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牧有怀疑你吗?”
“他应该怀疑我什么?”秦灯藤直面李建设, 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解。
李建设瞧了一会,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怕他以为沈父的死是你造成的, 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秦灯藤靠着柱子:“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这可跟刚开始说的不一样。”
“有事情自然会通知你, 不该问的别问。”
“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事情结束就给我百分之三十,你们可不要毁约啊。”
“那是自然。”李建设笑着,看着他贪财的摸样眸中流露出不屑, “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好处自然是不会少你的。”
有欲望的是最好拿捏的,就像秦灯藤, 李建设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心理,这样一个只会贪财没有脑子的蠢货, 还不值得他防备,他的注意力现在在沈牧身上,多年未见,他像是第一次见到沈牧的真面目一般。
李建设来回踱步,自然没看见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秦灯藤原本垂下的头抬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移开, 他勾起唇角。
鱼上钩了。
“我先回大厅, 那边还需要我处理。”
李建设不在意地摆摆手。
事实上,大部分的宾客早已走光, 只剩下旁系的人, 他们比沈牧这个正主都要更为难过,尤其是有沈牧在的时候,一个个堪比演戏大师, 就是为了表现得对沈父的在意,让沈牧这个做儿子的对他们印象好点,但努力错了地方。
秦灯藤相信,若是他们此刻指着沈父的肖像破口大骂,或许沈牧会多看他两眼,并投去赞赏的目光。
他的视线与沈牧对上,那比往日更加厌恶的眼神如同一把尖刀刺穿他的身体。
秦灯藤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在不解为什么沈牧更加讨厌他了,在这样的目光中,他抿抿嘴,垂下头,并未说话,只是走上前沉默地为沈父烧着引路钱。
因为沈家特别注重送葬仪式,所以并没有直接火化,而是将尸体停留七天,在最后的一天里由所亲近的人对其送行,举办这样的形式葬礼。
“砰。”
“啊——”
物体倒地以及周围人的惊呼声相继出现,秦灯藤的手因躲闪不急被踢飞而窜高的火焰烧伤,好在只有一秒,所接触的皮肤并不多,只是手背有些迅速起了红斑,在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碍眼。
“虚伪。”
沈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异常冰冷,里面蕴藏着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秦灯藤捂着手背,并没有喊疼,而是颤着睫毛抬眼透着疑惑:“沈少爷在说些什么?”
“还装?”沈牧轻嗤,“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确实好,骗过了老头子。”也差点骗过了他。
秦灯藤清透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面前的沈牧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无措至极。
沈牧没再被这副模样所欺骗,他慢慢弯下身,英俊的面容上挂着邪气的笑意:“这么喜欢演戏,我就陪你玩玩,希望你是个称职的演员,可不要半途而废。”
说完他就甩出一个背影,往外面走去,秦灯藤垂着头,抚摸着自己的烧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默默舔舐自己伤口的小兽,旁边人见到这一幕即便有多于心不忍,但也没有上前,谁让他得罪了沈牧呢。
又是演技爆棚的一天。
秦灯藤对自己无比满意,看来他在演戏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毕竟这是得到过主角赞赏的演技,外人以为伤心的底下,是他勾着唇角的笑意。
就沈牧那套不痛不痒地威胁,秦灯藤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或许以后的沈牧确实难以对付,但现在的沈牧不过是一个高一学生,再有城府对他来说不过是跟过家家一样。
在沈父下葬后的当晚,秦灯藤接到了来自沈牧的电话,只是接通后,那边说话的人却不是沈牧,而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是沈少的小妈吗?”
秦灯藤:“不是。”
他这一句否认让那边准备说话的人一噎,有些安静,过会才说道:“沈少喝醉了,在艾尔,麻烦你过来接一下。”
没等秦灯藤回话那边便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这么明显的陷阱,傻子才会去,秦灯藤不是傻子,他是去捕猎傻子。
艾尔顶层,秦灯藤站在门口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人齐齐望了过来。
有疑惑有惊艳有欲望,唯独中间那人不带任何情感。
秦灯藤一瞬间有些感叹,这样的生活在上个世界习以为常,这个世界地位骤然倒转,倒是新奇。
接的人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哪有一丝醉意,秦灯藤慢慢走进,像是一只误入危险区而毫无警觉的兔子。
“沈少爷。”秦灯藤站在他们面前,顶着一双认真的眸子,“你并没有喝醉。”
陈述事实的话语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说谎。
没等正主说话,旁边的人就哄笑起来。
“沈牧,他谁啊。”
好奇的眼眸中像是看猎物般,这种眼神秦灯藤十分熟悉,侵略感十足,一件好好的衬衫被解开大半,露出胸膛,俊气的五官流露出兴致。
沈牧十分了解自家好友的秉性,瞧他这幅模样,便知道他的意思,若是往常,他还能调侃几句,但今天,他只觉得堵得慌,最后被他归结为自己看不惯有人被秦灯藤这伪装的样子蛊惑。
他瞥了一眼,道:“我小妈。”
小妈?
陈嘉捷笑着的脸直接卡壳,这让沈牧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有些戏谑地看着秦灯藤道:“来都来了,一起玩玩?”
他们面前的是颜色各异的果酒,说是酒,实则就是果汁掺杂了一点酒气。
秦灯藤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很晚了,该休息。”
无声的拒绝令沈牧的脸垮了下来,他笑意全无:“怎么,才现在就不装了?”
他觉得有些无趣,本以为秦灯藤还会继续装着讨好他,毕竟沈家能分给他的钱可都是他说了算,却没想到得到了另外的回答。
秦灯藤直接回避了他刁难的问题,而是说道:“沈少,是你该休息,明天还需上课,不能迟到。”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像是盯鬼一般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外星来的生物。
连沈牧的脸都有些僵硬,显然没想到秦灯藤会这么说。
坐在沈牧右手边的穆修倒是突然开口:“确实有些晚,明天还是李华的课,他可不管你是谁,都得骂。”
说着,便站起身来,清俊的脸露着笑意:“走不走?”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沈牧的目光打在他身上有些探究,场上一时半会气氛有些微妙。
“行了,走吧走吧,我也累了。”陈嘉捷打着哈欠站了起来,有些懒散,“下次再约。”
走到一半,他又转头看着秦灯藤,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妈,下一次见。”
他的称呼让在场的人均一顿,包括沈牧,他的目光冷得不能再冷。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沈牧还在原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虽然他不抽烟,但那是青春期所有叛逆男的装杯标志。
秦灯藤瞥了一眼,眼底有些笑意,到底还是个未出过社会的学生,除了嘴贱一点,连侮辱人都不够彻底。
沈牧与他上个世界的人设有些相像,都是出自世家子弟带着恶劣的基因,唯一不同的是沈牧是主角,而他是炮灰。
也难怪他是恶毒反派炮灰,沈牧跟他做的那些事比起来简直是不够看。
这样稚嫩的面容,现在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想到之后的事情让他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不过,也只有一点点于心不忍。
谁让他是主角呢。
“看什么看。”秦灯藤注视的目光令沈牧烦躁,他将打火机扔到桌上,站起身来,直逼秦灯藤,然后单手掐住他的脸颊,“你很得意吧,看着他们都被你伪装的样子蛊惑。”
“我该得意吗?”秦灯藤被迫看着他,眼底带着愠怒,一字一句道,“沈少爷,我不是你的玩具,你那个什么游戏我也不想参与,我只是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照顾你而已,请你好自为之。”
他伸手扯下沈牧的手,他皮嫩,光是这一会,那两边都已经印着指印,一张精致的脸配上那指印总有着涩情的意味,像是经历了什么特殊的游戏而留下的痕迹,尤其是秦灯藤的颈侧、手背均留有红印,每一处都不那么严重,却都泛着红。
秦灯藤没给沈牧反应的时间,直接离开。
以退为进,才是现在最好的方法,对沈牧不能一味地示弱顺从,也不能过于反抗,在他面前所要营造的形象是一个被威胁着,受尽各种委屈仍然自强的小白花,而这个小白花能带给他之前所拥有不了的关怀。
人啊,总是越是缺什么越容易被什么所吸引。
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在打开一瞬他顿住了。
外面有人站在那里。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那人含着笑介绍道:“我是沈牧的朋友,穆修。”
秦灯藤对他自然有印象,因为他是第一个提出回家的人,也是变相帮助了自己。
“这个给你。”
递过来的是一只药膏。
穆修隔空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擦伤,又看见了他脸上的指痕,眼光闪了闪,道:“沈牧就是那个脾气,这个药膏你先用着,对什么伤疤都十分有效,不会留下痕迹。”
“多谢你的好意。”秦灯藤没有接,“但我不需要。”
穆修也没强求,也没有被拒绝的恼怒,仍然保持着风度,这样温柔的笑意放在校园中也是会收获一大堆迷妹。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秦灯藤。”
“春上青藤,月下花灯,很好听的名字。”
毫不吝啬地夸赞跟楼上嘴贱的沈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秦灯藤有些微妙地看着。
这穆修真是沈牧的好兄弟?
明知道沈牧讨厌自己,他又是送药膏,又是夸名字。
说起来,李管家背后之人似乎就姓…穆?
第32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砸在玻璃上又飞速滚下,天空阴沉沉一片,笨重而延绵的云层层堆叠, 瞧不见一点光。
“沈牧, 今天去你家?”
陈嘉捷的提议让沈牧转动的笔停了下来, 语调有些散漫:“去我家做什么。”
“玩呗。”陈嘉捷耸耸肩,嬉笑着,“你那小妈挺有意思。”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只是很想跟他交个朋友。”陈嘉捷笑着,像是看见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很想要得到。
“你不想玩吗?我记得你很讨厌他吧。”
沈牧没有表态,却也是一种答案, 陈嘉捷笑意更甚。
“穆修呢?你要去吗?”
被问到的穆修正摩挲着手中的那未送出去的药膏,扬起一抹笑:“去。”
几人放学就往校外走去, 因为下雨天,校门外挤满了人,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就是这人影堆叠中,那抹身影是如此突出。
乌色的发白皙的肤, 唇上一抹红,像是昏暗画境里唯一的主角, 所有的光都倾洒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不注视着。
欣赏或爱慕。
凸起的骨节连着肉形成一个好看的手腕,五指间捏着的是一柄黑色的伞, 将他完全笼罩, 蓝色的围巾遮住下巴,让人能更好地瞧见那一张绝色的脸。
“那是小妈?”陈嘉捷比沈牧还兴奋,“他竟然来接你。”
他高兴的语调, 飞扬的眉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接的他。
沈牧有些意外,在他还没有反应之际,陈嘉捷已经三小跑地到了秦灯藤的身边,冲劲太大,还卷起一阵凉风。
“你是来接沈牧的?”
