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是天才。
既让看他不爽的同窗们闭嘴,又能把上次强抢的出风头机会还给赵小郎。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谁知道,赵小郎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满脸都写着焦急和为难:“作诗赋,我不会啊!”
苏轼大惊:“怎么可能呢!?”
“可你先前短短时间就斗败西夏使者,刚才又在狗洞前随口吟出一首绝句。”
你说你这叫不会作诗?
未免也太谦虚了吧!
苏轼的眼里满满都是这个意思。
扶苏默然,心里却在使劲呐喊:不!它们一个来自于94版三国的编剧,一个来自于匈牙利诗人山多尔。跟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的文化水平只够写些四言或骚体,但那是在宋朝已经退环境的东西。
但是苏轼的话既然放出去了,就是覆水难收。何况富弼他还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呢。
扶苏有理由怀疑,富弼一口应下裁判的事,就是为了试试他的水深水浅。别忘了,扶苏不仅在官家面前掉了马,富相公那儿也脱得差不多了。
扶苏默默叹了口气,跨出了紧张不安的小步子。
一直没说话的梅尧臣突然开口:“程颢,你先退下来。张及甫,你来同这位小郎比试。”
“……是。”
刚才剑指苏轼的人愤愤不平,也依言让开。递补上来的人却战战兢兢、面色发白。扶苏一眼就能看出,他和自己一样没底气。
国子监的学生中,倏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扶苏微微挑眉:怎么回事?
等等,刚才梅尧臣唤那人叫程……程颢?程朱理学的程?理学大家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那就不是暗地里的霸凌了。估计是程颢真看不爽苏轼的行为,跟老师告状呢。
扶苏悄声说道:“所以可能会对东君下手的人是这个张及甫吗?”
“正是。”苏轼说道:“不知道为何,此人尤其视我为眼中钉。但他甚少自己出头,都在暗中鼓动他人。程兄就是被他说动的人之一。”
“……咳,不过程兄本来就与我脾性不相合。”
扶苏很懂地点头。
连他偶尔都会被苏轼创一创呢,古板、讲究的未来理学大家会看得顺眼?
对了,话说自己的历史储备里有张及甫这号人吗……好像没有诶。
扶苏突然之间安心了许
多。
困难是弹簧,你若它就强。扶苏本来没什么底气,但是碰到和自己一样没底,而且看起来比他更小人、更畏缩的,心里就踏实了。
更何况,这个张及甫又没有历史名人光环护身,那还不是轻松拿捏。
大不了就写首四言诗,再说自己“拟古仿作就好啦。别的人先不说,崇古的梅尧臣肯定喜欢。
-
在狗洞边上比试未免不成体统,他们就找了最近的一间空教室作为考场。
作诗的题材限定为:读书。
体裁不限。
时限为一炷香。
说到“学习
可光是劝学会不会太老成、俗气?那该写什么好呢,治学心得?宋诗中最流行的机锋禅理?
思路太多,难以厘清,反而是件坏事。
扶苏下意识咬着笔头,偶尔有灵感的碎片就往草稿纸上记,不一会儿就横七竖八地攒了许多。
忽然,他感受到隔壁桌子上的目光,发现自己刚写下的碎句被对面誊在纸上,一字不落分毫。
扶苏:“……
不是,你抄袭就这么光明正大吗?
那张及甫还嚣张至极,被发现自己在抄袭之后不仅没有停手,甚至挑衅地看了他一眼,运笔的速度更快了点。很快,一个字不落地全抄完了。
偏偏他是趁着监考的死角,扶苏就算想当场告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还可能被倒打一耙。
三岁和十几岁,谁抄谁听起来更合理?
更何况张及甫再怎样也是国子监的学生,比起外来者,同窗们对他更信任,在主场天然更占理。
对,说不定人家打的就是倒打一耙的主意呢。
扶苏:……好气哦!
转念一想,他自己写的也不是什么精妙词句,比起未来几位文豪大佬同窗们根本不值一提。
张及甫居然这都要抄?他得水成什么样了?
等等,那岂不是说,不管自己写了什么,他都看不出来好坏?
扶苏乌莹莹的眼珠子骨碌一转。
——计划通!
他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一副酝酿大作的样子。没过多久,就唰唰往草稿纸上誊了几句,自顾自微笑着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就算被张及甫抄去了,也假装没看到。
直到一炷香燃尽之际,扶苏
才欻欻往纸上又写了一首诗。张及甫再想誊抄已经来不及。
直到有人赶过来收卷了,张及甫方才反应过来,用扶苏之前写的断句胡凑了一首。
因国子监没有黑板,梅尧臣便点了两个学生以念诗的形式公布考卷。其中,程颢拿到了扶苏的,苏轼拿到了张及甫的。
后者看到张及甫的卷子,“噗
苏轼地表现狠狠拉高了大家对张及甫的期待。什么样的诗,才能让他露出那种表情?
