是被那妖道蛊了心智,是非不分了!”
沈何坐在桌案前,任由秋汝生把他训得像个鹌鹑,垂着脑袋抿杯里的水,一个字也不说。
秋汝生眉头紧皱,一掌拍到桌上,“这是你对为师的态度吗?!”
“哎呀秋先生,三殿下年纪尚小,好不容易交了个陆地的朋友,心有惦念也是正常。”珍珠嬷嬷看不下去,连忙上前护住沈何,微凉的手掌轻轻抚着小龙的背,“还请您莫要责怪三殿下了。”
“年纪尚小?”秋汝生冷哼一声,“他已三百岁有余,他那两个哥哥在他这个年纪已能上阵杀敌了,你瞧瞧他呢,连化成人形的术法都不熟练,多是被你们娇惯出来的!”
好歹是敖光请来的贵客,珍珠嬷嬷心下咬牙,面上不得不应和着点头,“先生教训的是。”
“嬷嬷,我没事。”
沈何碰了碰珍珠嬷嬷的手臂,抬脸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看得珍珠嬷嬷愈发心疼,连连叹气。
他放下茶盏,又低头对着秋汝生道:“敖丙不该任性,让先生操心了。”
秋汝生长眸扫过他一眼,掷袖不理。
沈何低着眼睛悄摸揪袖子,得亏珍珠嬷嬷从二哥那赶回来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要被秋汝生训成什么样子。
虽说秋汝生所言不假,他的法术疏于训练远没有同龄龙做得好,可是他原来是人来的,仅学了半月的法诀就能变化自如,他以为他挺聪明的了。
想到这,沈何又不免悲伤,明明那些小说里的主角穿越,大多都能继承原主的法力和肌肉记忆,几天就能上手,怎么轮到他就要从零开始了!
难道就因为他是注定要被抽筋的炮灰,所以干脆穿书格式化了?
“我劝你别再打上岸的主意,”秋汝生见他垂眸不语,以为他又在心里琢磨法子,冷声警告道,“你若不想死,就好好待在龙宫,勤练你的术法!”
话落,他转身要离开,却听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那师父知道,哪吒要杀我的原因吗?”
秋汝生背影微顿,侧脸睨向少年天真迷惑的脸,竟缓缓露出一个狞笑。
“自然是因为——”
秋汝生一字一顿道:“你们是天定的宿敌。”
……
“宿敌?”哪吒只觉得好笑,“你明知道前世我抽的是谁的筋,怎么还敢在我面前口称宿敌?”
敖光面无表情地坐在晶玉案边,放在案上的手指蜷起又松开,终于道:“本王也不知。”
哪吒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那袭海浪看似是把他推进深渊,其实在海浪出现前一瞬,敖光便借由响螺向他传音,告诉他只是换个地方说话,叫他假作不敌被推进幻象即可。
像是故意做戏给谁看。
敖光锐如利刀的眼睛打量过哪吒,若是动起真刀实枪,凭哪吒神魂的压力,他倒真不一定能与之抗衡;再者和他打起来事小,万一……
他沉眸问:“你当真没想过要害我儿?”
“若是前世那个倒不好说。”哪吒嘲讽似的扯了下唇,意味不明道,“再说,就算我想杀他,你以为把他关在龙宫就能保住了?”
敖光登时怒目,“你!”
敖光是个护短的,前世哪吒抽了那恶龙的筋,他便把哪吒告上了天庭,要一命偿一命。
虽说前尘尽释,重来一次看在小乖的面上,哪吒也不想同他计较,但敖光偏偏又要阻挠他和小乖,就怪不得他出言不逊。
“我同他无冤无仇,何必害他。”
哪吒在他发作前撇过眼,心道自己欢喜都来不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对胃口的小龙,哪能突然犯浑杀了。
敖光道:“只怕你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儿命中有此一劫,本王绝不可能放他冒险,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回你的陈塘关去罢!”
“不可能。”哪吒想也不想回绝,语气难掩有几分张狂,“我便是咬定了他,你能奈我何?”
“你既已成神,又何苦囿于俗尘!”好话歹话都不听,敖光拍案而起,恼道,“若你真心把敖丙当朋友,就该有所回避!”
不知是否真的触动了他,少年容色一怔,垂在身侧的指节攥起,却仍旧不见让步。
“我对他一见如故,自然是真心待他。”哪吒说,“我的确身负千七百杀劫,但我不是没有理智的杀人傀儡,我不想杀他就绝不会杀。”
敖光冷笑,“那是不是倘若哪天敖丙惹了你,你就想杀便杀了?”
“不会!”