即便是高一,他的身影已经比秦灯藤高上不少,这么一大个占据了伞下的位置,让空间有些压迫,秦灯藤握着伞的手紧了紧,眸子往他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沈牧正在朝着这边走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嘉捷还想说些什么,但沈牧已经到了身后,他夺过秦灯藤手中的伞,将他们二人遮在一处,看起来更像是圈画地盘的野兽,轻扬着语气:“正好,我们也要去沈牧家,一起走呗。”
秦灯藤目光有些纠结犹豫,看着沈牧。
这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伞,现在却是陈嘉捷遮着,不过他们的手中并不是没有伞,连陈嘉捷都自己拿着一把。
沈牧直接略过他们,上了车,穆修跟在一边,冲秦灯藤笑了一下,叫道:“藤哥。”
藤哥?
这个称呼令陈嘉捷眯起了眼。
“你们还走不走?”
已经上车的人语气不耐,说话也很冲,不知道是对着谁。
车子里并不安静,或是说陈嘉捷热情得有些过分,在相比于他的热情其他两人又安静得有些过分。
秦灯藤只是偶尔应付几声,他问才答,眼睛时不时看向沈牧,而沈牧闭着眼睛,眉毛紧皱,穆修的目光流连在秦灯藤与陈嘉捷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奇怪的气氛一直到沈家才停止。
“藤哥不跟我一起玩吗?”
陈嘉捷叫住了正欲上楼的人。
“你们玩吧,我还有点事。”
“能有什么事,天大的事情不还有我们沈牧顶着,来,坐着玩会”陈嘉捷力气很大,根本不给秦灯藤离开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只一瞬,他的两边就坐下了人。
右边是陈嘉捷,左边是穆修,还有一个沈牧正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似在思索什么,让人心惊。
他神情怯怯,像是掉入狼窝的兔子。
“不,不了吧,我还是”秦灯藤作势要起来,却被沈牧的一只手直接按回了座位。
沈牧吊着笑,浅得有些凉薄:“既然都坐下了还是玩会再走吧,小妈。”
最后两个字被他叫他绵延怪异。
秦灯藤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再有动作,只是一双眼睛包满了水气。
国王游戏,是现下最流行的卡牌游戏,只是他们现在只有四人,也就意味着被抽中的频率大大提高。
黑白相间的卡片在沈牧的指尖上飞舞旋转,像是赌场上洗牌丝滑的荷官。
“我的。”穆修亮出王牌,笑得灿烂。
所有人的视线咻的一下都看向了秦灯藤。
秦灯藤:?
虽然他知道这场游戏不过是特意针对他而已来的,但‘秦灯藤’不知道啊,他只有装作迷茫的样子,如雨后青竹的眼眸看起来有点呆。
穆修轻咳了一声,道:“那就黑桃4做十个深蹲吧。”
“啊—”陈嘉捷摆出自己的黑桃4,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么简单?我可不记得你是如此放水的人。”
穆修回之以笑:“游戏还是要慢慢玩才有趣不是吗?”
陈嘉捷与他对视了很久,试图从里面找到其他的因素,半晌才附道:“你说得对。”
沈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神虚空着一点,游离着。
秦灯藤捏紧的手微微放松,似在紧张惩罚会落到自己头上。
十个深蹲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就做完,连大喘气都没有。
下一轮开始,陈嘉捷眼眸弯弯:“既然是游戏,那就得玩刺激一点。”
他的指尖转过国王牌,繁复的花纹像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带着诡异,连同陈嘉捷笑着的面容都沾染了一些诡气。
在秦灯藤紧张的神色中,他缓缓吐出:“红桃A。”
秦灯藤的身体一颤,因为这正是他的牌。
陈嘉捷盯着他,嘴角弧度加大:“刚刚我做了运动,那下一个人也做个运动吧,俯卧撑怎么样?”
秦灯藤松了口气。
俯卧撑也是好的。
只是他的这口气松得太早,因为陈嘉捷又补充了未说完的话语,带着小孩般的恶意。
“那就由红桃A在黑桃A的身上做十个俯卧撑。”
俯卧撑不难,十个俯卧撑更不难,难的是,做俯卧撑的底下得塞个人。
秦灯藤面色僵硬,双眸透着无措。
“黑桃是谁?”
他并没有问红桃,想必是早已知道红桃是谁,或许是秦灯藤的神情过于明显让他知道了,又或是更早的时候。
沈牧甩出一张牌,上面赫然是黑桃A。
陈嘉捷的表情毫不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带着看好戏的眼神,上扬着语调:“那便开始吧。”
沈牧本不想遵守这无聊的游戏,准备认罚,但在看见秦灯藤脆弱的眸色中,想要说出的话语直接咽了下去。
秦灯藤不乐意,他凭什么不乐意,一个眼里全是金钱与算计的人,竟然还不乐意,那眼神像是自己要占他便宜似的。
沈牧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哼笑声,然后直接躺了底下的地毯上。
“藤哥,到你了哦。”陈嘉捷催促着,表面叫着藤哥,却没有多少尊重之意。
秦灯藤在他们的视线下,慢慢走到沈牧所躺的位置。
沈牧闭着眼睛,眼皮遮住了戾气,倒是柔和不少。
秦灯藤站了许久都没有动作,旁的人都没有催促,倒是沈牧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耐:“做个俯卧撑怎么也这么磨磨唧唧。”
秦灯藤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腿跨在了沈牧的两边。
呼吸骤然缠绕,带着热气,沈牧有些不适地睁眼,就看见了闭着眼的秦灯藤那放大的脸逐渐靠近又远离。
近到他能瞧见秦灯藤脸上的绒毛,连那颤抖的睫毛都瞧得一清二楚,还有那影影若现的香气,像是从小巷深处所飘出来的迷香,让人想去追寻。
直到下一次的离近,他的眸光落到了秦灯藤紧抿的唇上,脑子里像是炸开的烟花,他猛地撇开头,身体僵硬,想要叫停,喉咙却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怎么也发不出声。
十个俯卧撑很快,秦灯藤的姿势也十分标准,最后一个做完,他迅速起身,呼吸有些凌乱,脸颊微红。
眼尾处的桃红似满春色,带着欲拒还迎的勾子,为他本就艳色的脸增添了几分活性,像是被私藏于主人珍阁画中的人儿走了出来。
陈嘉捷看得有些征楞。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让人想要藏起来,就跟他仓库中那堆收集起来的玩具一样。
“继续。”
起身的沈牧嗓音有些低哑,细看之下也会发现他的呼吸有些乱,但此刻陈嘉捷与穆修的注意力全在秦灯藤身上。
卡牌落到了秦灯藤的手上,他不怎么会玩,不会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切牌动作,只会简单地将牌洗好,几人都没在意,更没有想到他们所以为的柔弱之人会懂得出千。
所有人的牌都已拿完,沈牧经过刚刚的俯卧撑后也会活跃了不少,他问道:“国王牌在谁的手里?”
陈嘉捷与穆修均是摇头。
“好像,在我这里”
几人的视线朝着出声之人看去,那白皙的指尖夹着一张牌,慢慢翻转过来,就是一张国王牌。
被翻转的卡牌夹在两指之间,沈牧竟突然觉得,若是那上面的图案纹在秦灯藤的手上一定好看,像是古时神秘的巫师。
秦灯藤被几人的视线看得有些紧张,他垂下头,声音有些小声,却能让几人都能听见。
“去泳池边走一圈吧。”
根本算不上惩罚的惩罚。
“藤哥,谁去总得说一声吧。”陈嘉捷嬉笑着,“是黑桃呢还是方块呢?”
秦灯藤慢慢抬起头,耳尖红得流血:“那就红桃7吧。”
“红桃7是谁?”
在陈嘉捷的询问中,沈牧将自己的牌转了过来。
“我。”
在几人起身时,秦灯藤编辑好的短信也发了出去。
第33章
天色阴沉, 带着细密的雨飘飘洒洒。
几人站在屋内,看着举着伞出门走向泳池边的沈牧。
本以为只是一次无聊又快速的惩罚,却没想到突生异变。
一个绿色的球体不知从何处飞驰而来砸向沈牧, 在他躲闪之际, 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掉入泳池, 砸出一大片水花。
“沈牧!”
秦灯藤的身影如鱼一般贯入泳池,将沉入池底的沈牧拉了上来。
“怎么回事?”
赶来的两人看着呛水的沈牧脸上的笑意都垮了下去。
沈牧弯着背一直在咳,秦灯藤顺着他的背, 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两边,还有水珠不断下落,像是一条刚上岸的人鱼, 诡异又荒诞的美丽。
他的眼眸被水浸湿,里面透着紧张的害怕。
“听他沈先生提起过, 沈少好像不会游泳。”
与其说是不会游泳,不如说是一种对水的留下阴影,害怕、恐惧。
原文中并未过多描写,只是一笔带过。
“都怪我,我不应该提出来这个惩罚。”豆大的泪珠混合着池水而下, 他的手却拍抚着沈牧的后背,舒缓着他的情绪, 面上是一阵后怕。
忽的, 一只手抓住了秦灯藤的手腕,力气大到像是从折断他, 秦灯藤轻咛了一声, 抓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放松。
沈牧的双眼是用力咳后的红色,像一头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都滚开。”
穆修与陈嘉捷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被沈牧拉住的手, 瓷白的肤色上面已经开始泛红。
“沈牧,先进去再说。”
“我让你们都滚,听不见吗?”沈牧脸颊的两边都在抖动,怒目圆睁,像是陷入了梦魇里,完全被情绪左右。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诡异。
秦灯藤虚弱地笑了笑:“不如你们先走?沈牧这边有我在。”
穆修看了眼沈牧,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先给他叫个医生,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们。”
在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只剩下秦灯藤与沈牧。
沈牧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垂着头,弯着身体,圈住秦灯藤的手不断用力,像是要让他也感受到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
“沈”
“闭嘴。”
沈牧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微微抬眼,里面是冷到极致的神色,又蕴藏着深深的痛苦。
不断有雨冲刷在他们身上,被留在现场的雨伞被风刮得乱跑了起来,两人的脸色皆是惨白着一片。
秦灯藤倾身,在雨中拥抱了他。
“不要怕。”
呢喃的声音被风吹得零散,两具冰冷的躯体相挨,勉强凑出一点热气,还没聚拢,就被猛地打散。
秦灯藤被推开,刚刚拥抱的躯体凌驾在他之上,将他压在地上,那双大手从禁锢他的手转向了他的脖子。
呼吸被掠夺。
沈牧双手慢慢收紧,眼底是一片猩红。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低哑到有些失真却也掩藏不住语气里的厌恶,“不过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也干得出来的东西,也敢可怜我。”
他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在他的脸上,又滚落在秦灯藤的脸上。
秦灯藤原本苍白的脸被掐得涌起潮红,眼睛半眯着,喉咙说不出来任何话语,他的眸底却充斥着笑意,嘴角上勾,发不出来声音的嘴做着口型。
“你在害怕。”
“人设偏移警告!人设偏移警告一次。”
“为什么?”
