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冉小姐,我以水代酒敬你一个,很高兴认识你,希望咱们来日方长?”
魏先生端起杯,笑眯了眼,讲话倒是诚恳。
冉思沐是体面人,再瞧不上也不会当众驳人面子,便举起了那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
红唇印上杯沿,酒液还没进嘴,身侧一道黑影迅速靠近,夺走她手里的杯子,用力摔在地上。
舞池内音乐震耳,但玻璃尖锐的碎裂声还是引来了关注。
魏先生显然懵了,脸上的笑凝滞,呆愣一瞬后转为恼火,他重重放下杯子,“嚯”地起身指着冉思沐身边的人怒骂:“你他妈谁啊你?!老子的酒你也敢摔?!”
冉思沐跟着愣愣转头,茫然变疑惑,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裴岘禹垂眼看她,刚要回话那死胖子又开始胡咧咧,“好啊!你们认识?给我整杀猪盘仙人跳这出?我就知道条件这么好又嫁不出去的货肯定有鬼!”
来人像是听了个笑话,摇头轻哼,“你好厉害哦,上下两张嘴都会喷粪。”
魏先生上前一步理论,奈何掺了水的一米八在实打实的一八六面前毫无气势可言,他只好无能狂怒地捶桌,密集的炮火转向慢慢悠悠擦拭身上酒水的冉思沐。
裴岘禹低头又瞥她一眼,看了看地上的碎渣,用脚扫开。
魏先生还在骂,一脸横肉剧烈抖动。
裴岘禹站直身子,四下环视,然后走向吧台。
眼见两个人各忙各的全然无视他,四周还有围观的人,魏胖子干脆也不装了,什么下三滥的话都敢讲。
“什么高材生技术员,说得高大上,还不是一约就出来?学历真假都不知道,不就是□□陪酒的吗,装什么清高——”
又是“砰”的一声,吧台周围的年轻女孩被吓到尖叫。
泰然自若的冉思沐循声望去,裴岘禹嘴边叼了根不知哪来的烟,左手拎着个敲碎只剩一半的酒瓶,酒顺着他的皮衣淌下,随他靠近传来浓烈的味道。
他走近魏胖子,缓缓倾身,举起那个碎酒瓶,锋利的边缘就在他脸侧,“相逢即是缘,我开了瓶金酒庆祝,好可惜,没拿住……”
说话间裴岘禹手一松,碎酒瓶朝魏胖子的脸倒下划去,男人吓得瞬间噤声,连退两步,“你你你!保安!这里没保安吗!”
“哎呀,开个玩笑,瞧给你吓的,来,胖哥哥,弟弟请你喝这瓶,干邑白兰地。”
裴岘禹唇边衔着烟,讲话不清楚,他丢开碎酒瓶,揽住魏先生带至桌前,胖子哆哆嗦嗦地不敢讲话,像个小鸡仔似的。
冉思沐看着他高高举起的酒瓶,很默契地料到他下一步动作,是以裴岘禹刚松手,她便捧住了那瓶昂贵的酒。
“差不多得了,魏先生又没招惹你。”
裴岘禹像是没听见,硬是摁着男人坐回椅子,手掐着他的后脖颈,调侃里满是轻蔑,“仙人跳?杀猪盘?真招笑,你的斤两值我一瓶酒么?”
魏先生嘴很硬,“那那那也是我和冉小姐的事,轮不着你在这里又摔又打的!”
“哟,这会儿又冉小姐长冉小姐短了?孙子,敢不敢把你裤兜里藏的玩意儿拿出来亮亮?”
“我我、我藏什么了?什么都没有……”
手却下意识捂紧口袋。
裴岘禹余光瞄见入口处的船长,笑着拍拍他的脸,“□□还是听话水?嗯?你真当夜店是法外之地啊?人家都有监控的,喏,老板带人逮你来咯。”
听到这,冉思沐才明白过来,裴岘禹是在替她出头。
她看向身边被拢成一堆的玻璃碎片和洒了一地的酒水,突然起身。
魏先生到底是没经过事儿的软脚虾,看到保安瞬间怂了,双手合十向冉思沐道歉。
“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是看你照片太漂亮了一时鬼迷心窍,您行行好,我口出狂言,我狗眼不识泰山,别搞我啊!我真不敢了!”