哪吒顿住,似也未料到他会如此不假思索,旋即停了半晌,在敖光轻讽的目光下双指合并,催出额间神印。
敖光神色微变。
“我哪吒愿以神魂起誓,无论日后发生什么,绝不会伤害敖丙分毫。”红衣少年字字清晰道,“否则天道严惩,身死魂消。”
神印金光亮起,凝出一繁文密符打入少年额间,自此誓成,一有违背,即刻诛杀。
发了神誓,哪怕今后哪吒重塑肉//身、褪去凡胎,依旧无法湮灭。
哪吒掀起眼睫,神情倨傲,说出的话却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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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温和,“他体内有我的法印,亦可抵致命一击。敖光,如此,总能让我与他见一面了。”
……
天元归一,道上无量,急急如律令,破——
啪嗒。
琉璃花瓶应声摊成碎片,沈何看了眼花瓶又看了眼指尖,自己乐出了声。
就算秋汝生总数落他,但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很聪明!
珍珠嬷嬷在一旁十分捧场道:“三殿下果真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嗯嗯!”
沈何毫不脸红地应下珍珠嬷嬷的吹捧,心满意足地要坐下歇息。然而屁股还没沾凳,地面忽地整个晃动起来,一连带整个水晶宫都在摇晃。
东海还会地震吗?
沈何被珍珠嬷嬷及时拉住,脑袋还在宕机,随着又一下剧烈摇晃,把他晃清醒了。
——不对,这个时间,恐怕是哪吒打进来了!
一想到这个他瞳孔震得比龙宫还厉害,赶忙拽住珍珠嬷嬷要带他去躲险的动作,想挣开手腕,“嬷嬷,你先去三角处躲着,我得去看看!”
“不行啊三殿下,外头有虾兵蟹将挡住,您金身玉体万万不可!”珍珠嬷嬷死命要把他拽回来,“您若出事,我又何必苟活!”
据沈何所知,敖丙生母在生下敖丙后就不知所踪,敖光平日又忙于东海事务无暇顾及他,所以从出生起,敖丙就是由珍珠嬷嬷一手带大的。
珍珠嬷嬷年龄成谜,似乎比敖光还要年长,尽管只有短短半个月的相处,沈何已把她当奶奶看待,于是只能趁摇晃停止时先随她钻到安全的地方才拉下她的手。
“嬷嬷,这个震荡应是我那陆上的朋友来寻我弄出来的,”沈何轻喘着气,不妨碍他语速飞快,“我得出去拦住他,不然龙宫得散架了。”
珍珠嬷嬷瞪眼,“这般鲁莽粗俗的朋友你还要?你且安心,有大王和秋先生在,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那还真说不准,哪吒生气可跟混世魔王一样。沈何欲哭无泪,眼含水光央求道:“嬷嬷,他是我陆地上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放心不下,万一父王和师父伤了他怎么办……”
又一下晃荡。沈何撑手支住身体,一面心道谁能伤的了哪吒,反倒是哪吒最好还记得一点对他的承诺,别把水晶宫掀翻天了,一面对珍珠嬷嬷情真意切地说:“嬷嬷,你就让我去吧。”
她一手教成的孩子,哪忍心看他用这样的神情央求自己。珍珠嬷嬷想也不想取下指上灰色的骨戒戴到沈何手上,“若有危险便催动戒指,蚌壳可以护住你不受伤害。”
沈何微惊,这一看就是珍珠嬷嬷的宝贝,可不能给他糟蹋了,“不用了嬷嬷,我……”
“快去吧,嬷嬷自有法子护体。”珍珠嬷嬷怜爱地抚了抚他的脸,温柔道,“去吧殿下。”
随着越发急催的摇晃,沈何来不及多说,抱了抱嬷嬷,便化作小龙腾飞而去。
先前他对秋汝生的话尚没有实感,如今离哪吒越来越近,沈何心里却不由升起一丝隐秘的恐惧。
但这分恐惧很快被他抛之脑后,就算哪吒真的非杀他不可,也比闹翻了龙宫好。
沈何顺着法力波动最强的地方寻去,大抵是龙宫震动惊扰了秋汝生,他也无暇去顾看沈何的动向,因此一路顺通无阻。
直到快到龙宫大殿前,他才瞧见四方梁柱间三人缠斗的身影,又红又蓝又白的,应该是哪吒敖光秋汝生没跑了。
沈何立马掐诀化成人形,正要扬声开口去劝,却见一条红如仙火的长绫朝他卷来,熟悉的莲香包裹住他的口鼻,一阵晕眩,波粼的水纹便消失在眼前。
红绫抽去,沈何落地不稳,身体的惯性还没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回忆起正身的法诀,只好瞬间闭上眼等着疼痛来袭——一只炽热的手掌忽地揽住他的腰身,轻轻使力就将他拦进了一个梵香怀抱。
沈何手抵在他身前,只消一眼就认出面前的红袍衣襟属于何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拳打在了对方心口。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动手吗,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