“人设偏移警告两次!请宿主注意,人设偏移警告三次将受到惩罚。”
“你在”
“人设偏移滋——”
随着秦灯藤话语的截止,脑内的警告声也戛然而止。
他的笑意消失,又变回了那害怕的神情。
沈牧在他的口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理智全无,原本还留有余地的空间直接下死手,秦灯藤的脸瞬间又白了下来,半张着嘴,如同一条干渴的鱼。
他的手握上掐住他的手想要掰开,却纹丝不动,他挣扎着,双腿看似乱蹬,实际是早有预谋地踹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掐住他的手松了一瞬,秦灯藤趁机拉着他的手一个翻滚,动作间似乎只是无意想要挣脱束缚,但他们的方向却是往泳池中滚去。
刚刚本来就在泳池边缘,一个侧身滚,就直接掉入池里。
两道入水声再次响起,秦灯藤很快站了起来,依靠在边上,喘着气。
沈牧则是扑腾几下后沉入底下,沈牧难受地闭着眼睛,在氧气耗尽时刻,他被一双手拉了起来,轻柔的,如同这水一般柔顺。
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过于顺滑的手忽地松掉,在水中没有支撑力的他直直倒了下去,他睁开眼,最后一眼看见了秦灯藤紧张慌乱的神情,像是在极度担心他。
自己想要杀死他却还在担心自己,沈牧不由得觉得秦灯藤真是天真到有些蠢。
大量的水呛入口鼻,令他窒息,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他被父亲绑着绳子扔进海里的那一刻,幽暗、空寂,只能绝望地等待死去。
秦灯藤撑在泳池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捞他,毕竟刚刚松手就是他故意的,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神幽幽。
擦球一次,火盆一次,掐脖一次,三次,那灌他三次水很合理吧。
做人嘛,就是要懂得‘礼尚往来’。
沈牧的脑子陷入昏沉,周遭仿佛不是水,而是一片虚无,只有黑暗包裹着他,任由他漂浮又掉落。
而在这片虚无中,一道声音挤了进来。
“沈牧,沈牧!”
是谁?
沈牧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那到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直至消失,沈牧想要追寻,努力地挣脱着身边的束缚,终于,黑暗散去,他睁开了眼。
模糊的一圈逐渐清晰,头顶的灯漾出一个光圈,他木讷地眨了眨眼睛,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视线微偏,看见了一个乌黑的发顶,还有闭着眼睛不安而颤动的睫毛,原本红色的唇现在有些寡白,脸色也是十分惨白,活像一个久病未愈的人,趴在床边的手背还挂着留置针。
沈牧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瞧得出神。
“你醒了。”
秦灯藤睁开了眼,眼底是困倦的青色,像是熬了几场大夜才有的疲倦,他直起身子,也露出了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我去叫医生上来。”
因为沈牧一直未醒,家庭医生也留在了沈家。
不一会,穿着白衣,提着工具箱的医生就打开了门,秦灯藤并未进入,而是将门关上。
“沈少爷,感觉身体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沈牧摇摇头,眼珠子一直盯着被关上的门,像是要从中看出个什么东西。
“还有些低烧,这些天要注意静养,等烧退了再去医院查查看有什么其他问题没有。”能带的工具有限,对于身体的其他方面,他也无能为力,沈牧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不免多唠了两句,“这次你昏迷两天,另一个也是刚醒来连输液都没完,就在这里等你醒来,整整两天,饶是铁做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医生无奈地叹着气。
听见医生的话,沈牧这才动了一下眼珠,看向他,嘶哑的嗓音如同一张破旧的烂布被撕扯。
“他在这里待了两天?”
医生频频摇头:“怎么劝都没有,偏得等你醒了再说,连脖子上的伤都没处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方便说,但,沈少爷,有些事情不能用眼睛看,需以心量心。”
沈牧闭着眼睛,医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房门“咔”的一声被打开,沈牧睁开眼。
李建设前进的脚步被沈牧的眼神盯得顿了一下。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恐怖,明明刚刚转过来时还有些温和,变脸比翻书还快,李建设心里发虚,还以为是他与秦灯藤的计划被识破了,但秦灯藤都无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他上前一步,试探着:“沈少,现在需要用餐吗?”
沈牧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说话。
盯得越久,李建设心里越没底,虚汗爬满了背部,有些凉飕,他脸上虚伪的笑意都要挂不住,沈牧才开口了,却让李建设心被高高提起。
“你那天在哪?”
果然还是怀疑上了自己,李建设按捺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面上一片镇定:“那天豌豆去雨地里滚了一圈,我带它去洗澡。”
沈牧没说话,李建设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反正就算查出来,他那天也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在宠物店,他忍不住看向了沈牧的眼睛,却被他眼底的冷意激了一身寒,更让他坠入谷底的还是沈牧接下来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说哪天。”
“你说的,又是哪天?”
轻飘飘地反问让李建设直接嵌在原地,他的脑子疯狂地旋转着,一滴汗从额角流下。
“我”忽的,他想到了秦灯藤刚刚在外跟他的谈话,灵机一动,“是我的工作失职,让您陷入了危险境地,这一天的时间和事情想必我会终生谨记。”
“除了您昏迷的那天,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时间。”
——“作为管家,在其位谋其职,关心雇主的一切,我想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你说是吗?”
秦灯藤的话在他的脑子里最终演变成其他又从他的口中说出,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他没想到秦灯藤无意之间对他说的话竟能有如此作用,也多亏了他的机智,这都能转化,李建设的心里不免又有些膨胀。
第34章
这么说完, 沈牧果然没再追究,李建设松了一口气,像个称职的管家对于雇主刚刚对自己的怀疑没有丝毫芥蒂, 微笑着告别。
他却没有看见在他离去的时刻, 沈牧更冷的眼神。
正是过于完美的证词才显得更加刻意可疑,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但偏偏是李建设,这个从一开始并未将沈牧放在眼里的人, 这样的人会对他有忠诚可言?
秦灯藤不用亲眼看,便知道李建设与沈牧之间会有什么事情,而李建设还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沈牧的羽翼并未丰满, 不能立刻拿他开刀。
在秦灯藤的操作下,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李建设才是最早会被踢出局的弃子。
经此一件事后, 沈牧对秦灯藤完全视若空气,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完完全全就是当他为透明人,就连秦灯藤对他说话, 他都能完全无视。
秦灯藤吃着早餐,并不着急, 沈牧这边可以暂时搁置一下任务进度, 他需要的是联系上李建设背后之人。
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却被一个剧情点拌住了脚步。
——勾引沈牧。
在原著中, 李建设为了让沈牧将大部分目光投掷在‘秦灯藤’身上从而方便自己的行动, 便想出了让他去勾引沈牧的方法,无论成功与否,最后的目的肯定是会达到。
秦灯藤手中捏着李建设带给他衣服, 眼角微微抽搐。
那是一件蕾丝边的qing趣服,没有多少布料,若是穿在身上只会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这正是这件衣服所要达到的效果。
犹抱琵琶半遮面。
李建设不知道去哪里搞的服装,但从审美角度来看,这件衣服无疑是美的,用工、设计都十分顶尖。
他细细欣赏了一番,然后扔进了衣柜里。
心里想的却是沈牧穿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秦灯藤面露可惜,现在去说只会被沈牧再掐一遍。
镜子投射出人影,精致却不失英气的美,哪怕是一件简单的衬衫,那张脸也能传出高奢的视感,脖子上那一圈青痕像是一条项链,让他有些破碎的美。
手指抚上那青色,没有人的时候秦灯藤才是原本的自己,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这才进入世界没多久,主角就在他的身体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
谁让他是主角呢。
秦灯藤眼底泛起涟漪。
他允许主角的一切,也会亲手为主角送上死亡
沈牧回来得有些晚,他本以为那个人已经睡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打开灯,看见了床上鼓起的一团。
他的房间不会允许别人进入,一般只有清洁阿姨,那这是谁?
酒精的味道混在着熟悉的香气,几乎不用多想,里面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沈牧捏了捏自己眉骨,全是烦躁。
“秦灯藤!”
他揭开被子,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他穿着松垮的浴袍,背脊因为他的声音而颤抖,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背过身的他转了过来,红潮挂满了整张脸,眼眼珠子都是醉熏的迷迭。
唇红得像是吸食了人血一般,黑白红,极致的配色,将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黯然失色,房间里的时间似乎被暂停了下来。
沈牧只觉得自己周身涌起热气,那酒精似乎从秦灯藤的身上流出熏着他的眼睛也泛出红色,而罪魁祸首的唇一张一合着,完全听不见声音,他的耳朵只有嗡鸣,眼前也只看得见这一人。
“沈”
这是在叫他吗?
沈牧像是被蛊惑似的,木讷地弯下腰,想要离得更近一些,听得更真切一些。
秦灯藤也在移动着靠近他,双手撑在床边,本就松垮的浴袍因为他的动作而松开一点,只要沈牧微微移下眼睛,便能看见那粉红的风景,像是两颗成熟的樱桃,等着人摘下。
明明是一样的身体构造,秦灯藤所有的,他自己也有,但此刻,他的脸颊却是通红着一片,连接着脖子,随着的秦灯藤越来越靠近,他的眼神越是飘忽。
微开的唇缝,仿佛能窥见里面的柔软,上面也是潮湿着一片,似能从里汲取出汁/液一般,让沈牧的喉咙异常干渴,烧得他想滚入水里,降温止咳。
喉结滚动得苦难无比,像是被卡主的机器。
沈牧停在原地,弯着腰,没有任何动作,他也终于听清了秦灯藤的呢语。
“沈暨。”
他的父亲。
秦灯藤在叫他的父亲。
沈牧的眸子紧缩,将脸侧了过去,那个他如着迷一般的吻最终落到了他的脸侧。
比水柔,比云轻。
“沈暨。”
秦灯藤的头无力地靠在沈牧的肩上,眼中的爱意几乎喷涌,像是被压制了许久终于放出,热烈得有些刺痛沈牧的双眼。
沈暨的名字被反复提出,沈牧双眸喷火,掐着秦灯藤的脸颊,咬牙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秦灯藤被迫直视着他的脸,泛着醉意的眼睛瞧得仔细,最后才缓缓吐出:“沈牧?”
沈牧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但也只是一点点,他的脸阴沉得像是承包了一个月的雨。
还没来得及洒出,某个醉鬼已经睡了过去。
安静地躺在他的肩上,一只手就能拦住。
像是一个精致而脆弱的瓷偶。
如非今日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眼中只有金钱的骗子竟然对沈暨是真心的,以至于他死了这么久,还醉酒怀念。
难不成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秦灯藤与沈暨是出于真爱?