但苏轼却故意卖了个关子:“程兄,劳烦你先念赵小郎的大作吧。
节目效果,总是要留到最后的嘛。
程颢面色不变,点了点头,拿起扶苏的卷子,就朗声念道——
繁台苍苍,汴水泱泱。
朝夕弦歌,莘莘一堂。
……
省念省身,昭昭其芳。
立信立果,于斯德彰。
……
白驹逐日,寸阴莫荒。
大道之期,圣贤可望。
“……
国子监满座哗然。
富弼和梅尧臣更是互相对视一眼,看向扶苏的眼神瞬间变了。
虽然是少见的四言诗,是在座的各位都能一眼听出来的浅白用典,但是前提只要添上“作者年三岁几个字,一切就全都变味儿了。
晏相公,当初能作诗的时候,几岁来着?
七岁。
今天这位三岁。
别管他作得好不好,就问他作没作吧!
就连程颢读完之后,也满脸感佩之色,认认真真地跟扶苏道了歉:“先前误解小郎无德无才,是程某错认珍珠,至少程某三岁时,写不出如此作品。
扶苏:呃。
一点都不觉得是夸奖好吗!
别人以为他三岁,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几岁吗?
扶苏闭眼默念:宋朝人均大文豪、宋朝人均大文豪、宋朝人均大文豪、你别跟他们比……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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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扶苏也确实藏了拙,为了符合三岁小孩的人设,用的是简单典故。不然,没念过书的小孩子,一口化用一句《尚书》《礼记》?
多吓人呐!
富相公也算老人家,还是别吓唬他了。
满堂俱是窃窃私语,就连张及甫看扶苏的面色也不善。唯独苏轼悄悄撇了下嘴角——他觉得这可不是赵小郎真实的水平,这孩子,怎么老装笨呢,活
得累不累呀。
“咳咳!”
苏轼在众人沉浸的余韵中清了清嗓子:“接下来到我啦一起来欣赏下张同学的大作——”
“灯花瘦尽烛烟燎明月西悬似飘飘。”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呃好普这是可以说的吗?
平平无奇的起手句甚至不如刚才赵小郎的大气。而且是错觉吗意象怎么怪怪的?
苏轼的声音陡然顿挫——
“更漏欲断清声消韦编忽吟到谢桥。”
话音刚落梅尧臣就狠狠拍了下桌子吓了所有人一跳:“混账!”
他指着张及甫的鼻子骂道:“你就是这么读圣贤书的?”
张及甫满脸呆滞:“啊?”
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呢!
扶苏抿着嘴转过头去深藏功与名。
这就是他写简单四言诗的另一个作用啦和这首思春诗撇清关系!
严格意义上讲这首并不能叫做思春诗但全诗的最后一个典故“谢桥”却大有问题让整首诗都沾染了缠绵的味道。
“谢”
“谢娘”、“谢桥”则衍生出了佳人、心上人所在地的意思。
最有名的是晏几道的“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又譬如说纳兰性德的“谢娘别后谁能惜?”
放到这首诗里“韦编忽吟到谢桥”翻译过来我读着圣贤书不知不觉跑去和心上人幽会去啦。梅尧臣听了能不生气吗?
但一眼望去谢桥?平平无奇地名而已。
这么隐蔽的典故张及甫能看不懂吗?
他必然不懂的。
说起来扶苏能想起用这个典故坑人还是晏几道在场的缘故呢。
他在心里双手合十:让我们谢谢小晏!晏门!
谢桥典故关乎风月梅尧臣当然不会和学生主动解释。但围观的学生里有听出门道的一传十、十传百看张及甫的眼神一下子都不对劲了。
——当着博士的面就敢写思春诗。博士不在他还敢做什么啧啧啧简直不能细想!
张及甫一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暗算了。
他连忙说道:“这不是我写的是他是他!我全是抄的他的!”
梅尧臣根本不信:“张及甫你胡说也要有个度这位赵小郎今年才三岁!他能懂那些淫词吗?”
“是真的是真的我都是抄他的……”
张及甫立刻去掀扶苏桌上的草稿纸可他掀了半天翻出来的只有几张废纸上面被涂满墨水看不清原来字迹。
反倒是他自己稿纸上誊抄的笔墨成了这首离谱七言绝句唯一的亲笔。
扶苏对上张及甫的眼神wink了一下。
做坏事之后要消灭证据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不会以为我今年真的三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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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写诗可真是挤牙膏一样挤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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