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一早,冉思沐一家开车返回香槐镇。
裴岘禹没来。
从高速下来转乡道,路况不稳,地面坑洼,冉立民没留神,开上了路边凸起的坡道,水泥石块割破了轮胎。
好在车速不快,车身摆动几下停在路边,冉思沐稳住妈妈思焓,和爸下车放置警示牌。
回冉家庄的大路只此一条,冉立民正费力换备胎的时候,前方先后停下两辆车,一辆是冉思沐在别墅地库见过的拼色迈巴赫,另一辆深黑宝马没见过,但是有点眼熟。
裴毅下车,老总派头十足,行至冉家车前,拍拍前盖,浑厚低沉的声音调侃道:“老冉,怎么着,趴窝了?”
冉立民正蹲着,仰头一看,立刻起身,满是污泥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憨笑回答:“哎哟裴总!你好你好!嗐,发动机没事,就是爆胎了。”
冉思沐握着扳手,主动问候,“裴伯伯过年好。”
杨巧英和思焓也下车来,同裴毅拜年问候,闲聊中,冉思沐转脸看向不远处没熄火的宝马。
仔细看看,好像是裴岘禹昨天开的那辆SUV。
再前面,姚兰君也颤颤巍巍地下车,冉思沐瞧见了忙上前迎,稳稳扶住,“奶奶过年好,这么冷的天,您下来做什么啊。”
姚兰君望望被卸了轱辘的车,有些担忧,“怎么了这是?撞车了?你们没事吧?”
“人都没事,换上备胎就好了,姚奶奶,您今年怎么想起回香槐啦?”
“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都没回来,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就特别想回这里看看,人老啦,恋故土。”
说着,老太太握住她冰凉凉的手走到近前,随口建议:“这还得一会儿呢吧?要不就挤挤,跟我们一起走啊?这大冷天儿的,老的老小的小,别再冻出个好歹。”
杨巧英扬声向老太太拜了年,笑盈盈地也上前扶住她,婉拒道:“哎哟不要紧的,马上就换好了,老太太您身子弱,快上车吧!这趟回来,在镇上住啊?”
“在我一个老妹妹家住两天,他们年轻人去劳什子酒店,那地方,我可住不惯。”
眼见冉立民蹲下继续搞轮胎,裴毅冲身后的司机招招手,“小徐!过来搭把手!”
天又飘起小雪花。
杨巧英接过冉思沐手里的工具,对她嘱咐道:“下雪了,沐沐,你送奶奶上车,裴总啊,您也快上车吧,不然等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姚兰君瞄了眼身旁的黑色SUV,来了主意,“不如让小徐留下帮立民,你,思焓还有小沐,都上车,裴毅你开头前儿的车,小禹车宽敞,坐得下,反正在这等也是等,你们娘仨先回去收拾呗。”
冉立民向来心疼老婆女儿,当即点头同意,大手一挥赶她们上了裴家的车。
于是巧英笑呵呵地坐上了迈巴赫,冉思沐和妹妹被老太太推上SUV。
开车的是裴岘禹,副驾坐着程芝,冉思沐在后排中间,紧挨着裴书南。
车内很暖,只是气氛极冷。
司机静静坐着,左手把着方向盘,右肘搭在杯架后的扶手箱,手里捏着个解压玩具。
上车时,他就只是看过来一眼,没同她讲话。
前面的轿车启动,他甩开手里的玩具,关掉双闪起步跟上。
裴书南温和的声音传来,“思沐思焓姐过年好,没注意到是你们,不然刚才就下去打招呼了。”
冉思沐摘了围巾团在手上,“没事儿,都这么熟了,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他又指指她膝盖前的出风口,“冷吗?要不要调高一点?”
“不用不用,不冷的。”
和裴书南不同,前排两人像是完全把冉家姐妹俩当作空气,程芝一直在刷视频,然后突然举着手机递给裴岘禹,“岘禹哥,这家剧本杀店我们没去过诶,晚上去玩儿?”
司机很是不耐的“啧”了声,没转脸,“我在开车,你烦不烦?”
思焓是个心软的,听介绍,知道是广夏商场新开的那家店,便试着接了句,“我知道这家诶,环境特别好,本子也很新,DM小哥哥又帅水平又高,过程超沉浸的!”
无人在意。
程芝照旧刷着视频,甚至故意调高音量盖过了思焓的声音,但小声咕哝的“穷酸”还是被冉思沐捕捉到了,她笑了笑,摸摸妹妹的头,刚想开口怼她,裴司机又嘟囔起来。
“程芝,你上车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吗?”
“啊?没……没啊。”
“那你耳朵里塞的是驴毛?”