啧。
光是想到有这一种可能,沈牧就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给啃咬似的。
但那日亲眼所见所闻,也绝非虚假。
秦灯藤与李建设狼狈为奸,为的就是沈家的一切。
剧情点已过,秦灯藤能察觉到沈牧对自己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好奇的探索欲。
而探索欲是一切的开始
“秦灯藤!你敢”
愤怒的质问声从门口传来。
秦灯藤坐在椅子上,转身打断了他:“出去说。”
李建设想要发泄的怒火被卡住,一张脸呈菜色,像是顾忌到了什么,最终同意了秦灯藤的说法。
夜色是一切的遮掩,两个身影消失在小巷中,巷子的入口又迎接了一个新的人影。
“你竟敢利用我!”
李建设低吼着,双手握拳,脖子上都是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绷起的青筋。
秦灯藤靠在一遍的石柱上,眉眼在光影下有些割裂,他的语气似不解:“利用你什么?”
“我——”李建设猛然止住了话语,他慢慢逼近秦灯藤,向来慈祥的脸色在此刻有些狰狞,他恐吓着,“你最好没有,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其他的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人一旦死了了,就什么都没了,知道吗?”
李建设阴毒的眼神如蛇一般,威胁的话语令秦灯藤沉默。
半晌才道出一个“好”字。
李建设将他的神情逐帧打量,见他确实有些害怕才转身离去。
今天不过是来警告秦灯藤一番,就是那一次带秦灯藤见过穆啡之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穆啡提及他的次数越来越多,隐约有取代他的意味,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不能在与秦灯藤的关系中失去主导地位,否则被抛弃的只可能是他,这一点,李建设还是是否能清楚的。
光是警告还没有用,他必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
秦灯藤看着李建设匆匆离去的背影,周身似被孤寂笼罩,淡淡的月光倾洒,看起来有些可怜无助,他收回目光,透明的泪珠从框中滚落,在月光中折射出银芒。
无声的落泪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显痛楚。
那道黑影在暗处站了多久,秦灯藤就轻耸着肩膀哭了多久。
此刻的他是被剥了皮露出软肉,将所有的脆弱呈现在这个无人的黑夜。
风在哭泣,叶在垂泪,月在抚慰。
直至那抹黑影消失,秦灯藤在抬手抹去掉落的眼泪,眼底泛不起任何波澜,像是这瞧不见边际的黑幕,没有一点暖色星光。
谁也不会将他与刚刚哭得可怜至极的人联系在一起。
秦灯藤拖着因为摆姿势不敢有所动作而麻木的躯体,忍不住在心中骂了沈牧几句。
沈牧像是被钉在那里一样,就这样看着他哭了这么久,也不离开,秦灯藤感觉自己体内的水都被哭得枯竭。
站在门口,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重现,推开门,大厅中坐着的身影让他征楞,一想到这些天来沈牧对自己的无视,秦灯藤也没有打招呼,径直往楼上走去,却被叫住。
“站住。”
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除了他,秦灯藤也想不到沈牧在叫谁,他止住了脚步,一转身,一个身影立在面前,吓得他一哆嗦。
肩膀被按住,他的下巴被手指抬高,对上了沈牧有些怀疑的目光。
那双眼睛像是一个扫描机器,想要将秦灯藤从里剖析到外,带着锐气,锋利到只是触碰就会被割伤,在触及到秦灯藤的目光时,又化成绸带,缠进那眸中。
温凉的指尖搭在秦灯藤哭得红肿的眼角,轻轻揉了揉。
“真可怜。”
第35章
“今天心情这么好。”陈嘉捷坐在沈牧的桌子上, 有些好奇。
沈牧挑着眉:“你又知道了?”
陈嘉捷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扯着兴奋的语气问道:“藤哥在家吗?”
听到这个名字, 沈牧拧着眉, 第一反应竟然是:“你跟他关系很好吗。”叫这么亲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感觉一旦说出来就有些怪异。
“怎么不算好,他是你小妈, 自然也是”陈嘉捷的话没说完,故意拖长语气卖着关子。
“你还知道他是我的小妈,别打他的注意。”
沈牧半椅在凳子背上, 顶端的扣子被解散两颗,有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张扬肆意, 不符合学生规定的黑色耳钉闪着几分野性,对上他的目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草原上飞驰的猎豹。
略微警告的眼神令陈嘉捷一怔,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我记得你可是很讨厌他。”
沈牧没反驳他的话语,他转动着手中的笔,慢慢道:“看他有几分可怜。”
“脆弱、易碎, 偏生还被人握在手中,随时会被摔烂。”
“你说他可不可怜?”
沈牧与秦灯藤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不再横眉冷对, 也不再视若无人,更像是被他纳入了一个保护的范畴, 但这跟保护一下路边的野草野花没有任何区别, 这可不够。
“哟,这不是沈家那位”
“沈哥的后妈。”
一唱一和的两人带着不善的笑意将秦灯藤堵在宴会大厅的拐角。
秦灯藤蹙着眉,这是无人的角落, 任他教训一下这两人也不会有谁看见,他的手腕动了动,这两人的嘴里仍在吐出不怀好意的语言,恶心污秽让他们越说越起劲。
“男的当后妈?也真的恶心的,一个卖屁股的人,出现在这里简直玷污了整个宴会。”
“不过听说有些地方,老的死了,小的还可以继承一切,不知道这老婆也能不能继承。”
“还需要什么继承啊,一个卖的,给钱就贴上去了。”
“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上起来怎么样。”
秦灯藤缩在角落,原本想要抽上去的手松了下来,任由他们说着,他闭着眼睛,像是承受不住他们的语言颤抖着身体。
那人见状更兴奋,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抚摸秦灯藤的脸,只是伸到一半就被人捏住。
“啊——”捏住他的手力气大到感觉里面的骨节都有些响动,让他痛苦地叫了出来。
“沈,沈哥!”
另一个人的惊呼让准备咒骂的人冷汗下流,他不顾手腕上的疼痛开始求饶:“沈哥,沈哥我错了。”
他并不觉得是沈牧在为秦灯藤出气,而是认为自己编排沈家被听见了,以至于沈牧才如此生气。
“我再也不敢了,沈哥。”
“道歉。”
沈牧的开口让那人大喜过望,以为这件事要就此揭过,于是垂下头,快速地接过:“沈哥,对不起。”
沈牧没搭话,那人慢慢抬起头,看见他夹杂着火气的眉目,心里咯噔一声:“沈,沈哥?”
“啪——”
他的一条腿直接被踹跪下,落在地面发出响声。
这一举动直接让在场的人都懵掉了,剩下的那人,被沈牧盯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最后自觉地跪了下来。
他们两人的家世都不算好,在这场宴会中,只能有个勉强进入的资格,至于沈家这样的顶级世家,他们平常连话都搭不上,但传闻可是听了不少,所以才有胆子在这里拦住秦灯藤,知道沈牧与他不和,还想着若是能够侮辱一番秦灯藤,说不定会让沈牧多照顾他们,只是没想到,沈牧会听见他们编排沈家的言论。
没错,到现在他们都还认为沈牧这么大的怒火只是因为听见了他们说沈家,直到他们听见了沈牧的开口。
“你们道歉的对象似乎搞错了。”两人惊愕地抬头,见沈牧指着秦灯藤的方向,“跟他道歉。”
两人像是进入了幻境一般,一直没有回神,等接受到沈牧越来越冷的眼神,两人才如梦初醒般跪着朝秦灯藤的方向走去,口中道着歉。
沈牧走到秦灯藤的身边,满不在乎道:“你要出气也可以,他们不会说出去。”
“是是是,我们绝对不会说,只要你能原谅我们,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开玩笑,只是一时的屈辱而已,跟家中的生意相比,这点屈辱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跪起来毫无压力,关键是现在不能让沈牧放过他们,之后被他们的父亲知道了,可是会比现在更加屈辱。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秦灯藤只是懦懦道:“你们走吧。”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恍惚就这么简单?这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沈牧在一边脸色有些难看,半晌才轻嗤一声,压着火气对两人道:“还不滚?”
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沈牧也跨步离去,秦灯藤小跑着追上他。
“谢谢。”
沈牧挎着脸色,他的眉目本就锋利,没有表情时更加给人压迫,他停下脚步,抱着手臂,嘴角扬着讥讽的笑:“你倒是善良。”
“没有。”秦灯藤露出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的神色,有些难过,“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沈家现在没有一个做主的人,而你还在上学,我不想让你过早地接触到这些,会让你分心。”
“只是几句话而已,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才怪。
现在在这里能给他们什么教训,不过是口头回怼两句,还不能在沈牧面前崩坏他在他面前塑造的形象,这可不划算,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依附于别人而带给别人的害怕。
秦灯藤要的,是他站在这里,别人从心底对他产生的恐惧。
而这个恐惧,来自于他带给他们的压迫。
沈牧因为秦灯藤的解释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仍旧有几分难看,他道:“日后不用顾忌这些,别人对你,直接怎么对付回去,沈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让你任人欺负的阶段。”
“好。”秦灯藤扬起一抹笑,纯黑的眸子在灯光下像是天上的繁星,“谢谢你,沈少。”
沈牧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叫我沈牧就好。”
宴会觥筹交错,秦灯藤与沈牧提前离场,两人都开了车,但秦灯藤还是以沈牧没有成年为由让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这一次,沈牧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行驶得平稳缓慢,亦如秦灯藤这个人,沈牧想着想着,眼睛缓缓闭上,直到一个急转,让他被甩得清醒了过来,头也磕到了车窗上。
“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
沈牧通过后视镜果然看见了身后有一辆车正急速得朝他们驶来,让秦灯藤也踩下了油门,在下一个路口,那辆车拐了出去,像是放弃了追寻,但本该降下车速的车却依旧马力十足。
沈牧准备开口,秦灯藤便脸色有些难看地打断了他。
“刹车坏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饱含无限杀意。
那个车子并不是为了撞他们,而是促使他们踩下油门的一个开关,而幕后黑手,只用看着他们自己开车奔向死亡。
沈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所有敌对的人都在他的脑海中过了遍。
“坐好。”秦灯藤报了警,让相关部门在一些地方布控,只是这个地方过于远,他只能专心地闪避着面前的车。
额间的汗都流了出来,目光却炯炯有神,像是一盏航灯,为迷路的船只照亮前行的路。
沈牧看着,一是分不清自己过快的心跳是因为此刻的刺激而跳动,还是因为那一双眼眸。
他分着神,突然听见一声惊吼。
“沈牧!”