裴岘禹侧身腾出位置,掐着烟抖抖灰,死摁着胖子不松手。
冉思沐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于是她上前一步,用尖锐鞋跟狠狠地踹他小腿骨。
男人捧着腿哀嚎,“船长”褚梨带人赶来,安抚驱散了围观的酒客,和裴岘禹递了个眼神,转向冉思沐,温声询问:“没事吧?受伤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需不需要报警?”
很漂亮年轻的女老板。
冉思沐定了定神,摇头道:“我没事,他,他们砸的酒和杯……啊,还有这瓶白兰地,没开的。”
褚老板笑得温和,“我来处理。”
裴岘禹一脚蹬上魏胖子的椅背,语气听起来似乎和老板相熟,“麻利儿拖走,看着犯恶心。”
男人被保安押走,褚梨唤来保洁清扫,给吧台和卡座邻桌受惊的顾客赠送了小食饮料,又同裴岘禹闲聊几句,接个电话离开了。
裴岘禹从别处拖来把干净椅子坐下,抬眼看着还傻站着的冉思沐,下巴点点她座位,“坐啊。”
“干什么?”
“叙叙旧?”
“跟你有什么好叙的……”
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顺从地坐下。
裴岘禹指尖捏着烟,不甚熟练地摁灭,皱着眉,挥手赶飘散的烟雾,冉思沐好心从包里掏出薄荷糖,递上一颗,“你不是戒烟了吗?”
他接过含住,“叼根烟看起来更凶狠。”
行吧。
冉思沐也吃了颗糖,没话讲。
裴岘禹倒是闲不住嘴,“你这五好进步青年不是向来不谈感情?怎么几年不见还学人相上亲了?”
她默默地在手机上打字,不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岘禹凑上前,小学生似的抱臂坐好,“我在你的列表里是具尸体吗?好赖也算半道儿的青梅竹马,就这么不问死活啊?”
冉思沐舌尖裹着糖,抬眼不冷不热地一瞥,在联系人最底部翻出他的账号,点进朋友圈,看到了他前天晚上发布的图片,定位戴高乐机场3号航站楼:「求约。」
补了个赞。
裴岘禹靠回椅背,借着五彩的光歪头打量她。
三年不见,她还是老样子。
闷不吭声,呆头呆脑,木讷正经,就爱穿得成熟假装大人,看似聪明,其实愚笨,有点儿智商也全扑在学习上了。
远没小时候有趣。
“蠢,在这地界儿,离了视线的酒水都不能碰,人家敬你你就喝,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冉思沐扯出个笑,“相亲约夜店,酒趴他开车,我当然知道他动机不纯,那酒我本来也没打算喝,你狗拿耗子横插一杠惹这么一出,还学人阔少砸酒?有钱烧的你。”
也还是那样有点神经,攻击力不明,但是遇强则强。
裴岘禹被骂没急,反笑了,贱得不行,“哎~对味儿了。”
“有病。”
她起身要走,裴岘禹一把抓住她的包,掏出手机打电话,“周儿,没喝吧?下来送我。”
又对冉思沐道:“太晚了,坐我车。”
*
周宥宁开车送裴岘禹,顺道还捎上了一位漂亮小姐姐。
他跟小雨哥哥好友数年,大学那会儿就时常一起鬼混,并且自认记性不错,围在裴岘禹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但冉思沐确实是一张生面孔。
他真是好奇死了!