“是耳机呀,还是你送的呢~”
“所以我请问有耳机你为什么在车里公放?吵死了。”
“哦……”
前排恢复安静,冉思沐和裴书南倒是闲聊一路。
余下的车程不远,到冉家老宅的时候雪刚见下大,冉思焓下车时和裴司机道别:“谢谢小禹哥!路滑,你去镇上慢点开啊!”
裴岘禹和善地笑,对思焓倒颇有几分哥哥的样,“知道了,扶着你姐慢点走,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冉思沐也习惯性地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他撇撇嘴,没理她,转头对副驾捏他解压玩具的程芝阴阳怪气道:“大小姐,穷人的玩具你也碰?不怕脏了手呀?”
冉思沐轻关上车门,有些好笑,裴岘禹就跟在桌上画“三八线”的小学生一样,说要保持距离,真就一句话不说。
车开走,她和妹妹回屋。
这些年老宅一直是由庄上的亲戚打理,眼下不仅帮忙生好了煤炉,还送来两个取暖器,屋里暖烘烘的。
冉立民约莫半小时后到了家,摆好西屋的贡品,带上提前备好的酒水瓜果和纸扎元宝,又开车去地里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坟上祭扫。
“老爹爹老妈妈,过年了,来,拿钱,在那头和老冉家的都好好的,也保佑你的两个外孙女,平安健康,早早成家立业……”
人生在世,有做不完的大小事,直到死,也背负着尘世未了的心结。
冉思沐磕了头,心里默念着父母安康,起身看着杨巧英,她蹲在地上拢着烧了一半的元宝,背影瘦削,一顶黑帽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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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稀疏的头发,站一旁打伞遮风挡雪的冉立民身形佝偻,两鬓斑白……
奶奶去世前的叮嘱又萦绕耳边。
野地里,乌鸦在低空盘旋,远处几缕黑烟袅袅升起,像锁链,将从未试图离开的它们锁在墓碑之上。
*
冉家老宅有前后两栋独立的平房,中间是片菜地,眼下是隆冬时节,地里只剩一片荒芜枯黄的秸秆。
前院角落里的鸡圈早拆了,靠近鸡圈的那间小房间改成了库房。
东屋有一张大床和一条长沙发,煤炉就生在这里,冉思沐帮思焓铺好铺盖,归拢好自己的床褥和取暖器准备奔后院去。
“沐沐啊,跟爸妈挤挤凑合凑合吧,咱们不久住,不值当地打扫,后屋没生火,冷得厉害!”
“没事妈,正好后屋安静,我搞搞论文。”
杨巧英搅搅炉子上的粥,探身朝窗外看,天已经黑透了。
“这爷俩买个咸菜咋这么久……”
冉思沐擦净取暖器上的灰,笑了笑,“保不齐是被留下打牌咯……妈你看好炉子,思焓回来了你们先吃,不用喊我,我不饿。”
“行,那你上下台阶小心啊,夜里会上冻的。”
冉思沐打亮手电,提着取暖器和热水来到后院,房间里有些阴冷,但还能接受。
伸手拽了几下门旁的灯绳,根本拽不动,小房间的灯也因为长时间不用老化了,屋里黑黢黢的。
她放下东西借手电的光在堂屋几个旧红木柜里翻找,万幸还有蜡烛和火柴。
冉思沐点了根蜡烛,小心地拢着烛火返回狭小的卧房,这里只有一张单人木板床,床旁一张书桌,还是她上学念书时用的。
她滴了几滴蜡油在桌面,将蜡烛立稳。
倒上热水,投湿抹布擦起床头和书桌。
外面雪停了,北风呼啸着,时而有门窗震动的“嗒嗒”响声传来。
冉思沐打小胆儿就大,庄子里传闻死过人的那间废旧宅子她纯当自家茅厕进出,从不带怕的。
她不怕鬼,因为她坚信世上的人没了就是没了,根本不会有鬼。
可是架不住总有那吃饱了撑的装神弄鬼。
正当冉思沐认真擦拭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沙哑的、拖着长音的问话。
“你——是——谁——?”
她心头咯噔一跳,没听出是谁的声音,转身一看——一张脸被手电筒的光自下而上照亮,打出诡异的阴影。
冉思沐没戴眼镜,模糊不清更是将这张脸的恐怖程度拉到最高。
“啊!”
她下意识将抹布往那脸上掷,想要躲,可来人身形高大,贴得又近,冉思沐往左横跨一步,却被铁制床腿绊到,右脚跟着抬起还没踩实,整个人失控地向后仰去。
本能地想抓点什么保持平衡,伸手摸到的却是细腻顺滑的毛衣领。
“哎哎哎?我靠——”
冉思沐躺倒,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木板上。
身上趴伏着个男人,在他开口的瞬间她认出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