车子剧烈晃动,沈牧感受到有人压在了自己跟前,还有什么东西滴下,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便昏了过去。
耳边是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水,又像是其他,他像是一只被裹着的蚕茧,努力想要挣脱出来,在他的不断挣扎中,他终于挣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的白,让他有些恍惚。
紧接着,记忆回笼,他的瞳仁颤了颤,想要起身,却被推门而入的医生按住。
“你现在不宜走动,缝合的伤口还没好。”
“医生。”沈牧的嗓子沙哑,说话都有些艰难,“跟我一起的人在哪?”
“他啊”医生思索的话语令沈牧心里一沉。
“应该下去买东西了吧,刚刚还在这里来着。”
沈牧的心又一下子恢复,他泄力地放下手。
“好了,你休养个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不能沾水,饮食要清淡一些。”医生说完便感慨道,“你们的运气挺好,都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就是受到了猛烈撞击,有些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就好了。”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沈牧闭着眼,像是陷入了沉睡,但听到门口的响动时,又瞬间睁开眼,眸色清醒,哪有睡着之意。
房门被推开。
秦灯藤拎着东西走了进来,看见是他后,沈牧周身的冷色才化了下去,他的喉结滚动。
“抱歉。”
“因为我才让你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
第36章
这场车祸的源头沈牧最后并没有查出来, 以至于让他这几天脸色都沉得能滴水,但在秦灯藤面前他收回了所有尖刺,难得柔软。
“李建设辞职了。”
沈牧淡淡的话语让秦灯藤怔住, 半晌才有些机械地问道:“为什么?”
“谁知道呢, 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迟早瞒不住。”沈牧笑着,却有些发凉,转瞬即逝, 他的笑容有了几分温度,对着秦灯藤多了些安抚,“他跑不掉的。”
本来还想不明白的事情, 看到秦灯藤的一瞬,他突然明白。
或许这场车祸不是针对他的, 而是秦灯藤。
那次的威胁犹在耳畔,他眸底泛着冷,秦灯藤现在是沈家的人,既然李建设动了,那想必是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他这个柔弱得需要细心呵护的小妈, 他会替他铲除一切威胁。
“下一次不要挡在我身前。”沈牧拿着药膏擦拭着秦灯藤擦伤的手臂,看见瓷白的肌肤上那碍眼的痕迹有些怜惜, “我皮糙肉厚养个几天就好了, 你不一样。”
秦灯藤是需要养在温室里的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脆弱且美丽
车祸后第二天, 李建设有些恍惚地接到了穆啡的电话, 他来到约定地点,那个人早已等在那里。
他坐着轮椅,脸上带着病气, 本该看起来柔弱的人却意外给人压迫感。
“穆总。”
李建设走过去,被扔过来的纸张蒙住了眼,他不解:“怎么了?”
“自己看。”
李建设弯着身捡了起来,那是几张照片以及汇款记录还有其他
“不,不可能!”尖锐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眼睛透着震惊还有害怕。
“你是想说这不是你做的?”
穆啡慢条斯理的话令李建设的身体有些僵硬。
照片中的人是他,汇款方是他,那些都是他做的,但
“我还没开始行动。”
艰涩的话语卡了很久才从李建设的喉咙滚出。
穆啡转动着轮椅来到李建设面前,坐着的身体明明比他矮,却不会让人以为他是低位的那一个。
“重要的不是你做没做,而是,这些东西发出去,只会是你做的。”
李建设显然也想明白过来这一点,他握拳,眼睛瞪得像只鼓起来的金鱼:“有人陷害我。”随后他的脑中闪过几个名字,定格成一个,咬牙道,“秦灯藤!一定是他!”
他蹲下身来,带着恳求:“穆总,我还有用,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我一定比秦灯藤做得更好。”
穆啡目光带着怜悯:“你还不明白吗?”
李建设脑子有些卡壳。
明白?他应该明白什么?
他只明白一点,若是穆啡放弃他了,他便会死。
可惜他如何卑微地请求着,那个轮椅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滑过,只留下一句。
“不要再去沈家。”
车轮子滚滚向前,停在一个人的脚边,穆啡被人抱了起来,放在车上,这个动作熟练到仿佛做过成千上百次。
“怎么出来了?”他的语气充满怜惜,“你现在需要养伤。”
若不是他的眼中毫无温情可言,当真以为他是真的关心面前这人。
秦灯藤做完这一切,一只手放在车顶上,弯着腰,面上同样挂着虚伪的笑:“谢谢穆总的关心,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拿出什么实质性地奖励,毕竟,这一份大礼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贪婪、得寸进尺。
这样的秦灯藤反而让穆啡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样有着明确欲/望的人,因为很好掌控。
“奖励会有的,连同李建设的那份都会给你。”
“藤哥,你的眼中怎么只有沈牧。”陈嘉捷挂在秦灯藤的手臂上撒着娇,霸占着他的整个人。
秦灯藤任由他挂着,一双眼睛有些无措地看着沈牧。
“行了,他是我小妈,又不是你的谁。”
沈牧面无表情地将陈嘉捷领着后脖子扯开。
身边的重量被移去,秦灯藤松了口气,感激似地看了沈牧一眼,面前陈嘉捷的热情,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若是想吃,明天给你们带一份就好了,只是味道比较清淡,是沈牧的疗养食谱。”
“行啊,我就爱吃点清淡的。”陈嘉捷厚着脸皮,调侃道,“只要是藤哥做的,哪怕是毒药我也喝得下去。”
“恶心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溜须拍马屁。”沈牧皱着眉,有些嫌弃。
“我这是实话实说。”说着,一双桃花眼还给秦灯藤送去秋波,又给沈牧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离他三米远。
“穆修呢,你要吗?”秦灯藤看着他们大闹,还没消散的笑意看着穆修。
穆修与他对视着,两人的眼中都闪着其他的色彩,那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意思,穆修扯开唇角,如若春风拂面般温柔。
“你给的东西,我自然是要的。”
沈牧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只觉得哪哪都怪,但又想不出来其他,明明他已经将秦灯藤纳入自己人的范畴,但看见他与自己的好友站在一起时仍旧不爽,这种感觉他只归咎于看不惯秦灯藤对他们与对自己是一样的。
他所有的关心与温情都应该只给予自己才对。
他是他的小妈,他保护他,那么秦灯藤的一切都何该是他的。
……
“小牧,今天有雨,记得带伞。”秦灯藤站在二楼提醒着。
沈牧瞧了一眼外边,眉眼微垂:“今天你不来接我吗?”
“今天有事去不了。”
“什么事能比我还重要?”沈牧横着眉,虽是冷声,但却柔软至极,透露出依恋。
秦灯藤有些无奈,脸上是温柔的神色:“若是能赶过去我就来接你,赶不过去你自己回来,以前不也是你自己回来的,怎么越大越要人来接你,被嘉捷他们知道了,又得嘲笑你。”
“他们敢。”沈牧扬着的眉又皱起,有些霸道,“不准叫他们叫得这么亲密,陈嘉捷就陈嘉捷,你只能这么叫我。”
得到了秦灯藤的承诺沈牧这才不舍地离去。
秦灯藤回到自己房间,有些漫不经心。
这一年,沈牧对自己的独占欲很强,更像是一个孩子对喜欢东西的一种占有,随之而来的还有过于的依恋,这两者相互缠绕都落在秦灯藤的身上。
这比他想的更加容易,或许这个世界根本花不了多久的时间。
还有一年,沈牧就要成年,而属于他的终结点也即将到来。
不知怎的,秦灯藤有些无聊,这个世界过于轻易,让他的心根本提不起来一点,就连演戏都让他兴致乏乏。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世界,去下一个。
黑色的卫衣披在身上,镜子中的他美艳夺目,完美得如同建模,年轻化的穿着让他看起来也像是个高中生。
稚嫩青春。
摄人心魂的眼睛被一个帽子遮住,他出了门。
等他到地方时,约的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黑质的轮椅泛着冷光,那人坐在那里,一副岁月安好的样子。
“来了。”
穆啡眼皮都没抬,看着手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
秦灯藤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做完这一切才发现穆啡已经放下了手机,正看着他,眼中透着欣赏。
他挑着眉:“发现了什么事情,这么值得你开心。”
穆啡咳了一声,拳头抵着嘴唇,嘴角上扬:“自然是好玩的东西。”
“想看?”
“不想。”秦灯藤丝毫不给面子,道脸上却是笑着,“你也不用急,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通知你。”
穆啡的手指搁置在桌子上,没说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这是沈家,过于急切只会让你没吞下去就吐了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穆啡点头,“我只是怕有些人过于贪心,吞下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是说是吗?”
穆啡意有所指的话语让秦灯藤赞同,挂着假笑:“放心,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属于自己。”
他的话穆啡没再接,只是道:“不要玩脱了。”然后离去。
秦灯藤并没有走,而是等待着自己的咖啡。
在咖啡上来的那一刻,他的面前也重新落下人影。
“没点我的?”虽然疑问却是温柔无比。
秦灯藤耸动着鼻尖闻着咖啡,尝了一下,道:“你哥的这杯应该没喝过,你不介意,也可以喝。”
“那算了,”穆修推了推镜框,“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剩下的。”
“你倒是大胆,敢将我们约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怕他发现。”
“这不是没有。”秦灯藤扬着眉,“我以为你不怕呢。”
“毕竟敢在你哥的眼皮子底下挖他的人。”
穆修:“能被挖来就说明你并不是他的人,他过于自信,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秦灯藤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就不怕别人给我开的价钱更高,让你落入与你哥一样的境地?”
“那么你会吗?”
“可能吧,至少目前没有人比你给的东西更丰厚。”秦灯藤带着浅笑,笑下是冷漠,“我这个人,只认钱,不认人。”
第37章
秦灯藤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缓缓道:“我以为你跟沈牧是很好的朋友。”
穆修神色不变坦然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
“就像我以为你真的是沈牧的小妈。”他歪着头, 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嗯?”
秦灯藤不语, 他望着窗外:“无论是性格、境地还是选择, 都一样。”
“那他最后的结局如何?”
“自然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穆修:“他很幸运,我也是。”
他们都没在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 直到一杯见底,秦灯藤起身。
“你要去接沈牧?”穆修掀起眼皮,“他未免也太黏着你。”
“这不是很好吗?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
穆修难得的沉默。
确实。
沈牧对秦灯藤越亲近, 越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只是心里面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的笑意淡了下去,垂下眼皮压住自己的心底陌生的想法,轻喃着:“是啊。”
只是他们刚出咖啡厅就迎面撞上两个人。
飞扬的发丝露出锐利的眼,锋利的线条仿佛要割伤人,被那双眼睛看住只会感觉自己被一头野狼盯上, 尤其是现在,他慢慢掉下去的笑意。
“好巧啊, 小妈。”
沈牧走过来, 手搭在秦灯藤的肩上,有些重。
“你说的有事就是跟他一起?”