可俩人几乎0交流,扒不出什么嗑点,除了刚上车时裴岘禹问了句“没搬家吧”,小姐姐冷漠的一声“嗯”。
他们没开导航,全靠裴岘禹人工指路,门儿清得很。
棉芜区靠近枰良城东,在城中村和繁华地段的过渡带,车开进小区停在单元楼下,裴岘禹和冉思沐一道下车。
“你下车做什么?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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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岘禹清清嗓子,理理衣领,扒扒头发,“来都来了。”
冉思沐掏出门禁卡,幽幽道:“三年不见,空着手?”
他哼笑一声,“怎么了,又不是女婿上门。巧英姨有多喜欢我你不知道?恨不得把我当儿子疼呢。”
确实,裴岘禹一张嘴,最会哄女人开心,当然,她不在这范畴里,他明明白白地讲过,她不解风情的简直不像个女人。
二人一同进门,冉思沐换下高跟鞋,瞬间又矮他一头。
“妈,我回来了。”
顿了顿又扬声补充道:“裴岘禹来看你了。”
杨巧英火速冲出厨房,裴岘禹站在玄关处,敞着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拉好了,手也不插兜了,一副乖崽模样,看见小老太太上来就是个九十度鞠躬,然后热烈地拥抱。
“想死我了巧英姨,三年不见,您怎么又漂亮了。”
“哎哟!你个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杨巧英一下下捶着他的背,抽空招呼自家女儿,“沐沐啊,锅里有热的饭菜,饿的话去吃一口。”
冉思沐点点头,留一老一少在客厅寒暄,她迅速回卧室换了家居服,然后钻进厨房端着饭碗大快朵颐,在那酒吧喝了一肚子的水,饿坏她了。
冉思焓听闻动静也来到客厅,和裴岘禹热络地打过招呼后也钻进厨房。
勾着手上的毛线手套,惊讶的口吻里也是颗藏不住的八卦心,“姐,什么情况啊?小雨哥刚回国,你就带人上门儿啊?”
冉思沐满嘴饭菜,鼓着脸颊,白她一眼没说话。
冉思焓搬个小板凳坐下,靠着厨房隔断,往客厅方向偷瞄好几眼,笑得一脸花痴样。
“啧,越长越帅了……诶姐,你说你一天到晚相的净是些歪瓜裂枣,这么优质的资源就在身边,你为什么不发展发展?”
被饭噎着的人停止进食,筷子屁股狠敲了把妹妹的头,闪现到客厅接了杯水。
裴岘禹瞥见那道粉色身影,心下好笑。
要不说她沉闷无趣不图新鲜呢,一套小熊猫的睡衣穿了近四年。
杨巧英从西屋给他抓了把瓜子砂糖橘,又关心几句,“处对象没啊?二十五……快二十六了吧?打算啥时候结婚呐?”
他摇摇头,剥着橘皮,一口一个,“没有,还年轻,不着急。”
“也对,你条件好,慢慢挑,可别学沐沐,不知道急个什么劲……工作呢?回国打算做什么?”
裴岘禹看着那道影子又躲回厨房,低声道:“看我爸安排。”
一提到他爸,裴岘禹肉眼可见的沉了脸,杨巧英看得分明,啜口热茶,岔开了话题。
厨房内,冉思焓还在喋喋不休,“你们十岁相识,到现在十五年了,也算两小无猜,怎么就一点火花都擦不出来呢……”
冉思沐洗好碗,收拾干净灶台,随口问:“你觉得他好?”
思焓略略回想,“起码在我看来,人不错呀,家世好,长相好,性格好……小时候全指着他给我买零食呢。”
“那你发展他。”
钩针戳了手,冉思焓大惊,“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不像你,我有对象的!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单身,发展他,小禹哥能看得上我?”
冉思沐顺着反问:“咱俩同根生,看不上你就能看上我了?”
“不一样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一个爹妈生的。”
冉思焓扯了扯口袋里的毛线,一个劲儿地摇头,“就是不一样,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你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冉思沐捧着水杯,靠在琉璃台边,看向玻璃推拉门上映出的影子,自言自语:“爱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吃不饱,和谁都一样。”
“那——”
“那也不会是他,裴岘禹这人,我打小儿就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