秦灯藤没说话。
穆修看着这样的秦灯藤, 明知道他是在演戏, 但还是出了声:“沈牧,你吓到他了。”
“我在跟你说话吗?”沈牧的眉间跳动着愤怒的火苗,“穆修, 你算什么东西。”
眼看他越说越过分,秦灯藤拉住沈牧的袖子,拔高了声音:“小牧!”
但他的出声更刺激到了沈牧,他双眸不可置信:“你为了他吼我?”
“行了。都是朋友,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陈嘉捷的笑意也难得消失,他夹在中间劝和着,他压着眉,“穆修也是,出来找藤哥跟我们说一声啊,这样瞒着,也难怪大家会误会。”
“误会什么?”穆修却似乎并不想顺着陈嘉捷的话下坡,他盯着沈牧,“藤哥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他结交什么人,与什么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一个自由的人,更是你的小妈。”
“就算藤哥日后给你找了一个新爹,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艹”沈牧从嘴里吐出一个脏字,挥着拳就上去了,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穆修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穆修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得有些重了,但并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说。
挨了一拳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轮着手又还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打了起来,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
陈嘉捷去拉架,也被打了一拳。
看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秦灯藤这才过去拉住了沈牧:“小牧,别打了。”
他的话并不大声,却很好地安抚了沈牧。
两人这才收手。
沈牧擦拭着嘴角的血液,更像一头被放出笼的野兽,警告地看了一眼然后拉着秦灯藤离开了这个地方。
陈嘉捷走过去拍了拍穆修:“还好吧?”
“还不错。”穆修的脸上挂着笑容,从喉咙间溢出笑声。
“你跟沈牧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宝贝他小妈宝贝得紧,跟没断奶的小孩似的,你偏偏还瞒着他出来找藤哥。”
穆修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慢慢道:“就怕有人有着其他想法却不自知。”
“?什么?”
“没事。”穆修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是从未有的好。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刚刚才明白自己的想法。
秦灯藤被沈牧一路沉默地拉着。
话也不说,走得极快。
“小牧。”秦灯藤叫了一声,沈牧才慢下步伐,但依旧没有说话。
“我开了车。”
沈牧顿住,他转过身,眼角喷着火,脸却是他不知道的委屈:“怎么,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这么难熬,跟穆修就能开开心心待一个下午?”
“没有,不是这个,”秦灯藤叹息道,“你这样走回去,怕是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沈牧脸色一僵,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沉默着,任由秦灯藤将他走的方向调转,去到停车的地方。
一路上都很沉默,刚停下车,沈牧就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没有等秦灯藤的意思。
秦灯藤慢悠悠地从地下车库上楼,本以为沈牧早就进了屋,却没想到看见他靠在门上,低垂着头,活像一个落单的小狗。
看见他来后便让开门锁,让他开门。
跟在秦灯藤身后进了屋。
刚脱完鞋,秦灯藤的腰上就多了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他,发丝落在他的颈后,有些发痒。
“哥。”
沈牧黏黏糊糊地叫了一声。
“怎么不叫我小妈了?”秦灯藤调侃着,毕竟这么久以来,沈牧都是叫自己小妈,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关系才会比常人更加亲近一点。
“不要。”在秦灯藤看不见的地方,沈牧的耳尖都红了起来,他用头蹭着秦灯藤,僵硬地撒着娇,“我再也不要叫你小妈。”
“你也不许给我找后爹,就算我爹死了,你也是我们沈家的人,不许另外再找。”
今天穆修的话确实让沈牧有了警心。
秦灯藤是一个自由的人,他还那么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为他爹守寡,他会另外在找,会将所有的目光移到另外一个家庭中,他会有更加亲密的人,会亲吻,会做一切爱侣应该做的事情。
沈牧的眸光偏暗,带着偏执的依赖。
秦灯藤是他的。
“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让其他人比他更亲近秦灯藤。
“不想别人靠近你。”不想有人亲吻秦灯藤。
“你不是喜欢我爹吗?”沈牧靠在秦灯藤的背上,呢喃着,“那你就为我爹一直留在沈家,好不好?”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却听见秦灯藤说:“不行。”
沈牧怔住了,他抱住秦灯藤的手臂收紧:“为什么?”
秦灯藤拥着宠孩子般的语气道:“小牧,我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需求。”
“什么需求?”沈牧脑子没转过来,接了一嘴,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脸瞬间爆红,手臂都有些僵硬,他道,“我会给你找人,但你不允许跟他们谈情说爱。”
他固执得像是一个偏要得到答案的孩子,执着于自己所想要的。
秦灯藤没回话,沈牧的心落了落。
“这样也不行吗?”
谁知道只是同意让秦灯藤找人他都压制住了多大的怒气,只要一想到有人会拥有秦灯藤,他就想要杀了那人。
他不想让任何人碰秦灯藤。
沈牧的手渐渐下移,猛地捏住了那个东西,下流地揉了揉。
“那我呢?”沈牧深深闻着属于秦灯藤的香气,“既然哥不要人,我也可以帮助哥解决一切需要,我很干净。”
秦灯藤推开沈牧,眼中是震惊:“你疯了?!”
沈牧被推得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好大的身躯竟看起来有些可怜,他哭丧着脸:“哥,我只是想让你不要离开我。”
这样示弱的沈牧让秦灯藤心软了,他皱着的眉舒缓,流露出对沈牧深深地无奈,他拉着沈牧来到沙发上坐下,揉了揉他的头。
“我答应你,在你成年之前绝不会离开沈家,也不会离开你。”
“一年,不够,”沈牧紧紧拉着秦灯藤,眼角闪着暗意,“哥,根本不够。”
他想要的是永远。
沈牧将秦灯藤拽下,一个侧身压在他的身上,一只手将秦灯藤的双手固定在头上,他倾身而下,两人面对面贴着,近到彼此间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热气喷洒着脸,沈牧像一只狗,在他的身上到处闻着气味。
“哥。”他轻轻叫了一声,靠在秦灯藤的颈侧,嘴唇磨蹭着,眼皮微垂,“你是看上了穆修吗?”
“你说什么糊涂话!”
可惜沈牧沉浸在自己的混乱中,根本听不见秦灯藤的回复,他自言自语着:“穆修他凭什么,他又怎么可以。”
“既然穆修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唔——”秦灯藤嘴里发出闷声,咬着牙,警告着,“沈牧!”
沈牧移开嘴,秦灯藤白皙的脖子上是一个很深的咬痕,一圈的牙印可以看出来制造它的人牙齿十分整洁,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将那一圈都舔得濡湿,感受到秦灯藤在自己手下微微的颤抖,他的心这一刻意外的满足。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
“哥,”沈牧亲了一下那个印记,嘴角挂着笑意,另一只手开始移向隐秘地带,他轻声道,“我会让你舒服的。”
秦灯藤的双眸微睁,眼睛里是晕染出的泪光,他挣扎着:“不可以,沈牧,我是你小妈!”
沈牧的手果然顿住,他身体僵硬,像是回过神来,指尖都有些颤抖,秦灯藤趁机挣脱他,坐了起来。
只是眼睫还垂着泪水,让沈牧伸出手拂去。
空间里只有秦灯藤平息呼吸的声音。
“我”
沈牧开着口,却被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两人齐齐望去。
门口那人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将他们两人一一扫过,带着笑意。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沈回?”
第38章
沈回?
秦灯藤打量着门口之人, 而门外的人也在看着他。
那人噙着笑容,看起来像一沐春风,与穆修的温和不同, 他的温和带着锋利, 更像是常居高位者的一种俯视, 带着一个金边眼镜,斯文无比。
他搜罗着脑海中的记忆却发现剧情中没有这个人。
但这样出色的面容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路人甲,更何况, 沈牧似乎对他有着其他情绪。
“沈回,你竟然还敢回来?”
沈牧的手护在秦灯藤的身前,呈保护姿态, 本人却是带着警惕还有愤怒?
秦灯藤瞥向沈牧的手,又抬眼看着沈回, 有些好奇。
面对沈牧的攻击,沈回十分镇定,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他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秦灯藤,这让秦灯藤微微挑眉。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心里抓痒, 对这个人更加的身份更加好奇。
“你的家?”沈牧嘴里发出不知名地嘲笑,“老头子死了也没见你回来, 现在知道回来了?他对你不薄吧, 论冷血你确实比我更像这个家的人。”
沈回的视线转回盯着他,笑了几声并未回, 而是问道:“这位是?”
“我”秦灯藤起身刚想做个自我介绍就被沈牧一把按下, 他皱着眉:“关你什么事。”
沈回大步走进来,靠近他们,停在一米远, 道:“我叫沈回,是沈牧的哥哥。”后两个字被他着重强调。
“闭嘴!一个养子而已,也配当我的哥哥。”这位两个字似乎刺激到了沈牧,他的手捏成拳,仿佛下一刻就要揍上去。
沈回无视着他的话反而对着秦灯藤眨了一下眼,便自顾自地上了楼。
秦灯藤眸子睁大,沈回的身份比他想的更有意思,也更令他惊讶,这个在剧情之外的人,竟然是沈家的养子。
关键是这样一个重大的信息没有被收录进剧情,这就耐人寻味了,到底是剧情有变,还是剧情本身就不完善。
秦灯藤拉住沈牧:“小牧,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沈牧脸色本就不好,面对秦灯藤才稍微有些缓和,似乎是怕自己吓到秦灯藤,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他坐在沙发上,手搭在靠背上,看起来像是将秦灯藤圈入进自己的怀里,他垂着头,道,“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
“哦。”秦灯藤的手放在腿上,看起来十分乖巧,也没有询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这让沈牧的稍稍放松了些,他勾着秦灯藤的发尾。
“早点休息吧。”
接二连三地变故让他的声音都带着疲惫。
弯月被云雾遮挡,只露出一点银光。
秦灯藤靠在窗边并未睡觉,连衣服都没换,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系统现在正在休眠,饶是他心中有一万个疑问也无法宣之于口。
沈回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需要重新摆盘,这个人,是一个变数,但也是一个契机。
或许,沈回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期待沈回步入计划,期待沈回带给他别样的刺激。
时间慢慢流失,被遮住的弯月也露出了全貌。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敲门声。
三下,每一次都十分有力,控制着力度,不重不轻,能保证里面的人能听见,也不会惊动什么人。
“还没睡?”
金边的眼镜晃在面前,在微弱的灯下竟显得有些冰凉。
秦灯藤的手还撑在门上,眼眸中有些怯意,他抿着唇:“快了。”像是想到了沈牧对他的话,面对沈回带着警惕,一双眸子像是山间遇到天敌的麋鹿,灵动还有一些害怕和紧张,“有事吗?”
“不请我进去坐坐?”沈回依旧带着笑容,这更像是他的一层面具,虚假,但被他融合得很好,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笑意底下的凉薄。
秦灯藤犹豫了一番,还是放开了门,让沈回进了屋。
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秦灯藤垂着头,像是地面上有什么宝藏一样,最后还是沈回率先开了口,他道:“我知道你。”
“沈暨刚过门的妻子。”
“这么算来,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小妈。”
这个称呼令秦灯藤的耳尖都红了起来,手指放在腿前交握,看起来有些无措,垂着头没有动,他的眼底是不符合的冷漠。
他在想沈回来的目的。
敲打?还是说其他。
沈回的话语并未间断,陆陆续续又说了关于他的很多基本信息。
这些任何人都可以查到,所以他并没有多少惊讶。
他感受到面前坐着的人似乎站了起来,又绕到他的身后,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慢慢揉捏着,有些暧昧,耳边也凑近一个温暖的呼吸。
“李建设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秦灯藤猛地抬起头,转过头,对上了沈回的视线。
他就凑在秦灯藤的耳边,挨得很近,所以,他这一转头,几乎与沈回的鼻尖相靠。
沈回的眼镜不知道何时被他摘了下来,失去了眼镜的遮挡,他的面部不再柔和,就连那一双眼睛,都像是锋利的刀,仿佛能直戳进别人的心脏,一层层剥开,看清他们的所想。
秦灯藤的脸被他冰凉的指尖触碰着,从下颌角慢慢移到眼角,像是要揭开他脸上的面具,在那里轻轻点着,眼角是稍尾的笑意:“连我也被你欺骗了,你很厉害。”
“我布置了这么多年的棋盘竟然被你搅乱。”
“很意外,也很惊喜。”沈回抬着他的下巴,亲昵地凑近他,“你就是我的惊喜。”
半晌的沉寂后,秦灯藤笑出了声,他的眼睛弯成月亮,一张脸生动了起来,像是开在地狱中的靡花,带着死亡以及蛊惑人心的意味,他直视着沈回,绵长的语气宛若情人呢喃。
“你也是我的惊喜。”
像是上天送他的一份大礼,在他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趣之际。
他的话让沈回流露出兴奋,他们之间灵魂在碰撞,都散发出势在必得的野心,那是同属于站在顶端俯瞰人心的眸光。
秦灯藤的双手捧住沈回的脸,鼻尖对着鼻尖,眼角的冰凉丝毫不影响他似柔花的语气:“在我还没玩够的时候,希望你可以活得久一点。”
“自然,我就是为你而来,怎么能辜负你的期望。”沈回盯着他,“你这个样子倒是比刚刚的伪装顺眼多了。”撕掉了伪装,露出了白花底下的尖刺,那不是人可以掌控的,只能任他扎根土里,以人心为养料肆意疯长。
比那绽放在顶端的绚烂烟花更加夺目。
他问:“我那蠢弟弟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
“只有你一人看见。”
沈回挑着眉,笑意更深,眼中是侵略意,更是一种隐秘的舒适,像是一头被安抚的狮子,收回了尖牙,又像是得到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宝藏,那种兴奋刺激着他的神经,整个身体的细胞仿佛都在为这句话而尖叫。
“荣幸至极。”优雅宛如大提琴的嗓音流淌。
沈回坐回了原本的沙发,将取下的眼镜戴上,刚刚锐利的气势一下子收回,又变回了那副样子。
一头束缚自己的野兽。
而这个束缚还是由他自己带来的。
秦灯藤没再伪装,他懒散地靠在沙发的一边,用手支着头:“沈牧跟你有过节?”而且还不小。
在看见沈回的一瞬间,沈牧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他防备。
“小时候的玩笑罢了。”沈回并没有细说,而是问道,“他跟你说了?”
“若是说了,我现在就不会问你。”秦灯藤抬着下巴,掀开半垂的眼皮,眼下是被睫毛打出来的阴影,“不是普通的玩闹吧。”
两人视线交锋,沈回从喉咙间滚出笑声,才慢慢道:“你一直以为有的东西却在某一天被告知这并不属于你,你会怎么做?”
“除了拿回它,我想没有第二个选择。”
“若是那个东西认主呢?”
“杀了主人,那它就是无主之物。”
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却让沈回的眉眼舒展,他们像是两个冷血动物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同类,那是欣赏,是赞扬。
他道:“所以,我这么做了。”
秦灯藤从他的话语中大概了解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停顿半刻才道:“我跟你不一样。”
“嗯?”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在自己弱小的时候暴露自己。”秦灯藤伸出指尖隔空点在他的心脏位置,眼角的笑意拉长,“所以,你失败过一次,而我,不会失败。”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登上了王位,令人想要臣服,他的美貌不是累赘,是利器,是锦花,是击穿人心的尖刺,与他的灵魂相辅相成,形成一朵致命的罂粟花,摇曳着,散发出迷人的气味,麻痹神经。
明明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却像是一道天雷淬炼着沈回的筋脉,令他全身瘫痪又重塑,被指尖所指的心脏也随着雷鼓一起鸣动,发出哀嚎。
第39章
“哥, 今天你就不用去接我。”沈牧将剥好的鸡蛋放入秦灯藤的碗中。
他的话让秦灯藤有些惊讶:“为什么?”
“我不想”话说到一半沈牧止住了,他换了语气道:“之后也不用接我,我都这么大了, 不用你来接。”
假的, 沈牧咬着面包, 眼神烦躁,要不是因为学校有穆修,他恨不得随时将秦灯藤挂在自己身上。
秦灯藤没有动筷, 他垂着眼睫:“小牧长大了,确实不再需要我。”
沈牧听出来他话语中的难过,忙不急地吞下口中的面包, 蹲在秦灯藤的面前,像一只忠实的大犬解释道:“才不是哥, 我需要你。”
他靠着秦灯藤的腿上:“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真的吗?”
沈牧抬头看着秦灯藤期期的眼神,扯开笑容:“真的。”
现在的他哪里还能看得出来当时对待秦灯藤那样恶劣的态度,简直脱胎换骨,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以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少年心思最是好猜。
心机深沉的西楼都能被驯服成那样, 更何况一个沈牧。
秦灯藤对他笑得温柔,令沈牧心神一晃, 整颗心都挂在这个笑容里, 完全看不见底下那漫不经心的漠然。
“小灯,早餐有我的份吗?”
沈回撑在楼梯的扶栏上, 成功让两人都抬起头。
“小灯?”沈牧慢慢嚼着这两个字, 目光化成冷刀飞向沈回,“这也是你能叫的?”
感受到敌意,沈回看着他, 唇边的笑意未变:“为什么不可以叫?这是你的名字吗,还是说你喜欢替小灯做一切的决定?”
“沈牧,他可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叫什么,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沈回笑着,“不如你问问他,允许我这么叫吗?”
气定神闲的模样与沈牧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但都是同样的目光望着秦灯藤。
“哥。”沈牧握着秦灯藤的手,不自觉捏紧,他不是不知道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但他就是害怕秦灯藤讨厌他,害怕秦灯藤对他收回这份独一无二的关爱。
秦灯藤回握了一下沈牧的手,绽放出一个微笑让他安心,然后对着沈回,表情是冷淡:“沈先生,希望你下一次还是叫我全名就好。”顿了顿,他又道,“毕竟,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话刚说完,秦灯藤就感受到沈牧拥住了自己,柔软的发丝蹭着自己的脖子,语气黏糊:“哥,你对我真好。”
秦灯藤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目光却是望向沈回,眼尾微微下压,似乎在警告。
沈回回了一个笑容,然后转身。
在转身的一瞬,脸上的笑容下移了一个点位。
本该因为沈牧因为秦灯藤被蒙在鼓里而开心,但真的看见那幅画面时,他却感受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甚至觉得碍眼。
他想,自己似乎更讨厌沈牧了,仅仅是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想要立刻让他死。
随着沈牧的离去,沈回再次下了楼,感受到秦灯藤的变脸瞬间,他不禁哑然,明知故问道:“对沈牧怎么那么好,对我就没有好脸色。”
秦灯藤慢悠悠送去了一个飞眼:“那你想我对他那样对你?”
“也不是不可以。”沈回站在秦灯藤面前,高大的身体几乎笼罩着面前的人,他道,“若是你,说不定我会自愿为你而死。”
秦灯藤仰着头,手指勾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下,与他齐平,脸上挂着与刚刚如出一辙的笑意,一字一句道:“那你去死吧。”
沈回半扬着眉,眸光是满是兴奋:“好狠的心,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眸又变成缠绵的爱意,“我喜欢这样的你。”
或许不能被称之为爱意,因为看不见爱的样子,只有掠夺。
将两头独狼放在一起,他们或许会结伴,但不过是虚情假意地试探,这场斗兽笼中只会有一个胜者。
正如秦灯藤与沈回。
他们之间也只会有一个胜者。
是灵魂相近的同类,也是必须铲除的威胁。
秦灯藤松开了勾着的手,拍了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得灿烂:“坐下谈谈?”
昨天沈回问出李建设的时候他便有些怀疑。
“据我所知,你从12岁开始就飞去国外学习并定居,这个期间只回国两次,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李建设的事情?”
“你查得倒是挺快,”沈回轻笑一声,“你的猜测没错,李建设是我的人。”
“可现在,你却毁了他。”说这话时,他的眼中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
秦灯藤证实了自己猜想也并没有多高兴,他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双好看的眼耷拉着,睫毛半掩,里面的神色让人瞧得不真切,犹如隔着山海的青竹,若影若现。
他的底下是米色的沙发,跟他如白玉的肌肤相贴,像是刚剥壳的贝肉,乌色的发以及朱色的唇又增添了极致的颜色,他们相互混杂,宛如世界名画。
随后,他抬起了眼。
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流转于他的眸中。
“我们要的东西是同一个。”
“而它只有一个。”沈回补充了他后面的话语。
眼神相对,他们都从彼此的身上看到了对这个唯一东西的势在必得。
秦灯藤微眯着眼睛又将它弯了起来,像今晚的月亮,透着光亮又冷淡锋利。
“好的宝物自然会引起很多觊觎者,但得到宝物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只会是我。”
……
穆啡、穆修。
秦灯藤在纸上将这两人划去又增添了一个新的名字。
沈回。
本以为穆啡是这个游戏的最后环节,没想到冒出来一个沈回,而所有人的目的都指向了沈家。
他那句话没说错。
沈家就是一个香饽饽,是一个宝物,让这么多人都凑了上来。
但看沈回的一举一动似乎并不在意沈家是居于高位还是往下滚落,他更像是争夺一个玩具。
这个玩具从未属于他,所以现在他要自己动手抢回去,并不是出于爱,而是极致的占有欲。
但目的相撞,不论是出于什么动机,秦灯藤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他手中的黑笔将穆家两兄弟与沈回链接了起来。
三个人,都奔向同一条线,但最后的路只能容留一个人前去。
秦灯藤扯着笑。
正如沈回所言,宝物只有一个。
……
下午的商街人来人往,秦灯藤偏着头,眼神淡淡地注视着,从高位的俯视,这些行走的人更像是不断搬运食物的工蚁。
忽地,一个阴影倾至而下,落下一些响动,秦灯藤收回视线,转向了落座之人。
“两杯?不会又是我哥喝剩下的吧。”穆修捏着咖啡,一脸笑意。
“不。”得到否定的回答穆修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他继续说,“这次是先约的你。”
穆修一顿,有些无奈:“藤哥,你是真不怕被我哥发现?每次都同时约我们两个,还约在同一个地方。”
秦灯藤慢慢搅动着咖啡,勺子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珠子滚落在大理石上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慢慢道:“发现了又如何?”
穆修没想到秦灯藤会说出这么胆大的话,一时之间被问得有些怔住了。
“发现与不发现似乎对我没什么影响,又或许被发现后穆啡开的价位会比你有价值,毕竟你们所能合作的也只有我。”秦灯藤眨了一下眼睛,“不是吗?”
看见穆修的嘴角逐渐拉平,眼角的笑意也渐渐消散,秦灯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本就艳丽的因为这个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像是冬日里的红梅,吸睛又独一无二。
“跟你开玩笑的。”秦灯藤耸耸肩,笑过后的眼尾都是弯的,他打趣道,“你们兄弟两人怎么都这么有意思。”
都是一样的笑面虎,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虚假无比,在沈回未出现之前也是秦灯藤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逗弄两下的人。
看他们变脸特别好玩。
穆修毕竟还是一个高中生,远不及他哥那般对情绪掌控得很好,往往仅凭几句话都能让他变色。
不过现在有了沈回,秦灯藤的注意力已经从他们身上转移。
穆修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恢复成了刚刚那样的优雅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也是秦灯藤会对这两人多分一些目光的原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或是遇见什么人,他们总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隐忍。
秦灯藤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才说出今日的目的。
“你对沈家了解多少?”
“沈家?”穆修有些惊讶,在疑惑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所知道的一切。
有些内容是大众所熟知的,被公开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他所查到的内容,例如这个从未出现在沈家任何场合的养子。
一切都和秦灯藤所了解得差不多,而穆修所透露出来的沈家甚至还没有他知道得多。
秦灯藤敲动的手指停住,看着他:“你对沈家的养子又了解多少?”
穆修目光凝住:“怎么了?”
“他回来了。”秦灯藤打开自己的手机,单手推了过去,“叫沈回。”
第40章
优雅的琴声悠长悦耳, 从空中飘荡又降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穆修看着手机里的内容,他的脸色变幻莫测,随后吐出一口气将手机还了回去。
“这个沈回你接触了吗?”
“没有。”觉察到对方的目光, 秦灯藤扯了扯嘴角, “他跟沈牧的关系并不好, 所以,就算回国他也不会居住在沈家大宅。”
“那我哥呢,他知道吗?”
“他若是知道了, 你会不知道?”秦灯藤反问着他,身体微微前倾,“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穆修立马否认, 察觉到自己似乎回答得过于急切,他沉吸了一口气, 目光柔和:“藤哥,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
秦灯藤漫开了笑意,伸出手,指尖划过他的眉骨:“一个连亲哥都敢算计的人说这句话你不觉得可信度过低吗?”
“藤哥,你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 ”穆修保持着自己姿势,眯着眼, 就像是一个被抚摸得舒服的猫, “若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他偏着头, 在日光下的玻璃珠呈现浅棕色, 看起来无害又真诚。
因为他这句话秦灯藤的手指顿了顿,笑容更甚,不过是带着讥讽, 他道:“我信啊,只要在这次合作中在你的那部分让利百分之八十给我,我就信。”在穆修怔愣之际,秦灯藤掐了一把他的脸,“一个小屁孩,回学校好好读书吧。”
“我不小!”穆修反驳着。
“你哥来了。”秦灯藤早就撤回了身子,半依在凳子上,“再不走就得等你哥来亲自问你。”
穆修往窗子边看去,行人很多却没有熟悉的身影,但他不敢赌。
在他离去后,秦灯藤招来服务员将桌上多的咖啡杯撤下又端来一杯新的。
车轮子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用抬眼便知道是穆啡来了。
“怎么突然约我?”相似的面容,穆啡可比穆修沉稳多了,他的脸上是岁月沉淀的痕迹,带给他成熟。
“给你看个好东西。”
穆啡拿上手机看着里面的内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眉毛在逐渐收紧。
“沈回,我见过一次。”穆啡将手机递给他,“他怎么回国了?”
“不突然,是早有预谋,你再看看后面的东西。”
穆啡的手指移动,他的眼珠子一震,不可置信地多看了两遍,随后猛地将手机盖扣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他面色铁青:“这些东西你哪里来的。”
“穆总,穆老板,最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秦灯藤交握着手搁置在桌子,往上支撑着头,面带笑意,跟怒火中烧的穆啡形成对比。
穆啡稍稍冷静了一会,道:“保真?”
“不保真。”
“但你敢赌吗?”
“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秦灯藤的气定神闲更令穆啡头疼。
“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你让李建设成为一颗弃子,将自己放在明面上来,不就是为了增大自己的价值,获得更多?那么沈回做的一切或是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一切对你也是一种威胁。”
“不不不,穆老板或许是搞错了,我只是一个干活的人,老板会有一个,但不仅仅只是那一个。”秦灯藤微微歪着头,扬着嘴角,有些邪性,“对我来说,老板是谁都无所谓,所以,沈回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
“说不定,他会是我的下一任老板。”
穆啡捏了捏眉心,长叹,“秦灯藤,做人还是要有一个基本的合作意识,你说呢?”
“这种东西你有吗?”
这句话问出口,两人对望着,没过多久,都笑出了声,因为都知道这种东西远没有利益重要。
“你真很聪明,聪明到有些可怕,也足够贪婪,”穆啡慢悠道,“有时候过于贪婪也是一种愚蠢。”
“就不劳穆总惦记了,蛋糕只有那么大,分他的人越多,我们所得到的就越少,就看是你想得到他的全部,还是让他沈回进来分上一点。”
穆啡沉寂了一会,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腿,道:“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要怎么做,穆总,我说过,你与沈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秦灯藤起身,将放在凳子上的文件袋递给了穆啡,“穆老板,这是我对我们之间的合作送的一点小礼物。”
穆啡接过,打开,里面的内容光是看一眼就让他猛地抬头。
“还满意吗?”
怎么不满意,穆啡简直要满意死了,他捏着文件袋,再次感叹道:“秦灯藤,幸好你是我的。”否则对上这样一个敌人,只会在悄无声息之间就被干掉。
秦灯藤就像一条看起来无毒的蛇,外表美丽吸人,但被他咬上一口,那都是致命的毒素
秦灯藤回到家时,沈牧已经回来了,整个客厅只有他的身影,并没有看见沈回,在看见是他回来时,沈牧已经走了前来,习惯性地抱着他撒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干什么了?”
秦灯藤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道:“你是在查岗吗?”
“是,就差在你手机上装个定位。”沈牧幽怨着,“下一次我就偷偷拿你手机装一个。”
说着,他突然警觉:“你不会是约会去了吧,给我找个后爸。”
“想什么呢,我说过,在你成年前我不会找的。”
沈牧小声地嘟囔着:“以后也不许找。”
“什么?”他的话语过快,又比较含糊,秦灯藤根本没听见。
沈牧的身高已经比秦灯藤高了,他揽着他腰的手收紧,头垂着,搁置在他的肩膀上,提高了声音:“你是我的!”
就算是他亲爹现在复活,他也不允许让他们在一起,秦灯藤是他一个人的小妈,是他一个人的。
“长这么大还需要人抱,沈牧,你是小孩子吗?”温润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沈牧抬起头,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凉。
“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跟我当然没关系,”沈回目光看向他抱着的那人,“我是在关心小妈,被你这样不懂事的孩子纠缠着,会很累吧。”
“不许你叫他这个!”沈牧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沈回,你不是沈家的人,他也不是你的小妈。”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沈牧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少拿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我,先把你自己的事情收拾干净了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次回国的目的,想要东西就最好闭嘴,否则你连踏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威胁沈回并不在意,反而不咸不淡地说道:“孩子心性。”
说罢,他对着秦灯藤笑道:“小妈,若是不想看孩子可以来找我。”
“我随时有空。”
沈牧抱紧了秦灯藤:“不许找他。”似乎知道这样十分不占理,他又补充道,“沈回真不是个好人,哥,我真的很担心他会利用你。”
“沈牧,说人坏话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沈牧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反而拉着秦灯藤去到了另一个小厅。
“小牧,他是你的哥哥啊。”秦灯藤十分不解,“为什么你们的关系会这么差。”
“他才不是我的哥哥,”沈牧反驳着有些犹豫,然后才娓娓道来,“小时候的我们关系还是可以,至少我是拿他当我的哥哥,但”
他的身体有些发抖,靠在秦灯藤的肩上。
“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甚至是想要杀了我。”
“沈回的伪装从小就好,对所有喜欢的,讨厌的都一视同仁,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对某个事物的真正的心态,以至于,在发生那件事时,我一直相信着他是一个好哥哥,为此我还十分庆幸。”
“直到在我8岁那年,沈回说要教我游泳。”
“我就这样看着我最好哥哥在水中放开了我的手,任我下沉。”
秦灯藤默默抚摸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让沈牧心中也不再避讳着提及此事,现在说出来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蹭了蹭:“幸好有你,哥,还好我遇见了你。”
毫无保留的亲昵也没有让秦灯藤的心软化半分,只有深深地无聊,他并没有迎合沈牧的话语,反而问道:“所以你对水有阴影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
“是沈暨,他们都是神经病。”
有了刚刚的开口,现在说出来容易多了,沈牧压着眉眼:“在得知我差点被沈回弄死时,沈暨并没有教训沈回,反而在我病好后直接将我扔到海里,他说,他的儿子不允许留下弱点。”
沈牧笑了一声:“可惜啊,我不仅没学会,反而对水更加害怕,那一次,我没被沈回弄死,而是差一点死在了自己亲爹手上。”
“哥,你说,我是不是挺可悲的,我的家人,我从未认清过。”
“沈回恨我,沈暨不爱我,他是沈家家主,不是我的父亲,这个家,只是一个容纳怪物的盒子。”
“他们是,我也是。”秦灯藤靠在门上,沈牧双手撑在他的耳侧,头垂着,将鼻尖贴近他的额头,从上面慢慢往下滑,轻轻嗅着,最后落到颈侧,用嘴巴扯开衬衣口子,添着上一次那未消下去的咬痕。
“哥,你踏进了这个关押怪物的笼子,找到了我。”
“我是你的。”
“所以,哥,你不能离开我。”
“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